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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蓝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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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机车就朝前冲了出去。
  从小到大,赵南箫还第一次坐这种机车,何况他开得很快,在马路上呼啸,像离弦的箭,遇车就超。赵南箫紧张得要命,总觉得下一刻就要出事,刚开始还只是攥他衣服,很快就抱着他腰不敢松手。
  机车很快就下了马路,进入一条黄泥大路,两边旧房子的墙面上喷着拆的巨大字样,住户基本搬空,穿过这一片,渐渐又热闹了起来,路边到处都是卖菜的临时摊子,应该是到了还没划入拆迁范围的地段。
  机车最后开到一个搭着棚顶的铁门前,停在门口。
  徐恕下车。
  赵南箫定了定神,跟着爬下去,一把掀掉头盔,看了下陌生的环境,扭头见他已经朝里走去,急忙跟了进去。
  门里是个卖二手电瓶车和机车的地方,兼修理的活,场地很大。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蹲在地上电焊。
  “老林!”徐恕叫了一声。
  中年人扭头,显得挺高兴,放下电焊枪和面罩:“小徐,来啦?”
  “上次那车怎么说?”
  “牛X啊,你这一改,三秒直接从0加速到100,从小没少玩吧?客户没准备,差点被甩下去,还挺高兴的,多给了五十。我也不吞,给你了。过两天还有个单子,你再来,帮我这把名气在圈里打响,不愁生意。”
  中年人摸出一张五十,递了过来。
  徐恕接过,随意塞进裤兜。
  “呦,这小妹妹哪来的啊?”
  中年人看了眼抱着头盔站在铁门里的赵南箫。
  “我妹,周末没事,跟我过来玩儿。”
  徐恕张口就说。
  “小妹妹,随便坐,别站着!”
  这个姓林的老板笑呵呵招呼自己,但赵南箫总疑心他不相信,看他表情,显然认定自己和徐恕在早恋,这让她感到很别扭,偏偏又不能澄清什么,狠狠瞪了徐恕一眼。
  他若无其事。
  “老林,我去那边了,我妹妹待你这里,完了我回来接他,劳你照管下。”她听到徐恕又和老板说话。
  “行,行,你去,放心!”
  赵南箫见他拿了自己手里的头盔就走,回过神来,追了出去。
  “徐恕你又去哪?”
  “你别管,天黑给我老实待这里,哪也别去,我完事了回来接你。”
  他头也没回,戴上头盔,跨上机车,轰鸣着一转眼就不见了。
  赵南箫顿了顿脚。
  妈妈大学有活动,前两天去了外地,赵南箫这几天都住外公那里。她给外公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和同学顺道去吃饭看电影,晚上回来会晚些,让不要担心。
  天很快黑了,附近好像有片大排档,比白天倒更热闹了。
  赵南箫无可奈何等他回,等待的间隙,找老林聊天,打听徐恕去了哪里。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再过去些,靠近高速那一块,没居民区,是玩机车的人的一个地下飙车场地,他们定期聚会,赛完就散。
  徐恕就是去了那里。
  赵南箫顿时想起上次他胳膊受伤的事,更加担心了,又问:“林叔叔,有这种聚会的话,他一般几点回来?”
  “这个没准。”
  赵南箫想给他打电话,又怕影响到他,也不敢乱跑,只能在门口等,不安地翘首张望,等到九点多,终于看见远处开来一辆机车,朝这边冲来,停下。
  他摘下头盔,朝她喊了一声:“走了!”
  赵南箫这才松了口气,跑了过去。
  “徐恕!你胆子也大了!你不要命了?你不能这样了!我告诉徐叔叔去!”
  她拿出手机,作势要打。
  他冷笑:“赶紧打,不打不是人。”
  赵南箫自然是在恐吓。
  她有一种直觉,除非徐叔叔真打断他两条腿让他出不了门,要不然,恐怕徐叔叔也没法管住这匹野马。
  最关键的是,告诉了徐叔叔,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她停了下来。
  “到底走不走?”
  他好像又不耐烦了。
  赵南箫无计可施,只好爬上后座。
  他把刚从自己头上取下的头盔套她头上,套歪了他也不管,她挣扎着扭正,还没看清楚,感到肩上一暖,他的外套也到了自己身上。
  “我不冷,你自己穿……”
  “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穿你就穿!”
