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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心嘉抬头，终于看向他，俄而，她问他：“霍祯，你知道没感情的婚姻是什么吗？”
　　　　他不解，却也直言说：“不知道。”
　　　　叶心嘉想了想跟，说：“是炸弹。这意味着，一旦我们的关系达成，却也有可能会顷刻间土崩瓦解，懂吗？”
　　　　霍祯顿了顿，没说话。
　　　　她继续说：“这是我妈跟我说的，她说过的话我还能记得的太少了，想起来一句是一句，想起来的，都当作至理名言，不敢违背……”
　　　　“要是错了呢？”他盯着她的眼睛。
　　　　“错了？”她望着天，“错了，就将错就错……”
　　　　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摸了摸她垂在肩头的发，轻叹了口说：“好，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叶心嘉目送他们开车离开，不知不觉，头顶又飘下片片雪花。
　　　　她伸手接住，雪花融在掌心。
　　　　她问自己，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不远了……
　　　　回到叶家，叶事兴还等着她。
　　　　叶心嘉刚进门，叶事兴起身招她到身边，道：“心嘉，你跟我上楼说几句话。”
　　　　叶心嘉已经很久没有跟叶事兴单独聊天了。
　　　　两人进了叶事兴的书房，叶事兴把茶壶坐上，抽了水，看样子是做好了促膝长谈的准备了。

　　☆、第35章　｜35章

碧青色的茶水沏满杯，叶事兴拿到她跟前一杯，自己端了一杯细细抿了一口。
　　　　“江先生走了，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不疾不徐地问。
　　　　叶心嘉顿了顿道：“没说别的，只是让我宽心。”
　　　　叶事兴叹道：“心嘉，爸爸承认，为你引荐孟家的儿子，却有些私心，你会不会怨我？”
　　　　叶心嘉压下心事。
　　　　怨？如果叶事兴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自然会怨，可现在问她，她只能摇头说：“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不了解公司情况，但树下前段时间刚拿下临湖区的地，如果想在新北区拿到好的地皮，需要很多支持。这我懂。”
　　　　叶事兴一直在等她说这句话，这一刻，她说出来，他反而心里并不是那么舒服。
　　　　他垂首道：“没想到你知道的远比我想得多……你应该清楚过，云官那边困难，除了之前我给他的钱被他挥霍完，收拾烂摊子也耗费了爸爸不少心力，他明天就要回来，过了年进公司，爸爸必须把这些路都给铺好，为他，也为你们几个女孩儿。”
　　　　叶心嘉点头，不愿多提，只道：“我明白。”
　　　　叶事兴看她这种反应，已料到芥蒂是早种在心中的，一时半会儿是无法解开的，他只能慢慢调节，操之过急，只会令事情更加走向极端。
　　　　他提壶再倒一杯茶，放在那里，轻声说：“好在昨天江肆和霍祯帮了你的忙，不然爸爸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叶心嘉道：“嗯，江先生和霍先生都是好人……”
　　　　叶事兴苦笑一下，说：“早前也这么对云容说过，无奈她对江肆无意，我也不好强迫。今天看他……对你倒是更上心一些，还有上次……”
　　　　叶事兴话里有话，叶心嘉何等通透，立刻听出来。
　　　　“江先生和我，关系是不错的！”叶心嘉打断他，“那时候刚认识他就帮过我不少忙，现在也算是知心朋友了，不过，也仅仅是朋友……”
　　　　一句话，把她和江肆之间的关系撇清。
　　　　叶事兴尴尬，未想过，每次与女儿说起婚事，都是这么不顺，他顿了顿，想把话圆过去，“我见你们像是情投意合，以为……怪我怪我，可能真是年纪大了，这眼睛，也不好使了，每次都看错人，会错意，让你们做儿女的难办。唉，你放心吧，从今往后，爸爸再也不会强求你做什么，你若有意中人，只管带过来给我看，不管如何，只要你喜欢的，爸爸都会全力支持！”
　　　　他说罢，就见叶心嘉猛地抬头，看着他道：“爸爸，我确实有意中人！”
　　　　叶事兴一惊：“这……真的？”
　　　　“是真的。”
　　　　叶事兴做长辈，听到这话心里期待，但又小心翼翼问：“是谁？”
　　　　叶心嘉道：“不是江肆，而是……霍祯。”
　　　　“霍祯？”
　　　　叶事兴的反应如叶心嘉所料。
