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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怎么想学这行？”
　　杨一叶神色瞬间的不自然，她低低道，“因为我爸。”
　　略一沉默，她继续开口，“我爸做工程的，每做完一个工程，我爸就会带照片给我看，看着照片上建成后漂亮的建筑，我觉得他很厉害。那个时候很天真的想以后要学建筑，那样我就可以自己设计，让我爸来施工，光想想就很有成就感很有意义的一件事。后来我爸因一笔工程款没有及时要回来，资金链断，又借了一笔高利贷，导致家里破产，我爸也因此一蹶不振。但这却更加坚定我的想法，我一直希望能够让父亲回来重新做工程，有一天，我设计的东西，能让我爸施工。但建筑工程太大，我爸也没有那么多资金来周转，所以我改学了室内，这样实现起来相对容易些。”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会不会一下子说的太多了？
　　她偷偷瞧了季则修一眼，见他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妥，心里才稍稍松了松。
　　“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很幼稚？”
　　季则修摇头，“不，正相反。”
　　刚才那些话，杨一叶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连她爸妈都不知道。
　　她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也没想就把这件埋藏在心里的事跟季则修说了出来。
　　“把工作不仅仅是当成工作，而是一件有意义的事，这样做出来的设计，才是有灵魂的，所以我没有找错人。”
　　杨一叶开玩笑，“你不是说女设计师体力精力都不如男设计师，重心也没放在工作上，还要休产假？怎么还敢招我进来？”
　　季则修失笑，“我也说了职场很公平，看的并不是男女，而是给公司所能创造的最大利益。”
　　杨一叶叹气，“这么一说，我感觉压力好像更大了。”
　　“你以前胆子不是挺大的？”略一停顿，季则修又补充，“再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说后面那句话时，季则修脸上笑意收住，看她的眼神愈发柔和起来。
　　杨一叶逐渐平静下来的心，瞬间又乱了。
　　不要想多不要想多，她不断告诫自己。
　　群里陈工要大家集合，该回去了。
　　杨一叶看到群消息后，小心提醒季则修，“大家说要走了，我们是不是也得……”
　　“让他们先走，不然大家看见我和你一起回去，会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说到“那种关系”这四个字眼时，季则修语气加重。
　　杨一叶耳根微烫，“嗯，也是。”
　　季则修起身，“没太阳了，骑车带你风吹的冷，我们走回去。”
　　杨一叶点头，“好。”
　　景区的湖并不大，季则修骑行了大半段路，剩下的距离并不远。
　　两人离得不近不远，季则修脚步也放的很缓。
　　杨一叶眼睛虽看着前面的风景，可眼角余光处，却始终跟随着身旁那笔挺的身影。
　　她忽然很后悔来IBS，再这样和他相处下去，她感觉自己真的要越陷越深。
　　不，一定要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快走到景区出入口时，季则修开口，“正好一起吃个饭，我再送你回去。”
　　杨一叶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凌旭刚给她发来的微信，低着头道，“我，我和人约了。”
　　季则修停住脚步，“这么巧？”
　　“前男友。”
　　季则修放在兜里的右手握紧了又松。
　　“凌旭？”
　　“嗯”。
　　季则修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打算复合了？”
　　“也还没有想好。”
　　“你还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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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喜欢吗？杨一叶很清楚答案。
　　两情相悦；　本来就是一件很小概率的事情。
　　刚才和季则修走在一起时；　感觉到自己对他的迷恋，杨一叶内心很恐慌。
　　以前哪怕喜欢，但毕竟见不到面，只是偶尔想起来时会有点失落。
　　可现在两人在同一个公司；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再放不下，对她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煎熬。
