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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家一家四口全都掉了下巴，呆愣愣地看着火苗前晦暗不明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田翠华吞了口水才问，“为什么？”

　　　　“其实，早在三十八年前，我就应该分出去单过的，怪我自己没有坚守好底线。”老爷子真的是不鸣则已，一开口吓死人。

　　　　这要是三十八年前就分开过，哪里还有田华田峰田妮儿的存在啊？

　　　　田妮儿是玉黛她们的姨，不过自从出嫁，就再也没有来往，嫁到隔壁镇上去了。

　　　　如今也是儿女双全，据说日子过得也不错。

　　　　大家继续保持沉默，这话不好接。

　　　　“你娘不是你妈。”老爷子继续扔炸弹，即便大家又心理准备，也被炸懵了。

　　　　主要是太突然，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啊？爹你说什么？”田翠华虽然心里有想过，但真正从爹嘴里听到，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

　　　　“你娘跟你一样善良，人也漂亮。”田老爷子抱着手里的茶杯，已经彻底陷入了回忆。

　　　　“现在你喊的妈，是她的丫鬟。”

　　　　玉黛手里的虾烤糊了都忘记拿，还是玉芸碰她一下，才赶紧抢回来。

　　　　一闻，还挺香的！

　　　　“你亲生的娘在你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病逝的。她是大家闺秀，也是逃难来到这里，后面才嫁给了我。”老爷子想起曾经的美好时光，浑浊的眼睛都开始发亮。

　　　　“那为什么后来她的丫鬟成了我的娘？”田翠华觉得自己简直跟听故事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后来，咳咳”估计是曾经的风流往事，在女儿面前不好说出口，老爷子咳嗽的很厉害。

　　　　赶紧喝口水，压压惊！

　　　　真相就是这么戏剧，却是用田翠华最宝贵的四十年换来的。

　　　　喊了四十年的娘，原来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爬上主子男人床的丫鬟，够讽刺吗？

　　　　“那你为什么还任凭她欺压我？不让我上学，让我每天给一家人做牛做马，为什么？”田翠华越问越激动，整个人抑制不住开始颤抖。

　　　　娘死了被人取代，她能理解。

　　　　但为什么偏偏是娘的丫头，而且还让她为曾经这么一个粗鄙的人，做牛做马几十年不说，还当做亲娘孝敬了这么多年？

　　　　有点儿血性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她被蒙在鼓里近四十年。

　　　　要不是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情，老爷子是不是准备瞒在鼓里一辈子。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今天赶在大雪夜，说出了真相呢？

　　　　玉黛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但偏偏身为晚辈，这种问题根本轮不到自己插嘴。

　　　　最后只得恨恨地咬虾吃，一串一串

　　　　好香啊！！

　　　　咋都不说话了？

　　　　抬头一看，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准确的说是看着她手里的虾。

　　　　“呵呵呵，你们也吃。”结果低头一看，只剩下签。

　　　　玉芸一脸幽怨地看着她，穿了这么久，连味儿都没尝到就没了。

　　　　玉黛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忽视了外面的大家，尴尬地笑笑，赶紧烤第二批。

　　　　大家见她总算觉悟了，才转头继续看田老爷子。

　　　　田翠华早已哭得稀里哗啦，趴在玉明的肩膀上，无法自已。

　　　　“爸，您要体谅翠华的心情，这些年她受了多少委屈，您想必也知道。但为什么今天才说出来呢？”玉黛简直想给老爹点赞，这不正是自己想问的么？

　　　　田老爷子知道这一关，肯定是要过的，索性一次性说个清楚。

　　　　“今天玉黛和玉芸来送肉的时候，我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了，当时心里就想着，如果就这样下去见翠华她娘，会不会她连面多不让我见呢？我很怕，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些年不敢面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翠华一眼，心里愧疚。”老爷子的眼泪又出来了，这是忏悔的泪。

　　　　“其实当时我也没想娶她，只是那时候翠华娘刚过世，我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有天我喝多了，然后就做了错事，后面即使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老爷子说到这里，估计也觉得脸面尽失，在小辈面前抬不起头来。

　　　　将脸藏进手掌里，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来。

　　　　“那年代，女人对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娶她的时候，没过多久就发现有了田华，那时候就是不想娶也不成了。”老爷子觉得心里轻松多了，这些年被这些陈年旧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每天晚上睡到半夜，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然后趴在床边咳半宿。

