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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她听到耳旁传来少年喑哑的嗓音——“我就要走了。”
　　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宋景望着远处的灯火，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跟爸妈协商好了，他们终于同意给我几年的时间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小松鼠，答应我好不好，如果我拿到金奖回来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人，就答应让我追求你，好不好？”
　　耳边传来少年温热的气息，肩上的手臂抱得她很紧很紧，在这个寂静的晚上，她仿佛听见了从对方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她想说点什么，却只是抿紧了嘴。
　　该说点什么呢……
　　膝盖上的手随着主人的意识渐渐松开，慢慢的伸到少年的背后，“好。”
　　在感觉到触碰的瞬间，少年的身躯一颤，嘴角咧出一个明媚的弧度。
　　……
　　“嗡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打断了女子的思绪，嘴角的微笑在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时不禁加深了几分。
　　“喂，妈妈。”
　　“小景啊，还在忙吗？今晚回来吃饭吧，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宋母的声音有些轻快。
　　听筒那边传来的慰问让宋景心里一暖，“好，我一会就下班了，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顺路带回去。”
　　“不用，家里什么都有，下了班你直接回来吧。我们等你。”
　　“我们？”宋景有些疑惑。自从那年父亲离开后就只剩下她们娘俩，自己母上大人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
　　听筒里安静了几秒，“小皓回来了。”
　　抓着手机的手突然有些失力，有什么东西正在胸腔里奔腾，似乎即将喷涌而出。
　　……
　　“嘟嘟嘟……”
　　听见手机里传来的盲音，宋母不可察觉的叹了叹气，转身向厨房走去，“小皓啊，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第二章故人
　　宋景刚到家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自家老妈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一句“小皓，来来来，帮阿姨尝尝味道怎么样？”仿若一粒石子，扔进了她平静的心里。
　　关门的手一顿，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毕竟他回来了。只觉得心里一紧，有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嘴里涩涩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宋景换拖鞋时，正好听见那人说“方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在国外的时候很难吃到一顿地道的家乡菜，那时候我心心念念的都是方姨做的菜。”
　　宋景想，喝了几年的洋墨水也改不了他油腔滑调的毛病。
　　宋景走到客厅时，宋母正对着那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她没注意，只听见那人不时的应两句，逗得自家母上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在她看着那人后脑勺有些出神时，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她听见他说，“的确很久没见了，她现在还好吗？”
　　“那丫头呀，要是跟你一样让人省点心就好了，毕业后去了那什么杂志社上班，经常往外跑，一去就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你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我省心……”
　　“妈。”宋景适时阻止了她家母上大人的絮叨，她能想象如果她不在这个时候阻止，接下来便是该说到她是时候该交男朋友，该结婚，该生小孩，孩子该取什么名好这样的话题了。
　　“欸，小景回来了，”方宛，也就是宋景她家老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她一眼，“正好，这菜也刚做好，小景和小皓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啊。”
