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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小弟不敢乱动，莹姐的脸扭曲狰狞着，她痛得在地面上苟延残喘着，头上的血水滚落下来，一道一道的在她脸面上流过，雪白的大衣上沾着血水和地上的污泥，非常狼狈。

　　　　她朝着那几个小弟吼：“废物！一群废物！你们给我听好了，今天谁要是给老娘把这两个贱人收拾了，老娘给五万！”

　　　　莹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布满了杀气，五万块，她要买我和薇薇姐两个人的命。

　　　　那几个小混混一听有五万块，个个双眼放光，其中一个头上染着一撮红毛的小混混，去角落里拿了几把砍刀出来。

　　　　薇薇姐又狠狠打了莹姐几棍子，莹姐被打得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面上，这时候那几个小混混拿着砍刀冲了上来，那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薇薇姐今天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

　　　　在她的尊严被无情的踏碎时，她就已经死去了，在那个寒冷彻骨的夜晚，在那场冰天雪地里。

　　　　所以她今晚才会不顾一切的来到这里，她是为了来找寻被李海龙他们踏碎的尊严，一寸一寸，哪怕以死亡做代价。

　　　　薇薇姐与他们打了起来，我浑身冰冷，那个晚上的场景不断的在我脑海里回放，我想起薇薇姐那双无神绝望的眼睛，全身的血液一下就冲上了头顶。

　　　　这时候，一个小混混挥着砍刀朝我砍了过来，薇薇姐大喊了一声豆芽，然后一下冲过来用铁棍挡开了那把砍刀，砍刀和铁棍碰撞，发出锃的一声巨响，那小混混呸了一口唾沫，大骂了一句，又冲了上来。

　　　　薇薇姐挥着铁棍挡着，她的身材其实很单薄，身上都没有一点多余的肉，但那一刻，她无所畏惧的像一个盖世英雄。

　　　　眼看着小混混逐渐占了上风，我大叫一声，抓起一把椅子朝那个小混混扔了过去，椅子砸在小混混身上，小混混哎呦连天的惨叫着，头上疯狂的往外涌着血。

　　　　我全身都在发抖，但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活！

　　　　剩下的那几个小混混不甘心，继续挥着砍刀朝我们打了过来，这时候，警车的声音呜哇呜哇的传了过来，几个小混混一听，丢了手里的砍刀就跑了。

　　　　薇薇姐被砍了好几条口子，有几个伤口还在流血，她好像很累，但她紧紧的握着铁棍，一口气也不敢松。

　　　　一听到警车的叫声，我就感到很害怕，我去拉薇薇姐想跑，我害怕被警察抓走，在我的认知里，被警察抓走的都是坏人。

　　　　薇薇姐冲着我摇头，叫我快跑，她说她没力气跑了，她也没有想跑，我愣了，有点手足无措，但那个时候，我脑子里的想法很简单，我要陪着薇薇姐，我哪里都不去。

　　　　忽然，薇薇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一把推开我，我一下子重重的摔倒了地上，然后我看到莹姐手里握着一把亮晃晃的匕首，笔直的插进了薇薇姐的腹部，温热的血喷了我一脸。

　　　　就在我面前，薇薇姐的身体一软，鲜血从她肚子上往外冒，凄美得像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正文　第38章　涸辙枯鱼

　　　　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一片空白。

　　　　薇薇姐逐渐软倒在地上，手中的铁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再看莹姐，她满脸是血，但是露出狰狞的笑容。

　　　　“啊！”我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大喊着冲了过去，在地上捡起铁棍，对准莹姐的头部砸落。

　　　　“噗”的一声闷响，莹姐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是一动不动了。

　　　　我没空理会她的死活，扔掉铁棍，将薇薇姐抱了起来，她肚子上全是血，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候，警察蜂拥而进，很快有人过来，将薇薇姐送去医院，我则被带回了派出所。

　　　　去了派出所，我的身体还在发抖，满脑子都是薇薇姐被刺伤的画面，它们就像是噩梦一样，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警察来给我做笔录，我什么都不说，只是重复的喊着薇薇姐的名字。

