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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处。

　　　　踏进图书馆大门的时候，慕沉水的心，已经放下一半了。

　　　　已经是凌晨三点，图书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大都倦意浓浓，有些撑不住地甚至直接就两张椅子拼一张睡在了那里。

　　　　慕沉水一层一层向上，尽量压低自己的脚步声，一来不想打扰正在学习的学生，二来也不想让夏玫发现他。

　　　　因为他不确定现在夏玫到底是什么心态，愿不愿意见自己。

　　　　1－7层，全都没有。慕沉水仔仔细细地走过了每一个阅览室和自习室，都没有看到夏玫的身影，就连6层的经济学大类的阅览室里，也没有。慕沉水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夏玫可能并没有在这里。

　　　　还剩下最后一层，8层，现代文学馆。

　　　　慕沉水虽然已经精疲力尽，小腿酸痛，但还是加快了脚步。

　　　　轻轻推门而入，这里的学生最少，一大排阅览座位，却只有三四个人。而那个让慕沉水日思夜想、魂牵梦萦却又恨不得劈头盖脸批评一顿的声影，就在其中……

正文　324：新婚前夜（2）2000＋

　　　　夏玫背对着慕沉水坐着，纤弱的身体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在这大冬天的，更显消瘦。她的手里，有一本小说模样的书，而她正捧在手心里，仔细的阅读，并没有发现门口有人进入。

　　　　她旁边的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都已经靠在桌上睡着了，慕沉水虽然不知道夏玫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一会儿，但是看着她羸弱的背影，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突然间就有些疼痛。她那么瘦，却还为自己背负了那么多，显然，这次出走是她负担不了了，所以才想到要逃。

　　　　此时此刻，慕沉水的脚步早已跟着他的心一起，走到了夏玫的身后。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的一瞬间，夏玫似乎有些被惊到了，迅猛地颤抖了一下。

　　　　而慕沉水早就预料到她的惊吓，于是盖上外套的时候，就立刻双手捧住了她的肩膀，安抚了她的惊吓感。

　　　　其实，在被披上外套的一秒钟之后，夏玫就知道后面站着的人是谁了，就凭借着外套上的那种抹不去的霸道体味。

　　　　只是夏玫没想到，自己躲到了这里，慕沉水还是找到了她。

　　　　夏玫迟迟没有转身，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沉水，此时此刻，在她出走几十个小时之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而慕沉水，微微弯腰，通过手心的力道，以他自己的方式往夏玫身上传递着一种他的感情。

　　　　于是，他们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一坐一站，保持了五分钟之久。

　　　　直到慕沉水突然战栗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不舒服的低吟，夏玫才转过身，看到比她还要面容憔悴的慕沉水。

　　　　他只穿了一件深色衬衫，却因为长时间没换而显得有些皱巴，一点也没有了往日他洁癖使然一定要光洁如新的样子。而额上的青筋和咽下浓重的黑眼圈也显示出他这几天的焦虑。

　　　　而此刻，慕沉水因为劳累，也因为弯腰太久，造成了小腿抽筋。他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站也站不住了。

　　　　夏玫连忙起身，扶住慕沉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蹲下身，为他抬起脚，用力把腿拉直。这样十几秒钟之后，慕沉水的抽筋才有所好转。

　　　　“谢谢。”慕沉水放下腿，舒出一口气。

　　　　“干嘛那么生分。”夏玫低着头，不敢直视慕沉水的眸子。

　　　　“是你先跟我生分的，倒是逼着我不得不客气起来了。”看到夏玫之后，慕沉水的心显然放下了，知道她安全地在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夏玫沉默，因为认同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唇。

　　　　而后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原本熟悉的人突然之间又回到了一个“陌生”的状态，甚至有一点尴尬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在看什么书？”

　　　　两人异口同声，想要打破这样的尴尬，倒是把声响弄得有些大。

　　　　夏玫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自己桌上的书给了慕沉水。

　　　　“《活着》，余华的书。”慕沉水拿到书的时候，心里却很沉重。

　　　　“活着不容易，余华写得很深刻。”夏玫缓缓地，尽量压低声音，“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可这次看，还是会触动心里的最深处。”