  他没回头,发动机车。
  赵南箫只好套上他衣服,抓住他腰,忽然想起来:“你慢点!上次你胳膊擦伤,是不是就是摔的?你这样太危险了!”
  “说什么呢?我是避让野狗不小心弄的,懂不,你给我坐稳就行!”
  他似乎不高兴,一拧油门,机车轰鸣着弹了出去,赵南箫人往后一仰,赶紧死死抱住他腰身不敢松手。
  夜风很大,路上很快就看不见什么人了,他将她送回到原先的公交站,猛地刹车,“嘎吱”一声,赵南箫出于惯性,平时洗澡重了都有点疼的胸口撞到了少年精瘦的背上,生疼生疼,见他转过头,忍着不敢表现出来,爬了下去。
  站台上没有人,周围的路人也很少,街灯亮着,显得很空旷。
  “要不要陪你等车?”他问。
  赵南箫把头盔和身上的衣服还给他,苦口婆心:“徐恕,你晚上还要去哪里吗?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徐叔叔很关心你的。你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你应该回学校的,先好好念书……”
  “赵南箫,你怎么不去当教导主任?整天老太婆似的念叨个没完,你很烦知不知道?赶紧回你的家去!”
  徐恕又变得不耐烦了,打断了她的话,转头一拧油门,开着机车丢下她就走了。
  赵南箫看着他呼啸远去,按了按自己的胸脯,一个人郁闷地坐在月台凳上等着最后一班公交。这时,站台晃来了几个看起来从附近夜排档喝了酒回来的人,看着像是小混混,十八九岁的样子,靠过来搭讪:“小妹妹,长得真好,一个人呀?走,哥哥带你KTV去……”
  赵南箫有点害怕,立刻起身躲避。
  小混混哈哈大笑,跟了上去,一个人伸手拉她:“别怕啊,哥哥是好人,就唱个歌……”
  赵南箫撒腿就跑。
  “小妹妹你跑什么啊,站住……”
  身后响起踢踏踢踏的追赶声,赵南箫更加害怕,大喊救命。小混混们的笑声更大了。
  就在这时,赵南箫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机车引擎的轰鸣声。
  她转头,看见徐恕竟然去而复返了。
  “徐恕!我在这里——”
  她惊喜万分,叫他,下一刻,又惊呆了。
  她看见徐恕抛下机车和头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阴沉着脸,朝那几个见状掉头向他围去的小混混走去,迎头一砖头就拍在了最前那个人的脑袋上,那人当场直挺挺地倒地,晕死过去。
  这场意外的结果,就是几个人全被正好路过的巡逻警车给带走了。
  警察问询赵南箫,让她做个笔录,签名走人。
  赵南箫抖着手签了名,问徐恕。
  “他可不能放!那仨都躺着进医院了,下的那个手,够进少管所。小妹妹,打个电话叫你家人来接,自己回家去!”
  赵南箫坐在派出所的大厅里,抖着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徐叔叔。
  徐振中人不在北京,一听,连声安慰,让她不要怕,坐那里等。
  赵南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等。很快,二十几分钟后,徐叔叔的一个朋友就过来接走她,送她回到了外公家。


第9章 
  一周后,周五晚上,赵南箫放学回到外公家,看见徐叔叔来了,外公和他坐在客厅里说着话。
  “小南,你徐叔叔特意又亲自来看你了,我叫他用不着这么客气。”外公笑着说道。
  出事后的第二天,那个姓段的助理就送来一个硕大的果篮,还有一只用漂亮的缎带装饰的LV包装袋,里头有只粉红色的包包,助理说徐总很担心她,一时赶不回来,让自己先过来探望她,外公帮她收下果篮,让助理把包给带回去。
  徐叔叔神色关切而愧疚:“小南,叔叔觉得非常对不起你,之前徐恕给你添这么多麻烦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他竟然让你受这么大的惊吓。叔叔本来前两天就想来看你的,抽不出空。你吓坏了吧?”