　　　　不知待了很久，警察才来告诉我，莹姐那一刀捅得不深，薇薇姐没有生命危险，暂时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我紧紧的抓着警察的手，再三的向他们确定薇薇姐没有死，警察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疯狂，我很想立即去医院看薇薇姐，我想亲眼看到她还活着，哪怕是要马上下地狱，我都愿意。

　　　　这一次的事情十分恶劣，我的情绪又很不稳定，加上我还是未成年，警察扣留了我24小时之后，也没问到有价值的笔录，薇薇姐亦隐瞒了所有的实情。

　　　　24小时之后，贺浩带着律师来接我，但我有重大作案嫌疑，暂时不能离开县城，其实我知道，我之所以能离开派出所，都是贺浩在背后帮我跑关系。

　　　　走出派出所大门，看到贺浩憔悴的站在寒风里，我一看到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在抱住贺浩的那一刻，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贺浩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反手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我的名字。

　　　　突然间，我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浅白色的连帽衫，浅棕色的头发，斜斜的刘海遮住了他琉璃色的眸子，因为隔得太远，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想喊他，但喉咙干涸，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一晃眼，他就不见了，消失在雪雾弥漫的街道尽头，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贺浩好像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我说我没事，我要去看薇薇姐。

　　　　贺浩开车送我去医院，在去的路上，贺浩说莹姐还没死，但是脑部重伤，现在还没醒过来，而且就算她醒过来，也会被指控故意杀人未遂、非法开设赌场等多项罪名，这些罪名加起来，足够她在里面待十几年了。

　　　　那时候的我不明白，其实莹姐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世道险恶，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想要在这个泥沼世界里生存，就要有所依附，她的一切都是贺浩给她的，失去了贺浩的依附，她什么都不是，她所得到的一切，都会化为一场云烟。

　　　　所以在知道贺浩对我有意思的时候，她就开始害怕，不折手段的想要毁掉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夺回贺浩的心，但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男人是没有心的。

　　　　她就像是贺浩用精美的笼子养起来的金丝雀，怎么飞都飞不过贺浩的手掌心，而后来的我，何尝又不是另一个莹姐？

　　　　曾经我也以为贺浩是我的依靠，只要有他，我就可以承受一切的苦难，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我是小三是贱人，我也无所畏惧。

　　　　到了医院之后，我急急的去找薇薇姐，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加上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我感觉头重脚轻，走路都有点走不稳，但我一刻都不想停下来，不看到薇薇姐，我不安心。

　　　　薇薇姐还在重症监护室，我去的时候，程伟衣衫不整的坐在监护室的大门外，他双眼布满了血丝，神情憔悴不堪，一点都不像从前那个西装革履的他。

　　　　我走到程伟身边，本来想安慰他，但他只是无力的看着我，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冷漠。

　　　　我知道程伟是怨我的，他说我是扫把星，总是害薇薇姐，如果不是我，薇薇姐不会与李艳丽等人结怨，不会被人施暴，更不会被莹姐捅一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我一直跟程伟道歉，程伟像是没看到我一样，到最后，他冷漠的看着我，声音沙哑哽咽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薇薇没有害过人，你以后可不可以离她远点？当我求你了。”

　　　　那一刻，我全身僵硬得像是石化了似的，我一直都懦弱得不堪一击，每一次都是薇薇姐跳出来保护我，现在捅出了这么大篓子，把薇薇姐也折了进去。

　　　　更让我不安的是，薇薇姐把所有责任都揽上身了，承认是她一个人打的莹姐。

　　　　警察说薇薇姐的行为构成了故意伤害，就算她是受害者，但她没有权力打莹姐。

　　　　那时候的我们都不懂法律，选择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虽然一时痛快，但把自己也折了进去。

正文　第39章　退无可退

　　　　那一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医院里出来的。

　　　　我忘不了程伟看我的那个眼神，更忘不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奄奄一息的薇薇姐。

　　　　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贺浩一直抱着我，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的名字。