　　　　慕沉水合上书：“夏玫，跟我回去吧。”

　　　　“回去？”夏玫再一次低下了头，“我既然不声不响地走了，就是因为不想回去。”

　　　　慕沉水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你是不想回去，还是不敢回去？你是不是担心媒体，担心外头的评论？”

　　　　夏玫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你的用词更准确，我确实是不敢回去。我不敢拿慕天集团未来的发展做赌注，我知道婚礼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不会回去了。”

　　　　“你不敢拿慕天集团做赌注……那你就敢拿我做赌注吗？”明晃晃的灯光下，慕沉水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

　　　　前面的同学似乎是被吵醒了，抬起头，挪动了一下身体。

　　　　夏玫再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慕沉水道：“我们还是出去谈吧。”

　　　　慕沉水跟着夏玫拖动疲惫的脚步，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但却不打算让夏玫逃掉他的问题。

　　　　“你说你出走是因为慕天集团，那我想问你，我呢？你考虑过吗？”

　　　　“怎么没有考虑。”夏玫低眉，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就是因为考虑了你，就是因为考虑到慕天集团对你的重要性，我才离开的。”

　　　　几个刺耳的词钻进慕沉水的脑袋，让他连日来的疲倦化成了愤怒：“慕天集团的重要性？那你的重要性呢？你有没有想过？”

　　　　“我……我不知道……”夏玫知道慕天对慕沉水的含义，却始终不敢将自己去跟慕天集团相比较。她一直理智的觉得，两者没有可比性，而且，如果硬要比的话，恐怕也是自取其辱。所以，聪明如她，不会试探在慕沉水眼中，究竟是慕天集团重要一点，还是自己更重要一点，因为没必要。

　　　　此刻，她不想正面回答慕沉水这个问题，也不想将他们之间的这窗户纸捅开，所以她选择了转身，站在窗前，抱臂而立，将自己的情绪不着痕迹地收了起来。

　　　　慕沉水也跟着走到窗前，对着夏玫的侧影，强忍住质问的口气：“你出走这两天，我是怎么找你的你知道吗？你在这里安安静静躲着的时候，会想一下我在外面是抱着多么焦急的心态，绝望而无助地找你的吗？”

正文　325：新婚前夜（3）2000＋

　　　　“绝望和无助？”夏玫心里咯噔一下，“你以为我坐在这里就不绝望和无助吗？”

　　　　夏玫一句话让慕沉水语塞，而此刻，夏玫强忍了多久的情绪，也有一点泄露出来。

　　　　“你是慕沉水啊，你毕竟是慕沉水啊……你是叱咤风云的慕天集团总裁，也是H市最年轻的首富，你有那么大好的青春和机会，可我呢？我一想到自己只能用躲在这里的方法帮助我的未婚夫度过事业上的难关，我就很自责，很懊丧，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认识你……”

　　　　“不是你要认识我的，我们的认识本来就是注定的。”慕沉水抓住夏玫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你在事业上对我的帮助还不够大吗？这次如果不是你去美国谈判，利玛集团哪里会这么快就签了意向合同？夏玫，事情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为什么你还要躲我？”

　　　　“事情确实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是我却成了整件事情走向的关键，如果我要跟你结婚，之前所有的铺垫都会白费，我们的努力也会化成乌有……你以为我不伤心难过吗？我最伤心难过的地方并不是现在我在媒体上的臭名昭著，也不是我长久以来坚持的价值观居然还是让我跌进了深渊里，而是现在的我，只有什么都不做才能救你，才能救慕天集团！”夏玫的声音里，有些许沙哑和哽咽。

　　　　一说完，她就意识到了自己情绪上的失控，立刻挣脱慕沉水的手，让自己面对墙壁，扶住了头。

　　　　慕沉水看着夏玫颤抖的背影，心痛到无以复加。他没说，却真的很想跟夏玫说，难道自己现在跟她不是一模一样的情况吗？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无能为力，无论怎么做都不能两全其美……

