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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吻封缄,终生为祭-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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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予问的心是冷硬了,带不起一丝一毫的情绪,坐在椅子上,目光都寒凉如水。
陈永华显然是没有出来她来,看着她满脸的疑惑,“你是哪位?”
汪予问笑,这么一笑,倒是让陈永华觉得有几分眼熟。
“你认不出我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你当年连正眼都不曾多看我一眼,即使我没有整这张脸,想必你也不会有多大的印象,”汪予问双手搭在桌面上,不疾不徐说道,“你认不出我,我不怪你。”
陈永华沉默地看着她,脸上有着沟壑。深深浅浅的。
“我姓汪,”汪予问浅笑着,红唇翕动,“汪雯的唯一的女儿。”
话落,她看见陈永华脸色骤然煞白,血色瞬间褪去,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深处藏着某种惊恐,一如当年,他简单她们母女脸的那个神情。
“你、你、你是……”
汪予问噙着笑,眉目浅谈,轻轻颔首,白皙的上手交握在一起,又往前靠近了一点点,像是要让陈永华瞧得更清楚一些,“是,我是你的和汪雯生的女儿,你流落在外,不敢承认的私生女,汪予心,哦,现在我叫汪予问。”
陈永华呼吸变得很重。
“好久不见,我无情的父亲。”
她笑容宛如带血的玫瑰,令人望而生怯。
陈永华声音粗哑。“你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就想问问,这么多年了,你会不会做噩梦,会不会担心被你害死的人回来找你算账,”汪予问的声音压得很低,一旁的守着的人听不见,“陈永华,我妈说她在下面等着你。”
陈永华脸色惨白如纸,颤着唇,“你……”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永华,像是一个厉鬼找他索命似的,“怕吧?”
“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两……”陈永华的眼睛有些模糊,整个人都洋溢和弥漫着一种颓然,“这些年,我也试图过找你,不过,”他看了看她的脸,“难怪都找不到。”
容貌和名字都变了,茫茫人海岂能那么容易找到。
“找我?”汪予问轻声笑着,笑得讽刺,“是后悔了。想要补偿我么?”
短暂的缄默,“不管你信不信,予心,我确实想要补偿你。”
他怎么可能会不愧疚,越是上了年纪,越是对往事耿耿于怀,惶惶不安。
陈永华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历经波折之后,才明白自己当初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有些硬不能挽回,而有些没人给他机会补救。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在震惊过后,更多的,是愧疚。
“这么多年你都不找我,现在才来,一定是有事吧,你直接说吧。”
汪予问又刹那的怔忪,那种情绪仅仅是一闪而过。
她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释数敛去,精致的容貌清冷疏离,“陈永华,你欠我和我妈的,就算是死。也还不清,更不要说是补偿在这种笑话。”
“我知道。”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是她仰望过的偶像,即使他不能承认她的存在,在那两年平静的日子里,她是真的把他当父亲,哪怕他从未曾尽过父亲的责任。
“我要知道当年车祸的真相,当年你们到底是怎么让我妈承担那个罪名的,我全部都要知道!”当今,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那个车祸,死了一个孕妇,踏上了汪雯的一生。
陈永华眼神复杂看着汪予问,“好。”
有些罪孽,是该还了,早该还了,他已经偷得很多年的时间逍遥在外。
汪雯再一次来求他去医院配对肝源救女儿,直接找到了他办公的地方,当时人多口杂,陈永华担心会闹出事情,所以就带着她开车离开了那里。
一路上,汪雯都在哭,哀求他救救汪予问,可是当时的陈永华根本做不到,仕途带给他无限膨胀的欲望,容不得他在那个时候又半点差错。
“汪雯,我不能动手术,你让医院继续找肝源,有合适的移植,所有的费用我都会出。”
汪雯闻言,情绪有些崩溃,质问他,“陈永华,那个也是你的女儿!你于心何忍!这么多年,我们母女又带给你什么麻烦了吗?我在困苦也不曾出现在你面前,现在她等着你救命,你竟然也拒绝!”
“我不是不救!而是这种时候我走不开!我需要出差巡查开展工作,没时间躺在医院了养病!”关键的时刻,身体出了问题,想要留任,谈何容易?他的竞争对手可是等着他躺下呢!
