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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老师穿着皮靴，褐色毛呢大衣，烫着这个时候最流行的卷发，两颊两股麻花卷头发被发夹夹在脑后，整个人显得精神又时髦。
　　　　廖老师扫了一圈班里，发现班里来了两个新同学。她柔和的目光落在苏圆身上，问道：“你就是那个会唱《木兰辞》的新同学吧？”
　　　　苏圆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点了点头。
　　　　“介不介意在我的课堂上，再唱一次？”刚才在办公室，廖老师听李芸霞说了这个同学的事，顿时起了兴趣。
　　　　她只听过邓丽君唱的诗词专辑，里边包含《虞美人》、《相见欢》、《水调歌头》等古诗词。邓丽君的歌喉她一直很喜欢，她同时也很好奇，苏圆唱出来的《木兰诗》会个什么味道。
　　　　苏圆站起来，清了清嗓音，张口便是《木兰诗》幽远的古韵调。廖老师不免沉醉其中，这个新同学的歌喉可真是好，很有那种古腔韵调。
　　　　同学们已经听苏圆唱过一次，她唱第二次时，大家不免都觉得苏圆有“炫耀”、“讨好老师”之嫌。
　　　　语文课一下，就有女同学坐在最后两排讨论苏圆，以吉琳琳为首。吉琳琳坐在倒数第二排，她的新同桌是秦邵，秦邵昨夜玩传奇玩得太晚，这会正趴在课桌上补瞌睡。
　　　　吉琳琳转过去，跟坐在自己身后的两名走读生八卦说：“新来的那个苏圆，别看她穿的好，其实她可不爱干净了。晚上睡觉不洗脚，还有脚气，恶心死了……”
　　　　“……”苏圆坐在第四排，她正在包书，便听见了后面的八卦。
　　　　其实吉琳琳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苏圆耳朵尖，将吉琳琳中伤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耳朵尖的人就这点不好，老师能听见人说自己的坏话。
　　　　苏圆不想理，这种流言蜚语吧，有时候是越描越黑的。
　　　　这时候坐在吉琳琳旁边的秦邵一下醒了，他也一脸八卦的看着吉琳琳，“同桌，同桌，你刚才说苏圆同学啥来着？”
　　　　吉琳琳见秦邵一脸雀跃，以为他也要听八卦，她便重复说：“苏圆晚上睡觉不洗脚，还有脚气，臭死了！”
　　　　秦邵哦了一声，煽了煽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看着她：“这有什么，你不是也有吗？我都被你的脚熏了两节课了！说不定是你自己的脚臭，误以为是别人的呢？”
　　　　吉琳琳一张脸憋得通红，看着秦邵差点没哭出来。她瘪嘴道：“我没有！我才没有脚气！”
　　　　“同桌，那你说，这么浓烈的脚臭不是你的又是谁的？”秦邵一脸无奈，叹息一声：“不信，你自己闻！”
　　　　吉琳琳的脚本来搭在秦邵的凳子框架上，听了秦邵的话，她忙将腿脚收了回来，一脸尴尬的看着围观的同学。
　　　　苏圆闻声，回过头看了眼吉琳琳跟秦邵他们。她看了眼满脸委屈的吉琳琳，嘿嘿一声，声音很大：“吉同学，其实我是不好意思告诉你，确实是你的脚臭，而不是我的脚……我怕你知道自己脚臭伤心，所以没告诉你。”
　　　　苏圆这会也不要脸起来，她的目光落在秦邵脸上，冲他吐了吐舌头笑了笑，以示感谢。
　　　　她就那么添油加醋一说，没想到吉琳琳那小姑娘没受的住，“哇”一声趴在课桌上哭了……
　　　　苏圆狂汗，小姑娘瞎话编得跟真的似得！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她就受不了呢？
　　　　第二节课下课本来有广播体操，由于是开学第一天不用做操，所以课间时间有二十分钟。
　　　　吉琳琳哭得撕心裂肺，一群人去劝她，于是苏圆跟秦邵就成了班里得两大罪人！
　　　　苏圆冲着秦邵摊手，表示很委屈。秦邵对着她将嘴角朝上一勾，露出一个邪笑，然后眸子一沉一闭，趴在桌上又睡了……
　　　　就在快上课的时候，班门口有个成年女人的脑袋探了进来，杵在门口打量着班里同学。
　　　　女人的眼睛红肿肿的，明显是哭过的。班长关冬冬在办公室见过苏圆母亲一回，认得她。站在讲台上的关冬冬冲着苏圆喊：“苏圆！你妈妈找你！”
　　　　家里进来的菜一夜之间全被冻成了冰疙瘩，全毁了。王丽华心里没了主张，无奈之下只要来了团部找女儿。
