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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认真听我说着，或沉默或给予安慰，没有太大的情绪表露，似乎显得有点淡漠，可这并不影响我对他升起的信任感，没有缘由地。也许我是真的疯了。

　　　　疯子如我，也会突然问他乱七八糟的私人问题，比如——

　　　　“轩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鼓起勇气＋可怜巴巴＋星星眼。

　　　　他愣了一会儿，盯着我几秒，才问：“为什么问我？”

　　　　“你是他铁哥们呀，你最了解他了对不对？”咽口水。

　　　　老大就眯着眼睛盯着我，不说话。

　　　　我咯噔一下，换个问题：“那轩少有没有女盆友？”

　　　　这下我听到他“啪”地一声重重地把钢笔拍在桌面，吓得我一激灵。

　　　　生气了吗？莫名其妙啊。

　　　　好吧那我为了自身安全还是乖乖道歉并住嘴吧。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开口说话，声音很平静不像生气的样子。

　　　　“宫崎没有女朋友。”顿了顿，强调一点。“也没有谈过。”

　　　　“不是吧！”我惊讶地喊出声，马上又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怯怯看他。

　　　　还好他没介意，只管继续说着：“至于他喜欢的类型……”

　　　　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继续说继续说啊！

　　　　“要求不多，漂亮，乖巧，还有最重要的是，处女。”

　　　　“处女座？”

　　　　他笑了，在他的笑声中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心被血淋淋捅了一刀。

　　　　“你已经不是……懂吗？所以死了这条心吧。”

　　　　“你乱讲，轩少怎么会是……”

　　　　“苏沐之。”他捏死我的下巴，冰冷的面具贴近我的脸，我从他的眼瞳中看到了我的慌乱。“我跟他兄弟那么多年，你觉得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我笑了。

　　　　“日本人总是很变态的。”他说。

　　　　又是一个无助的夜晚。

　　　　房间乱七八糟，床上惨不忍睹，各种止痛药散乱床头，止痛药永远止不住的，是心痛。

　　　　房间里朦胧的红光，来自我的身体。

　　　　蠕动带血的脉络，来自我的身体。

　　　　还有那肆无忌惮的咸涩。

　　　　我颤颤地掏出手机，给轩少打电话，关机。

　　　　于是给他发短信：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然后我也关机。

　　　　也许是这封短信的慰藉，带给了我安全感，这一晚，我奇迹般地在身体的疼痛中昏睡过去。

　　　　轩少是我的救赎，一定。我不能放弃，即使困难重重。是该想想怎么表白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气很好。

　　　　手机开机，一条短信提示音让我一个激灵，我以为是轩少给回的信，却不想是老大的，有点儿失落。

　　　　“什么时候过来？”信的内容是这样子的。

　　　　不是说不用短信的吗？

　　　　再一看时间，今天凌晨五点多。有病真是，索性无视。

　　　　接下来我先是给皮瑶可打了个电话要了资料。

　　　　再给千羽打了个电话，扯蛋了快一个小时。

　　　　挂了电话恍恍惚惚地，按上了给纤纤的电话，没想到对面奇迹般地接通了，还没说上两句正常话，就跟对面那个男人对骂成傻逼了。

　　　　挂了电话更加恍恍惚惚，然后飘到了老大那里。

　　　　一眼看到老大，总觉得他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即使有面具遮挡。

　　　　不过我也没敢多问，毕竟自己也是恍恍惚惚，就对他笑着打了声招呼，跟着他进藏书室了。

　　　　今天看书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的原因有三个——

　　　　一是因为早上事情，恍惚得不行。

　　　　二是因为在想怎么让轩少喜欢我，怎么表白等头疼不已的事。

　　　　三是因为总能感觉到老大的视线！说不上是炙热还是冰冷。

　　　　索性合上书，抬头盯着他。

　　　　“大人，您这样老盯着我，会让我认为您老爱上我了。”借着恍惚劲，我说话不客气。

　　　　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微笑。“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仔细打量他，还比较正常啊。但是嘴上不饶人——

　　　　“你是打算要跟我表白吗？”

　　　　他顿了顿，而后一声：“呵呵。”

　　　　他居然会呵呵！瞬间感觉恐怖极了。马上变回乖巧状。

　　　　“啊，爱上一个人呐，怎么说呢，就是，感觉那个人会发光！”

