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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好春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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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缓过劲来,唐纭想起什么,紧张道:“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路秾秾被她说得一愣,“啊?”
  唐纭用湿纸巾给她擦脸,道:“好好的吐成这样,你那个多久没来了?”
  路秾秾愣愣地回想,脸色唰地一变。
  唐纭挑眉:“真迟了?”
  路秾秾僵硬着,点了点头:“……一个礼拜。”


第40章 
  唐纭不说还好,一说,路秾秾心里开始忐忑。当晚回去,对着霍观起那张脸,愣了好几次,差点被他误以为魔怔了。
  隔天一早霍观起离开家,路秾秾就在唐纭的陪伴下去了医院。检查做完,结果出来需要一点时间,两人坐在长凳上,哪都没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真怀了,打算怎么办?”唐纭说,“就和霍观起这样过下去,之前说的那些……”
  早先她说过个几年,等时机成熟考虑离婚,这个打算是建立在没有“节外生枝”的条件下。如今,这“枝”来了。
  怎么办?
  路秾秾也在想。
  他们无颜面对段谦语的死,所以分开,多年陌路。可还是没忍住,从同意霍观起“联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内心百般自我谴责。
  婚后两个人总是因为过去的事激动,为此,说什么做一对当下夫妻,过一天是一天,以后等时机成熟了再分开。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卑劣的逃避方式?
  归根究底,不过是舍不得,放不下,松不开手罢了。
  肚子里这个不确定的因素,让路秾秾又一次无法避免地直面自己。
  “我……”她想说不知道,可这句话在这时候听来,十分可笑。
  唐纭不敢劝。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不仅仅关系到路秾秾和霍观起两个人的后半生,更有关一个全新的生命。
  唯有沉默地搭上她的肩,以作鼓励。
  煎熬的等待过去后,检查结果出来。
  唐纭屏着一口气,凑到路秾秾身边看——
  没有。
  没有妊娠反应,没有怀孕。
  “……恭喜。”唐纭松了口气。看向路秾秾,后者却对着报告单微怔,“秾秾?”
  路秾秾回神,“啊。”看了两眼报告单,不发一言地收起。
  “你怎么了?”
  “没事。”
  路秾秾抿了抿唇,摇摇头。
  她只是不知该作何感想。
  突然怀孕,会是个需要考虑如何抉择的麻烦。
  而今检查出来,只是空担心……
  她好像,好像又没有那么开心。
  ……
  “医院?”
  “对。”
  霍观起停下手中工作,“什么时候的事,查的什么?”
  “昨天。”高行汇报,“是去做妊娠检查。”
  霍观起抬眸看向他,高行垂下眼,不敢直视。
  昨天?
  难怪,她确实有点怪怪的。路秾秾没跟他说,霍观起本来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想着等手头上这点忙完,带她去做个全身检查。
  怀孕嘛?
  “结果呢?”霍观起沉声问。
  高行在心里叹气,进来前念了几百遍希望他别问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是问了,认命地低声回答:“没有妊娠反应,太太是肠胃不好。”
  有丁点失落,但还好,不是很严重。霍观起拧了下眉,道:“知道了,出去吧。”
  高行应声离开。
  门关上,霍观起却半晌没动,盯着摊开的文件不知在想什么。
  ……
  没有提前打电话的情况下,他们都是各吃各的。若是路秾秾在家做饭,也会事先告诉他,免得错开。
  霍观起到家,路秾秾和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只不过比起平时,注意力不太集中,他上楼来,进到厅里她才发现,吓了一跳。
  以往他一上楼她就能听到。
  “在想什么?”霍观起脱掉外套,走过去。
  路秾秾坐直,说:“没什么,刚刚的剧情,想到点别的。”
  霍观起随意瞥了眼大屏幕上的画面,她兴致也不高,随手摁下暂停。霍观起在对面坐下,问:“最近有没哪里不舒服。”
  她一顿,“怎么?”
  “我看你前两天不是在吐,有没有不舒服,去医院做个检查?”
  路秾秾面色舒缓下来,哦了声,“没事,这两天已经好了。”
  “不吐了?”
  她点头。
  霍观起又问:“有什么有趣的事?和唐纭出去了么,或者见朋友?”