汪雯这辈子都软弱,然而面对女儿的困境,她也强悍了起来,她一把夺过陈永华的手机,威胁他,“陈永华。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我就马上打电话到你的单位去,让你单位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有一个私生女儿!这可是为官的禁忌,你考虑清楚了!”
都说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汪雯也不例外。
陈永华气急攻心,担心她真会那么做,一手开车,一手伸过去抢手机,“把手机给我!”
“你先答应我!”
“汪雯!”
两人一来二去地争一个手机,陈永华分了神,前方一个路口有一两车拐出来,他发现的时候,在汪雯尖叫声下一惊慌,错把油门当刹车,悲剧就发生了……
“予心,如果当时不是你妈冲动跟我抢手机……”
“你闭嘴!”汪予问情绪一阵激动。
第144章
“你到现在还想把责任推给我妈!”汪予问因为激动,眼眶微红,柔静的脸变得有几分狰狞,“都是因为你,她才会死在监狱里!”
陈永华拷着手铐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重重地呼吸,“予心,我无法否则责任,也无法否认自己当时的自私。”
汪予问冷着脸,笑得有几分凄凉,“陈永华,你想赎罪的话,就自己认罪吧,把当年车祸的真相如实说出来,还我妈一个清白。”
“予心……”
“不要叫那个名字!”汪予问厉声打断他,“汪予心早就死了!被你们杀死的!”
陈永华想要握汪予问的手,却被她避开了,他眼神的光黯淡下去,“我答应你。”
……
汪予问步出看守所门口,刺目的阳光令她微微眯了眼眸,扎得她的眼睛干涩。
刚陈永华离开的时候,那一句话在她的心底荡起了一丝涟漪。
“予心,这些年辛苦你了,对不起。”
这是一个父亲的忏悔。
可是,她不会接受,眨了眨眼,挥去那些不该有的柔弱,转身上车离开。
该整治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
温绍庭亲自登门去了霍家一趟。
霍家位于港城军区内,进门需要有通行证,温绍庭拿到通行证并不难,然而到了霍家的门口,却是没有那么容易。
警卫员不认识温绍庭,自然是不让通行进门,“抱歉,温先生,我们首长说不见你,你请回吧。”
温绍庭站在门口,顿了几秒钟,也没有离开,警卫员看着他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只得身子笔直站在一旁。
温绍庭也预料会被拒于门外,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您好,我找薛老。”
“请问您是哪位?”那边接电话的是个男人,一板一眼地问道。
“温绍庭。”
“稍等。”
过了一分钟左右。那边响起了一道浑厚沉稳而略带沧桑的声音,“老二?”
“薛老,是我,”温绍庭眉宇上是一片正色,“您老最近身体还好?”
那边的薛老爽朗的一笑,“你小子找我,可不会是来问候我的身体如何吧?”
温绍庭随意地靠在了车门边上,他穿了一身正装,站在太阳底下,也仿佛感觉不到热一般,“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不过我当然也是关心您的身体健康。”
“哼!”薛老轻嗤,声音了里带了几分笑意,“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小子该不会又给我整出一堆麻烦让我帮你处理啊?这种事我可不管,我丢不起那个老脸!”
温绍庭说话的语调保持在一个调上,低低一笑,“我记得霍家那位老首长,曾经是您的部下?”
那边默了几秒钟,“你问他做什么?”
温绍庭无奈道:“不瞒您说,前些时间我不小心开罪了他,这会儿有事找他,结果被拒在门外了。”
“开罪?”薛老虽然老了,但是人可不糊涂,“你小子让我去帮你求情?”
“这哪能算求情,就是让您卖个面子,让他见我一面,我好当面谢罪。”
“说得比唱的好听,”
“你犯了什么事开罪他?要是大事,我可不管,免得被他记恨上。”
温绍庭无奈道,“薛老,年轻人之间难免会冲动,我跟他的孙子有些过节,当初算计了他的孙子,这会儿到我倒霉了,只能上门上错来了。”
“你小子少来!还认错!你不去端了霍家已经算万幸了!”薛老还会不了解他?犯浑起来可是天皇老子都怕,这些场面话,糊弄别人可以,糊弄他可不行。
温绍庭漫不经心地说道:“薛老,我现在就站在霍家大门这儿,您老要看着您的得意门生在这里一直站着,我倒也是没关系,就怕给您丢脸了。”
果然,那边的薛老重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浑厚的嗓门嘹亮。“他霍振邦也欺人太甚!人到家门了竟然也不让你进去!”