　　　　因为这个，田老太干脆跟他分屋睡了。

　　　　“为什么不对田翠华说明真相呢？这么多年，您有足够多的机会跟她讲清楚这一切啊。”玉明还是不能理解。

　　　　“她会没命的！第一次见到翠华被欺负的时候，我就想对翠华说了，但她威胁我如果敢说出去一个字，转身就把她丢进沟里淹死。那年代，农村生女儿都认为是赔钱货，好多在襁褓中就被掐死了。”深吸一口。

　　　　“我知道她做得出来，就只能劝翠华忍耐，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没想她竟然打的主意是要奴役她一辈子，将她做一辈子丫鬟要做的事情，所以我才在你上门求亲的时候，第一次顶住压力，把翠华许配给你！”老爷子见女儿终于不再哭泣了，低着脑袋在认真听。

　　　　“难怪，我说前一天还被娘打出来，第二天您就上门送信儿说答应了婚事。当时我爸妈还觉得有几分奇怪呢，不过也没太计较。”玉明心中的疑惑也有了解答。

　　　　“别喊她娘！再喊我翻脸。”田翠华这时候就像个炮仗，一点就着，所有人都乖乖点头。

　　　　老爷子继续讲，“后来见翠华过的很好，她心里也不平衡，所以才对你们上门挑三拣四，直到你们越过越穷，她才稍微收敛了些。”

　　　　“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从来都不愿多看我一眼？也不愿来我家走动？”田翠华言语间虽然有些咄咄逼人，但现在这个时刻，谁又会去跟她计较这个？

　　　　我看评论有人说到现在还没见男主角，妞妞儿有些汗颜，男主不是早就出现了么？

正文　第七十二章分局

　　　　老爷子如今依旧不敢看自己女儿的眼睛，“我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还有你娘，所以每次一看你，我心里就堵得慌。”

　　　　虽然是实话，但着实伤人。

　　　　谁看到自己闺女儿会难受成这样？

　　　　都说父亲是女儿前辈子的情人，怎么到了田翠华自己身上，就反过来了呢？

　　　　难不成，真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来偿还？

　　　　田翠华刚准备开口，玉明阻止了她，“都别说了，过去的事情如今来讨论对错也没什么意义。翠华，不管怎样，有一点咱们要感谢爹，不然我们走不到一起，更不可能有如此善良可爱的两个女儿。”

　　　　这时候，无论大家再说什么，都是伤人的。

　　　　玉明及时阻止，也是希望媳妇儿别把自己逼倒死胡同，将来难受的还是自己。

　　　　田翠华何尝不明白呢？

　　　　但心里的痛和苦，如果不发泄出来，感觉她们就在自己的五脏内腑里翻滚，憋得她无法呼吸，心肝肺都疼。

　　　　“妈，吃虾，可新鲜了。”玉黛觉得，人难过的时候吃东西转移注意力，可能会好一些。

　　　　田翠华看这伸到自己面前的大虾，又想哭又想笑，一把夺过来狠狠咬了两口。

　　　　香，是真的香！

　　　　三两口干掉一只，继续伸手，玉黛原本已经递到老爸面前的手拐了个弯，继续递过去。

　　　　玉芸这次学乖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给老爸，外公一人一串，自己也啃得津津有味。

　　　　一时间，原本荒诞离奇的往事，就在吃虾的动作中暂时沉寂下来。

　　　　不懂是吃饱了有力气了，还是心情开始平复。

　　　　深吸一口气，“我现在还愿意喊您爹，是因为感念您至少让我活下来了，并让我嫁给玉明，而不是当田家一辈子的下人。但那个妈，我是不会再认她了。”

　　　　说完这段，开始看向玉明和玉黛姐妹，“你们听见了么？”

　　　　大家忙不迭地点头，深怕晚了被点炮仗。

　　　　“以后她要是再敢骂我女儿一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田翠华每每想到这件事情，愤怒就像岩浆，随时都会喷发。

　　　　“我今天来跟你说这件事情，就是不忍心继续看着她为难你，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爹不会为难你。”老爷子态度表的很坚决，总算让田翠华一口恶气稍稍平复了些。