　　　　想起轩少……对，帅到心跳爆了！

　　　　“是……吗？”老大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是呀！然后想拥抱他，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想……天啊你怎么了？这些事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懂的吗。”我表示很惊讶，他不情场老手嘛。

　　　　“嗯。我以前以为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就是想跟她ML。后来我才明白，并不只是这样。”

　　　　我没有问他口中“后来”的深意，也没在意，我只是秉着好奇探究的精神，开口就问：“什么是ML？”

　　　　他：“……”

　　　　我：“……？”

　　　　他：“看来你对英文的理解还不够透彻。”

　　　　当时还一愣一愣地莫名其妙，直到回宿舍百度了一下……

　　　　我现在正带着尴尬纠结的情绪在床上翻滚着。

　　　　我要静静。

　　　　我从来不认为我对老大这号高冷生物能提起任何兴趣，但是经过几天的相处，我发现自己内心竟对他产生了依赖，是我不得不承认的。

　　　　我知道，这是习惯及脆弱在作祟。

　　　　习惯，真是个可怕至极的东西，攻无不破，使人溃不成军。

　　　　让我深深意识到这个的严重性，是在今天。

　　　　今天，他没监视我看书，而是在外面办公。

　　　　我独自一人在藏书室内，这在以前是求之不得的事，本应该开心的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还有孤寂。

　　　　我无法定下心来看书，我觉得我不行了，我从里面走出来，拽着书。

　　　　他感觉到了动静，转过头来望着我，带着疑惑的目光。

　　　　让我慌乱。

　　　　“我……我觉得外面的沙发比较舒服，光线也好。”我这样说着，也不敢继续看他，自顾自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躺着看书。

　　　　其实只是心里孤寂了罢，习惯了有他的陪伴。

　　　　他不多说，似乎心领神会。

　　　　他起身过来，来到我身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的光线。

　　　　看着他，我的心跳竟是狂乱的，只觉不安和紧张。

　　　　“干……干嘛？我不会吵你的。”

　　　　“你这样看书，对眼睛和颈椎很不好。”声音沉稳柔和。

　　　　我伸伸手伸伸腿，翻个身。“我喜欢，舒服。”

　　　　他不多说，把我的头扶起，把我吓得，正打算挣扎，就感觉到脑袋下给垫上大大的软枕。

　　　　怔。

　　　　再看他时，他已经回去继续办公。

　　　　心里，好暖。

　　　　视线回到书本上，看着看着，躁动的心依旧定不下来。

　　　　我把书放在肚子上，伸手敲了敲脑袋，揉着太阳穴，再揉双眼，最后揉全脸。

　　　　苏沐之，你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

　　　　我慢慢爬起来，搬着椅子拖到他桌边，尴尬一笑：“我在这里看书，没有打扰你吧？”脸发烫，紧张。

　　　　他停了停手中的事，抬眼看着我，眼神深深，微笑，“你喜欢就好。”

　　　　很简单的笑，简单的话语，平缓的语气，却是很安心。

　　　　感觉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怕一样。

　　　　他给我倒了杯热茶，我乖乖地坐下，我安静地看书，而他亦是全神贯注地工作，我们互相不言语，却是心安不已。

　　　　直到敲门声响，门被直接打开，熟悉的声音响起，疲惫中带着疑惑——

　　　　“老柯……沐沐？”

　　　　宫崎轩少穿着一身黑站在门口，双手戴着黑红相间的露指手套，手上提着一个银色的箱子。

　　　　我的视线过去，完全怔住了。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回来……了。

　　　　心中苦涩不已，却不知缘由何起。

　　　　第一次见到这样装扮的他，全身黑皮夹，除了耀眼的帅气，他这身的气质，更像……死神？

　　　　如果那个箱子用镰刀替代的话。

　　　　别具一格的气质让他的魅力无限扩张，尤其在他的眼神射过来的那一瞬，我感觉自己坠入了黑洞。

　　　　缓过神来，我笑着站起来，轻声呼唤他。对，我这时应该要开心的扑过去的呀，可是为什么没有了动作？心里……

　　　　仿佛空了。缺了一块。

　　　　空荡荡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而缺的那一块，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宫崎君，欢迎回来。”老大也站了起来，微笑着。“看来很有收获。”