  “没啊,也就偶尔一块吃个饭什么的。”路秾秾道,“你怎么突然有兴趣问这个。”
  “忙了一天,有点累,随便问问。”他扯了下嘴角,不再看她,“我去书房。”
  路秾秾还想和他说话,他起身走了。
  他不是累吗?怎么又进书房……
  暗觉奇怪,但还是打住,没有多说。
  ……
  转眼几天,怀孕乌龙的事过去。
  路秾秾和唐纭约去做美容,做完,在包间的温泉池里泡澡。水流声潺潺,筋骨舒缓,唐纭忽地提起:“你跟没跟霍观起说?”
  “说什么?”
  “到医院检查的事啊。”
  路秾秾怪道:“要告诉他?”
  “不告诉?”唐纭讶异,“他怎么也算是当事人吧,好歹得跟他说一声。”
  “可我没有怀孕。”路秾秾皱眉。如果怀了,跟他说那是当然,没有怀……再提,不是多此一举?
  唐纭默了几秒,没纠缠:“算了,你说的也对,是个乌龙不告诉他就不吧。”她只是想,霍观起有可能会想知道呢?
  哎。
  心里叹气,唐纭不多说。他俩的事,外人掺和不清楚。罢了罢了。
  ……
  不知是不是被唐纭那么一说,路秾秾在意起来。一旦在意,便感觉霍观起也不太对劲。他一回家就进书房,一待就是半天。虽然往常也是这样,她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好些天没和他说闲话了。
  这个月来,有时两人共处,她会和他说些有意思的小事情。他从不觉得不耐烦,都认真地听。
  路秾秾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
  没等她想出究竟,一觉睡醒,时间已经不早,却发现霍观起还在家里没出门。
  路秾秾撑着床沿支起身,睡眼朦胧:“你怎么……?”
  “今天不忙。”霍观起说着,问她,“你有空吗,今天。”
  “今天?”
  “嗯。”
  “有啊,怎么……”
  “一起去趟越城。”
  “越城?”路秾秾微愣。
  霍观起颔首。
  她问:“去干吗?”
  他凝着她,没答,而是道:“你想不想见见段家人?”
  ……
  越城离望京不远,出了市郊,两个小时便能到。
  去的一路上,路秾秾思绪纷乱,全程呆坐着,缓不过神。到达越城后,司机轻车熟路地开进一个小区,待停进某一栋的地下车库里,她的心跳更是不由快起来。
  霍观起带她搭乘电梯,到十五层,在左边的门前摁门铃。
  一声声,宛如砸在她心上。手心不知不觉沁出汗,随着开门动静,直接握掌成拳。
  霍观起道:“阿姨。”
  没有意外,开门的段太太很平静地扫了路秾秾一眼,对他们道:“进来吧。”
  路秾秾跟在霍观起身后,进入玄关,换鞋,再到走进客厅,动作全程机械。
  段家搬离了望京,这里不是他们曾经到过的那个有段谦语的段家。只是味道很相似,像是线香燃烧后的香气,以前段太太就会在家摆观音像,如今除了拜神,这味道或许也用来祭拜段谦语。
  路秾秾喉间涩然,心里堵得慌。
  段太太给他们上茶,“老头子出去了,晚点才回来,你们先坐。”
  霍观起说好。
  “上次你送来的茶叶,他喝了挺多,就剩这么点。”段太太一边泡茶一边闲话。
  霍观起道:“过几天我让人再送来。”
  “不用了,随便喝喝就是,费那么大的劲。”段太太叹道,“你不用老往我们这送东西。”
  路秾秾听他们说话,插不上嘴,更不敢开口。
  段太太瞥她一眼,“你们结婚了?”
  路秾秾莫名紧张起来,脸上慌张:“阿姨……”
  “观起跟我说了。”段太太将茶杯推到他们面前,又去拿茶几下的果盘。
  霍观起让她无须特意招呼:“不用拿水果。”
  “你坐着吧,别管我。”段太太自顾自地起身,打开冰箱,接着去厨房洗水果,在家里来来回回走动。
  趁空,路秾秾将目光投向霍观起,“这?”
