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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撇清自己

　　
　　　　　　　　宋致远正在纱屏后软榻上侧卧，听到唐宁说话“嗯”了一声，慢慢坐起身。
　　
　　　　　　　　“到这边来敷药吧。”
　　
　　　　　　　　宋致远的脸在纱屏后显得模糊，唐宁看不清他的眼睛。宋致远当然也看不见唐宁眼里的惶恐不安。
　　
　　　　　　　　纱屏后的软榻一直让唐宁很抗拒。第一次把宋致远放倒在软榻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怕宋致远会将她放倒……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宋致远放倒在那张榻上！
　　
　　　　　　　　唐宁的脑海里又冒出那件撕裂的红裙，脑补出一幅香艳刺激的画面。
　　
　　　　　　　　宋家能找她来给宋致远生孩子，当然也可能找其他姑娘陪宋致远解闷……
　　
　　　　　　　　唐宁犹豫着没挪脚步，怔怔地盯着宋致远模糊的脸。
　　
　　　　　　　　水晶灯熠熠的灯彩映在窗玻璃上，在宋致远身后形成一个光晕。宋致远双腿盘坐在榻上，双手放松地搁在膝上。微闭双目放空思绪，享受花香和微风。
　　
　　　　　　　　唐宁迟迟不近前，宋致远缓缓睁开眼睛。他虽然看不见唐宁，不过似乎探到了唐宁的心思。嘴角泛起一抹轻笑。
　　
　　　　　　　　“那我过去吧。”
　　
　　　　　　　　宋致远从纱屏后转出来，唐宁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宋致远坐定，唐宁也不多话，手脚麻利地上药缠纱布。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停当，端着托盘准备出去。
　　
　　　　　　　　宋致远突然抓住唐宁的手。唐宁条件反射地挣扎。
　　
　　　　　　　　“别急着走，听我说说话。”
　　
　　　　　　　　“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宋致远笑着松开手。
　　
　　　　　　　　“现在才晚上八点多，我瞎，不过对时间还是心里有数的。”
　　
　　　　　　　　“您的眼睛会好起来的，只要按时敷药。张医生是神医……”
　　
　　　　　　　　唐宁口不择言，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心跳加快鼻尖冒汗。好像被宋致远抓着的手像电灼了一样，不自觉地反手在衣襟上擦着。
　　
　　　　　　　　唐宁只是随口找的托辞，被宋致远这么一说，反倒没有了反驳的理由。八十年代末就算娱乐生活再落后，晚上八点多就上床休息也显得太早了。
　　
　　　　　　　　因为宋致远的眼病，宋宅将电视都收藏起来。起初还给宋致远保留音响和他喜欢的唱片，可是那些曾经让宋致远喜欢的音乐，每每响起都让他回忆起曾经。不但不能放松他的心情，反而给宋致远的心伤再添一道痕……
　　
　　　　　　　　“也许吧！”
　　
　　　　　　　　宋致远突然落寞的神情让唐宁顿生怜悯。
　　
　　　　　　　　宋致远眼睛上缠着纱布头部转动显得有些笨拙。对唐宁努力微笑一下。
　　
　　　　　　　　“没事了，你走吧。”
　　
　　　　　　　　唐宁转身，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坐在桌边似乎在沉思的宋致远。
　　
　　　　　　　　“我已经搬到旁边的房间住了，您今晚去卧房住吧。这里，毕竟不太方便。”
　　
　　　　　　　　“好。那个，昨天晚上，我以为是你来了……”
　　
　　　　　　　　“没，没有。我不会随便到你房间。”
　　
　　　　　　　　不等宋致远说完，唐宁急忙撇清自己。第一次偷偷潜入宋致远的书房已经成了唐宁心里挥之不去的羞耻，她怎么可能再让自己被冤枉还有第二次不请自来。
　　
　　　　　　　　“好吧，你去吧。明早八点见。”
　　
　　　　　　　　“晚安。”
　　
　　　　
　　
　　　　
　　
　　　　
第三十九章　不做亏心事

　　
　　　　　　　　一句晚安，让唐宁被自己的妩媚柔声给惊着了，赶紧逃似的离开宋致远的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里，心口还在怦怦乱跳。
　　
　　　　　　　　“傻妞，做什么亏心事了？脸都红成苹果了！”
　　
　　　　　　　　兔巴从床帐顶上探出头，盯着唐宁嘿嘿笑。
　　
　　　　　　　　“你这兔子嘴真贱，没事就喜欢揶揄我。讨厌死你了！你赶紧找帅哥亲你，不用在我面前烦人。”
　　
　　　　　　　　唐宁伸手揪兔巴，兔巴顺着床围跳到床上。唐宁怎么也抓不着它，床铺转眼之间被捣得乱七八糟，唐宁累得呼呼喘气。