　　　　她早知道就算叶云容怀疑她跟霍祯之间的关系，却也不会主动说给叶事兴听，叶事兴这种反应，确实是从来没料到她会说出霍祯的名字。
　　　　她不给叶事兴一点考虑的时间，直接道：“认识江肆之间我就认识了霍祯，我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彼此欣赏，去甘井那几天也生了几分感情，原本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和爸爸您说，却没想到您会介绍孟寻和我认识……”
　　　　叶事兴慢慢问：“是……他到南月城买房子的时候认识的？”
　　　　叶心嘉话里半真半假，说道：“再早一些，不过也是因为他到南月城买房子，我们才有机会在一起多相处……”
　　　　叶事兴明了更，脸上却没有喜悦的表情，“那，你知不知道他曾跟梁忠的女儿在一起过？”
　　　　叶心嘉道：“不算在一起，梁总的千金和他还没有确定关系。”
　　　　叶事兴微微皱眉：“我知道他没有跟梁君茹确定关系，可这外面的人却不知道，梁忠又是个爱面子的东西，这事儿……心嘉，你不怕非议吗？”
　　　　叶心嘉摇头，笑着说：“这点非议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要爸爸点头，不会因为我抹了您和梁总的关系……”
　　　　叶事兴急忙摆手，先前他已经亏欠了心嘉一次，这回怎么还敢让她委屈，他道：“梁忠那儿我自然有办法摆平，只是……唉，你自己选的，爸爸刚刚叶答应了你，不会反对的，只是霍祯这人与江肆还是不同，他虽然能力出众，但城府很深，你跟他在一起，怕你降不住他……”
　　　　“我不必降住他，我也不想。”叶心嘉说，“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叶事兴想着，把那盏已经凉了的茶吃掉，吐出一口气说：“恐怕，你要的这个恰恰是最难得到的……”
　　　　叶心嘉看着他，问：“那……爸爸会同意吗？”
　　　　叶事兴想了想，握住她的手：“罢了，既然你说，你和霍祯又是两情相悦，我还能说什么？他呢？什么时候过来见我？”
　　　　叶心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说：“他说了年来拜访您。”
　　　　叶事兴点头，人老了，想了很多事，忍不住问她说：“他的底细你又知道多少呢？家里还剩谁知道吗？”
　　　　“有个母亲。”
　　　　“只有个母亲了？”
　　　　“嗯……”
　　　　叶事兴道：“听说他家里以前条件不好，年轻的时候出国做买卖，赚了不少钱，做了什么生意你又知道多少？”
　　　　叶心嘉说：“我不知道，我也不太想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是个好人，愿意护我。也许以后，他会慢慢把以前的事情当作故事讲给我听。”
　　　　叶事兴笑：“你这丫头，看样子……是真的喜欢他啊。好吧，那就等过了年，他来了我亲自问他！”
　　　　父母俩聊了不多时，书房门被敲响。
　　　　早在楼下按耐不住的陶舒端了茶点，进屋后，吊着眼睛问：“你们聊着天，要不要吃点东西？”
　　　　叶事兴和叶心嘉之间的话被打断，也都没有再继续的意思了。
　　　　叶事兴起身说：“别吃了，待一会儿，该吃午饭了。”
　　　　陶舒把东西放下，急忙道：“好啊，我这就下去叫阿姨准备做饭。”
　　　　叶事兴招呼了叶心嘉：“走吧，吃饭的时候，我把事情和家里人都说一下，想必云筱听了会是最开心的！”
　　　　叶心嘉笑一笑，掺着他的手臂，两个走到门口时，她突然低声问叶事兴：“爸爸，您还记得十年前有个人，他出了一款设计稿卖给树下，结果图稿被剽窃，他为了公道跪在叶家院子里一晚吗？”
　　　　叶事兴愣住，回想了片刻，茫然摇头：“有这个人吗？”
　　　　叶心嘉停了下，笑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想起这么一个桥段，大概是我记错了……”
　　　　午饭，叶事兴把事情公布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叶云筱早憋的不行了，这一公开，她开始大谈叶心嘉与霍祯之间那几次想初中的小别扭，她越说过，坐在对面的叶云容就越不痛快。
　　　　她没想到，叶心嘉竟然……
　　　　午饭之后，叶心嘉帮忙收拾了厨房后，刚回到房间，就见叶云容正倚在她门前，面无表情的等候多时。
　　　　叶心嘉绕过她去开门，并不理睬她。
　　　　终于还是叶云容没忍住先开了口：“你倒挺有本事啊？是真的搞定了霍祯，还是只虚张声势而已？别到时候你有情，他无意，闹得难看！”
