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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整个舞台只有一个你的时候，你便是焦点。

　　　　而此时，台下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焦点。

　　　　王汐小学的时候经常登台，她对这些目光很熟悉。但这并不能抹去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的车祸现场，她无助地倒在马路上，视线模糊间，听到很多人在耳边说话。他们一定是围着她，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很多很多目光，可怜她、同情她。

　　　　但也只是那么一秒钟而已。王汐看到了台下鼓掌的商齐。

　　　　之前所有的参赛选手，都没有上台后观众鼓掌的情况。但商齐的掌声太过大声了，周遭的人不得不跟着他一起鼓掌。

　　　　几个评委有些诧异，在他们眼里，台上的选手挺紧张的，因为她站在台上很久了，却始终没有开口。就连自我介绍都没有。不过现在，这掌声好像也不算违和。

　　　　王汐看到了男神，看到了他带头鼓掌。

　　　　整个礼堂只有评委和观众，所有参赛选手的指导老师都不得入场。王汐不知道男神是怎么坐到那个位置的，但她知道，男神在看着她。

　　　　王汐鞠了一躬，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然后，是她的演讲。

　　　　有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缺，只需要有人在你背后轻轻推一把，你便能走得很远。

　　　　就好像，男神把王汐的稿子拿走，推着她去了候场区。

　　　　地图上的路其实都记住了，该准备的都已齐全，缺的只是一个出发的信号而已。

　　　　直到下台的那一刻，王汐才反应过来，她完成了她的演讲。流畅的，没有结巴或者停顿，没有发音错误，很成功。这种感觉很好，当王汐看到向她走来的男神时，她忍不住上前抱住了男神，以此分享她的喜悦。

　　　　能够获得小姑娘投怀送抱一次，男神当然不会客气。手臂将小姑娘环住，猛地一用力，便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嘘——”商齐抱着小姑娘转了一圈，“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的。我们可以先去吃午饭，然后送你回家。”

　　　　因为是在后台，而王汐刚才差点喊出声来，那可就该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

　　　　她瞪了男神一眼，男神却笑着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出礼堂。

　　　　“快放手啦。福娃娃在外面等着呢。”王汐挣了挣，试图把手从男神的掌心里松出来。

　　　　老师们都在礼堂正门外，他们走的是后门，这里可没有老师。

　　　　商齐稍微使了点力，紧了紧掌心里的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嗯，要是把小姑娘给惹急了，怕是会适得其反啊。

　　　　商齐慢悠悠地松了手，小姑娘羞恼地又瞪了他一眼。

　　　　只是商齐丝毫不介意。在他看来，那个曾经与他疏远，保持着距离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改变了。他的小姑娘终于不再仰望他，而是与他有说有笑，在他面前肆意地展露自己的情绪。这真是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因为复赛在四月中旬，为了给选手更多的准备时间，初赛通过的名单很快就出来了。班里总共有四个人通过，王汐是其中一个。

　　　　得知这个消息，王汐先是去了男神的课室，告知这一好消息。然后被王贵和给逮到了，说是礼数上要过得去，必须请吃饭。于是中午的饭堂里，王汐左边坐着高大帅气的王贵和，右边坐着温和俊朗的商齐，收获无数满含羡慕嫉妒恨的视线。

　　　　话说以前和这两个人吃饭，怎么没觉得这些视线让她不爽呢？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上心吧。

　　　　我不曾幻想过会拥有你，自然不会患得患失。但当有一天，你站在我面前，分享着和我一样的心意，我便不愿意放你离去了。

　　　　“哎呀！这学校的菜还真是越来越搞怪了，又不是在宠物店，怎么弄了这么一大盘狗粮呢！”王贵和开口毁颜值的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王汐没打算搭理自家幼稚堂哥，默默地吃起饭菜。

　　　　而深知好友中二属性的商齐，更加不会理了。

　　　　同时受到两人漠视的王贵和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打击，自然是要反击的。小堂妹是不能欺负的，那就只能拿好友开刀了。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在宿舍啊，问什么都只有一个‘嗯’。还以为真的是心如止水呢，最后还不是栽了。”

　　　　王汐没听懂，但这不妨碍她八卦一下。于是一边吃饭一边支起耳朵听。

　　　　商齐悠然自得地加夹了块香菇滑鸡，放到了小姑娘的盘里。

　　　　“心如止水，是因为宿舍里只有你一个人。”