　　　　我循声望去，老大的侧脸，以及那冷冽的金边面具，在这一刻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第014章　诅咒的融合

　　　　我从未见过这么疲惫的轩少，连微笑都丧失了沁人的温暖。

　　　　他缓缓走过来，脚步沉重而坚定，就像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那样坚定。

　　　　他站在我面前，我因紧张而呼吸急促。

　　　　“沐沐。”他轻声唤着。

　　　　我抬眼与他对望，他伸手似要捏我的脸颊，却在我的脸颊边硬生生顿住。

　　　　我脸上的肌肤酥麻，如此近距离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丝丝温度，以及手套上恶灵的味道。

　　　　他还是把手放下了。

　　　　心中空了一空。

　　　　他把视线转到老大身上，再把手中的银色箱子放在桌上。

　　　　老大轻拍了拍我的肩，我懂。我拽着书走向他的藏书室。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听到后面传来轩少的声音：“确定了。”

　　　　伴随着箱子“咯嚓”打开的声音，我身后的门“啪”地合上，万籁俱寂。

　　　　寂静的屋子，我可以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心跳的声音，还有孤寂蔓延全身神经丝丝流动的声音。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害怕孤寂？

　　　　爸妈去世的悲愤时？

　　　　阿九消失的绝望时？

　　　　遇见轩少的温暖时？

　　　　还是习惯柯凌枫的陪伴时？

　　　　不知道呢。

　　　　没准是在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的时候呢。不知道呢。

　　　　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多久，反正没有人来叫我，外面的二人似乎在很认真忘我地交谈着。

　　　　我全神贯注拿着书籍一页页翻，不停拍照拍照拍照，等感觉到有点累了，抬头一看，墙上挂钟显示是晚上七点多。

　　　　这个点了啊，还没吃晚餐呢，却也不感觉到饿。

　　　　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一直在期待着什么，一直没见这扇门有动静。

　　　　我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直的躯干，捧着手上的几本书，爬上高高的楼梯放进书架。

　　　　在我为接下来要看的书籍作挑选时，脚下一滑，我的神经一绷，反射性一手紧抓楼梯，一手“啪”地撑在书架上，稳住了晃动的身子，心惊不已，摔下去可不疼死。

　　　　我是没摔下去，倒是有一堆书被我这狠狠的一巴掌震得摔下去了，噼里啪啦的。

　　　　咽口水。

　　　　带着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慢慢爬下楼梯去捡书。

　　　　我没想到会在这个意外中找到我的收获。

　　　　是的，我看到了一本打开着的书，那一页的插画上画的东西和我的白鬼十分相似，内容却是中文，而封面是空白无字。

　　　　他这里空白封面的书很多，起先我也翻过几本，内容对我来说却毫无用处，万万没想到……

　　　　我捡起那本书，翻了几页，心中欣喜不已，这本书中有我要的答案。

　　　　顾不得地面上散落的其它书籍，我捧起这一本就来到桌边，十分忘我地阅读。

　　　　看得越多，本是欣喜的心情渐渐恶寒起来。

　　　　我想如果不是皮瑶可的那个电话，我不会这么快从书中回神。

　　　　接电话时，我不自觉看了下时间，八点三十。

　　　　紧张感油然而生。我直觉有事发生，果不其然，接起电话后，就听到那头的皮瑶可在哭泣。

　　　　她一遍遍叫唤着我：“苏组长……苏组长……苏组长……”抽泣着语无伦次。

　　　　我感受到她的情绪，紧张，悲痛，绝望，更多的还是，恐惧。

　　　　我安慰她，等她缓过来，她告诉了我很多很多……

　　　　她说她的闺蜜死了，她眼睁睁看着，就在半个小时前。

　　　　她说当时正在和她的闺蜜视频，她看到闺蜜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真的是突然出现的。他西装革履，看不清模样，因为带着大大的黑墨镜。

　　　　那是恶灵，她知道，然而闺蜜却毫无知觉。

　　　　她害怕，她尖叫，一切都来不及。

　　　　她看到闺蜜倒在屏幕那头。

　　　　她看到那个男人舔舐手上的鲜血，对着这边伸长了血红的舌头。

　　　　她看到，那个舌头上，纹有一个黑色老鹰头。

　　　　黑色老鹰头，猎人，大副，应该没错。

　　　　我的心，寒得很。

　　　　电话那头依旧在哭泣，一声声悲戚，一声声直刺心底。

　　　　“苏组长，我好难过好难过……”

