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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没用的就是不能让你感到开心。”他这样说。

　　　　我的假期不需要任何人陪，包括千羽，包括轩少。我想要一个人好好冷静，对于自身，对于未来，对于感情。

　　　　我去研究部递交长假申请文件的时候，顺便看了看大副的灵核子。

　　　　在重重结界守护下，晶黑的灵核子折射出异样的光。

　　　　那个桀骜的家伙，力量疯狂的家伙，就这么死去了。

　　　　等等，死？大副的死？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记得曾经，那个桀骜的家伙对我说过，只有“他”和我才能杀死他。我没有动手，而那个“他”不会是老大。

　　　　而现在，大副在老大手下死去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看来也是个臭屁说大话的家伙。

　　　　研究部的家伙效率极高，我的申请很快审批完毕。

　　　　我拿着文件在电梯门口按电梯，无意间一回头，看到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往一个实验室走去。

　　　　容器里装满了淡绿色透明液体，液体中禁锢着一个人体标本，女人。

　　　　我惊讶了。

　　　　让我惊讶的并不是这个难得的活体标本，而是这个标本的对象，容器里装的，竟然是皮瑶可！

　　　　G5唯一的组员，我唯一的助理，前段时间失踪，让我以为她死掉的人，皮瑶可，此时正装在容器里面！

　　　　不敢置信。

　　　　我没有理会到达的电梯，我觉得我应该是眼花了，我大步追过去，拦下工作人员。

　　　　这么近的距离，我看得清楚，是皮瑶可没错！

　　　　可是，为什么？

　　　　被泡在特殊液体中的皮瑶可全身赤裸，身体无法自主动弹，那对眼珠转下来，盯着我，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她是谁？”

　　　　工作人员朝我鞠个躬，说：“回鬼娃大人，最新恶灵活体标本，猎人三副。”

　　　　恶灵。

　　　　猎人……三副。

　　　　“而且……”工作人员顿了顿。

　　　　“是间谍。”我帮他说了。

　　　　我的语气很平静，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为什么最晚知道的总是我？？

　　　　我目送这个大容器进去实验室，进去之后，我就再也不会看到她。

　　　　我笑不出来。

　　　　而皮瑶可，哦不，猎人三副，自始至终盯着我，透着液体，透着容器，笑得诡异。

　　　　最后，我听到她说的一句话——

　　　　“一年前推你下楼的人，是我。苏组长。”

　第024章　我们需要你

　　　　流浪了一个月之后，我乏了。

　　　　这个假期一点都不轻松。

　　　　整整一个月，我一直徘徊在b市，没有走出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能走出去，可能是我的心不让我走出去，我发现我从来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走遍b市的大街小巷，我活得很安全。看着恶灵破坏城市残杀人类，我发现我始终做不到视若无睹并心安理得。

　　　　这一天，站在b市最高楼的顶端，俯视厚厚的云层下这座城市的繁华和灰暗，我咆哮的心开始安静了，我想回去。

　　　　我想大家了。我不能再当逃兵。

　　　　我想……面对老大了。

　　　　回去之前，我来到了一个墓园，这里埋葬的大部分都是教会的除灵师。

　　　　我来看望纤纤，即便她的灵魂已经不在。

　　　　教会的除灵师死后没有灵魂，这是从教会的徽章烙在身上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的结果。

　　　　为了避免被恶灵利用，它们会在身体死去的那一刻被粉碎毁灭，连可能的轮回都不被拥有，这是教会赐予的荣耀背后的悲哀。

　　　　墓园中显得异常冷寂，是没有灵魂喧嚣的冷寂，是没有任何探望者的冷寂。

　　　　我寻找着看纤纤的墓碑。

　　　　然而我却遇到了消失很久的雨沉云。

　　　　当我走上那层阶梯时，发现一个失去左臂的男人早早守在纤纤的墓前。

　　　　他以很颓废的姿势坐在雨后湿冷的地砖上。

　　　　背靠着纤纤的墓碑，低垂着脑袋，头发凌乱。

　　　　我望着他，我不知道我的目光是不是像天气一样阴沉。

　　　　心底有一百个声音在呐喊那个消失已久的名字。

　　　　然而这种呐喊始终突破不了我的喉咙。

　　　　我沉默着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脚步。

　　　　雨沉云抬起头面向我，我看到了他撕裂的眼眶，变成了黑洞，我控制自己没有颤抖。

　　　　他的双眼，毁得彻底。

　　　　他勾起嘴角对我笑了笑，那是我看不懂的笑容。

　　　　“你也来了，苏沐之。我认得你这讨厌的气息。”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叫我的名字。