  他只说:“没事。”
  段太太端了盘洗净的水果回来,在茶几前扯了张小凳坐下,边削水果皮边和他们说话,接上前面的话题:“婚礼什么时候办,年底?”
  “对。”霍观起道,“到时候您和叔叔来吧。”
  “不了。”段太太摇头,“我和老头子这把年纪,懒得奔波来奔波去。”
  路秾秾本就紧张,听她拒绝,脸上不由闪过失落。
  段太太削着雪梨说:“你寄点喜糖来给我们尝尝就是了。”话锋一转,“靖言那孩子最近没惹麻烦吧?”
  路秾秾一愣,霍观起却回答:“没有,他最近一直在拍戏。”
  “没有就好。你费心了。他有事从来不跟我们说,我们也插不上手……要不是你,这些年,他不知吃了多少亏。”
  “您言重了。”
  段太太将削好的梨切成块,摆到茶几上让他们吃。
  闲话一阵,不多时,段先生回来,进门拎着一袋子菜。段太太迎上去接过,霍观起两个也起身相迎。
  “观起来了。”和段太太的态度一样,段先生语气如常,和路秾秾想的全然不同。
  霍观起和他打招呼,路秾秾愣愣地,跟着小心翼翼喊人。
  他们两个男人在客厅聊天,段先生招呼:“下盘棋?”
  霍观起应了。
  段太太便把路秾秾叫走:“你来厨房帮我打打下手,他们一下起棋来啊,没完没了。”
  路秾秾二话不说,进去帮忙。
  见她动作利落,不像生手,段太太问:“在家做饭?”
  “嗯。”
  “那挺好,结婚了,两个人过日子,哪能天天下馆子。”
  路秾秾听着她这般和蔼语气,鼻尖微微发酸,犹豫着开口:“阿姨……”却不知该说什么。
  段太太哪会不知道,她当然知道路秾秾想说什么。
  “都过去了。”
  低下皱纹遍布的脸,段太太垂眸摘菜,“十年了,大半辈子都快过了,就别去想。”
  想了也没用,离开的永远离开,再也回不来。
  路秾秾眼角发红,低下头。
  “谦语以前和你们最要好,现在你们在一块,结婚成家,他要是知道,想必也会很高兴。”段太太轻声道,“这十年来,观起隔三差五就会来看我们。想那时候,我们还住在望京的房子里,他来一次我们赶一次,又打又骂,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不知道被扔了多少。”
  怎么会不怨呢。
  自己的儿子,被朋友一通电话叫出去,大半夜在路上发生事故,心脏病发,原本预计二十岁做的手术,还没等到,就先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恨死了,一度怨恨至极。
  可那又有什么用?
  活着的人痛苦,走了的段谦语也不会高兴。
  “我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让他进门的。他跪了不少次,比跪父母还勤。糊里糊涂就到今天。”
  段太太仍在说,语气幽幽。
  “观起话不多,来了就陪老头子喝茶,下棋,一坐就是一下午。我吃什么喝什么,喜欢的东西,比靖言记得还清楚。”
  “尤其是靖言,他那个臭脾气,要不是有观起在背后偷偷护着,在娱乐圈那种地方,怕是要吃不少苦。”
  一句比一句让路秾秾惊讶,她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事,霍观起从没跟她说过。
  “段靖言他们……”
  “靖言不知道。”段太太晓得她想问什么,“那孩子脾气犟,观起不让我们告诉他。”
  段靖言和段谦语感情好,最黏他哥哥。他们三人形影不离那会儿,他就时常想掺和进来,干什么都想跟着一块。路秾秾总说他小屁孩,不让他跟。
  他对段谦语感情有多深,曾经如何把他们当自己人亲近,后来就有多恨。
  路秾秾沉默了。段谦语有这个资格,段家人都有。喉头滚烫滚烫的,她沉沉呵出一口气:“阿姨,对不起……”
  段太太似是听到又似是没听到,未做应答。过后,将手里的菜递给路秾秾,转过身去:“洗干净,我炒菜了。”
  她撸起袖子,系上围裙,在这方寸天地里忙碌,为了招待他们这两个远道而来的段谦语的好友。
  平和,平静,日复一日,就像段谦语还在,一切都不曾变过那样。


第41章 
  回程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凝重。
  一桩桩一件件,若非亲眼看到,路秾秾做梦也想不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静的后座,分列两边,中间隔着空气长河。霍观起沉默着,不予回答。
  她锲而不舍:“为什么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霍观起忽然道,“就像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去医院检查的事。”
  追问的路秾秾一愣,看向他:“你……”
  “对,我知道。你去了医院。”
  “我没有……”
  “没有怀孕。”他把她要说的话都说了,眼里蒙上了层薄雾般,看不清明,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如果真的有,又打算怎么办?”