　　　　许久，夏玫对着墙壁平静下来：“你走吧，趁着时间还在马上回公司，让公关部出个通稿，取消婚礼。”

　　　　“取消婚礼？”慕沉水咀嚼着夏玫一字一句里的痛苦和隐忍，将拳头紧紧地捏住，“夏玫，你是要离开我了吗？”

　　　　“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走进过你的生活。”夏玫的背影，有一瞬间抽搐式的颤抖，然后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也不该走进你的生活。”

　　　　“不该走进我的生活？”慕沉水深深感觉到自己此刻内心里的虚弱。

　　　　“是啊……”夏玫转身，眼睛里有液体，“你是那么尊贵而高高在上的人，或许我不该抱有灰姑娘似的幻想，觉得自己可以配得上你，可以跟你产生炽热的感情，可以和你真正地在一起。”

　　　　“夏玫，你忘了吗？不是你自己要走进我的生活的。”慕沉水上前一步，看着夏玫每说一个字都会颤抖的下巴，“是我强硬地将你拉进我的生活的，是我一定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是我先对你产生了感情然后自私地硬要逼你也对我产生同样的感情！一切都是我，所有的事情走向都是我在主导的，跟你无关！”

　　　　“怎么会跟我无关？如果我当时坚决一点，不那么懦弱，不要抱着一点希望，那么可能现在事情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夏玫眼中的泪水有些盛不住了。

　　　　“夏玫！”慕沉水低吼，“事情像现在这样怎么了？如果不是你的这一坚持，我们不可能还有几个小时就能走进婚姻。你不知道，能跟你结婚，我有多高兴……”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夏玫有些歇斯底里，心头血如泉涌，“你以为只有你心如磐石，对爱坚定吗？你以为我不想恩爱长久，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吗？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牺牲自己成全你，求你不要动摇我，不要让我白费心机好吗？我只是想用我自己的力量帮你，让你不要作难而已。就这么简单……”

　　　　“我不要你的牺牲，为什么你能牺牲我就不能？难道面前真正爱的人不比事业，不比公司，不比名和利更重要吗？”

　　　　慕沉水看着夏玫低垂的眼帘，再也忍不住内心里对她的无限心疼，猛地捧住她的脸，端到面前，吻了下去……

　　　　夏玫一个激灵，想要挣脱，却被慕沉水坚固地锁定在了怀中。

　　　　这次，慕沉水不打算放过她……

　　　　紧紧地抱住夏玫，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在他在背上，将她几乎是锁定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

　　　　慕沉水很满意这种状态，因为此刻的夏玫想要挣脱而不能，慕沉水就是想让她知道，即便是她有千万个理由，也不能离开自己。并非只是因为她夏玫的名字已经跟他慕沉水的名字深刻地联系在了一起，更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是简单的“爱情”两个字可以概括，他们之间的联结已经超越了身体。不论她夏玫承不承认，慕沉水和夏玫，早就是不可分割的两个人了。

　　　　一个吻，柔彻而带着侵略性。夏玫在慕沉水的攻势下，也渐渐地不再反抗，而是顺从于他的霸道了。只是，此时心里的苦涩却更甚一筹。

　　　　慕沉水的吻，那么迷人，那么让她心动，可想要这个吻名正言顺，却那么难……夏玫这几天来的承受，其实早就已经超过了她的意志力，只是她自己一个人苦撑了太久之后，没有发现罢了……

　　　　身体不再反抗，可不代表心也一样。

　　　　夏玫眼里的泪水，如同断了线一般，掉落在脸颊上。她忍了那么多天，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不想再一个人故作坚强，不想明明痛苦地要死还要假装深明大义。她情绪上的释放，其实恰恰拯救了她疼痛到即将爆裂的心。

　　　　从抽泣到大哭，夏玫感觉整个世界都清爽了。

正文　326：新婚前夜（4）2000＋

　　　　伴随着夏玫的哭泣，慕沉水的吻从进攻性的吻慢慢变得柔情起来，细细碎碎地抚慰着夏玫的心。直到他的呼吸彻底渗入她的，直到她的温度让他的体温也降了下来，直到两颗心再次贴到进无可进的地步，慕沉水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夏玫的嘴唇。