　　　　“噗——抱歉，没忍住，堂哥你继续，你继续。”幸好王汐嘴里没吃东西，不然肯定要喷。把男神夹的香菇滑鸡放到嘴里，王汐把头低下去，躲避自家堂哥激愤的眼神。

　　　　“怎么？嫌弃我？我可是小汐的堂哥呢，到头来还不是要跟着喊一声哥！”

　　　　“王贵和，快吃饭！”王汐用手肘顶了顶王贵和，示意他不要乱讲话。

　　　　然而下一秒，就传来男神波澜不惊的声音。

　　　　“嗯，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王汐一回头，就看到男神直直地注视着她。

　　　　一瞬间，王汐的脸就不可避免地烧了起来。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定下来，但是，男神好像很迫切的样子……

　　　　“不要当我不存在啊！吃饭吃饭！小汐啊，你盘里的酸菜鱼来一块呗。”

　　　　“哦。你夹吧。”

　　　　“小汐。”男神把小姑娘的盘子挪了挪，隔开了王贵和的筷子，“吃狗粮的人不适合吃鱼。”

　　　　“……”

　　　　“商齐你好样的！哼！”

　　　　傲娇少年伤不起。

　　　　好吧，总体来说，这顿饭吃得很舒心。虽然堂哥最后是黑着脸离开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班主任进班的时候没有拿书，反而拿着一个文件夹。

　　　　有消息灵通的同学悄声传递着信息。

　　　　要分班了。

　　　　果不其然，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公布了分班信息。

　　　　“很抱歉各位，我们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七个月。老师一点都不希望，这个班集体分开。但事实是，尽早分班对大家将来的学习会有很大帮助。不过老师相信，即便大家不在同一个班了，我们始终会记得这七个月的点点滴滴，你们也始终是我的学生！高一六班始终在的！”

　　　　要说高中什么不好，大概就是分班分得太快了。高一分一次，高二看成绩小调整一次，期间老师也会换。

　　　　饶是大家上一秒还沉浸在上节课历史老师的唾沫横飞中不可自拔，这一下也不得不面对事实。他们即将到一个全新的班级，会有新同学，新老师。

　　　　“老师，今天四月一号啊，愚人节！”

　　　　不知道哪个同学提起的，底下一堆人附和。

　　　　“对啊！老师你骗人的吧。哪有那么快！”

　　　　“就是！起码也要下个月吧。还要算成绩啊，电脑随机分班的啊。我们期中考都还没考呢！老师你还说过期中考考得好请吃大餐呢！”

　　　　“老师，我舍不得你……”

　　　　王汐快速地仰头，眨了眨眼，但有时候眼泪不是你仰起头就可以止住的，因为某些情绪满到溢出来时，眼泪也只有漫出来了。

　　　　前世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情感。她的老师原本看她总是被孤立，还是会关心她的。但她浑身是刺，把自己藏在角落里，不让任何人窥探。后来，班费不见了，所有人都怀疑她。众口铄金，加上伪善闺蜜表面相信实则推波助澜的话，那个老师也向舆论倒去。即便最后证明不是她偷的班费，也没办法扭转她在老师眼里的形象。

　　　　可这一世，她认识的同学友善大方，她的老师们各有特色，却无一例外对学生们认真负责。她喜欢上这个班级，喜欢上每一个老师和同学。

　　　　骤然间，分别到来。王汐真的没有办法不哭。

　第一章　决裂

　　　　十七八岁时的情感总是浓烈，第一个女生开始哭起来，接下来就哭倒一大片。甚至也有男生偷偷抹起眼泪。只是没有一个人会去嘲笑，因为所有人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能够给大家哭的时间不多，按照学校的安排，明天下午放学之后，就要换班。而这一节课，是用来收拾课室的。所以跟原班级有关的东西，都需要清理干净。同时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任务分配下去，大家开始忙碌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大扫除，每个人都很认真。玻璃擦个两三遍，墙上贴的励志语句，撕得小心翼翼，生怕扯坏了。