　　　　叶心嘉嫣然一笑说：“有没有意，等过了年霍祯来家里，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叶云容猛地挡住她，瞪着她：“叶心嘉，我果然小瞧了你！”
　　　　叶心嘉睨着她，低声说：“叶云容，我早说过，我不怕你……”
　　　　叶云容一怔，她推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年三十，家里张灯结彩，一派热闹。
　　　　和往年一样，叶家旁枝亲戚一起在酒店定了大房间，前前后后来了几十号人，叶云官原本定的早上的飞机，因一场大雪，滞留机场，终于赶在年夜饭前回到了南城。
　　　　人多，很多小事都顾不上，叶心嘉缩在角落，只听不说，顾着在微信里一起抢红包发祝福，倒也乐得自在。
　　　　她还专门给霍祯发了一个红包，隔了很久他才收下，附了一条祝福，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片刻，他也发来一只红包。
　　　　叶心嘉打开，猛地一愣，继而笑了。
　　　　土豪啊。
　　　　等年夜饭散了，各回各家。
　　　　叶心嘉把叶云筱送上车，偷偷对她说：“回去如果爸爸就醒来问你，你就说我去找霍祯了。”
　　　　叶云筱睁大了眼，满脸兴奋：“你竟然要跟他一起跨年！”
　　　　她揉揉叶云筱的脸：“已经陪你跨过一次了，乖乖回家，早点睡觉！”
　　　　“可我还想听八卦啊！”
　　　　她塞给叶云筱一个红包说：“给你的压岁钱，听话，快回家哈！”
　　　　收买了叶云筱，叶心嘉沿大路往前走。
　　　　大年三十，城市都空了，她叫了好久，才叫到一辆专车。
　　　　上车后，她报了地址，专车司机年过半百，说话温声温气的，问她：“这大过年的，小姑娘你还出来啊？跟朋友去玩儿吗？”
　　　　叶心嘉道：“找一个人，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司机笑：“那你这要是扑个空咋办？”
　　　　她摇摇头，反问司机先生：“您呢？我以为过年了，一定叫不到车了。”
　　　　聊起来，司机道：“我老伴儿千年走了，儿子出国读书，今年不回来，家里亲戚都在外地呢，过年啊，也是我一个人，原本是买了菜和酒，自己做了一桌子，准备吃的时候才觉得孤单，倒不如跟平常一样出来拉活儿，想着能找个人说话也行，你看多幸运，就拉到你了！”
　　　　叶心嘉和这位司机先生聊了一路，欢声笑语。
　　　　到了目的地，司机先生对叶心嘉亲切道：“姑娘，我还在这里等着！你去看看你找那人在家没，要没在，我等会儿再送你回家！”
　　　　叶心嘉应了声好，推门下车，抬头望了眼高耸的大楼，不知道他在那一栋……
　　　　她拿出来手机，拨了那人的号码。
　　　　不过多时，那人接通了电话：“喂？”
　　　　她笑问：“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酒？”
　　　　那人愣了愣：“现在喝？”
　　　　她道：“喝呗！方便吗？”
　　　　他停了片刻，叶心嘉以为他要拒绝，不想下一秒，他声音有些急，问她：“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她仰头道：“你家楼下。”

　　☆、第36章　｜发

除夕的炮声时常响起，在寂静的夜里，这唯一的单调也足够令人欢欣鼓舞。
　　　　叶心嘉在这里等来霍祯，他独自开车，黑色的车长拉着灯停在她脚前。他下车时，叶心嘉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就觉得眼前压下一团黑影，他的体温很近，很热，像暖炉一般能把人烤化了。
　　　　“怎么来了？”他声音还带了些喘，气息不稳。
　　　　叶心嘉看着他，却好像顽皮的孩子，只想笑：“就是来了啊，找你喝酒。”
　　　　他无奈一笑：“别骗我，今天过年，你不在家里没关系？”
　　　　叶心嘉道：“你不是也没在家？”
　　　　霍祯道：“谁说的，我刚从我妈那里赶来，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陪着她。”
　　　　叶心嘉一惊，才想起来他母亲也在南城生活！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要不然回去吧！”
　　　　霍祯大笑着抓住她推他的手，叶心嘉愣住，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半搂进怀里，她有些不习惯，退了一步，霍祯也没有很在意，笑着说：“不回去了，我走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末了他问她，“手臂好了吗？”