　　
　　　　　　　　只有和兔巴打闹唐宁乱跳的小心脏才能平静下来。
　　
　　　　　　　　“不闹了，累死了。”
　　
　　　　　　　　唐宁扑倒在床上。
　　
　　　　　　　　“看你求饶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爱我也就算了还咒我……”
　　
　　　　　　　　兔巴双手抱头靠在床沿上满脸委屈地样子，眼睛里汪着水，好像随时要掉泪。
　　
　　　　　　　　“好了啦，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可不能走，没有你的话我会寂寞死的。”
　　
　　　　　　　　唐宁拉兔巴的胳膊哄它，兔巴白了唐宁一眼叹气。
　　
　　　　　　　　“说起来咱俩的缘份也不长，上辈子你的傻哥哥把我塞到你手里，你还推阻不要我。你肯定嫌我丑……”
　　
　　　　　　　　“傻瓜，如果我嫌你丑还会给你起名字叫丫丫？我是觉得我哥不该偷拿我妈的钱给我买礼物……”
　　
　　　　　　　　过去贫苦的生活又浮现在眼前，唐宁的眼圈红了。
　　
　　　　　　　　“唉，傻妞。那个傻小子傻成那样哪会偷钱，恐怕他连钱都不认识。我说一切都是他妈教的你信吗？”
　　
　　　　　　　　“胡说！我妈怎么会诬陷我哥偷她钱呢……我哥虽然傻那也是我妈的亲骨肉。不跟说你了，你不懂人类的世界。我得打个电话给张医生。”
　　
　　　　　　　　唐宁问张佩兰找一株白色昙花，用葡萄汁染成紫色给宋致远当药引子行不行。
　　
　　　　　　　　张佩兰听完唐宁的话先是一怔，然后呵呵笑起来，不住嘴地夸唐宁聪明伶俐。
　　
　　　　　　　　唐宁以为她的办法可行正有点小得意。张佩兰突然话锋一转，和唐宁交待了实话。
　　
　　　　　　　　张佩兰拿给宋致远的是失传很久的古早药方，失传药方重现当然需要病例证明药方的疗效。如果不是宋致远的眼病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张佩兰也不会把药方拿出来。尽管张佩兰担心，还是不得不把宋致远当成了第一个病例。药方上注明的药引子，她也是将信将疑……
　　
　　　　　　　　“难道说必须要真的药引子才行？”
　　
　　　　　　　　唐宁没好反驳张佩兰当初和她说的话，药方是假的，药引子也不存在，宋致远的眼病在心里……
　　
　　　　　　　　“药引子是可遇不可求的，紫色昙花更是一个传说。我会尽力去找，宋家碍于公众形象不可能公开去寻找药引子，更不可能把致远的眼病让人知道。我当时见姑娘面善心纯，所以希望你能陪在致远身边。致远那孩子太阴郁了，我很替他担心。唉！”
　　
　　　　　　　　唐宁痴痴地挂上电话，感觉自己是张佩兰有意绑在宋致远身边的木偶。药效不可知，药引子是传说……别说用半年时间帮宋致远治眼病，宋致远的眼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复明了！
　　
　　　　
　　
　　　　
　　
　　　　
第四十章　天涯无芳草

　　
　　　　　　　　“喂喂喂！”
　　
　　　　　　　　兔巴伸出胖手在唐宁眼前乱晃。唐宁欲哭无泪地推开兔巴的手。
　　
　　　　　　　　“宋致远的眼睛可能永远也好不了了……”
　　
　　　　　　　　“他的眼睛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赶紧拿到钱，再逗留几日帮他敷敷药就赶紧溜。他现在不是让你自由出去吗，咱们随时可以走，不用像以前要离开还得他批准。”
　　
　　　　　　　　“我不会向他要钱的。”
　　
　　　　　　　　“你，你太傻了！气死我了……”
　　
　　　　　　　　唐宁轰然倒在床上，眼望着绣花丝锦的帐顶，大脑一片空白。
　　
　　　　　　　　兔巴支楞着耳朵气得说不出话。当初它让唐宁不要来，唐宁为了钱非要来受罪。现在不但受罪还没钱，兔巴替唐宁一万个不值。它当然不会理解爱是无条件的付出，此时唐宁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爱上了宋致远。
　　
　　　　　　　　早上闹铃刚响，唐宁骨碌从床上跳起来，伸手按下小闹钟，风风火火地洗潄一下就开始熬药。
　　
　　　　　　　　窗外天色未亮，外间灯火通明。
　　
　　　　　　　　“起得也太早了吧。”
　　
　　　　　　　　兔巴张了张眼睛咕哝一句又合上，嘴角滑下一丝口水，挂到了半敞着的床帐上。
　　
　　　　　　　　上午八点，唐宁准时出现在宋致远的房间门口。
　　
　　　　　　　　“请进。”
　　
　　　　　　　　不等唐宁推门，宋致远打开门迎唐宁进屋。
　　
　　　　　　　　昨天还是唐宁的卧室，今天唐宁进门仿佛不认得了。屋里摒弃了繁复旖旎的装饰变得清爽淡雅。几扇窗子都敞开着清香扑鼻。
　　
　　　　　　　　屋子中央的圆桌上摆着一瓶紫色小花，和唐宁昨天在宋致远书房看到的一样。
　　
　　　　　　　　“这花真好看！我以前从没见过。”