　　　　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我心脏上一刀一刀的割着。

　　　　血肉分离，痛不欲生。

　　　　贺浩把我带回了他的别墅，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我一直半梦半醒，粒米未沾，那时候，我以为这样就是世界末日了。

　　　　浑浑噩噩的昏睡了两天，贺浩跟我说薇薇姐醒了。

　　　　我求贺浩带我去见薇薇姐，贺浩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然后递给我一杯水，让我把水喝了，就带我去见薇薇姐。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因为我要去见薇薇姐，喝了那杯水之后，我感觉全身都有了力气。

　　　　后来我才知道，这杯水里的东西，彻底的终结了我的懦弱与卑微，那之后，我的人生也变得完全不同。

　　　　到了医院，警察正在跟薇薇姐做笔录，薇薇姐把所有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任何时候，她都想着要保护我。

　　　　我有一种冲进去替薇薇姐顶罪的冲动，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我真的就是扫把星，是我害了薇薇姐。

　　　　透着病房的玻璃，我看着她虚弱平静的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我的内心没来由的浮起一股巨大的悲鸣。

　　　　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命运不由自己掌握的悲哀。

　　　　薇薇姐承认了罪行，警察担心她跑路，派人24小时在医院里守着，除了医护人员之外，我们都不能跟薇薇姐接触，最后还是贺浩找人疏通了关系，让律师陪着我才见到薇薇姐一面。

　　　　时间只有10分钟。

　　　　没见到薇薇姐之前，我本来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薇薇姐说，但我看着薇薇姐，除了紧紧拉着她的手沉默，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薇薇姐头发有点凌乱，身上穿着大号的病号房，她看上去很安静，虚弱而又苍白，但她在对我笑。

　　　　那么不屑一顾，高傲睥睨万物。

　　　　在那个暗夜被踏碎的尊严，她一刀一刀的砍了回来，惊天动地血流成河。

　　　　我知道，薇薇姐回来了。

　　　　她伸手抹掉我脸上的眼泪，她说：“豆芽，你别哭，这是我选择的路，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后悔，我就是要告诉你，人活着就是一口气，十几年之后，我又是一条好汉，你明白吗？”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薇薇姐这句话的意思。

　　　　我知道薇薇姐一直都想教会我勇敢坚强，经历了这么多，但我还是这么没用，一再让她失望，薇薇姐，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是要去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时候的我，想法就是这么单纯，我想让薇薇姐安心，不管她在里面待多久，我都要等她出来，我要努力给她很好的生活。

　　　　否则，我心里的这道伤永远都不会好。

　　　　为了薇薇姐，我要坚强的活下去，我要变强大，这样我才能保护薇薇姐和小花！

　　　　薇薇姐很快就被判刑了，刑期是3年，这是贺浩找人疏通关系的结果，已经是最轻的量刑了。

　　　　但对我来说，就像是一生那么漫长。

　　　　宣判那天，我一个人在旁听席上坐了很久，一想到薇薇姐那么恣意放纵的人，要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待3年，内心深处的痛感，就像是海浪一样层层叠叠的撞击而来。

　　　　薇薇姐进去之后，我再也没看到程伟，我知道他在帮贺浩做事，他想多赚点钱，等薇薇姐出来，就和薇薇姐结婚。

　　　　后来有一次，我在马路边看到他匆匆忙忙的开着车赶路的样子，那个记忆里总是飞扬跋扈的小混混，变得清瘦沉稳，再大的事情搁在他面前，也掀不起一丝的波澜。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太爱一个人，怎么忍受得了3年的分离？

　　　　每周2是探监的日子，我和小花去看薇薇姐，隔着厚厚的玻璃，她看起来和我最开始认识的那个薇薇姐一样，眉角飞扬，不可一世。

　　　　“豆芽、小花，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坚强，不能让别人欺负你们，知道吗？”薇薇姐把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

　　　　明明那个需要安慰照顾的人是她，她却更担心我和小花受欺负。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用力的忍着没有哭，但心里的难受蔓延开来，肝肠寸断。