“所以,麻烦您老人家给我说两句,让我进去。”
“你给我等着,我马上联系他!”其实薛老又怎么会不知道温绍庭的意图,不过是心疼他罢了。
“那就谢谢您老人家了,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您。”
“哼!说得好听!你小子娶媳妇儿,都娶那么久了,也不见你把人领来给我瞧瞧!我看你压根就忘记我这老东西了!”
“等忙过这段时间,我把人给您领去给您赔罪。”
“行了,你能来再说!”
挂了电话,温绍庭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候,大概过了五分钟,那警卫员接到了通信,果然马上就开了铁闸门,“温先生,您请进去。”
……
军区大院的格局几乎都是大同小异。庄严肃穆,一板一眼,处处可见的都是规矩整齐,一丝不苟。
温绍庭下了车,门口的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便迎了上来,估摸是霍老爷子身边的警卫员,“温先生。”
“你好,我来见霍老首长。”
“请随我来。”警卫员一板一眼,没有丝毫越矩,即使头发鬓白,走路也依旧是腰杆笔直,脚下生风。
进了霍家的大门,室内是暗沉的色调,每一处角落都有些陈旧味,但却干净整洁,光线明亮,大厅里没有人,警卫员一路领着他上了二楼的书房。
“老首长就在里面,您请进。”
温绍庭颔首,道了声谢,然后抬手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让进门的声音,方才推门进去。
书房很大,古朴味道浓郁,有一整面墙壁都是书,工整存放着,书架旁边是一张檀色的书桌,霍家老爷子就站在案桌后,手里握着毛笔字在书写。
温绍庭从容不迫的稳步上前,站定在书桌前,温淡的口吻微凉,“霍老首长,您好!”
霍老爷子没有抬头,手里书写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宣纸上,墨水的黑染上,霍老爷子提笔纵横挥洒,那字如其人,悬针收笔处正侧有力,曲直分明。
温绍庭也不急着开口,缄默杵在桌子前,垂眸看着他,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里,有哦阳光充盈一室,格外静谧,墨香的味道萦绕在空气里,然而气氛却有几分压抑。
霍老爷子这是给自己下马威,温绍庭自然是明白。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垂露收笔处,水墨戛然而止,墨迹似快刀斫削。
霍老爷子将毛笔放回砚台上,抬头睨向了温绍庭,“温贤侄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老首长,对于毛笔我没有研究,就不班门弄虎了。”
霍老爷子身上穿的是灰色的唐装,如今八十高龄,头发鬓整齐,一丝不苟,饱风霜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微微下陷的眼窝,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深邃而炯亮,目光凌厉。
他从书桌后移步出来,因为在越南战争中左腿腿负过伤,所以走路的时候,有点儿跛,手里拄着拐杖,微微佝偻的背,也掩饰不掉身上那威严的气场,他走到了那一组沙发旁,坐下。
“哼!”霍老爷子轻嗤,“我倒是看你胆子大得很,霍冰那小子可是被你折磨得不轻。”
对于他的直接,温绍庭倒是干脆,他是来服软低头的,自然不会端着那个架子,站定着霍老爷子的面前,不卑不亢,“对于霍公子的事情,是我处理得不妥当。”
霍老爷子几经生死,枪弹雨林里走过来,自然是傲了一些,“坐下说吧。”
温绍庭当兵的时候,是一群人里的兵刺头,又有本事,那些上司对他是又气又爱,完全没有办法。
他活了三十三年,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都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即使曾经字啊不对里,他的直属领导,他都不曾这般过。
“说吧,找我什么事。”霍老爷子开门见山,一句废话也不说。
温绍庭坐下。目光迎上,“还希望老首长别让看着陈永华的那些人额外‘关照’他,毕竟他身体不好。”
“当初霍冰在里面被你关照得不少,他还是我亲孙子呢!那陈永华要不过是你岳父而已,你倒是放得下身段。”
霍冰被判刑的时候,温绍庭利用舆论的压力压住了霍家想要将人私底下捞出来的打算,然后又利用了关系将霍冰关在了那样的房间里,甚至被一个男人糟蹋,都是预谋,等到霍家发现救人的人时候,霍冰那破败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
当初霍家也不是没有找过温绍庭,然而温绍庭置之不理,丝毫不松口。
不过他至今也不后悔,霍冰敢那样动了陈眠,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放过。