　　
　　　　　　　　唐宁将托盘搁到桌上，被深深浅浅的小紫花吸引。
　　
　　　　　　　　“这种花叫紫芳草，又叫波丝紫罗兰。”
　　
　　　　　　　　“紫得真美！深深浅浅的，看得人心里软软的。好想染一块这样颜色的布裁成裙，一定很仙。”
　　
　　　　　　　　唐宁几乎雀跃了，在自己曾住过的房间里，她的心情比较放松。
　　
　　　　　　　　“今年花匠引种了一些，没想到开得很盛。你喜欢可以插一些在房里，我叫月姐去安排。”
　　
　　　　　　　　“谢谢！紫芳草……是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芳草吗？”
　　
　　　　　　　　唐宁的话让宋致远沉默了，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来，心里涌起说不清的滋味。
　　
　　　　　　　　昨天晚上宋致远得到消息，经过半年搜寻无果，艾丽丝已经被认定死亡。宋致远觉得听到艾丽丝死亡的消息他应该痛不欲生的，可是他的心却莫名地放松下来，甚至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艾丽丝是压在他心口的大石头，突然被人搬开……
　　
　　　　　　　　宋致远没有说话，唐宁觉得是因为自己话太多了。
　　
　　　　　　　　唐宁一回身差点撞上站在她身后的宋致远。此时宋致远戚着眉心，神情说不出地古怪。
　　
　　　　　　　　唐宁这才想起宋致远的眼睛看不见，和他谈花草，岂不是给他心里添堵！
　　
　　　　　　　　“该敷药了。”
　　
　　　　　　　　唐宁伸手扶宋致远坐下，后悔刚刚多话。
　　
　　　　　　　　今天宋致远显得很安静，安静得几乎让唐宁觉得在她手下摆弄的是个假人。
　　
　　　　　　　　用过早饭，唐宁扶着宋致远去书房读书。唐宁读完莫泊桑短篇小说集，宋致远似乎在躺椅上睡着了。唐宁找一床开司米毯子盖在宋致远身上，宋致远也没有反应。
　　
　　　　　　　　唐宁轻轻带上门出去，宋致远缓缓抬起手抹了抹眼角……
　　
　　　　
　　
　　　　
　　
　　　　
第四十一章　羡慕嫉妒

　　
　　　　　　　　下午一点的阳光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唐宁摘下镜框镶钻的猫式墨镜。望着西京大学的招牌，眼圈不由得发热。
　　
　　　　　　　　上辈子半途退学是唐宁最大的遗憾。因为没有大学学历，唐宁找工作的时候吃过许多苦。
　　
　　　　　　　　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活出个人样来！
　　
　　　　　　　　如果可以先要完成学业。只是不知道学校还有没有自己学籍……
　　
　　　　　　　　唐宁踌躇着走进校门。不时经过的学生、老师都会好奇地望向唐宁。唐宁不自然地低下头，她知道她身上的打扮太过贵气，可是她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
　　
　　　　　　　　墨镜是临出门前月姐请唐宁务必戴上的。月姐领着唐宁从宋家后门出去，前后左右张望像要做贼的神情，让唐宁哭笑不得。
　　
　　　　　　　　“唐宁！”
　　
　　　　　　　　一声轻脆的女声让唐宁浑身一震。唐宁的名字像是久远的过去，这会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唐宁紧张得不敢回头。
　　
　　　　　　　　“天啊，真的是你！”
　　
　　　　　　　　周思琦拉住唐宁的手上下打量，眼里的惊慕无比夸张。
　　
　　　　　　　　周思琦是唐宁的大学室友，长相普通，普通得扔在人堆里根本可以忽略。不过周思琦的家境优渥，是标准的富二代败家女。周思琦常常有意无意地在宿舍里炫耀新置的行头，引得其他四个舍友羡慕巴结追随。
　　
　　　　　　　　周思琦是故意孤立家境困难穿戴寒酸的唐宁，唐宁的容貌气质出众，才入学就被班里的男生私下里称为班花。不出一个月，连外系的男人都在卧谈会上将唐宁评为新一任校花。
　　
　　　　　　　　周思琦对唐宁的嫉妒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可是尽管周思琦带头和班上的女生孤立唐宁，唐宁似乎并不受影响，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周思琦根本看不到唐宁。
　　
　　　　　　　　“喂，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谁？我就说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咱们的班花。”
　　
　　　　　　　　几个女生拥上来，立刻把唐宁身上的衣饰品牌给八卦出来。唐宁这时也才知道，她从头到脚的装扮价值几万块。
　　