　　她必须得做个了断；　来阻止自己泥足深陷。
　　“他对我挺好的；　不是说找个好人就嫁了吗？”杨一叶故作轻松的道。
　　闻言，季则修心口一阵堵得慌，胸口更像是在翻江倒海些什么。
　　一瞬间，他恨不得直接把她拉入怀里，再也不放她离开。
　　可然后呢？她要是拒绝呢？
　　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终是把所有情绪都压了下来；　季则修转身；　不再看她。
　　杨一叶见季则修忽然一言不发转身，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刚才是说错什么了吗？
　　好像，也没说什么。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杨一叶加快脚步，跟上去。
　　开车回到市区时；　天已经微暗。
　　再次坐季则修的车，杨一叶明显感觉到车内氛围有些凝固。
　　杨一叶见前面有点堵车，不想麻烦季则修，说道；　“前面要是有好停车的地方停一下，我下车。”
　　“正好我也要去那里吃饭，顺路。”
　　听到这话，杨一叶便不再说什么。
　　季则修：“众创空间的项目，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已经出了三个空间的效果图，得到甲方认可，后面再出两张，就可以出深化施工图纸。”
　　主设只出效果，剩下的施工图纸，她只需手绘出几个主要空间，就可以交给底下的人去画，她再检查。
　　也就是说等效果图出来待甲方确认后，她手上的事就忙得差不多。
　　“安排好手里现有的项目，下个月准备去南城出差，有问题吗？”
　　杨一叶连忙摇头，“没问题，是个什么类型的项目？”
　　“我设计的一个会所，室内也需要设计，有没问题？”
　　杨一叶还没设计过会所，压力有点大。
　　“就我一个人做吗？”
　　“甲方希望建筑和室内风格需要统一，本来甲方希望最好我来做室内，但我没时间，所以希望你和我一起配合。”
　　配合？也就是说他也加入进来？有他在，应该没问题，杨一叶安下心。
　　“嗯，好。”
　　杨一叶下车时，跟凌旭发信息，说自己已经到了。
　　凌旭：【我出来接你】
　　杨一叶赶紧回信息：【不用不用，你告诉我大概位置，我自己找你】
　　季则修跟她一起下的车，见她一路上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发信息，眉目深沉。
　　快到餐厅门口，杨一叶看到凌旭的身影。
　　外形出众的他，惹得过往的几个小姑娘一直频频侧目。
　　杨一叶脚步加快。
　　凌旭自然也很快注意到杨一叶，不过当看到她身边的季则修，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杨一叶：“不是说我过去找你的，怎么出来了。”
　　凌旭目光柔和，“怕你找不到。”说到这里，他看向季则修，面带微笑，“季总，好久不见。”
　　季则修在圈内名气不小，去年凌旭家里开发一个商业圈时，两人有过合作。
　　季则修神色自若，“两个月前才见过，也没有很久。”
　　凌旭：“正好我和一叶吃饭，季总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
　　“谢谢，不过我约了人。”季则修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一旁的人影，接而补充，“杨工现在在我那上班，今天公司活动，正好顺路就带她过来。”
　　杨一叶略诧异，凌旭没问，她没想到季则修会主动解释。
　　是怕凌旭误会吗？
　　凌旭只是笑笑，“是吗，那有劳季总平日里多加照顾了。”
　　季则修：“不必，应该的。”
　　不知是不是杨一叶的错觉，总觉得两人说话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但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凌旭选的座位在窗边，落座后，杨一叶发现季则修坐的也不远。
　　凌旭：“想吃什么？”
　　杨一叶：“我随意，你点吧。”
　　凌旭也没多说，叫来服务员，说了几样菜式。
　　服务员走后，凌旭视线似有若无的往季则修方向看了一眼。
　　“在新公司上班还适应吗？”
　　杨一叶点头，“还不错，就是压力比以前大。”
　　凌旭：“你和季则修是同学，他应该会对你多加照顾。”
　　杨一叶也没多想，实话实说，“他是挺照顾我的，也是他招我进的IBS。”
　　凌旭闻言，脸上笑意虽还在，但再看向季则修时，眼神探究起来。
　　服务员端着菜过来时，杨一叶瞧见季则修对面坐了一个年轻男人。
　　应该就是他约的人吧。
　　凌旭：“周末你们公司还举办活动？”
　　“嗯，部门活动，我也是第一次参加。”
　　“玩的开心吗？”
　　“还可以。”
　　“平时工作忙，周末多出去散散心也不错。”
　　两人随意闲聊，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快吃完时，凌旭说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不错，邀她去看。