　　　　她静下来，挥挥胳膊道：“好了，你看。”
　　　　他挽起嘴角，顺势就牵起她的手说：“走吧，上去。”
　　　　叶心嘉的心，随着他这句话，缓缓往下落……
　　　　两个人一路静默着乘电梯上楼，22楼，登高望远，窗前能看到远处的烟花，绚烂夺目。
　　　　霍祯输了密码，房门“滴答”应声而开，叶心嘉被牵回神，在门口愣了半秒钟，他望着她微微挑眉，仿佛在问：怎么了？不想进去吗？
　　　　叶心嘉想起不久前他还戏谑着叫她来他家，拿衣服。
　　　　她走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他：“我的衣服呢？还在吗？”
　　　　霍祯顿了顿，笑道：“在，我的衣柜里，进去看看？”
　　　　她没动，立在门口打量他的住处。
　　　　这栋南城地价最高的高层公寓被他布置得有点可惜。
　　　　房间很大，东西也不多，显然有人来打扫过，很是整洁干净，却没有一点温度。
　　　　皮质的棕灰色沙发在客厅中央摆着，不远就是书柜和他的办公桌，很大，沉闷的黑色，电视机柜上放了许多形形□□的光碟，她走进了才看到是一些摇滚音乐的原唱碟。
　　　　他喜欢听？
　　　　叶心嘉换了鞋子，继续往里走。
　　　　到吧台前，见酒柜上除了红酒没有别的了，吧台上搁了一只精致的骷髅杯子。却只有一只。
　　　　叶心嘉走过来时，霍祯跟随她，绕到了吧台后面，从上面拿了瓶酒。
　　　　启瓶器□□去，“砰”得一声，酒盖拔出，瓶口绕着白雾。
　　　　另一边从下面的冰柜里拿出了些冰块儿，放进桶中，红酒丢进去。
　　　　“先醒着，你可以再逛一会儿。”他绕出来，说。
　　　　叶心嘉突然有些羞赧，坐在椅子上，道：“不逛了。”
　　　　“怎么了？”
　　　　她道：“没什么好逛的。”
　　　　霍祯故意说：“我的卧室，更衣室，洗手间，阳台，都是风景，不去看看？”
　　　　她撩了下头发，没理他。
　　　　霍祯自顾笑，也坐下来，与她面对面。
　　　　叶心嘉挑眼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指尖，问他：“你妈妈住在哪里？”
　　　　霍祯说：“城郊的疗养院，她身体不好，一直住在那里。”
　　　　叶心嘉轻声道：“还是……那样吗？”
　　　　他顿了顿，道：“还是那样。过两年情况可能会差一些。”
　　　　叶心嘉抿唇，也不知自己提了这个话题合不合适。
　　　　“那你今天去陪她，怎么过的年？”
　　　　他道：“疗养院里的老人和一些家属过去，一起吃了年夜饭，看点电视节目，他们年纪都大了，结束的比较早，我陪他们聊了会儿天，也没有什么。你呢？”
　　　　“我？”叶心嘉道，“我就更没意思了，不仅要陪人吃喝，还要陪笑脸呢。所以这才跑出来找你了。”
　　　　他低头盯着她，半晌没说话。
　　　　叶心嘉讪讪直起身，去看那桶中的酒，伸手问：“多久能好？”
　　　　霍祯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回来，叶心嘉一顿，两人目光交缠，各怀心事。
　　　　过了会儿他站起身来，说：“我来。”
　　　　柜台上新拿了两只高脚杯，血红色的酒液淌进去，和着橙色的光，色泽诱人。
　　　　霍祯拿起来到她跟前，递给她说：“少喝点，时间不早了。”
　　　　叶心嘉看着他也没说什么，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半。
　　　　霍祯愣了愣，继而苦笑：“行，今天就陪你到底。”
　　　　他仰头也喝了一半。
　　　　叶心嘉满意地笑，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说：“坐呗！”
　　　　两个人并排坐着。
　　　　叶心嘉第一次去一个男人的家，她却很喜欢他这里，尤其那面明透的落地窗，这样俯瞰下去，仿佛半个城市都被她踩在了脚下。
　　　　她慢慢道：“第一次来南城的时候，我还很小，不记事。就知道南城的夏天很热。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妈妈在南城二小附近租了一间老房子，楼下有一个卖本地冰棍儿的老头，夏天到了，我特别想吃冰棍儿，但没有钱。那老头很凶，我每次经过门口，他都拿眼睛瞪我，后来有一天，老头在门口逗猫，他那天可能心情好，看到我从那里经过，就让我过去，然后拿了两个冰棍儿给我，说吃吧，以后想吃的话就进去找他。我特别高兴，拿着冰棍儿跑回家，那天晚上却被我妈打了。那是我妈第一次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