　　这时正在厨房帮方宛打下手的陆皓也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她。一如既往地简约风，手里提着简约大方的小包，穿着白色的衬衣，袖口挽到小臂，外套是一件米色系的休闲衫，垂到小腿，下面是一条修身的米白色九分裤，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晃了他的眼。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对她说过，“宋景你的脚踝很好看。”
　　宋景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那人，不再青涩的脸上微笑得恰到好处，周围的场景以那人为中心逐渐褪色，像一场黑白的无声电影。
　　她看到他薄唇蠕动，他说，“宋景，好久不见。”
　　是啊，已经很久了，自从他出国后一走就是七年，他们已经七年未见了。
　　如果细算，是七年零两个月又二十一天。
　　她微微一笑，她听到自己用公式化的语气说，“好久不见，陆皓，欢迎回来。”
　　心里的苦涩被她隐藏得很好，她曾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次这场对白，在他回来的这一天，她终于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了这十个字。
　　而这些风轻云淡在某人看来，却有些晦涩不明。
　　看着陆皓越发灿烂的笑颜，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发慌。她还记得以前每次惹他生气时，他总会笑得很灿烂，然而越灿烂就代表她后面越惨。
　　七年过去，她依旧无法免疫。
　　这是病，得治。

　　☆、第九十八章　必须的事

　　当天晚上苏阳就跟苏奶奶睡到一起，祖孙二人许久没有躺在一张床上聊天了，苏奶奶显得很高兴。自从苏阳去市里上学之后，家里就苏奶奶和苏祥两人，平时母子俩也没多少话可以说，毕竟年龄有着很大的差距，再加上苏奶奶年纪大了，眼睛看也不太清，还没文化，就连看电视两人也看不到一起，因此苏奶奶其实心中十分想念在外的孙子孙女，只是老人家的心，没有说出来，在外忙碌的孩子们也从没有真正体会过老人家的心情。
　　或许真的只有到了自己也年迈、儿孙不在身边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这种孤寂吧。
　　苏阳躺在苏奶奶身边，抱着奶奶的胳膊，心中充满了温暖。
　　苏奶奶与苏阳聊天，也不管孙女有没有在听，几个月甚至更久想说的话就像倒豆子一样，不停的往外倒，或许这也是一种排解的方式。
　　最后苏奶奶说着说着就打起了鼾，苏阳应着也累得睡着了，原本她就坐了半天的车，如今祖孙二人偎依在漆黑的房间里，连呼吸声都显得温馨了起来。
　　第二天苏阳早早就醒了，苏奶奶刚睁眼就看到苏阳也醒了过来，不由得有些诧异，一笑，“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在苏奶奶的印象中，苏阳可一直是“懒觉专业户”，平时放假在家不到十一点是不会起来的，每次放假总是会守着电视机，这两次回来却难得的早早就睡了。第一次苏奶奶还很诧异，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现在次数多了，就在想，这孩子可能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欣慰。
　　苏阳伸了个懒腰，“我准备早上早起去山里跑步。”
　　a市的地形是山地，不仅四周山很多，就连城市里的地形也是高低不平，苏阳老家四周也是山，不过与电视里播放的大山，其实根本就不是同一种。
　　苏奶奶笑着坐起身，她理了理头发，“我现在年纪大了，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现在五点多了吧？这都天亮了，该叫你大伯起来煮猪食了。”
　　两千年的时候，苏奶奶不仅养着鸡鸭，还养了两头猪，现在天才刚蒙蒙亮，苏奶奶房间里没有挂钟，只能根据窗户透进来的天色判断时间，根据春夏秋冬的不同，苏奶奶判断的时间大都相差无几，这一点，苏阳从小就十分佩服。
　　所以说很多实践得来的真理和知识其中还真是蕴藏着大学问。
　　苏阳看了看手表，上面正显示着五点二十八分，她一笑，“现在差不多五点半。”
　　苏奶奶慢慢穿好衣服，走到镜子前仔仔细细的梳理好头发，苏阳坐在床上看着苏奶奶年迈的身影，心里有些发酸。
　　她起身接过苏奶奶手中的梳子，“我帮您梳吧。”
　　“我这头发，越来越少了，以前用得好好的夹子，现在都夹不紧了，老是掉。”
　　“那下次我再给你买些回来。”
　　苏奶奶原本一米六的身高，现在在苏阳一米五八的身高面前，却还要矮一些，苏阳看着奶奶花白的发丝，轻轻的握着梳子梳下来，一下，两下。
　　苏阳曾听陈玫说，苏奶奶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至于为什么说应该，因为陈玫也没见过，不过苏奶奶五官端正，身材比例很好，身上的肤色白皙，按照以前的审美来说也算得上美人了。
　　可如今只是个苍老垂暮的老人。
