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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他跟谁混的？”听到让人很不爽的名字，初然又问了一遍。
　　那边吴奇正逃课在网吧欢快着，周遭“喊打喊杀”连同着叫骂声也一并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混在这些杂七杂八声中，吴奇只能扯着嗓门凸显自己。
　　他说：“玉树。莲城这片儿有名的混子，外号老鼠。”
　　被他震耳欲聋的声音残害到了耳朵，初然把手机往外移了些，低声道：“你小声点，医务室内静止喧哗！”
　　吴奇很是无辜，“我小声点儿你不就听不见了吗？不是我说啊然哥，你那烂手机也该换了，每次通话用不着开免提，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手机里传来的杂音实在刺耳，初然回头看了下，打算出去接电话。结果这一回头，就见原程正坐在床头按着太阳穴，向她投过来的眼神里装着诸多的烦躁。
　　初然：“……”大眼瞪小眼了三秒，她迅速将手机放回耳侧，“玩你的，等会回电，挂了。”
　　将手机塞进兜里，又顺手把兜里两毛一颗的糖果抓了出来，初然强行忽视原程的目光，故作从容的上前摊开手掌，“好点了吗？医生说你血糖有点低。我刚刚去买了几颗糖，你吃一个吧。”
　　细长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徘徊了一会儿，最后拿走了两颗青柠味的糖果。
　　初然：“……”
　　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一个小时前的画面。原程的“别去”和青柠味的气息顿时充斥了初然整个大脑。
　　有毒。
　　躲开原程的视线，初然随手捞了张椅子坐下，自己也挑了一颗糖剥开塞进嘴里。
　　空气就这么静了几分钟后，原程才缓缓开口：“好了。”
　　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一开始的问题，初然懵懵的点了点头，“哦，那就好。”
　　空气再次安静。
　　片刻后，初然着实是憋不住了，看了眼时间，晚自习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她起了身，盯着原程那头微微有点偏棕色的头发，说，“好了就回家吧。”
　　“嗯。”
　　~
　　晚自习的缘故，校园里异常的空旷。除了路灯下那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小道上就没什么人了。
　　走在后面的初然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回了一个电话给吴奇，那边依旧是吵吵闹闹。
　　“艹，又特么针对我！你们几个都是智障吗？不知道上来帮忙啊！对面的你们有病吧！欺负我没人吗？然哥你有事吗？没事就来零点一趟，帮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帮孙子！我就日了狗了！”吴奇接通电话就是一阵乱吼乱叫。
　　“……没空。”初三翻了个白眼。
　　“真的不过来吗？这帮孙子是这次零点杯我们的有力竞争对手，你真的不打算事先跟他们过过招？”
　　“比赛再过。”
　　“然哥，然霸霸，然姐，求求了，我刚才跟他们开盘比赛，再输我今天就得裸着回家了！看在我们这么久的交情上，你就过来帮我赢一条裤衩吧！”
　　“……等着。”
　　“撒浪嘿！全世界最爱然哥，爱你笔芯！快点过来，我在零点七座。”
　　吴奇油腻的让初然发毛，她恶心了一把后，转了话题，“你那会说的老鼠，是怎么回事？”
　　那头的吴奇跟坐在对面的那群人倒着比了个大拇指，听到她的问题后，点了支烟坐了回来，正要好好说一下这事，就听听筒那边有人冷言冷语的说：“过来！”
　　隔着屏幕他都能被这声音中夹杂的寒冰给锥了骨，条件反射的挂了电话，吴奇吸了口烟压了压惊，给初然发了一条短信——
　　然哥，裤衩我不要了，你别过来，求求了。
　　这边，正跟吴奇通话的初然，听到原程叫她，不解的眨了眨眼，走了过去。
　　“怎么了？”
　　原程沉目，满脸不悦道：“别跟乱七八糟的人打电话。”
　　“？”
　　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目光，原程双手在兜里握了握拳，“别离我太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有事说。”
　　“哦。”看完短信嘴角抽搐着把手机塞兜里后，初然小学生站姿的立在原程面前，做好了“听他说”的准备。
　　原程：“………”
　　“学体育的事，你怎么想？”