  路秾秾动了动唇,莫名被问得说不出话。
  霍观起了然:“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哪怕只是个乌龙,在你看来,我这个丈夫并不具有知情权,对不对?”
  她不是那个意思,路秾秾想说,可他没给她机会。
  “我在想,如果不是乌龙,你又会怎么样,想了很久不敢给自己答案。”
  他的语气少见地低沉。车平稳前行,好在隔板升起,后座这些声音影响不到司机,否则怕是连听得人都要胆战心惊。
  路秾秾怔愣着:“霍观起……”
  然而他并不看她。
  沉默缓慢降临,狠狠在他们中间划开隔阂。
  “……那你呢。”默然许久,路秾秾深吸一口气,“这些年想法为什么又变了?你不是不喜欢,不是不接受,拼命地想法子躲我。为什么现在又不一样了?”
  执意选择和她结婚,婚后百依百顺,体贴入微。这些,她都感觉得到。可不管多少次,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不敢去想也不敢相信,他心里有她。
  是真的吗?
  那为什么当初他要那样用力地推开她。在她坦白心意以后,他一次又一次选择避而不见,甚至在她固执地逼他来见自己的时候,宁愿让段谦语代替赴约,也不肯去。
  “那个决定,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霍观起没有正面回答,沉吟后开口,“你恨我怨我十年,我知道。现在做的这些,只是亡羊补牢,过去的追回不了。但——”
  他停了一下。
  “在你心里,我真的一点机会也不能再有吗?”
  承受的痛苦,对自己的谴责,谁都不比谁少。只是人活着,还得向前看,他尽力弥补,带她来段家见段家两老,不是想逼她要挟她原谅。
  “是我的错,对自己的情绪和心意,我意识到的太晚,谦语出事……是我的责任。”他说,“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
  路秾秾扭头看向窗外,深深抒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
  从越城回来的这一晚,两人没有交谈。各自走动,各自洗漱,各自躺下,相安无事地入睡。
  身旁路秾秾背对着他侧躺,霍观起平整地面对天花板。窗外透进的月光让屋里不那么黑。
  十七岁那一年。
  天气很好的那天,他们三个曾经一起去露营。
  路秾秾或许记不太清楚,那天她很累,看星星看到一半就在帐篷前的椅子上睡着。霍观起和段谦语没有吵醒她,小声地讲话,彼此都将身上的摊子盖在她身上。
  他去帐篷里拿东西的时候,回来,看见段谦语俯身靠近路秾秾的脸,最后一刻却又停下,叹了口气。
  霍观起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惊讶,意外,预料之中……以及一丝清浅的,化不开的怅然和难过。
  段谦语想亲她。虽然未能真的亲下,这一点已经教霍观起如临寒窟。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段谦语是他为数不多亲近的人,包容他,关心他,亦兄亦友。可是他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那一晚,霍观起彻夜难眠,几乎睁眼到天亮。
  第二日一切如常,不知情的路秾秾,温柔平和的段谦语,还有心事重重的他。他挣扎了好几天,每一秒都煎熬难渡。
  最后,决定退让。
  那时候他不知道,感情这回事,是没有让的。
  他自以为是地觉得那样对三个人都好,默默退出,成全,谁都不必尴尬,可以长长久久地一直走下去。
  路秾秾对他的好感,为了扼杀掉这一点喜欢,他开始躲她,私下不再两个人会面。
  路秾秾怎么会察觉不到,他越是躲,她追得越是凶。于是一时的阴差阳错,造就了三个人的遗憾。
  霍观起望着天花板,许久不能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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