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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狠狠抽打在幺妹脸上，本来就肿得地方越发疼了。幺妹往前上了一步，赵俊杰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

　　　　幺妹蹬蹬退后了两步，倒在地上脑袋磕在门框上。她眼前直冒金星，挣扎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她瞧见赵俊杰满脸冷漠，心里又气又难受，扭身开了门出去。

　　　　“诶……”赵俊杰看见她走喊了一声，转念一想，她在镇上没有其他地方去，转悠一圈肯定得回来。

　　　　幺妹出了宿舍就往顾妈妈家里去，几个孩子已经睡着了，顾妈妈刚刚算了账也要躺下呢。

　　　　“这是怎么了？前后没有半个小时的功夫，你和妹夫打架了？”顾妈妈看见妹妹脸上红肿登时就火了，“这两口子没有不磨牙的，可也不能动手啊！他是个有文化的人，有什么事不能讲道理？”

　　　　“大姐，我不想跟他过了！”幺妹扑到顾妈妈怀里哭起来。

　　　　两个小孩子玩累了，估计就是打雷也不会醒。顾盼还没睡踏实，听见小姨来了没动弹，耳朵竖起来老高。

　　　　听见小姨说要离婚，她噌得一下坐起来，立着眼睛说：“离婚！这个婚必须离！”

　　　　“小孩子乱说什么！睡你的觉，别把你弟弟弄醒了。”顾妈妈轻声骂着。

　　　　幺妹看看睡得正香的儿子，眼泪又掉下来，“我是不怕离婚的，可小闯……”

　　　　“老姨，最怕离婚的人不是你！”顾盼眼珠子一转，脸上带笑说着，“老姨夫是最要脸的人，而且是管儿子叫祖宗的主。你手里有王牌你怕什么？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治治老姨夫一身的毛病！”

　　　　幺妹听了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顾盼的意思。

　　　　“老姨，原来你跟老姨夫干仗没地方去，所以挟持不住他。现在好了，我们这里现成的地方。你就好好的住着，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就上班。不出三天，老姨夫保准屁颠屁颠来找你！到时候，你拍他几板是几板，看他以后还敢不拿你当一回事！”

　　　　顾妈妈还以为是她看见自己老姨挨打说得气话，可听到这里不由得点点头。她老早就看妹夫不顺眼，自己妹妹还跟人家过日子，她不能挑拨人家夫妻吵架，只能忍下来。现如今他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妹妹打了，她这个做姐姐可要替妹妹出口气！

　　　　“对，这次不能轻飘飘过去！要是不把他的脾气治治，往后他还得动手！”

　　　　顾盼听见妈妈说话忙凑过去，在她耳边嘀咕起来，然后又嘱咐了小姨几句。

　　　　赵俊杰那边满心以为幺妹会老老实实回去，可一晚上不见人影。他等了两天不见幺妹回来，心里犯了合计。他不好意思去医院找，害怕旁人知道他们夫妻打架，只好去老丈人家里找。

　　　　他一个人冷不丁回去，还拎着两瓶酒，让李家老两口有些惊讶。他没看见幺妹不敢说打架的事，旁敲侧击知道幺妹根本就没回来儿子也不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起来。

　　　　好在他听说大姐在镇上租了房子做买卖，这才心急火燎的赶回来。找到租房子的地方，看见幺妹正在外屋地洗菜，他的心这才落了地。

　　　　幺妹看见他进来，一甩手进了里屋，没搭理他。

　　　　顾妈妈也不似以前那般笑脸相待，“妹夫来了，里面坐吧。”随后她又让顾盼带着两个小孩出去玩儿，有些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你姐夫去买东西了，我这还有点活没干完。你们两口子有话屋里说去！”顾妈妈知道自己虽然是大姐，可有些话还是得幺妹自己说，她是隔着锅台上不去炕。

　　　　“我还不知道大姐搬镇上来了，你在这里住了两天？”赵俊杰进了里屋，看了一圈说着，“这里也不宽敞，你和儿子还是跟我回家吧。那天是我太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王龙那小子在学校名声就不好，总是往漂亮女老师跟前凑。”

　　　　“回家？回去挨骂还是挨打？我告诉你赵俊杰，我要跟你离婚！咱们结婚七年，家里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也不用麻麻烦烦分东西。这些年攒得钱二一添作五，我带儿子走！”幺妹说这话可没动气，她很平静。