　　从景区回来路上，杨一叶还在想，要不就答应凌旭算了，反正在感情方面，她也懒得再折腾。过年时她带个男朋友回去，也可以让父母都高兴。
　　可当凌旭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却又打了退堂鼓。
　　凌旭太好了，好到让杨一叶觉得自行惭秽，她觉得自己高攀。
　　他值得更好地，而不是摇摆不定三心二意的自己。
　　杨一叶：“我晚上还有事。”
　　凌旭：“那行，吃完我送你回去。”
　　凌旭和杨一叶吃饭时的画面，季则修尽收眼底。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杨一叶背影，看不到她脸上表情。
　　可凌旭看杨一叶那专注又温柔的眼神，他瞧得很清楚。
　　“季哥，你这饭吃的好像心不在焉啊。”
　　季则修：“今天约你出来，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嗨，季哥，瞧您这话说的，有什么事直说。”
　　说话的人叫陈海，是季则修一个远方亲戚，人瘦的很猴似的，机灵相。
　　“打听一个人，杨建民，你还记得吗？跟你老家是一个村里的。”
　　“他啊，当然记得，以前他可风光了，十里八乡的谁没听说过，不过他家早就败了，老家的房子现在都还被封着，季哥想打听什么？”
　　“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越详尽越好。”
　　陈海狐疑，“季哥，你打听他干什么？该不会他也欠你钱？”
　　季则修淡淡道，“你打听好了就联系我。”
　　陈海连连陪笑点头，“是是是，季哥，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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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旭开车送杨一叶到小区楼底时，夜已黑。
　　下车前，杨一叶有话想跟他说，但想到上次和他坦白时，他说的话，想想还是作罢。
　　冷处理，再找个合适男朋友，他应该也就会自动放弃吧。
　　杨一叶拉开车门，“我走了，你回去开车小心点。”
　　凌旭：“不请我上去坐坐？”
　　杨一叶虽听出他是开玩笑的口吻，但还是觉得有些囧。
　　“那个……家里位置挺小的，也比较乱。”
　　“早点睡，少熬点夜。”
　　杨一叶暗松口气，她挥手，“嗯，拜。”
　　回家洗澡做了会家务，将近九点。
　　玩了半天，她有点累，躺在床上拿手机看了会电视，看了一集又觉无聊，遂打算睡觉。
　　可是等空气安静后，躺在床上的她脑海里却又过山车般的想很多事情，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她干脆起身，拿了本书半躺在床上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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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一叶下车后，凌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才启动车身。
　　没开多久，手机铃声响起。
　　“喂。”
　　“凌总，出事了，杨建民在工地上和人起了冲突，现在进医院了。”
　　凌旭皱眉，“人怎么样？”
　　“皮外之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可工地上死了人，这个就不好办。”
　　凌旭：“我半个小时后到办公室，你过来详细跟我说。”
　　凌旭到公司没多久，一个身材略发福的中年男子走了进去。
　　偌大的公司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走廊里亮着灯，四周黑乎乎一片。
　　看到凌旭，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道，“凌总。”
　　“坐下说。”
　　中年男子小心坐下，开口，“事情是这样，有个工人爬上塔安装时，出现高原反应体力不支，没注意脚踩空了，掉下来脑袋又撞到了塔身，送进医院已经抢救无效。这批人是杨建民带过去的，出了事，工人家属找杨建民要钱，杨建民没钱给，双方起冲突，杨建民受了点伤进医院。”
　　中年男子说完，小心翼翼看了凌旭一眼，“凌总，您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凌旭放在沙发上的手轻轻敲了敲两下，略一沉吟，说道，“什么也不用做，再观察看看。”