　　　　她不奢望女儿能帮她什么，只希望从女儿身上得到一点安慰。好不容易拿出的钱投资做卖菜生意，结果菜还没卖出去就全毁了，王丽华觉得有点崩溃。更觉得自己没用，灰暗了想，她觉得自己是个灾星，觉得自己倒霉，觉得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如死了算了。
　　　　苏圆从母亲的哽咽里听出了个大概，总而言之一句话，菜全烂了，她们的卖菜生意……泡汤了。
　　　　苏圆知道母亲现在的情绪有点崩溃，她镇定思绪安慰她：“没关系没关系，咱们还有存款，再挪点出来就是。也没损失多少钱，几百块钱而已，你就当打麻将输了！”
　　　　“……圆圆。”王丽华吞了口唾沫，握着苏圆的手都在发抖，“损失了三千……”
　　　　“三千？”苏圆不解，“怎么会那么多？”
　　　　“你舅妈说，连队上水果蔬菜都好卖，要摆就把摊子摆大。我心里一动，就多进了两倍的菜，另外又进了一些昂贵的水果。”王丽华这会说话已经没底气了，她找苏圆是来倾诉的。
　　　　不然……她真害怕自己想不开去自杀。
　　　　苏圆揉了揉太阳穴，脸色一沉，“谁让你听她的话？卖什么菜和卖什么水果，我们都是一早计划好的！你想一口吃个大包子，结果连包子皮都没咬一口，嘴巴就被烫起了泡！还有，菜怎么会烂？土豆白菜不应该这么快烂啊！”
　　　　“我把菜跟三轮车一起放在了院子里，以为搭几层厚棉被就不会被冻，没想到……今天早上起来就变成了冰疙瘩。”事后王丽华也觉得自己蠢，她怎么就低估了新疆晚上的温度？
　　　　苏圆没话说了，叹了口气安慰她：“我们还剩的有钱，你去取一千块钱，按照原计划进菜，这一次，你千万不能听别人的话！一定要记得把菜一箱一箱搬回屋内，用棉被盖好。”
　　　　王丽华本来是来跟女儿倾诉的，怎么变成了……听女儿安排了？她看着女儿，顿时有种“女儿是妈，妈是女儿”的错觉。
　　　　苏圆知道母亲是个没主见的人，但是这一次吃了大亏，她一定会脚踏实地的。
　　　　损失的钱……就当买个教训吧。

☆、第21章　解决麻烦

苏圆要上课，王丽华就在学校保安室等她放学。
　　　　生意还没做就全亏，苏圆哪里有还有心思上课？她在课堂上一直埋着头写写抄抄，将先前计划好要卖的菜又重新给王丽华写了一遍。
　　　　中午她跟母亲在校门口碰头，母女两一起去邮局取钱。苏圆一路上拉着她妈妈的手，说话老沉：“妈，舅舅舅妈不能信，这件事你也看见了，他们是巴不得我们过得不好！妈，舅舅以前如何我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他是一个等着看亲姐姐笑话的人。”
　　　　苏圆特意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沉痛一些：“爸爸去世我们谁也不能靠，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彼此。舅舅娶了一个什么的媳妇儿你也知道，想必舅舅的性子随你，没有主见，只知道听舅妈的，不论对错。妈，我不在的时候，你谁的话都不能听，我们原先订好的计划，不能变！如果要变就必须跟我商量！我虽然未成年，但是已经到了能独立思考的年龄。”
　　　　她字字珠玑，让王丽华羞愧不已。
　　　　王丽华道：“圆圆，是妈妈不好，妈妈以前老打麻将忽略了你，不知道你这么有想法。你的性格随你爸爸，你比妈妈有生意头脑。”
　　　　母女两卡里面还有三万，这三万看着多，可如果生意没有进账，他们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苏圆让母亲一口气取了三千，苏圆看着存折上减少的数字，心都疼死了。
　　　　按原地计划进菜顶多五百，苏圆让母亲把剩下的两千五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母女两找了个兰州拉面馆吃饭，由于是中午放学，餐馆里人很多。他们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坐，苏圆在等牛肉面的时候，又埋头给母亲算了一笔帐。
　　　　“我们进菜的原计划是四百一十四块钱，土豆白菜各一百斤，按照四毛的拿菜价，我们卖八毛，我们能净赚八十；青椒三十斤，拿价一块，我们卖两块，能净赚三十；花菜三十斤，拿价八毛，我们卖一块二，我们净赚十二。西红柿拿一百斤，拿价一块二，我们卖两块八，净赚一百六。西葫芦一百斤，我们拿价一块，卖二块二，净赚一百二；红富士拿价三块，我们卖四块六，净赚三十二。这些菜都按原定的价格卖出去，我们能赚四百三十四元。