　　“别去”和青柠味又开始在大脑里旋转跳跃了。初然缄默了一阵，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是避不开这话题了。
　　她老老实实回答，“这事我先跟老初商量——”
　　话未说完，就被原程拦截，“你的想法。”
　　初然：“……我？”
　　她其实并不太清楚，她就连自己以后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只是想着在原程身后看着他守着他，让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不太清楚，如果老初让我学的话，我就学呗，毕竟这也算是一种出路。”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初然很是无所谓。
　　似乎是对她的答案不满意，原程拧眉，目光幽深暗沉的盯着她。
　　夜风凉飕飕的刮过，初然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被这风冷的，还是被原程盯的。
　　“别去。”原程道。
　　这话跟初然大脑里旋转跳跃的内容重合，她一时有些懵了。
　　原程却没管她有无反应过来，接着道，“你学体，在外培训我不能时刻盯着你，峰叔交给我的任务我没法完成。”
　　“所以，别去。”
　　下课铃声欢快的响起，把还在发懵的初然彻底唤醒。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挠了挠眉梢：“如果老初让我去，你就不用听他的话看着我了吧。”
　　原程轻呵一声，向她靠近了一步：“不让我看着，方便你闯祸？然后再让我收拾烂摊子？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初然从那个尾音上扬的“嗯”字里，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默默往后挪了挪，初然总觉得今天的原程异常的……诡异。
　　而诡异的原程也没等她回答，就继续开了口。
　　他说：“别去，我给你补课。”
　　“忘了他，我偷电动车养你”这个表情包突如其来的闪现在了初然脑海里，她觉得它跟当前原程说的这话至少有有百分之九十的匹配程度。如果排除原程之后加的那一句“之前答应峰叔给你补课”的话。
　　果然，原程今天还是很奇怪。不过仔细一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首先，原程确实答应过老初要死盯着她，为此，老初还送了原程好几架限定的飞机模型。其次，她如果真的在培训时惹是生非，收拾烂摊子的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原阿姨和顾叔，到头来还是会牵连到原程……
　　所以，原程也是嫌她麻烦怕她搞一大堆屁事才这么诡异的？
　　那她还是别搞事了吧。
　　如此，初然就应了下来，说即便不去，这事还是得让老初知道一下——她女儿还是有那么几个优点的，并不是全渣。
　　闻言，原程神色这才和缓了些许。岂不知，他跟眼前的人的顾虑完全就没在一个频道上。


第10章　老初
　　原程难得跟顾见和初然一起上学，这都要归功于丁洋的那二十圈，否则他该是这辈子都不会有迟到的记录。
　　眼下，接近半残的两人跟自行车无缘，初然的车子还在学校车棚里，三人便很有默契的带上了公交卡。
　　早班车是七半的，这会七点过十分，从这里走到车站只需要八分钟。几人利用剩下的十二分钟吃了个早餐，赶到车站时刚刚好。三人刷了卡，找了个靠近下车的位置站了下来。
　　因为上班族的缘故，车上没有人怼人但也依旧拥挤。初然好不容易站稳当了，司机一个急刹车，站在她身后的人一股脑的怼了过来，在接收到一句男声的“不好意思”时，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大腿被人蹭了一把。
　　操，居然遇上色狼了！
　　初然挎着脸扭过头，就看到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地中海正对着她眯眼笑。
　　笑个屁！
　　心里一阵犯恶心，初然本能的不想跟这种人说话，便往边上挪了挪。谁知那个地中海居然又借着车转弯贴了过来。这次初然有了防备，想转身对着他就是一脚，结果腿还没抬起来，就见那地中海居然被一左一右稳稳架住没有倒过来。
　　“大叔没事吧？站稳一点，免得磕掉牙！”顾见拉着地中海的一边胳膊，咧着大白牙笑嘻嘻道。
　　地中海尴尬的笑着说了声谢谢，从顾见手里把胳膊抽回来，随后去抽另一边，可挣了好几下，被拽着的胳膊仍旧没被松开。他这才偏脸瞪向坏他事的另一个小子。
　　就见这小子原本阴沉沉盯着他的眼神，在他瞪过去后咻然一变，那双微微眯起的狭长眸子里，似有寒箭射出，正中他的脊梁骨。再配上他那紧紧拧在一块儿眉头，与那一脸的不耐烦，地中海刚盛起来的气势莫名的软了下来。