  赵南箫当时确实是被徐恕操砖头直接拍人的狠劲给吓惨了,一拍一坨血,那天晚上直到回家,两腿还在打颤,但这几天,她更牵挂的还是那个拍倒仨小混混后自己也流了半脸子血的少年,立刻摇头:“谢谢徐叔叔的关心,我很好。徐恕他出来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儿子,徐叔叔的神色就变了,看得出来,他在尽量压制情绪了,但怒意还是掩饰不住:“这个小混蛋,不去学校就算了,竟然还瞒着我飙车!还把人打成了这样!小南以后你再也不用管他了,叫他自生自灭去。这要在过去,我也用不着他念书了,直接把他丢东北老林里,让他扛木头挖山修路去!”
  赵南箫焦急:“徐叔叔,是那三个人先追我的,他们不是好人!徐恕是为了帮我!他一个对三个,要是不尽快打倒他们,他就危险了!那天晚上我跟警察也这么说的!徐叔叔你一定要帮他!我替他作证,去哪都行!”
  “小南你自己吓成这样还替他说话!你别担心,他出来了。”徐叔叔急忙安慰她。
  “叔叔是特意让他在里头多待几天,好好反省!现在出来,也被叔叔狠狠揍了一顿,关在家里让人盯着,不让他出去半步,省得又惹祸!”
  赵南箫终于松了口气。
  “徐恕性子从小就野,现在更是野上天了!也是我的责任,顾了工作没顾好家庭,和他没多少时间相处,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教授,徐恕要是有小南一半懂事,我也就省心了。”
  徐叔叔眉头紧皱,叹了口气,又对赵南箫的外公说道。
  外公微笑:“振中,这几天小南在我面前一直说你儿子,说得我倒想见见这孩子了。小孩子大了,做错事,必要的惩戒,是应该的,但这么关也不是长久之计。正好小南过几天过生日,欢迎他来我这里,一起给小南过个生日。让他出来也透透气,怎么样?”
  徐叔叔不住点头:“好,好,教授您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听您安排!您要是不嫌弃他,回去了我就叫他准备,一定过来!”
  送走徐叔叔,外公说:“小南,外公虽然没见过徐恕,但听你和你徐叔叔的话,这孩子脾气应该倔强。我估计你徐叔叔说,他反而不愿意来。既然邀客,就要诚心,何况他也是为了帮你才闯了祸的,又受了伤,你应该去看下他,亲自邀请他来做客。你觉得呢?”
  赵南箫立刻说:“好!我明天就去!”
  第二天,周六,赵南箫提着水果照着地址找到了徐家。徐叔叔不在,开门的是保姆,楼下客厅里,还坐了个徐叔叔叫来专门看管徐恕的退伍特警保安,听了赵南箫的自我介绍,保姆“啊”了一声:“你就是要过生日的那位同学是吧?”
  根据保姆的说法,昨晚徐叔叔回来后,就叫徐恕去给她庆祝生日,还说自己会替他准备好礼物,没想到徐恕当场就说不去。
  “徐总气坏了,又要打他,他也不躲,徐总下手那个重啊,我吓死了,拼命拉开。徐总前几天还叫人来把窗户也装了铁栅栏,不许他出去一步。他现在在楼上房间里。小姑娘你去劝劝也好,我在这里做事,整天提心吊胆的……”
  保姆唉声叹气。
  赵南箫道了声谢,找到房间,敲了敲门,半晌没反应,试了试,感觉门没反锁,就轻轻地打开门,朝里看了一眼。
  房间很大,果然如保姆说的那样,铁栅栏封窗。大概是他回国也没多久的缘故,东西并不多,显得有点空,电脑开着,停在魔兽世界的界面上,但他没在玩游戏,赵南箫看到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头金毛乱糟糟的,脸色有点苍白,额头受伤的地方已经去了纱布,但还没拆线,那条长长的黑色缝线,看起来像蜈蚣一样狰狞。
  赵南箫有点犹豫,正想着叫醒他还是让他继续睡,忽然看见他睫毛颤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徐恕,你醒了?不好意思吵醒你了。”赵南箫急忙说道。
  他的眼睛里有血丝,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你又来干什么?”
  “我是来看你的。”赵南箫迟疑了下,走了进去,停在他的面前,视线落到他的额头上。
  “对不起,那天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的缘故,你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他偏过脸,站了起来。
  “死不了。别扯这些了。看完了,回吧!”