　　　　原本赵俊杰以为她会又哭又闹，大不了赔个不是，再挨大姨子一顿骂也就完了。可眼前看见幺妹并没有生气，一本正经的要离婚，他一下子就懵了。

　　　　“我想了两天，觉得没有一点对不起你赵俊杰的地方！我就是跟王龙碰见说句话，你就这么往自己媳妇头上扣屎盆子。你愿意戴绿帽子做活王八，我还不愿意呢！

　　　　七年了，我跟你一天好日子都没过着。这我不怨你，怨我自己没福气。过日子，再苦我都能挺，就是不能受闲气！我自己挣工资，长得不缺鼻子不缺眼，家务活都是我一个人干，我干嘛非要跟你过日子？你自己说说，你对于我来说有什么用处？”幺妹冷笑了一声说着。

　　　　本来照着顾盼教得去说，可这越说她越觉得自己这婚结得没意思！

　　　　“我不是小闯亲爸吗？离了婚，孩子多可怜啊！”赵俊杰赶忙说着。

　　　　“离了婚你也是小闯的亲爸，有爸有妈可怜什么？”幺妹白了他一眼，“这可不是你对我的好处！我要你这个丈夫做什么？”

　　　　赵俊杰是个能言善辩的主，可这次却被问住了。他确实说不出一个字来，脸上有些讪讪的。

　第十七章　想明白

　　　　赵俊杰被幺妹问了个哑口无言，他支吾了两句磕巴出一句来。

　　　　“我抽烟喝酒赌钱都不好，一个月还能挣二百块钱。”

　　　　“是啊，我眼光短浅，当初就是看上这个才跟你处对象。可过上日子才知道，人怎么能什么毛病都没有？你是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可是你懒，你自私，你小气，你小心眼！爷们愿意干得你都不干，连娘们都不屑的事倒是样样都沾边！”幺妹真是解气，这些话憋在心里多少年，今个儿终于是痛快了！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就不如个老娘们了？”赵俊杰哪里听过这样的话，顿时就有些急了，“我走了，你爱回去不回去！”说完出了里屋。

　　　　顾妈妈眼见他气呼呼的走，也没拦着他。到了院门口，他看见顾爸爸拎着东西回来。

　　　　“大姐夫，你回来了。”他看见两担挑面子上有些抹不开，低着头说着。

　　　　“什么时候来的？这到吃饭的点了，不能走。”总得有人去红脸，不能给都脸色看。

　　　　顾爸爸拽住他，拉着他去旁边的小饭店喝一杯。他滞滞扭扭的跟着去了，一杯酒下肚话就来了。

　　　　“大姐夫，你说我挺大的一个老爷们，我不想吃吃喝喝，我不想自己老婆孩子过好日子？可眼下我和素洁连房子都没有，能不仔细点吗？

　　　　我家里条件不好，不仅指望不上还得我惦记着。学校里有些老师都在背后笑话我，说我是铁公鸡，葛朗台。我都知道，可我不怕！等我买了大房子，让老婆孩子吃香的喝辣的，看他们那些人还能说什么！”

　　　　他又喝了一杯酒，辣得直伸舌头，“大姐夫，我不怕你笑话，我一门心思就是攒钱，恨不得不吃饭就能饱肚才好呢。你看看我这袜子，上面都是窟窿，我都不让素洁缝补，免得费布。反正穿在鞋里踩在脚底下，什么事都不碍！

　　　　我是一门心思为了这个家，对自己更吝啬。别人看不起我，背后说我闲话我不在乎。可素洁不能这么说我，让我听了心里难受！等买了大房子，我们的日子就能轻快多了。”

　　　　顾爸爸看见他脱了鞋子，脚上的袜子还真是强疮百孔，赶忙让他穿起来。这小饭店里人来人往，让别人看了太不像话！

　　　　“买了房子还有其他事呢。”顾爸爸听见他的话说着，“小闯不得念书？长大了不得娶媳妇？娶媳妇之前总得再买个房子吧！”

　　　　“是啊，儿子就是比闺女费钱，将来还得一大笔钱。大姐夫，你说说，不节省点能行吗？”

　　　　顾爸爸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即便是买了房子，他过日子的方式只能比现在更抠！

　　　　“老妹夫啊，我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大姐夫，不，大哥，你说！”赵俊杰这两天是冷锅冷灶，又在幺妹那挨了一顿呲，顾爸爸请他喝酒，他对顾爸爸又亲近了几分。