　　　　呼吸，稍微有一点加快，但慕沉水想说的话却让他很快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捧着夏玫的脸，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然后像哄小孩一样地把她揽紧怀里，在她耳畔缓缓道：“夏玫，亲爱的。我可以为你付出的事情，远比你想得要多得多……你以为你的牺牲可以为我带来事业上的成功。但你不知道，我可以失去所有，但却不能失去你。我可以重新来过，大不了白手起家，我也不是没有在底层奋斗过……”

　　　　“可是……可是……”慕沉水的一句话又刺痛了夏玫，她怎么舍得让慕沉水从头来过，怎么舍得让他的心血付诸东流。如果她舍得，就不会那么在意外人口中的自己了。

　　　　夏玫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慕沉水没有给她机会。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跌入深渊的人是我，即便我想要牺牲自己成全你，难道你能舍得我们这一年多的感情就这样让我自愿自觉地牺牲掉吗？”

　　　　“我不舍得……”夏玫呢喃道，“但是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不曾站在你那样的高度，你也不曾到过我生活的低谷。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是你想换位，就能换位的。我的生活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我都在牺牲。牺牲本应该自由自在的童年去为生活而千方百计地赚钱，牺牲大学里宝贵的留学机会而参加工作。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难道习惯就一定要成自然吗？”慕沉水看着夏玫的眼睛，“你当初愿意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因为想要改变现状吗？”

　　　　“可是我没想到跟你在一起会有那么多阻碍，会那么难……”夏玫脱口而出。

　　　　“你以为难的人只有你一个吗？”慕沉水加重了语气，“跟你在一起以来，我又何尝不为难？为了不让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你的情绪，我的付出你难道看不到吗？”

　　　　“……”夏玫扯动嘴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的一切都好乱，一切都让她彷徨游移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跟我回去吧……”慕沉水最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回去结婚吗？”夏玫反问。

　　　　“不然呢？”慕沉水的眼睛落定在夏玫紧咬的下唇上，“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咬唇。”

　　　　夏玫轻笑：“可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慕沉水再次上前，含住了夏玫的唇珠，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因为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又是一个冗长的吻，只是这次的吻不再温柔如水，而是强烈的，带着个人情感的，略微有些粗暴的吻。

　　　　“夏玫……你要记住，这一生一世，我慕沉水就跟你耗上了，你永远也不要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夏玫紧紧闭住了眼睛，心里的纠缠让她无法强颜欢笑。

　　　　慕沉水和夏玫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八点了。

　　　　清晨的阳光难得地热烈，蓝天白云的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慕沉水一早就已经将夏玫找到，婚礼照常进行的消息群发，所以这个点，阮瓀打电话过来，问慕沉水什么时候到婚礼现场。

　　　　慕沉水看了一眼夏玫憔悴的面容，再看了一眼时间，让阮瓀在酒店先定一个房间，好让夏玫休息一下。

　　　　然后把夏玫交给阮瓀和金爱之后，慕沉水又亲自赶往慕家别墅。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慕沉水觉得有必要跟自己家人说明一下情况。

　　　　慕鎏金早早地就已经看到慕沉水的短信，所以，现在慕家上下都知道今天婚礼照常进行。慕天虽然心里有担心，但也不好说什么。而顾桦云昨天对夏玫各种谩骂的时候被慕天狠狠说了一顿，现在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只能抱臂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沉默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慕沉水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不太好，但他的内心还是很坚决。

　　　　“爸，我是来接你们去婚礼酒店的。中午安排的是酒会，会有很多宾客来参加的。”

　　　　“沉水，爸并不是不同意你结婚。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你们。而且我听说美国来的考察团很可能会因为这次婚礼取消合作意向……”慕天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考虑过暂缓结婚呢？”

　　　　“爸。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只要我们一天不结婚，外面的人就一天不会放过对我们的指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