  他伸脚,咣一声,把椅子勾了过来,坐上去滑到电脑前,接着打游戏。
  赵南箫站在他身后,顿了一顿:“我过来另外还有一个事。后天是我的生日,就只有我和我外公两个人。你要是来,我会很高兴的。”
  他的眼睛盯着屏幕,继续全神贯注地打游戏。
  “徐恕你来不来……”
  这时她背包里的手机响了。
  赵南箫急忙说了声“不好意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接起电话,走到门口。
  “之洲哥!你不是在备赛吗?有事吗?”
  叶之洲比她大两岁,现在高二,两家关系亲密。从小到大,叶之洲也是赵南箫看齐的目标。他非常优秀,今年获得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初级资格,最近为了参加即将到来的冬令营,正在封闭训练,没想到他现在会打电话给自己。
  “小南,后天是你生日,我正好要参加考试,没法出来,所以提早给你打个电话,祝你生日快乐。等我回来了,我给你补,好不好?”
  叶之洲这么忙,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赵南箫很高兴:“没事!比赛要紧!之洲哥你好好准备,祝你取得好成绩!”
  叶之洲在电话里笑了:“好,我会的。小南,以你平时成绩,完全可以提前保送选最好的高中,你只要通过门槛试就没问题。你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学习也不用太累,每天早点睡,顺其自然,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之洲哥。那先这样了。”
  赵南箫挂了电话,回到房间,见徐恕脸色阴沉,在游戏里咣咣咣咣地砍人,满屏血肉,一坨一坨地飞,又说:“徐恕,你爸爸以前是我外公的学生,我外公也想认识下你。我真的非常希望你能来。”
  他仿佛没听见。
  赵南箫只好说:“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养伤,后天晚上六点,我和外公等你来。”
  很快,她十六岁的生日就到了。
  那天傍晚,她回到外公家,照顾外公生活起居的阿姨在厨房里做着大餐,外公也买来了生日蛋糕,赵南箫洗了水果,等着徐恕来。
  六点钟到了,赵南箫没等到门铃声,心里有点忐忑,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他来,于是给他发了条信息:“你到了吗?因为你那天没对我说不来,所以我告诉外公你会来。我现在就去下面接你。”
  这个季节,到了这个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外公还住在很早前配的院士楼里,周围都是不大的小二层青砖旧洋房,老树很多,光线昏暗,她在门外的砖道上东张西望,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他的人影。
  温度已经很低了,她出来的时候,没戴帽子和手套,风吹过来有点冷,跺了跺脚,双手捂在嘴边呵气,忽然闻到近旁似乎有香烟的味道,找了过去,走几步拐个弯,看见墙边的角落靠了个人,在抽烟。
  “徐恕!你怎么在这里!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徐恕扔掉烟,从地上拎起一只有半个赵南箫那么大的狗熊,往她怀里胡乱一塞:“我爸要我买的!不送我也别想活了。跟他说下,我来过!”说完掉头就走。
  “是不是坏事干多了,不敢上去见我外公?”赵南箫从大狗熊后露出脸说。
  他转头:“赵南箫你说什么?”
  “那就给我上去!”
  赵南箫扭头就走。
  徐恕终于站在了外公的跟前。
  外公在看书,摘下眼镜,到门口接他,笑着拍了拍他肩,点头:“小伙子英俊,比你爸徐振中当年要精神多了。饿了吧,吃饭,切蛋糕去。”
  赵南箫闭着眼睛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徐恕在边上始终一声不吭。吃完饭,赵南箫见他站在客厅的一面墙前,看着墙上挂着的许多外公的旧照片,就走了过去,指着一张用玻璃镜框保护起来的年代久远的黑白老照片说:“这就是1937刚建成通车时的钱塘江大桥。徐恕你听说过这座桥的故事吗?当时政府想在这里修一座桥,开始请的是外国专家,他们认为地质水文不适合,不能建,最后是茅以升先生站了出来,主持修建成功。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设计和施工的第一座现代钢铁大桥。可惜通车还没三个月,为了阻止日军攻打杭州,茅先生就又亲手炸毁了它。照片桥头的这个人,就是我外公的父亲,当时他就是桥梁的建造工程师之一。这是我外公最珍惜的一张照片。”
  徐恕看着老照片,没说话。
  赵南箫拉着他来到外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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