　　　　大扫除结束之后，班主任叫了几个同学出去。

　　　　原本是打算宿舍一起吃饭的，但是唐月刚好是班主任要找的人之一。

　　　　不过即便唐月有空，她也未必会答应一起吃饭。唐月和王汐的冷战至今没有结果。

　　　　“你们几个呢，不用太紧张。叫你们出来主要还是分班的事情。我之前就说过，选文选理要看的方面有很多，你们几个都是我认为可以再斟酌一下的。比如唐月，你的成绩一直很好，但是明显偏文科。你选了理科老师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按照分班的成绩考核要求，选理科你就只能进普通班，选文科你肯定去文重。所以老师建议你再想想。其他同学也是这个道理。明天课间操之前给我答案吧。”

　　　　几个同学陆续离开。唐月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喊住了班主任。

　　　　“怎么？想好了，回心转意选文科？”

　　　　“不是的，老师。我选理科。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换宿舍。”

　　　　“为什么？”班主任的脸色严肃，涉及到换宿舍，那就是同学之间关系出了问题。

　　　　“是这样的，我希望换到纯理科生的宿舍，最好是一个班的。您知道，我的物理化并不拔尖，如果在一个纯理科生的宿舍里，我想学习氛围会更好。”

　　　　班主任沉吟片刻，没答应。“我再想想，明天给你回复吧。”

　　　　“谢谢老师。”

　　　　换班的时候，王汐把自己抽屉里所有的书都给垒起来，打算一点一点的搬。

　　　　她在文重，刘莉莉在理重，钱箫去了理科四班，倒是和赵子天同班。至于唐月，王汐没有问，宿舍里另外两人也没有说。不过王汐一直觉得，唐月会和她同班。

　　　　书多，李华轩看了，便让王汐等一会儿，他来帮忙。

　　　　班上不少女生都找了男生帮忙，王汐想着也没什么，点头道谢。

　　　　王汐自己拿些零碎的东西，倒也走了两趟。重点班总是凑到一起，高一文重理重都在一层楼，李华轩走了几趟倒也不算麻烦。

　　　　王汐最后一趟把书包和储物箱搬去文重的时候，正好在楼梯转角撞上唐月。

　　　　想了想，王汐还是决定主动点，“唐月，很高兴和你继续做同学。”

　　　　王汐是笑着打招呼的，只是额头上铺着细密的汗珠，刘海贴在额头，看起来并不优雅。

　　　　唐月两手空空站在台阶上，以她的视觉，是俯视着王汐的。她冷哼一声，“谁和你一个班。”

　　　　说罢，唐月直接离开，甚至差点撞上了王汐放在地上的储物箱。她似乎想要开口道歉的，只是看了王汐一眼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而王汐，却琢磨那句话。不在一个班，唐月她……

　　　　如果说唐月没有选文科，让王汐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唐月要换宿舍的决定，则让王汐如坠冰窖。

　　　　王汐和刘莉莉在饭堂吃饭的时候，钱箫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不好了！班主任说唐月申请换宿舍，而且已经批下来了。”

　　　　是以，王汐三人跑回宿舍时，看到的就是唐月收拾整齐的行李。

　　　　“很抱歉，因为去了理科班，所以申请调去了纯理科生的宿舍。”

　　　　纯理科生。她们宿舍唯一一个文科生就是王汐，说白了，不就是不想跟王汐一个宿舍么。

　　　　“唐月，你别这样。如果是因为选了理科，我们宿舍有莉莉啊。她理科很好的。”钱箫出声劝阻道。

　　　　“就是啊，我数学好，物化生也不差。而且你的底子好，选了理科也不用担心成绩退步多少的。”

　　　　钱箫和刘莉莉说了很多，只是唐月始终不为所动，铁了心要搬宿舍。钱箫干脆把唐月的行李箱给按住了，死活不让唐月搬。

　　　　“你们幼不幼稚？”

　　　　“不幼稚。只要能让你不搬，怎么做都行。”

　　　　王汐站在门口，光线从身后透进来，让人无端压抑。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声。只是推搡中的三人，两方谁也没能说服谁。

　　　　“唐月，你讨厌我对不对？”

　　　　王汐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争执着的三个人，突然安静下来。其实钱箫和刘莉莉根本不知道王汐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太小，被盖住了。