　　　　“明天出来了怎么过呀？”玉黛忍不住偷笑，这就是自己那个善良的老妈，前一刻恨不得当成仇人咬死他，下一刻又忍不住关心起未来的生活。

　　　　老爷子哪里听不懂话外之音？

　　　　这是还继续认这个爹呢！

　　　　笑得甚至有点儿谄媚，“没事儿，我一个人好打发，明天把床抬过去，其它的一点一点慢慢来。”

　　　　田翠华也忍不住暗骂自己没用，都这样对自己，还瞎操心什么呀？“那你以后的生活呢？”

　　　　老爷子摆摆手，像是这样就能让人放心似的，“我一个人好养活，如今还能劳得动，继续种点儿地，够吃就行了。”

　　　　玉家一家四口，越听越觉得玄乎。

　　　　难怪被这样一个女人拿捏了一辈子，都七老八十了，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吧？

　　　　种地？前提是他单方面提出来分居，那两兄弟会答应分地出来给他么？

　　　　种地又不是今天下种明天就能收谷子，也要一个周期。

　　　　这段时间吃什么啊？吃土啊？

　　　　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吗？

　　　　能劳作几年？生病了呢？谁来伺候，看病谁出钱？

　　　　这一个个一桩桩，哪件是能轻松摆平的？

　　　　不光玉明和田翠华皱眉头，就是玉黛两姐妹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玉明甚至有个荒诞的想法，当初媳妇儿亲娘到底看中田老爷子什么了？

　　　　葬送了一生不说，自己的亲人女儿硬是被自己的丫鬟使唤了二十年，估计在地底下都忍不住为当初的选择寒心吧？

　　　　这话，玉明打死都不敢说出口。

　　　　最后只能看向媳妇儿，就看她的态度。

　　　　如果她心疼，自己这个做女婿的，还不是要出面？

　　　　“好，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也就不操心了。”田翠华一句话说出来，玉家父女全都愣了。

　　　　这是打算甩手不管了？

　　　　老爷子一点没感觉到里面的风起云涌，还在开心女儿知道真相后认自己这个爹。

　　　　玉明偷偷看了她一眼，认为媳妇儿不是开玩笑的，便决定暂时观望。

　　　　田老爷子坦白了一件憋在心底已久的往事，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休息了，至于今天那疯婆子干的事情，希望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坏了过年的心情。”

　　　　这话讲得漂亮，玉黛都不忍想称赞一个。

　　　　田翠华依旧稳坐泰山，玉明起身送他。

　　　　“外公，等您搬好家我再给您送好吃的去哈。”玉黛和玉芸是小辈儿，肯定要起身送人，不然会被人说父母没教育好。

　　　　“乖孩子，外公年纪好了，也吃不出什么好歹，你们小孩子多吃点不用给我送了。”说完，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风雪中。

　　　　玉黛耸耸肩，没说话。

　　　　玉明不过转身拿了把伞，人已经出了门，赶紧追上去。

　　　　“老爹这女婿当的，绝对的模范啊！”玉黛忍不住感叹，结果脑袋后面被拍了一巴掌。

　　　　刚准备呵斥玉芸胆子肥，转身看见老妈站在身后。

　　　　果然还是心软呐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嘿嘿，妈，我还以为你听到外公要搬出来，会大包大揽呢。”玉黛嬉皮笑脸，开始套老妈的口风。

　　　　谁知，姜还是老的辣！

　　　　“想问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不累么？”转身走了。

　　　　摸摸鼻子赶紧跟上，“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以后就真不打算管啦？我刚才见老爸也不相信呢。”

　　　　“你老妈我再不学乖一点，被人卖了都不懂。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刚才的虾再多烤几串，不够我塞牙缝。”指使起女儿来，那叫一个顺手。