　　苏阳帮苏奶奶梳好头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到了山里，临走前苏奶奶让她早些回来，小心些，苏阳笑着应下，她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哪棵树上没她的脚印？
　　苏阳沿着公路跑了十几分钟，沿着小道上了山，心中回忆着莫忘初告诉她的路径，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找到了帐篷。
　　她上前拉开拉链，手刚放上去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女孩子要矜持一些。”
　　不温不火，不冷不热，典型的莫氏腔调——这是苏阳取得名字，她觉得独特又有个性，很适合莫忘初。
　　“你真是老古董！”苏阳收回手，走到莫忘初身边，有些孩子气的抱怨。
　　在莫忘初面前，她确实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这是只有在亲近的家人面前才有的，但是对于莫忘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让苏阳慢慢开始依赖这个人，觉得他很像严厉的兄长，又像严肃的父辈。
　　总之莫忘初对苏阳的好，让苏阳慢慢开始在他面前放肆起来。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莫忘初绕过苏阳，走进帐篷里拿了瓶水，喝了几口。
　　“我说你这段时间真的要住在这里？”苏阳有些不能理解，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跟她一起回来的，但是这个人……怎么说，总觉得他有时候对她好得有些没必要了，这让她感觉很奇怪。
　　就比如这次，苏阳要回老家，莫忘初根本就不需要为了她这么做，却跟着来了，说是要在暑假特训她，还为了不暴露自己，一个人背着帐篷就住到了山里，苏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怪异的感觉。
　　莫忘初有时候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明明看着她，又好像没看她，眼神透过她，似乎看向了远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心中的某一个人。
　　苏阳几次都想问他，但看着他眷念又痛苦的眼神，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想着就这样也好，这样他还是她敬重的师父，她是他唯一的徒弟。
　　“嗯，趁现在有时间，我想尽快教会你。”
　　“你要走？”苏阳一听就慌了。
　　莫忘初放下水，看着苏阳，眼中的复杂让苏阳看不懂，许久他才“嗯”了一声。
　　“为什么？”
　　苏阳严肃地看着莫忘初，眼中的情绪与小脸上的镇定不同，就算经历过很多离别，但她还是不能若无其事的面对一次次的分别，晓乐是，陆景铭是，苏牧也是，对于莫忘初更是，因为她知道，莫忘初的走，就是真的走了。
　　莫忘初认真的看着苏阳，缓缓地开口，“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第九十九章　必须完成

　　“训练不专，盲目冲动，侥幸妄为，得意忘形，不动脑子！还需要我说吗？”
　　“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回去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扔掉再来找我！”
　　莫忘初的声音凛冽又决绝，不带一分温度。
　　苏阳抿着唇，心中的委屈不断翻涌，她冲着莫忘初的背影大声说，“那些心思哪里不对？明明没有感情的人是你！”
　　莫忘初定住身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快步折回。
　　苏阳看着莫忘初的脸色心中为自己的一时口快有些后怕，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却见莫忘初紧紧相逼，就在苏阳身后靠着树干时，莫忘初才停了下来。
　　他一手撑在树干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的冷意冻得苏阳发寒。
　　就在苏阳僵着身子，后背开始发凉时，他才开了口。
　　“你说的没错，是人都会有感情，像我这样的人，到最后只会孤寂长眠。”
　　苏阳讷讷的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又听见上方传来了轻柔得寒气逼人的声音。
　　“但是我告诉你，苏阳，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这就注定了终究会分到扬鞭。你的这些感情对这个世界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让你被人甩在身后，踩在脚底。”
　　莫忘初走了，只留下一个清逸的背影，还有那句“回去想好自己为什么中招，明天早上来找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苏阳靠在树干上，久久不能回神。
　　耳边充斥着莫忘初临走前的话，眼前又不停地闪过那双冷冰冰的双眼。