“霍公子当初绑架。让人轮|暴的人是我的妻子,作为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妻子都不能保护好,那就是无能,老首长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当兵的,最容不得就是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欺负,尤其是那种肮脏的凌辱。
霍老爷子被他的话噎住,脸色僵了几秒,“监狱里的罪犯经常闹事,这事儿我管不了,陈永华的死活也与我无关,再者,即使能管,我也不会放过他,哼,当初若不是因为他的女儿,我孙子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
人都是如此,事不关己,便能大肆宣扬公平公正,一旦牵涉到自己的亲人家属,便私心占据主导,霍冰这个人,哪怕再混也是他霍家唯一的独苗,所以霍老爷子这是在迁怒。
温绍庭也不指望霍老爷子轻易松口,即使松口了,也不见得后续不会有其他的动作,毕竟今天他请了薛老出面,才能进入霍家大门,这无疑是对霍老爷子施压,不接受也得接受。
他不急不躁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眼神温漠,神色平静的道,“听闻霍团长在接受考核,准备往上提拔,只不过当初动用了私人关系压下了霍公子贩毒的这件事情若是被暴露出去,会造成什么影响,老首长,您考虑清楚了才好。”
先礼后兵,温绍庭并不担心。
霍老爷子被他这举动气得脸色铁青,虎着一张老脸,语气不善,“你这是威胁我?”
温绍庭面不改色,“如果老首长这么认为的话。”
“你!”
“老首长,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还希望你理解。”
霍老爷子拄着拐杖重重一敲地面,发出咚一声响,“温绍庭,你别当真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不敢。”
“好!好!好!你有种!”
一连三个好。由此可见他老人家有多愤怒,活到这把年纪,被一个年轻的后背要挟,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但他又无可奈何。
温绍庭起身,慢里斯条地整理了下衣服,“我还有事,就不继续打扰老首长了。”
……
刚离开了霍家,温绍庭就接到了老太太的电话,“老二,你招惹霍家那老东西了?”
“老太太,我只是让他帮个忙,您的亲家在里面待着,我不找他,只怕不等转移关押,人就没了。”温绍庭开着车,眸色寒凉,他倒是没料到霍老爷子这么快找到老太太这里泄怒。
老太太重重叹息,“那老东西毕竟是你珍英姨的姑丈,你也别太过分了。”
“我知道。”
“罢了,我也管不动你,现在只怕是霍家要跟你翻脸了。”
“无妨,我们温家再如何,也依仗不到他们霍家。”
再者,他已经开始将事业的重心往江城移,以后更是跟霍家扯不上关系。
“朋友千个少,敌人一个多,我们温家现在这种状况,你还不停竖敌,嫌自己闲得慌?”
“我有分寸。”
“小眠那妈的身体怎么样了?”老太太也不跟纠缠这个,“要不改天我让李嫂炖点补品过去看看。”
“随便你,不过她心脏不好。你注意点就是。”
老太太又叨絮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然而,温绍庭这边才搞定了霍家作梗,给陈永华安排的律师尚未回到国内,又出了新一波的问题。
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港城的新文头条,前任市长陈永华政治犯罪在前,又被爆出请人替罪坐牢在后。
陈眠看着报纸,整个人彻底懵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成冰。
顾芮。
温睿的亲生母亲,温绍庭的亲大嫂,竟然是出了车祸,才导致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
陈眠捏着报纸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眼眶瞬间就红了,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她爸爸撞死了他的嫂子,那么她跟他……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捏得生疼。
“小眠,小眠?”陈母叫了好几声,陈眠才回过神,眼睛有些茫然无措。
“妈。”
陈母见她神色不对,蹙眉,“你这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陈眠不动声色地收起报纸,藏在了身后,忍着喉咙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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