　　　　我咬咬牙，抬起脚尖准备踢他一脚，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把一束百合放在纤纤的碑上，这是她喜欢的花。

　　　　然后学着雨沉云的样子在旁边坐下。

　　　　我们之间沉默很久，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是不是觉得我很悲哀？”他说话的时候，学会了微笑。

　　　　“啊，你觉得你很悲哀，那你就是悲哀的。”我轻描淡写地说。

　　　　“是吧，我连唯一的亲人都守不住。”他继续微笑。

　　　　我想骂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因为我感受到他笑容中的悲伤。

　　　　相信我，他现在的表情和空洞的双眼，就是这片墓园最凄凉的风景。

　　　　我问他为什么不来见纤纤最后一面？我知道他可以赶回来的。

　　　　而他却说：“比起见不到她的后悔而言，我更不愿意见到她最后痛苦的样子。”

　　　　我无言以对。

　　　　我无法理解这种情感至深。

　　　　“纤纤最后有留下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要给我吗？”他问。

　　　　我依旧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而他明明已经双目失明，却像看得见我的动作一样，咧嘴苦涩一笑，然后点点头。

　　　　“你这段时间滚去了哪里？”我问出来。

　　　　他说：“我去流浪啊，流浪着，我才能找回我自己。我发现，眼睛瞎了以后，我看世界反而更清楚了。”

　　　　他说着，单手扶着纤纤的墓碑站起来。

　　　　我仿佛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希望是我的错觉。

　　　　他把放在墓碑旁的那把断了头的残刀背在身后，绕过我往出口走去。

　　　　就是这么突然，连句拜别的话都没有。

　　　　我站起来，追他几步：“你又要去哪里？”

　　　　我是恼怒的。

　　　　“继续流浪啊，带着纤纤的灵魂一起流浪。”

　　　　“你明知道纤纤的灵魂已经不复存在。”

　　　　“呵呵，她住在我心里。”

　　　　“喂！雨沉云！”我继续追着他。“你就不打算回教会了吗？”

　　　　“没有纤纤，回教会就没有意义。”他的语气太淡。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我顿下脚步，冲他大喊：“大副已经死了！”

　　　　他连一个停顿都没有，语气波澜不惊——

　　　　“我知道了。”他说。

　　　　走了几步，他终究还是停下来，回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窝望着我，微笑：“谢谢你。谢谢大人。”

　　　　我讨厌他的微笑，真的。这不是我认识的厉风使雨沉云。

　　　　我也讨厌他现在的任性。

　　　　在他的身影快要离开我的视线的时候，我扯着喉咙朝他大喊：“以后戴着墨镜吧，免得吓到别人！记得回来，我们在等你，千！羽！在！等！你！”

　　　　没多久，我听到回声：“知道了，傻逼女人，有缘再见。”

　　　　卧槽这鬼崽子。

　　　　我目送雨沉云的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

　　　　我的脸上是挂着微笑的。

　　　　很快我就笑不出来。

　　　　因为我看到阶梯尽头出现了一个黑影。

　　　　熟悉的黑影，曾经在我每次任务结束后远远观望的黑影。

　　　　现在就在阶梯尽头，同样远远的地方盯着我。那双血色的眼，在大白天毫不暗淡，它们就像燃烧的火焰，无风摇曳。

　　　　我与他对视，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停顿一秒，我感到发闷发慌，还有紧张。

　　　　我想到雨沉云，他刚从那里过去，会不会有事？

　　　　不，应该没事。至少现在这个黑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毫无动作，至少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战斗的气息。

　　　　那个黑影是什么来头？我不清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恶灵。

　　　　并且是……难得让我产生恐惧感的恶灵。

　　　　我盯着他，我感到我的指尖麻木颤抖，我们像木偶一样对视，谁都没有先做出动作，现在的每一分钟都向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