　　　　顾爸爸喝了一口酒，这才说：“咱们老岳父家里条件不好，他们姐妹打小就吃着苦长大。幺妹既然能嫁给你，又跟着你过了七年，还生了大儿子，可见她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你们结婚的时候不仅没房子连彩礼钱都没有，幺妹一个字都没说过，可她今个儿怎么就不过了？这女人啊，有图钱的，有图情的，幺妹看重得是你们之前的情！房子是得买，钱是得攒，可老婆没了有什么意思？”

　　　　“是啊，她怎么就突然要跟我离婚了？没有老婆，我还买房子干什么？”赵俊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带着哭腔说着，“大姐夫，我不想离婚，没有素洁这日子都不成日子。这两天，家里剩了几块玉米饽饽，我就着冷水吃了几口。素洁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这两天我是度日如年啊。素洁过日子是把好手，干活干净又麻利……大哥，你看着，我一定要买个大房子！”说到最后，他醉得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这赵俊杰根本就没有酒量，顾爸爸把他背回去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过来，脑袋瓜子疼得要命！

　　　　他琢磨了一天，转过天去街上买了点东西又去了顾家。

　　　　“大姐，我又来接素洁。”他笑呵呵的说着，“这是我给孩子们买的零嘴，她们娘俩在这里麻烦你了。”

　　　　听见他说人话顾妈妈也不好再板着脸，“这没什么麻烦的，一个是我亲妹子，一个是我亲外甥。”

　　　　“老姨夫，这糖果真甜。”顾盼笑嘻嘻的说着。

　　　　“前面那条街，老王家买的。你要是觉得甜就去他家买，还不贵。”赵俊杰一边说一边往里屋瞧。

　　　　“这糖果是老姨夫买的所以才甜。”赵俊杰刚想夸顾盼一句，又听见她说，“物以稀为贵，老姨夫给我们买东西那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他登时觉得脸上发臊，顾妈妈见状骂了顾盼一句。

　　　　“这孩子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去，带着弟弟妹妹一边玩去！”

　　　　顾盼笑呵呵的瞧着赵俊杰，那眼神让他心里发虚。他突然觉得顾盼这孩子不像个孩子，怎么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哎呦！”魂不守色的往里面走，他一头撞在门框上，疼得一咧嘴。

　　　　背后又响起顾盼的声音，“老姨夫，走路怎么不瞧仔细？可别像我老姨，大白天走路也摔跤，那脸上的红肿才见轻！老师总教育我们有什么事都不许动手，要不是老姨夫也是老师，别人还以为是你打的呢！”

　　　　他听见这话腿哆嗦了一下，随即进了里屋。

　　　　幺妹本来正在外屋干活，听见他的动静进去躺着。

　　　　“素洁，我是来接你跟儿子回去的。”他看见幺妹用后背对着自己，挨着炕边坐下，“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咱们结婚这七年，都是我对不起你！”

　　　　听见他说得诚恳，幺妹的气消了一半多。这两天她也冷静了一下，大姐和外甥女说得对，趁机会改造他一下，这日子能过还得继续过，好歹也要替儿子想一想。

　第十八章　回家

　　　　幺妹听见赵俊杰语气中带着诚恳，觉得谈判的时机到了。她翻身坐起来，盯着赵俊杰瞧着。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今个儿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一个个突然都转了性，让他觉得心里没底。

　　　　幺妹哼了一声，“赵俊杰，我是打定主意想要跟你离婚。跟你过日子，我实在是没有什么盼头。我不稀罕大房子，不稀罕穿金戴银，就想要个心里舒坦！”

　　　　“我知道你不是图那些物质的女人，那天晚上是我一时糊涂。我看见那件花衣裳急了，我知道你手里没买衣服的钱。”说到这里，赵俊杰瞥了她一眼，“我哪里知道大姐在镇上做买卖，又挣了钱？这么大的事，你都没跟我言语一声。”

　　　　“跟你言语？我娘家的事你关心过吗？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幺妹冷嘲热讽地说着。

　　　　赵俊杰被噎得说不出话，这些年他跟岳丈家的关系确实淡薄，不怪幺妹现在发难。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这趟来之前他是想好了，今个儿就是装孙子也得把媳妇接回去，“我小气，懒，又小心眼，你说得都对。我一准改！看在儿子的面上，你给我一次机会。”

　　　　“儿子？唉。”幺妹听见他提儿子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他见状赶忙又说：“素洁，以后家里的事都由你说了算，你就跟我回去吧。”

　　　　“你知道，我是诚心要跟你离婚。”幺妹长叹了一口气停住不说了。

　　　　她这一不说，倒让赵俊杰的心提起来。

　　　　“我知道，我一准改！”