　　　　除去烂菜亏损，至少也有三百盈利。卖的好得菜价格都高点，卖的不好的菜价格就定第一点。来，妈，你好好看看价格，价格上你可以进行调整，毕竟您经验比我丰富。”
　　　　王丽华接过苏圆手中的单子，从头到位看了一下，她说：“等我回去再好好合计合计。”
　　　　苏圆的牛肉面被端了上来，她点头说了声好，将牛肉面里放了一勺辣椒搅开，然后说：“今天周三，再过两天我就能放假了。哦，对了妈，你能不能再给我点钱？我去买几本初一教材，我想好好学习。”
　　　　王丽华一听女儿想好好学习，顿觉惊喜。女儿以前在班里考试老师垫底，对学习几乎是生理性厌恶。
　　　　她没想到女儿会主动提出买教材，说要好好学习。
　　　　苏圆上辈子毕竟是学渣，英语、语文她暂且可以靠前世的社会学习经验，可是数学和其它几门课程，她就不行了，必须得自己好好学才行。
　　　　她现在等于重来一次，自己加把油努努力，也不至于如前世一般考试不及格。
　　　　吃过饭，王丽华带着女儿去了新华书店。团部的新华书店很小，只有三十几平方，里面有少数小说，为了迎合开学季，大部分都是教材。
　　　　苏圆在书店转了一圈，买了几本《中学教材全解》。路过名著区，苏圆还特地拿了一本《红楼梦》和一本《初刻拍案惊奇》。
　　　　母女两从新华书店里出来，王丽华把女儿送到了校门口。苏圆进校门前还是不放心母亲，回过身又跑到母亲跟前，拽过母亲的胳膊，用圆珠笔在她胳膊上写下了一个“圆”字。
　　　　“见字如见人，你可别乱听别人说话了啊！除了我，你谁都不准信！不然我就考试考0蛋！”
　　　　苏圆表现出一副孩子养，娇是要撒的，而且得撒得适当。
　　　　王丽华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好好好，为了让你不考0蛋，以后我闷头做生意，谁的话我都不听了！”
　　　　苏圆临走前还嘱咐她：“一定要把菜搬进屋内，火炉子一定不能灭，火炉里哪怕是用煤灰盖着有一点点温度也行。”
　　　　“妈妈知道了，怎么感觉你像妈妈似得。”王丽华笑她，走之前又给她塞了十块钱：“身上再踹点钱，想吃什么零食就买点，别亏待自己。”
　　　　“好，那我先去上课了！”苏圆伸手捧住母亲的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鼓励她：“妈妈，损失钱不要紧，你别急，一切慢慢来，脚踏实地干，总会好的！还有，你早上一定要记得吃饭，一日三餐营养要均衡，别苦了自己，知道吗？”
　　　　“好好好，啰嗦的小丫头，妈妈知道了，你快回去上课。”王丽华早上还是乌云盖顶，这会被女儿一亲，头顶的乌云全散开了。
　　　　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这话一点不假。女儿说得对，损失的钱算什么？那些成功人士有几个没失败过呢？
　　　　她的丈夫因为受不住失败自杀，如果她作为母亲还不为女儿以身作则，那她哪里还配当这个母亲？
　　　　她在女儿身上突然悟出一个道理：人软弱不要紧，懂得成长和改变就好。如果害怕失败，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承受的住多大的失败，就能经得住多大的成功。
　　　　告别女儿，王丽华骑着三轮车回了连队。她回到家里后，很难得的出了太阳。
　　　　院子里的太阳暖烘烘的，她将遮盖菜的布掀开，她发现那些菜还是冰疙瘩，还没有融化。
　　　　王丽华想起自己以前误把西红柿放进冷冻室，取出来的时候西红柿硬邦邦的。家里的保姆为了不浪费，切开了凉拌，放点糖，吃起来口感很不错。
　　　　其它的菜也被冻成了冰，冰溶化后菜不会那么快腐烂，也就是说还可以吃。
　　　　王丽华在家里找了个废纸箱，找了一只洗脸盆。随后她去小卖部买了笔墨，在废纸板上写了“冰疙瘩菜五块钱一盆”。
　　　　写完后，王丽华又切了几个冰疙瘩西红柿放进碗里，撒上白糖，带着白糖冰冻西红柿和一车冰疙瘩菜去了菜市场。
　　　　菜摊一摆出来，连队上的人看见菜五块钱一盆，都好奇菜为啥那么便宜，纷纷围了过来。一看是冰疙瘩菜，大家都犹豫了。
　　　　王丽华为了能有生意，咬咬牙豁出去了，端着自己凉拌的冰疙瘩西红柿给围观的人，用蹩口的普通话说：“老乡，尝尝我扮的冰疙瘩西红柿。我这些菜都被冻了，但是没坏，都还能吃。这些菜五块钱一盆，你们随便挑！”