　　他正欲强行把自己胳膊死拽回来，没料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猛然用力，他竟然像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似的，被甩到后边，途中擦过眼前这个高自己半个头的黄毛小子时，他脸色一变。
　　就听这个小子用四平八稳的语气说：“小心我卸了你的胳膊。”
　　明明是再平稳不过的语气，地中海却觉得他这胳膊真的要没了。急忙稳住身子后，他往后挤了挤，想尽量离这几个高中生远一点……
　　地中海灰头土脸的走了后，顾见好奇的问原程，“你刚跟他说什么了啊？”
　　初然放下自己快要踢出去的脚，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扫了满脸好奇的两人，原程偏开目光，很是自然的单手握住初然头顶的吊环，道：“没什么。”
　　一般他不愿意说，就算有人拿枪架在他头上他也不会开口，所以顾见很识趣的没有再追问，初然也讪讪的“放下”耳朵。
　　这时又有好几个乘客上了车，初然动了动身子微微侧了一下，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她一回头，就看到原程像一堵人肉墙一样站在她身后。
　　心头一颤，初然斜了眼旁边的吊环，果然有人占着了，她就说嘛。不过有原程挡在她身后，顾见站在她身边，即便她所站的位置并不宽，仍旧不觉得拥挤。
　　也许是好长时间没坐过公交车了，初然深觉这些司机车技越来越疯狂了，时不时的就来一个急刹车，动不动就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地转方向。
　　然后就在司机又一次急转弯时，差点被甩出去的初然下意识的随便伸手一抓……
　　待她忍住没把早餐吐出来，重新站稳当后，便见眼前的两人鼻尖相撞差点亲在一起。
　　原程和顾见皆是一愣，随后反应迅速的弹开。
　　初然：“……”
　　有其他注意到这边的乘客，纷纷偷笑起来，嘀嘀咕咕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了初然的耳朵。初然如芒在背，头也不敢回，默默往顾见那边挪了挪。
　　顾见尴尬到爆炸，却也依旧干笑了两声，掐着训人的口气道：“你能不能站稳点，实在不行抓着我或者原程都行啊。”装腔作势完后，他才“原形毕露”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初然，低头小声道：“我觉得，墓地，我们俩有必要了解一下。”
　　生无可恋的白了他一眼，初然抬头看了一眼车站，还有两站才能到澄水中学。也就是说，她得顶着原程这股冷气两站！
　　权衡之下，她选择了主动认错。
　　往后挪了挪，初然稍稍仰头，对上原程居高临下盯着她的那双眸子时，急忙垂下脑袋，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刚才不小心，对——”
　　她话还没说完，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
　　伴随着响亮的一声“艹”，初然后衣领被人伸手一拽，后背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在她还没来得及把后面那句“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开车”喷出口时，耳边略过一道淡淡的声音。
　　“抓着我，站稳。”原程说完，把面前的人拽正，拉着她的衣袖，将她的右手放在自己握着吊环的左胳膊上。
　　初然懵懵的“哦”了声，随即又听原程说，“没事。”
　　直到下车初然才反应过来，原程那句“没事”是在说她没站稳导致的那个乌龙，她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用力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旁边的顾见比她反应快，早就知道原程没在意那个乌龙了，这会正逼逼叨叨的吐槽刚才那个司机。
　　边上的原程从包里取了瓶水，拧开递给看上去快要吐了的初然，附和他道，“嗯，确实开的不怎么样。”
　　顾见正好说口渴了，一把抢过初然刚喝了一口的矿泉水，灌了大半瓶后，缓了口气，“是吧，可晕死我了，我等会去超市买几瓶酸奶压压惊，你们要去吗？早自习也快要下了，一会儿直接去上第一节课就成了，反正怎么着一顿骂是免不了的。”
　　在这方面比较老油条的初然自然是赞同他的意见，“嗯，你请客。”
　　顾见：“没问题！原程，你去吗？”
　　盯着他手里的那瓶水，原程剑眉微敛，“不去。”
　　莫名被原程晲的发毛，顾见干笑着，“那好吧。”说完，拉着初然先“跑路”了。
　　~