　　　　只有唐月听到了。或者说，她一直都看着宿舍门外，那是她要去的地方。而站在宿舍门口的王汐，嘴皮子动了，她留心关注也就发现了。唐月不抢行李箱了，其余两人自然也就放手了。

　　　　“你讨厌我。对吧？”

　　　　“对。”

　　　　王汐的心似乎被人狠狠地揪了一块起来，她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为什么？就因为同桌跟我告白了？”

　　　　“你知道我喜欢他的。”

　　　　“但这不是我的错！”王汐吼道，她太久没有大声说话了，以至于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

　　　　“这不是我的错。”王汐喃喃道，“不是我的错啊。”

　　　　……

　　　　那是高中毕业后的同学聚会。订的包厢，摆了好几桌。酒席间觥筹交错。王汐也在的，她没有喝酒，因为没有人会过来找她敬酒。

　　　　周诗语是唯一一个会和她说话的人，但周诗语却不是只和她说话的。周诗语的人缘一向很好，无论男女都相处得来。王汐吃了两口菜，放下筷子。之后，要不盯着红酒杯，要不盯着周诗语言笑晏晏的样子。她想，等周诗语身边的人走开，她就过去敬她一杯酒。作为高中三年她不嫌弃她木讷孤僻的报答。

　　　　只是那杯酒并没有喝到肚子里，相反，那杯酒被泼到了周诗语的脸上。王汐亲眼看着的，红色的液体顺着周诗语的眉骨，流到脸颊去，在她小巧的下巴处汇聚，一滴一滴地落下去。精致的妆容被毁得一干二净，淡粉色的眼影晕开，没有了少女的可爱，反而因为酒水而变得可怖。

　　　　周诗语的脸狰狞起来，她也拿过一杯酒水，发狠一般泼到王汐的脸上。王汐怎么可能躲得开呢？她向来不懂得如何面对众人的指摘，更加没有怀疑过周诗语的险恶用心。

　　　　两个互泼酒水的女孩子站在酒席中间，那些同学围上来，不问缘由，便对周诗语嘘寒问暖。是啊，周诗语即便没有一张女神的脸，却有一颗恶毒的七窍玲珑心。她向来知道如何利用人心。

　　　　王汐被怀疑偷班费时，她巧妙地为王汐开罪：“我相信王汐，她虽然不好相处，但应该不会偷班费的。”

　　　　应该。

　　　　同情怜悯的语气。

　　　　暗地里幸灾乐祸的眼神。

　　　　很快就有同学劝周诗语：“你别被她的可怜样给骗了。我们知道你心地善良。”

　　　　心地善良？

　　　　心地善良的人会在背后捅人刀子吗？

　　　　心地善良的人会一边为她开脱，一边不遗余力把所有脏水往她身上泼吗？

　　　　呵呵，心地善良。

　　　　那是王汐前世唯一一次大声说话。她泼了周诗语一脸的酒水，也承受了周诗语泼过来的酒水。

　　　　然后，她把水晶高脚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连同那些年付出的所有真心，全部碎了。

　　　　“周诗语，你真是虚伪！”

　　　　“小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这些年我有多照顾你，大家都看着的。到头来，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骂我！”

　　　　“就是啊王汐，诗语人好才会搭理你，你居然还要恩将仇报。”

　　　　“诗语，这种人人品有问题，你就别可怜她了。”

　　　　“对啊诗语！你不是说她偷了你很多东西吗？别再搭理她呢，给狗吃的狗还会摇尾巴呢，她？她只会反咬你一口！”

　　　　勉强算一本的大学，父母不经意间流露的失望，兄弟姐妹的鲜明对比，这让高考后的王汐承受了巨大压力。而周诗语真面目的揭露，成了压倒王汐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唯一一次的爆发，以王汐的逃跑落幕。从小升初的自我怀疑，到高中的自我否定。那个时候的王汐，有种想要毁了一切推到重来的欲望。她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世界都是扭曲的，人心也是。

　　　　……

　　　　就在王汐喃喃自语的时候，唐月拉着行李箱，轻巧地将王汐推开。

　　　　错身而过的刹那，唐月笑了，无声地笑，比哭还难看。

　　　　“你说你没错，我也觉得。也许，我们成为朋友，本来就不应该。”

　　　　王汐顺着墙根蹲了下去，她捂着脸，眼泪便从指缝间流过。

　　　　钱萧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