　　　　“咱们要离婚的事我跟大姐、大姐夫说了，等办完手续再告诉爹娘。挺大的一个人，没有拿这事开玩笑的！”

　　　　“就是因为事大，所以才不能草率。”赵俊杰听见这话赶忙说着，“大姐和大姐夫肯定不会同意咱们离婚，我去跟他们好好说，这不算你说话儿戏。”说完出了里屋。

　　　　幺妹隔着窗户看见他到了院子，不知道跟顾妈妈和顾爸爸说了什么。看他比比划划，又是指天又是捶胸，说了半天三个人才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顾妈妈进来，瞥了一眼妹夫，随后说：“幺妹，我跟你姐夫是不同意你离婚的，但是你咬牙切齿说过不下去我们都没辙。可这回妹夫真是诚心诚意的悔过，他是想跟你白头偕老的。妹夫过日子是勤俭过头了些，可他也是为了买房子，这是正事！妹夫说了，往后他每个月少攒几个，先把生活提高一下，亲戚之间以后也常走动。”

　　　　幺妹听了不言语，顾妈妈朝着赵俊杰使了个眼色。

　　　　他见了赶忙接着说：“我都跟大姐、大姐夫保证过了，以后一样一样都照着你说得改！咱们家有什么事都让你说了算！你先看我一阵子，要是还觉得不成咱们再……再说不过的事。”

　　　　“我说了算？兜比脸都干净，你让我拿什么说了算？”幺妹冷笑着说，“你这不是拿我当三岁的孩子哄着玩儿呢吗？”说完扭过头板着脸不说话了。

　　　　“以后你管咱们家的钱！”他这话冲口而出，说出来却有些后悔了。可当着人家大姐和大姐夫的面，前脚说了只要幺妹不离婚怎么都成，这功夫怎么好意思再反悔？

　　　　幺妹盯着他瞧，看出他的心思又冷笑了一声。

　　　　“你爹娘供你念书，好不容易你才自己有了铁饭碗，我不能要你的钱！”幺妹想了一下说着，“以后咱们个人挣钱个人拿着，每个月每个人出五十块钱放在一起存着，另外每个人出十块钱做生活费。剩下的钱归自己支配，谁家亲戚有事谁掏钱，家里有超过存款的大额支出就二一添作五。生活费要是不够就随时往里面添，剩余就转到下个月去，反正有帐可查也错不了。另外，等以后要是涨了工资，我再定各项具体的数额。你答应不答应？”

　　　　“答应！”这总比把两个人的工资全都放在她一个人手里要好得多，他一口就答应下了。

　　　　“好！”幺妹马上下地穿鞋，招呼自己儿子，“小闯，跟妈回家！”说完也不看他，一扭身出去了。

　　　　“大姐，姐夫，我先回去了啊。”他见状忙追了出去。

　　　　出门跟顾盼走了个碰头，差点没撞上，顾盼还是那副笑模样。

　　　　“老姨夫，走了？”她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可那眼神让赵俊杰觉得有些发怵，“这回我们搬到镇上了，离老姨夫家近。往后可好了，老姨可以经常来，要是常年住下来才好呢。我妈疼老姨比疼我厉害，老姨夫，你以后也常来啊。”

　　　　这话听着不起眼，可赵俊杰不知道为什么，这心下就是猛地一动。原来他们夫妻硌得牙，顶多生几天闷气，在一个屋檐下待几天就好了。可这功夫她可有地方去了！他可不想以后再到这里说低气话，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唉，以后尽量被吵架吧。

　　　　看着老姨夫的背景，顾盼脸上的笑意敛去。暂且看看他的表现，要是再敢惹自己老姨伤心，自己第一个不会让他好过！到时候可就不是说几句软和话就能过去！

　　　　顾妈妈从屋子里出来，伸着脖子看了看说着：“这就是你给你老姨出的主意？怎么不趁机让你老姨夫把工资也交出来？”

　　　　“妈，老姨不是想要个舒心的日子吗？你还不知道我老姨夫那个性格？简直就是葛朗台转世！现在即便他同意把工资交出来，日后也少不了因为花钱的事情吵架。而且老姨夫特别惦记自己家，只他们家一头炕头热乎，老姨掏这钱心里能舒坦？现在好了，各人拿各人的钱。古语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姨是自己养活自己，看他们赵家谁敢给老姨半点脸色！”

　　　　顾妈妈听了不得不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