　　后来苏阳在山顶一直待到了临近中午才回去，她刚下山就看到苏牧躺在家旁边的大树上晒太阳。等她走近，紧闭的双眼睁开，苏牧侧着脑袋看她。
　　“舍得回来了？”
　　“嗯。”
　　苏阳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径直回了屋子里。苏牧收回眼神，继续闭目养神，只是嘴角的弧度抿紧了几分。
　　第二天苏阳跟着苏奶奶早早地就起了床，洗漱完毕，苏奶奶从碗柜里拿出几块饼干塞到苏阳手里，苏阳推搡着不要，苏奶奶板着脸看她。
　　“不吃早餐怎么行？你看看你，本来就瘦，再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行？”
　　苏阳平时就不爱吃早餐，这个坏习惯从前世一直持续到现在，她还不爱吃甜食，因此对饼干真的没什么胃口。但是苏奶奶的话，苏阳没办法拒绝，索性拿着饼干出了门。
　　这次她不打算去莫忘初的帐篷那里找他，她直接走上山顶，在山上晨练等着莫忘初的到来。
　　半个小时候，苏阳睁开眼就看到莫忘初不疾不徐的身影，她静下心来做完最后的运气之后才起身。
　　莫忘初站在她面前，脸色看不出好还是坏，不过苏阳已经习惯了。
　　她把手中的饼干塞到莫忘初手里，“给你吃。”
　　莫忘初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剧情整得有些发蒙，他愣了一下，还给苏阳，“我不吃。”
　　苏阳不准备接，“我吃过了，专门给你留的。”
　　其实苏阳想的是，给了的东西她怎么能收回来呢？关键是她真的不爱吃——她刚已经吃过了，这样不算浪费了奶奶的一番心意吧？
　　莫忘初把饼干收了回来，不过怎么看都觉得这幅画面有些诡异——一个举止优雅、神色冷清的美男手里拿着几块饼干……脑补一下效果肯定很美好。
　　但是显然莫忘初对苏阳的这种“贿赂”没放在眼里，“考虑清楚了吗？”
　　苏阳神色一正，立马收起了心里的小心思，她现在可不敢在莫忘初面前造次，这人说不准立马就把她仍在这儿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我想清楚了。”
　　“第一次中招的时候，我只看到了眼前的攻击，没有认真对待这场训练，侥幸躲过一次就开始高兴，完全没有作战的警戒，要是真的遇上敌人，我早死千百回了。”
　　苏阳说完，偷看莫忘初一眼，只见他脸色缓和少许，不由得心中一喜，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见莫忘初冷下脸看着她。
　　于是她收起神情，继续说下去。
　　“第二次中招，一是因为有第一次中招的原因，二是因为我没有认真分析过攻击的方位和周遭的环境，以本能的行为去躲避，不仅耗时耗力，还因为没有认真洞察周遭的变化，导致了身后的偷袭。”
　　“第三次的中招，心神不稳，被对方手中的招式迷惑住了心神，紧盯着对方的招式，却忘记了真正的高手杀人于无形，不用身体与周遭互通，一旦遇上比自己强劲的对手，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阳一说完，就紧紧地盯着莫忘初的神情，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那自己这师父就要把她逐出师门了。
　　莫忘初看着她，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心情还算不错，“既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还不算资质太差。”
　　苏阳扁扁嘴，她觉得自己挺不错的呀，莫忘初这人，真是说句夸奖的话也说得这么委婉，说得直白一点又不会死人。
　　“好了，别在心里骂我了，准备开始训练吧。”
　　“……”
　　“昨天没训练完的，今天叠加。”
　　“什么？”
　　最后一直到苏阳精疲力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为止，作为了今天训练的结束。
　　临走前莫忘初对她说，“下次记得吃早饭。”
　　“……不想吃。”苏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张嘴都累。
　　莫忘初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看着她。
　　“苏阳，过多的感性只会毁了你。”
　　“从你救我的那天开始，你就注定了要走上与别人不一样的道路，我不希望你还没走多远就走不下去了，你明白吗？”
　　“周围的人不能一直帮你，我不可能，陆景铭也不可能，我们都会有不在的一天。”
　　“这条路的终点最后只会剩下你一个人。”
　　“你要面对所有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你还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所有的突然。”
　　“我可以尽可能的教会你如何变强，但我不能帮你走完剩下的路。”
　　“我会离开，你却必须走下去。”

　　☆、第一百章　苏阳进步

　　那是莫忘初第一次对苏阳说这么多话，从认识到现在，甚至在将来的某一天莫忘初消失后，苏阳都还记得那天莫忘初脸上的神情，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