　　　　围观的人中有刚从地里做活回来的，新疆的天气就是这么奇怪，早上冷得要死，中午太阳大又热得要死，晚上基本又是在家烤火炉的节奏。
　　　　这会正是中午，刚做活回来的人口渴难耐，就尝了尝王丽华的凉拌西红柿，冰冰凉凉的，口感还不错。那人尝了后，一高兴就买了一盆西红柿回去。
　　　　有人开始买，围观的人为了贪便宜也都跟着你一盆我一盆的开始买。不过一个下午，王丽华摊上的菜就所剩无几了。
　　　　她总共卖了一百六十盆出去，收回了八百块，虽然离三千块还差得远，但好在收回来了一点钱。
　　　　最后一盆青椒没有人买，这会冰也化了，品相也变差了。王丽华正准备把青椒打包给扔掉，摊前突然出现一个穿白衬衣的长腿男人。
　　　　秦岑跟她打招呼，声线温润：“你这是在卖菜？下午看你这生意挺不错啊。”
　　　　王丽华叹了一声：“哪里啊，菜被冻坏了，我这不是便宜处理吗？”
　　　　秦岑从包里摸出四千块钱，递给王丽华，“这是帮你卖包的钱。”
　　　　王丽华直起腰，接过秦岑手里的钱，激动不已。这钱就感觉……是天上掉下来的！
　　　　“指导员！我晚上请你吃饭吧！”王丽华觉得这顿饭是必须要请的，但碍于连队上没有餐馆，她说：“连队上没有餐馆，您如果不介意，去我家，我做给你吃？”
　　　　秦岑点点头，“好。”

☆、第22章　否极泰来

王丽华收了菜摊，准备将剩下的一箱菜摊扔掉。秦岑拦住她：“你扔了多可惜？这青椒虽然被冻过，但好在没烂，与其扔掉不如免费送人。”
　　　　“也好。”王丽华觉得秦岑说得靠谱，这些青椒品相是卖不出去了，但如果免费送，想必还能做个顺水人情，跟连队上的老乡搭把关系。
　　　　王丽华拿出笔墨，写上“免费送菜”几个大字，不一会，一箱子青椒就被人给瓜分完了。
　　　　要邀请秦指导员在家里吃饭，她发现自己口快喊人爽，可她家里并没有像样的菜啊！
　　　　王丽华收完菜摊，秦岑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七点，等八点我再去你家，我办公室里还有点事情，先去做完。”
　　　　新疆跟内地有时差，内地是下午七点左右吃晚饭，而新疆八点左右才是饭点。
　　　　这正和王丽华的意，秦岑不在，她就可以慢慢捣鼓饭菜了。留了几个焉嗒嗒的西红柿，她去小卖部买了两只鸡蛋，打算做一个番茄炒蛋。
　　　　她将三轮车骑回家后，又去连队上卖鸡的农户家里买了一只公鸡，打算做一盘红烧鸡。卖鸡的人不负责杀鸡，也就意味着这鸡得王丽华自己来杀。
　　　　王丽华将鸡拎回家，把饭闷上锅，然后拿着菜刀搭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她用刀在公鸡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就焉儿了……
　　　　王丽华长这么大没杀过鸡啊……以前都是直接去超市买杀好、烫好的鸡，这会她想着要割鸡脖子，手竟然有些发抖。
　　　　大公鸡趁着王丽华手发抖，一个扑腾飞了出去。正好秦岑推开院子门从外头进来，大公鸡一下就扑腾到了秦岑身上。
　　　　秦岑反应快，一把将其抓住，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给王丽华拎了过去。
　　　　王丽华拿着刀对着秦岑一个劲儿道歉，“抱歉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指导员您先进去坐，我把鸡杀了一会就好。”
　　　　秦岑看了眼她手中的刀，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温润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你没杀过鸡？”
　　　　“没……”王丽华有点心虚。
　　　　“给我吧。”秦岑摊开手，向她讨菜刀。“没关系，我帮你”
　　　　王丽华有点不好意思，却又很想得到秦岑的帮忙，简直纠结矛盾一体。“指导员……这……不好劳烦您吧？您是客人……”
　　　　秦岑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菜刀，紧接着坐在板凳上开始对着盆里里割鸡的喉咙。王丽华也不磨叽，赶紧回屋子里烧了壶热水。
　　　　王丽华将热水端出来的时候，秦岑手里的大公鸡已经不动了。王丽华见秦岑的白衬衣上溅了血，她蛮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