　　中年男子点头，“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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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杨一叶依旧早起，尽管昨晚失眠，都没怎么睡好。
　　她去菜市场买菜，打算周末像往常一样宅在家。
　　还没走到菜市场，她接到母亲的电话。
　　电话里，母亲语气很是急切，甚至带着哭腔，“叶叶，妈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你爸进医院了。”
　　杨一叶心里立即“咯噔”一声，“妈，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你爸带人在塔上安装，结果死了人。现在人家把你爸堵在医院要钱，可以前找亲戚该借的都借了，现在哪里还有人肯借钱我们家。叶叶，妈想来想去只想到了凌旭，才打这个电话给你，你能不能去找他借这个钱，先把这件事解决。”
　　听到死人，杨一叶立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她哪里经历过这些，心里害怕，也很恐慌，担心对方会对她爸不利。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什么自尊不自尊的，只要她爸平安无事就行。
　　杨一叶：“好，我去找他，妈您先别担心。”
　　…………


第二十一章　
　　杨一叶和母亲通完电话；　她翻出通讯录；　可看着屏幕上那两个熟悉的字眼，手指却迟迟按不下去。
　　可一想到父亲面临的处境，她咬牙，还是按了下来。
　　电话很快接通。
　　杨一叶：“凌旭；　是我。”
　　凌旭：“我知道。”
　　有求于人，杨一叶声音有点小，“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凌旭：“见面聊吧；　你说个地方。”
　　杨一叶想了想；　“你离哪里比较近，我过来。”
　　凌旭：“还是我来找你，你现在在家吗？要不就你家小区附近那家咖啡厅。”
　　杨一叶：“好。”
　　凌旭：“我半个小时左右到。”
　　母亲打电话来的时候，杨一叶快走到菜市场，凌旭说半个小时候到；　她也懒得再走回去；　直接去了咖啡厅。
　　早上咖啡厅人不多，大都是买了直接带走。
　　杨一叶选了个靠窗的角落，视野开阔。
　　母亲电话里的内容，彻底搅乱杨一叶心情。
　　她本来就不是心大的人，此刻满脑子都惦记着父亲的情况；　担心这担心那。
　　想给父亲打电话，又怕听到父亲的声音后会控制不住情绪。
　　等会凌旭就要过来了，别让人家看笑话。
　　母亲说死者家属要一百万了解此事，杨一叶除了担心钱的事；　还担心她爸会不会因此担什么责任，或者死者家属总拿此事来做要挟。
　　越想，杨一叶心里越乱。
　　凌旭……
　　现在求他，他应该不会拒绝。
　　可自己拿什么去还？一百万啊，她得多少年才能偿还得清。
　　思及此，杨一叶自嘲的苦笑。
　　终归，还是又走到了这一步。
　　凌旭提前五分钟到，他走进咖啡厅时，杨一叶正低头看着手机。
　　等人走到她面前，杨一叶才察觉。
　　“你来了。”
　　凌旭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面前的咖啡已喝了大半，眼眸微动，“等很久了？”
　　杨一叶摇头，“没有，要不要喝点什么？”
　　凌旭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不用，找我什么事？”
　　在等凌旭来的这段时间，杨一叶脑补了很多开场白，但真正要说出来时，却又难以启齿。
　　凌旭见她欲言又止，温言，“有什么事说吧，跟我你不必有什么顾忌。”
　　凌旭越是对她好，她便愈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但她除了找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算了，就这样吧。
　　“有关我爸的事，他带人去外面接活，结果死了人，死者家属把这件事赖我爸头上，要我们家赔钱，所以……我想找你借钱。”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
　　凌旭：“这样吧，具体事情怎么样我先帮你调查清楚，该赔赔，不该我们的责任，我们也不要当冤大头。”
　　凌旭一开口，杨一叶心就莫名定下来。
　　她点头，“嗯，我今天就买票去我爸那，事情到底怎么样我搞清楚后再跟你说。”
　　杨一叶爸做事的地方离林城较远，她要过去的话，需要请两天的假。
　　凌旭：“对于处理这方面的事我有经验，我陪你过去。”
　　杨一叶没有拒绝。
　　“谢谢。”
　　凌旭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跟我你永远不必客气。”
　　杨一叶尴尬移开视线。
　　凌旭：“吃完饭我们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