　　从超市回来，第一节课刚刚上，初然和顾见坐稳当后，便开始补昨天的作业。
　　抄完一张卷子，顾见嗦完了桌上的两瓶奶，伸手，“给我一颗酸奶糖。”
　　卷子翻了个面，初然头也没抬，“没有。”
　　“你刚刚不是抓了一大把吗？我都看到了，你装那么多又吃不完，我帮你消化。”
　　“快点啊，你不是不怎么爱吃糖吗？装着发霉吗？”
　　“爆炸想吃，快点！”
　　“我，顾见，给糖。”
　　初然：“……”
　　从兜里摸了两颗扔在桌上，初然不耐烦道，“烦不烦！”
　　如愿吃到糖的顾见美滋滋的继续抄试卷。
　　一般补作业时间都过得比较快，还没抄完第五张试卷，下课铃声就响了，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老杨就跟幽灵似的，出现在了教室后门。
　　“初然，顾见，原程，你们三个出来！”
　　被老杨一声吼吓掉了笔，初然淡定的捡起来后，踢了一边的顾见一脚又瞄了眼已经起身的原程，跟了上去。
　　。
　　每次迟到都是同样的教育思想工作，只不过今天多了个原程，老杨耐着心听完了他们的“原因”。
　　“以后注意一点，原程你先回去吧。”
　　被赦免的原程扫了眼低头用脚作画的两人，斜了下嘴角，走了。
　　留下的两个老油条自然是没有原程那么轻松，整整被老杨拎着教训了半节课，最后以“下不为例”为结尾，勉强的放过了两人。
　　“顾见回去上课，好好听课，听见没？！”老杨训得口干舌燥，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后，又对初然扬了下下巴，“初然跟我来办公室。”
　　闻言，初然停下了自己的创作，抬头不解的看向老杨。
　　老杨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她，“跟过来！”
　　两个老油条面面相觑。
　　顾见：“去吧，他也就再教训几个小时，加油！”
　　初然：“……滚。”
　　。
　　原本初然以为老杨还要叨叨迟到的事，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
　　“爸，颜阿姨，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个多月没见自家宝贝女儿，老初本来想上去好好揉几把闺女的头发，结果看到那头乱七八糟的毛后，他先是一愣，随后什么想念情也不见了，强忍着没发火把闺女捞过来，拉着她胳膊道，“我闺女来了，咱们现在可以当面对质了。”
　　初然：“？？？”
　　她这才发现，老初他们对面坐了一对中年夫妇。
　　其中的女人在看到初然后，不顾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要薅她头发，幸亏老初反应敏捷的把闺女塞到了身后，他身宽体胖的，这么一挡，完全看不到初然。
　　这时，一直静坐的颜莉起了身。她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梳着高高的马尾，涂着姨妈色的口红，脚上还蹬着双恨天高，往那里一站，气势逼人。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见势，赶忙为自己老婆撑腰。
　　颜莉却标准的礼貌性微笑，几步上前，“即便我们家孩子真的打伤了你们家的，你现在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保证你半分医药费都拿不到，谁家的孩子还不是宝了？”
　　她这话说的实在张狂，在场的校长和教导主任与其他老师皆是一滞。
　　“更何况你现在拿不出诊断书来就说我家孩子打断了你家孩子的腿，毁了你家孩子的下半生。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借此敲诈我们一笔？还有，我家孩子身上明显也有伤，你这一方面的断定是我家孩子主动犯过，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吧？”颜莉笑容一直不变，看的对面的夫妇后背发凉。
　　这边气势回来了，老初也冷笑道：“一笔医药费对我来说只不过是随便拔几根头发丝的事儿，但这头发丝也不能拔的不明不白。我闺女什么样子我最清楚，如果不是有什么原因她估计手都懒得抬。与其在这里赖着，还不如去问问你儿子干了些什么事吧。”
　　他话音刚落地，那对夫妇觉得吵不过了，一顿乱飙方言。
　　初然想，他们大概是在骂脏话。听了一圈，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估计是那王松的爸妈，打着“她毁了他儿子后半生”的旗号来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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