　　　　在我体内的压抑感膨胀濒临爆发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空洞地像深渊底下传出来的死神的声音。

　　　　“苏沐之。”他说。

　　　　伴随着这个声音而来的，还有闪电过后天空中的那一声炸雷。

　　　　还有风。

　　　　我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我看到他对着我的方向张开了黑影一样的手臂，做出迎接的姿势。

　　　　他第一次笑了，笑得同那双眼睛一样猩红。

　　　　在这一刻，我的内心终归溃不成军。

　　　　我只想逃。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逃。身体里有个咆哮的声音叫我逃。

　　　　我从另一边逃出了墓园，来到了马路边，回头看他没有追来。

　　　　我搭上了刚巧从这里路过的的士，一路向基地的方向狂奔。

　　　　他还是没有追来。

　　　　在我来到基地外边，在我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我一抬头就看到那个黑影站在我面前五米左右远的地方。

　　　　我的头皮炸了。

　　　　卧槽这可是教会基地啊！他好tm大胆！

　　　　基地的警报没有响起，他们没有发现这个敌人。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无法监测到他的存在。

　　　　无论如何，足以证明了这个黑影可怕的力量。

　　　　他，究竟是什么人？

　　　　紧接着，我感受到了周围的时空凝滞，然后我，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这种场面，好特么熟悉。

　　　　我眼睁睁看着黑影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每走一步，身上摇曳的黑色就褪去一分。

　　　　直到站在我眼前，估摸着就是十公分的距离，他变成了大副的模样。

　　　　惨白的脸色，猩红的嘴唇，还有大黑墨镜。

　　　　不，他肯定不是大副，大副已经死了！

　　　　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上次我在埋葬爸妈和阿九的墓园碰到的那个恶灵。

　　　　血色老鹰头，猎人首领！

　　　　天了噜！这一刻我感到压抑要把我的心脏挤爆了。

　　　　“苏沐之。”他挑起我的下巴，扯出和大副一样桀骜的笑。

　　　　我一言不发，死死瞪着他。

　　　　“不，我这副模样，你肯定很陌生。”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下一秒，他就变成了阿九的模样。

　　　　又是这招吗？

　　　　可是，为什么这次感觉特别不一样？

　　　　他这次的变化，简直和我的阿九一模一样！

　　　　不仅仅是样貌，那狡黠的眼神温柔的笑；不仅仅是气质，那种温和与亲切。

　　　　更重要的是，那种久违的熟悉感，难以解释的熟悉感！

　　　　我的脑袋，嗡得一声。

　　　　“沐沐。”他轻轻开口。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滚。”我这样说，眼泪却不由自主流下。“你不是阿九。你放开我。”

　　　　他没说话，就是笑起来，凑近我的脸，舔舐我脸上的泪水。我忍不住颤栗，是心酸和厌恶。

　　　　突然他吻上了我的唇，长长的舌头侵入我的嘴里。

　　　　我无法抵抗，我颤栗到窒息。

　　　　又是这种恶心的感觉，又是这种恶心的感觉，啊啊啊！！

　　　　我要摆脱，我要摆脱，谁来帮我，谁来救我？！

　　　　柯凌枫，柯凌枫，啊！

　　　　“你在呐喊谁的名字？”面前这个‘阿九’的声音在我的心里响起。

　　　　我说不了话，也动不了，只能悲愤地瞪着他。屈辱的心，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

　　　　从来没有什么时刻让我像现在这样想念一个人，渴望一个强大的怀抱。

　　　　柯凌枫，柯凌枫，我想只有他能抵挡得了面前这个恶灵了吧？

　　　　强忍的眼泪，在这一刻止不住滑落。

　　　　“他不在这里，也不会赶过来的，沐沐。”他沉沉的声音回响着。“如果阿九回来，你还会爱上他吗？那个总执官。”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我只管心里悲戚，一遍遍喊着老大。

　　　　“沐沐，你在教会成长得差不多了，是该回来了。”

　　　　他说着，一口咬住了我的舌尖。

　　　　那种尖牙刺进血肉里的触感。

　　　　那种颤抖，沿着我的喉咙根部，一直到我的胃，再抽搐到我的全身。

　　　　“我们需要你。”