　　　　　　　　“唐宁，你是不是傍大款了？”
　　
　　　　　　　　几个女生脸上的神情又是羡慕又是揶揄，恨不得把唐宁的衣饰穿在自己的身上。
　　
　　　　　　　　女生们说完齐齐望向周思琦。周思琦全身的行头加起来不到五千，和唐宁的几万行头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
　　
　　　　　　　　周思琦见大家都望着自己的衣饰和包包，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她今天换的新行头刚才还和几个女生显摆呢，唐宁的突然出现让周思琦觉得眨眼之间变成了丑小鸭。
　　
　　　　　　　　“唐宁肯定是有大金主包养了。你看她的鞋子一双得八千多吧，手表最少也得五万。”
　　
　　　　　　　　“五万八！”
　　
　　　　　　　　一个女生懂行地盯着唐宁的手腕。
　　
　　　　　　　　周思琦嘿嘿笑了一下。
　　
　　　　　　　　“这么贵的表我就是买了都不敢戴出来，太招摇了！这里毕竟是学校，哪能跟社会青年比。只有被金主包养的，才会四处显摆。”
　　
　　　　　　　　周思琦说话从来不藏着掖着，损人的语气就是这么直接。
　　
　　　　　　　　唐宁盯着围在身边各怀心思的女同学，此时不是她和她们解释的时候，唐宁也没必要解释。
　　
　　　　　　　　如果深究起来，唐宁觉得她的确是傍了金主。她现在吃的穿的用的戴的不都是因为宋致远得到的吗？
　　
　　　　　　　　宋致远就是唐宁的大金主！不过与别人又有什么干系。
　　
　　　　
　　
　　　　
　　
　　　　
第四十二章　脱胎换骨

　　
　　　　　　　　这样想着，唐宁慌乱的心平静下来。和几个女生一一招呼，她得判断一下她此刻的身份。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告诉唐宁这学期开学没几天，唐宁就被家里给叫回去了。
　　
　　　　　　　　“你不知道，你走这半个月，咱们班里可是谣言四起。有人说你退学了，有人说你得重病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你到底去哪儿了？你是回来上课吗？看你的样子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你今晚住宿舍不？你走的时候床铺一直都保留着。”
　　
　　　　　　　　唐宁总算明白了，她的学藉还在。
　　
　　　　　　　　“好了好了，你们大家都散了吧，马上就上课了。你们看她也不像来上课的，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香奈尔的小包里面装着书本的。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现在是麻雀变凤凰，你们羡慕不来的。”
　　
　　　　　　　　周思琦咬着腥红的嘴唇，扭身就走。几个女生叽叽喳喳一溜烟追周思琦去了。
　　
　　　　　　　　周思琦自封为班花才不到一个星期，眼见着唐宁的出现就要打破她的美梦，她觉得热血上头脚下冒火，直奔老师办公室去报告了。
　　
　　　　　　　　周围一下静了下来，唐宁攥着包袋上的公仔兔子。沁出汗的手心能感觉到兔巴扭动的身子，她赶紧松开手。
　　
　　　　　　　　既然确定了大学学藉还在，那么只要和宋致远调好时间，完成学业的梦想还是能实现的。
　　
　　　　　　　　唐宁不敢在校园里再耽搁，身上的装扮实在太出跳了，似乎和校园里的风景格格不入。
　　
　　　　　　　　唐宁很想买几身简单的衣裳，可是摸摸口袋一分钱都没有。没有钱要找药引子也似乎成了难题，原本唐宁想去花市逛逛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晚上给宋致远敷药的时候，看着宋致远平静得出奇的脸，唐宁壮着胆子和宋致远商量，能不能把读书时间上午和下午交错进行。
　　
　　　　　　　　“哦？你有事？”
　　
　　　　　　　　宋致远面色平静，可是说话的语气透着高冷。唐宁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可是自己的利益不得不争取，不然离开宋家以后，又要重蹈覆辙地生活，怎么能活出人样！
　　
　　　　　　　　“我，我报了西京大学的成人班。你也说我年纪轻轻该学点东西的……”
　　
　　　　　　　　唐宁搬出宋致远曾经污辱她的话稍加改告，让宋致远不得不答应。
　　
　　　　　　　　宋致远突然笑了。
　　
　　　　　　　　“好，你去上学吧。至于给我读书……嗯，你什么时间有空就什么时间过来给我读。我也只是打发时间，那些书大多数我都看过几遍，有些可以在心里默诵。”
　　
　　　　　　　　唐宁不知道宋致远说这话是得意还是让她宽心，就全当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