　　　　“苏组长，我的心好痛，好痛苦……”

　　　　“苏组长，我该怎么办……”

　　　　“苏组长……”

　　　　我的“冷静”二字还没有说出口，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我的脑袋嗡了一下。

　　　　我给她回电，无法接通。

　　　　我突然害怕起来，好害怕，我怕同样的事再次发生在我身边，我不要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去。

　　　　我不要。

　　　　我摔下手机，往门口冲，同时我听到壁钟敲响九点整的钟声。

　　　　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爆发疼痛，红光满溢，肌肤渗血。

　　　　为什么？为什么？才这个点……

　　　　我摔倒在地上，鲜血把光洁的地板染成墨迹，痛楚被遏制在紧咬的牙关间，不住颤抖。

　　　　我的白鬼，飞了出来，浑身血色的刀刃，摆出六芒星的图案在我头顶上盘旋。

　　　　我调动灵核子的力量，试图抵挡痛苦，却是徒劳。

　　　　在我的尖叫响彻房间的时候，门被撞开，老大和轩少冲进来。

　　　　我的眼前开始模糊一片，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朦朦胧胧；我感到有人抱起了我，丝丝的温热。

　　　　最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面是黑色的帷幕，红色的火光，我在熊熊烈火中央，爸妈在外面。

　　　　这个梦很真实，异样的真实，包括烈火烧灼时的疼痛，心口撞击的悲痛，还有肉体的焦香味。

　　　　爸妈呼唤，表情凄凄：“小苏……”身影越来越远。

　　　　我在这我在这，不要走！

　　　　“对不起。”他们说。

　　　　不要走……啊。

　　　　场面忽然置换，我在外面的黑暗中，爸妈在火光里挣扎。

　　　　他们依旧呼唤着：“小苏！”

　　　　我拼命朝他们那边奔去。

　　　　“快走。”他们说。

　　　　我拼命奔跑，却发现自己仍在原地，眼泪掉下来。

　　　　场面忽又置换，我依旧在原地，依旧在黑暗中，眼泪依旧冰冷，但是前方，那片火光中却没有了爸妈，而是……

　　　　“阿九？”

　　　　“沐沐。”阿九对我笑，那份温暖和灿烂的真实，让我怀念并心酸。

　　　　我跑过去，跑到他面前，隔着火光。

　　　　我仔细看他，是阿九，真的是阿九，啊，好激动，激动地眼泪都止住了。

　　　　“阿九，你个大骗子，说好的一直陪在我身边呢？”

　　　　“阿九，你去了哪里？我好想你。”

　　　　“阿九……”

　　　　“沐沐乖。”阿九偏头笑着。“我回来了。”

　　　　我猛点头。“回来了回来了。”

　　　　“沐沐，把手伸出来。”他朝我伸出双手，我也朝他伸出双手，隔着火光。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我的手腕爆发出血色的光，盖过了火光，然后就是剧痛。

　　　　“沐沐，加油。”阿九轻声说着，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我尖叫着，我呼唤着阿九，然而我却看不到他。

　　　　阿九不见了，火光消失了，整个世界的空寂中只有我，我一人带着手上的血色，坠落在浓稠的黑暗。

　　　　“沐沐。”

　　　　模模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在喊我，却不是阿九的声音。

　　　　我想睁开眼，可是困倦疲惫让我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失去。

　　　　我开始听到更多的声音，在我耳边吵杂闷响。

　　　　有交谈声，有脚步声，有冰冷的器械碰撞声，有液体流经血管丝丝摩擦的声音，还有心脏跳动的节奏声。

　　　　更多的还是那些呼唤我的声音，沐沐……沐沐……让我的心脏跳动更加剧烈。

　　　　咚咚咚咚……让我难受不已。

　　　　我不应该继续睡了。我觉得。

　　　　我再睡下去就醒不来了。

　　　　我强迫自己睁开双眼，很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模糊中有人影晃动。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我看到了轩少和老大，还有趴在我身边眼泪汪汪的千羽和纤纤。纤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