　　　　为人儿女，除了顺从，还有其它选择吗？

　　　　想到这里，对老妈刚才的心情又多了几分理解。

正文　第七十三章看老爸出糗

　　　　这次不光烤了虾，还烤了几条多春鱼，里面鼓啷啷地全是鱼籽，放点点柠檬汁，肉质鲜嫩可口。

　　　　玉明很快就回来了，连门都没进。

　　　　陪外公走到门口，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家吧。

　　　　那老婆子疯起来简直六亲不认，连自己男人的生死都懒得多看一眼，更何况这个毫无血缘的女婿。

　　　　玉明也没坚持，看老丈人推门进去，就转身走了。

　　　　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烤虾烤鱼的香味，才发现今天还没吃晚饭。

　　　　刚才老丈人在讲历史，哪里好意思大吃大喝。

　　　　“闺女儿，快，你爹快饿死了。”玉黛赶紧把手里刚烤好的鱼递过去，又递了一颗青柠过去。

　　　　教他怎么滴果汁，一口下去，烫得舌头直往里缩，又舍不得把肉吐出来。

　　　　在那里嘶哈嘶哈老半天，嘴里搅了一圈，才吞下去。

　　　　“好吃吧？”玉芸刚才已经吃了一条，也是鲜的差点儿把舌头都咬下来了。

　　　　“好吃，我闺女儿的手艺就是好。”玉明这次学乖了，猛吹两口才大快朵颐。

　　　　“我看你心情很好啊。”田翠华阴测测地声音，从旁边发出来，吓得玉明手里的鱼都差点儿掉灰里了。

　　　　“老婆，我是吃到这么好吃的烧烤，心情好的。”玉明小心翼翼地，生怕触碰到媳妇儿的雷区。

　　　　下午可是花了大工夫，才把媳妇儿哄好的。

　　　　晚上要歇歇，所以这时候还是小点儿为上。

　　　　“好吃你就多吃点呗。”田翠华也拿起一串虾，慢悠悠啃起来。

　　　　玉明被老婆的态度搞得有点儿神经兮兮，玉黛和玉芸一边吃虾，一边看热闹。

　　　　每次看到老爸被老妈整的惨兮兮的样子，就觉得一天心情都很美好。

　　　　“媳妇儿，那你说明天我要不要去帮忙啊？”玉明举着虾，决定先把老婆的态度认识清楚再吃。

　　　　不然，这鱼吃下去，也没味道。

　　　　“你想去救去呗。”依旧是不温不火，态度平淡。

　　　　这下内心更忐忑，想了想，把手上的多春鱼也递了过去，“媳妇儿，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刚才吃过了，不错。”一串吃完，再来一串。

　　　　玉明开始向女儿们求救了，可她们好忙啊，一个忙着烤虾，一个忙着烤鱼，都没时间看老爸。

　　　　心里一横，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啊！

　　　　“那我明天把家里的柴火给老丈人拎一捆过去吧，做饭总要用到的。”玉明说完，小心翼翼瞅媳妇儿。

　　　　“嗯。”

　　　　好，收到信号了！

　　　　“然后把家里的肉和排骨拿点新鲜的过去，花生油我买了四十斤回来，给那边拿十斤，腊肉什么的熏好了再拎一块过去”

　　　　“你好富裕哦！”田翠华打断了他的讲话。

　　　　“额！”玉明又忐忑了，这到底是送还是不送啊？

　　　　玉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示意他别说话，赶紧吃鱼吧。

　　　　但媳妇儿态度尚不明朗，哪里吃得下鱼哟。

　　　　“妈，这条烤的两边焦黄，香的很！”玉黛见老爹看不懂眼色，只能在老妈身上下功夫，救老爸出水深火热，示意小妹上。

　　　　“嗯，还是小女儿的手艺好，你姐刚才那串虾都烤糊了。”田翠华接过小女儿手中的鱼，继续吃得香甜。

　　　　完了，这下自己连老妈也得罪了。

　　　　老爹，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你就不懂闭嘴么？

　　　　要给啥偷偷给不就行了么？难到你不知道老妈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需要你在她面前一二三的数典么？

　　　　哎哟，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玉黛也郁闷了，干脆埋头苦吃。

　　　　顿时，屋子里除了柴火霹雳巴拉地燃烧声响，就是大家啃虾吐皮儿的声音。

　　　　玉明则依旧举着那条吃了一半的鱼，埋头苦思，刚才到底是那句话没说到位呢？

　　　　直到大家吃完起身准备出去洗漱，玉明才发现自己肚子还是空落落的。

　　　　拉着玉黛偷偷问，“有没有啥饼干吃啊？”

　　　　大晚上的，光吃水果也不顶饿啊！

　　　　玉黛朝她坐的方向看了一眼，“哎哟，果真是我的亲闺女儿啊！”

　　　　一大盘烤好的鱼虾正放在比较暗的角落里，那盘子不是白色，所以没看见。

　　　　“少说，多做。”玉黛说完这句话，赶紧跟上老妈的步伐。

　　　　玉明听完，差点儿被口水呛到。

　　　　“大闺女儿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