　　　　我们说了很多话，努力的想营造轻松的氛围，但现实永远这么残酷，我们退无可退。

　　　　狱警很快就来提醒我们，探视的时间要到了。

　　　　我一直坚持着不哭，我要让薇薇姐放心！

　　　　最后，薇薇姐将她的手按压在玻璃上，声音轻柔的说：“豆芽，好好活着，活着等我出来。”

　　　　那时候的我们，稚嫩脆弱不堪一击，以为所经历的风雨就是极限，其实不然，人生还有很多未知的痛苦磨难，只是我们太过年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百毒不侵。

　　　　后来的我们，终究一步一步踩踏着血印向上攀爬，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修炼出一颗不死之心。

正文　第40章　命如草芥

　　　　几天之后，我听说莹姐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动用了势力，她犯了那么多罪名，但最后硬是将她判成了缓刑，出来那一天，她特别的嚣张的来帝豪，像皇帝一般，耀武扬威的从我面前走过去。

　　　　我恨不得扒她的皮，拆她的骨，喝她的血！

　　　　为什么像莹姐这样随意玩弄别人的人，可以衣食无忧的活着，而我们每天这么辛苦的工作，却还是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觉得命运是这样的不公。

　　　　也是在那一天，消失了很久的韩宇又出现了，他身上还是穿着一件浅白色的连帽衫，浅棕色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睛，但他瘦了很多，下巴都削尖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韩宇坐在沙发上，身上散发着一股青草的香味，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我的影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脸，他小声的呢喃：“豆芽，你找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我，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本能想躲开，但他突然一把拉起我的手，双目腥红的将我压倒在沙发上。

　　　　那个小巷里的恐惧如梦魇般汹涌而来，像是刮骨剜心，一寸一寸，身体的每一寸骨骼都在痛着。

　　　　我想起李海龙在薇薇姐身上肆无忌惮的索求，我想起薇薇姐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睛……

　　　　那些我拼命都想忘了的记忆，像水蛭一样吸附在我身上，一碰就疼。

　　　　我拼命挣扎着，但换来的却是他如狂风暴雨般的对待。

　　　　他用力咬着我的唇，像是想要发泄什么，混乱间，我猛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头，口中很快传来一股血腥味，但他还是没有松开我，动作反而更加疯狂了。

　　　　我不断的哀求他放了我，身体瑟瑟发抖，像是要窒息了一样，很快的，我就被韩宇脱了个精光，脑袋里只剩下白花花的一片。

　　　　他的手像是一条蛇一样，突然滑向我的大腿，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韩宇没料到我的举动，吃痛的闷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向上仰起，呼吸急促脸色潮红，琥珀色的眸子里弥漫着我看不懂的感情。

　　　　就在这一个空档，我顺手抓起来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比在自己的脖子上，水果刀很锋利，我轻轻划了一下，就划了一条不浅的伤口，鲜血直流。

　　　　韩宇震惊的看着我，声音压抑着痛苦，说：“豆芽，你别乱来，我……没想伤害你。”

　　　　我不相信韩宇说的话，但现在薇薇姐不在了，除了薇薇姐又有谁能来救我？贺浩吗？可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只能靠自己！

　　　　我喜欢贺浩，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贺浩，我眷恋他带给我的温暖，可我怎敢奢求他也会喜欢我。

　　　　我只能自己救自己，如果救不了，那么我至少可以清清白白的死在自己手上！

　　　　薇薇姐教我，人活着就是一口气，过去的我活得那么卑微懦弱，可又有谁同情过我？

　　　　命运如此残酷，我也学不会和它握手言和，我不甘心认命！

　　　　我握着刀的手抖得很凶，韩宇突然朝我扑过来，我下意识的挥着手里的刀，刀锋在韩宇手臂划出了一条五六厘米左右的伤口，鲜血的血珠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

　　　　我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血红，韩宇从我手里抢过刀，扔在了一旁，然后他捂着我流血的脖子，沙哑着声音问我：“疼吗？”

　　　　怎么会不疼呢？

　　　　但是疼又能怎么样？我除了划伤自己，我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