　　　　昏暗的天空一声炸雷，大雨顷刻砸下。

　第025章　你去找他，他在等你

　　　　雨下的很大，带有盛夏八月的闷热。

　　　　那个恶灵已经消失。

　　　　留我颓然地跌坐在积了水洼的水泥地上，脑子里的空白要把我吞噬，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

　　　　还有……满口的甜腥。

　　　　我的胃在抽搐，我感到极度恶心，我忍不住“哇——”地一下呕出来，满地鲜血和胃酸混合。

　　　　恶心，真TM恶心，还有痛苦和悲伤。

　　　　但是这些都没有成为我哭泣的理由，痛苦多了，眼泪也就珍贵了。

　　　　我撑起自己的身体，朝基地走去，每走一步都在颤抖，我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

　　　　来到宿舍202，我发现自己丢了钥匙。连同钥匙丢了的，还有手机。

　　　　丢手机狂魔果然名不虚传。这是我给自己的称号。

　　　　离开宿舍楼，恍恍惚惚的我游荡到了会议楼。

　　　　这里，还是那样冷清。

　　　　抬头看看，大雨中U型的大楼显得那么灰暗朦胧。

　　　　爬上6楼，在走道的分叉口，我停下脚步犹豫了两秒，先去敲响轩少的门。

　　　　手指敲痛了，没人。

　　　　转而去另一边敲老大的门，还是……没有人。

　　　　是啊，这个时候还有谁闲着在基地呢？

　　　　我颓然地垂下头，垂下发红的双手。

　　　　走道里很寂静，寂静得只听到我身上的雨水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寂静中，身体里的委屈像是炸开了一样，汹涌澎湃侵袭我的心脏，我的双眼。

　　　　我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大哭出声。

　　　　“对不起……”我对自己说对不起。

　　　　对不起，该死的自己。

　　　　我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始终无法做到太坚强。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雨还没有停，外面的天色因为大雨早早沉暗下来。

　　　　我来到了市中心，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奢华的江景小区外，隔着一条马路，隔着朦胧的路灯，远远地望着小区门口。

　　　　这里，老大住的地方。

　　　　真是的，第一次这么想他啊。

　　　　我一直傻傻地淋着雨看着对面，想过去，还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

　　　　多亏了我没有勇气，才让我避免了一场尴尬。

　　　　我看到，对面，老大和沈樱妃共撑一把雨伞从小区里走出来，沈樱妃挽着他。

　　　　啊，沈樱妃啊。

　　　　不是传言他们分手了吗？

　　　　啊，传言果然是传言，不可信啊。

　　　　我敢肯定我现在的表情傻逼到不行了，心口，好特么疼。

　　　　我想撒腿子跑开，可是我的腿像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了。

　　　　他们没有发现我呢，所以由着我傻逼地看着他们。

　　　　苏沐之啊苏沐之，看你这副德行，你太TM看得起你自己了，他是谁啊？他是谁啊？哎看吧，现在犯贱了吧。

　　　　刚止住的泪眼唰唰唰地又流下来。

　　　　没用啊没用。

　　　　“沐沐。”熟悉的呼唤，熟悉的温和，在身边响起。

　　　　一把伞撑过来，头顶上疯狂砸落的雨水停止了。

　　　　我转过头，看到的是微笑着的轩少，他看着对面，而后又看着我，眼底溢满了心疼。

　　　　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泪更加肆无忌惮，因为心酸来了。

　　　　“沐沐。”他温暖的手掌擦拭我脸上的水渍。“为什么要淋雨呢？会感冒的。”

　　　　我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看你的脸都冻白了。身体也冰冷的。”轩少说着牵起我的手。“跟我回家吧。”

　　　　我跟着轩少走，眼神却还落在小区门口，老大把沈樱妃送上一辆豪车后，抬头看向这边。

　　　　我的心头一跳，对他扯出一个微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总之，我没再回头。

　　　　……

　　　　这是我第一次来轩少的家。

　　　　说来惭愧，跟他交往少说也有两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来他家。

　　　　不过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见面的次数有多少呢？

　　　　少到让我都快忘记了我们的关系了呢。

　　　　轩少的家坐落在B市近郊的一个别墅区。

　　　　别墅区……啊。

　　　　一个字形容，壕。

　　　　连老大都没住别墅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