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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别气了，那什么，”李景鸣抹了抹嘴，低声下气地说，“刚才是我表述不对，我道歉……你要是不喜欢这样，你可以直说嘛，你说了我就不安排你过来了，现在既然过来了，戏就要做足，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当场冷脸子甩手出来吧？”
　　他见旁边没有人，低声又说：“人后怎么着都行，但是人前你得给我留面子，对不对？有什么不满咱们回家关上门说……守着外人还有公司的人，你今天这样不配合，让我难做……”
　　赵云亭看看他，“我替马娜出头怎么了？如果没有你这层关系，她是我顶头上司，顶头上司在酒桌上被灌酒，我作为下属解围那是合情合理，我眼巴巴看着不解围那才是我的失职。”
　　她顿了下，又说，“我不想学你们那一套，也没兴趣。牛不喝水强按头，有意思吗？再说，他们都没生气，你生得哪门子气？”
　　他摇头笑笑，“要不怎么说你段数低，马娜是工作多久的人，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又怎么会带她出来？别说她偷偷把酒杯换成茶杯了，就算她喝进嘴里，也能趁着喝茶的功夫吐出来……你就不该管这闲事，你明白不明白？”
　　“我不想成女精英，也成不了女精英……那么多职业，我为什么非要在业务能力上出人头地？我知道你觉得我研究催化剂没前途，一直想把我领进你这行业，你知道吗？毕老师当初研究发泡剂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告诉他没戏，结果呢，打脸了！”
　　李景鸣笑笑，“瞧你，急什么，行了行了……”
　　她咬牙又说：“我研究不出来东西又怎么样，我尽力了，我精神得到满足了！”
　　李景鸣根本没当回事，只是觉得最后这话有些好笑，不急不躁地接了句：“你精神满足了，那精神这玩意管饱吗？能吃还是能喝？”
　　她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抬手拉住她，“有什么事回家说，咱们先进去，行吗？姑奶奶？”
　　“我自命清高，进去了又给你添麻烦。”
　　“没有，哪有的事……”他笑脸相迎，“你做的挺好的，只是方才劝酒，饭局毕竟刚开始，稍微着急了点……”
　　她沉默了会儿，“我还是回去吧，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别介，好歹忍到散了场，这边客人还没走呢，你怎么说也不能提前离场。”
　　“你能说会道的，用不着我。”
　　她说着抬脚作势要走，李景鸣急了，脾气上来，沉着脸说：“我其实并不是反对你搞研究，但是研究需要资金吧？你就看看钱比淮，身份地位够不够高？在你们学院也是副院长退下来的，如今想要成立研究组，不还得亲力亲为拉投资商投资？应酬饭局，他少去了吗？指望国家批的那点经费，能够用？如果不是因为钱比淮的面子，你以为南津这些搞化工行业的，每月会不计较辛劳地给你们赠送这药品那药品？你以为上下嘴皮子碰一碰人家就免费送？虽然他在你们学生之间评价不高，但学院领导却很满意……你提那个毕老师，他研究发泡剂三十年，你以为这三十年他只泡在实验室？如果是这样，成果还没出来人就饿死了。他自己开了个化工厂你了解吗？你以为他不应酬？他不应酬哪来的人脉？哪来的合作？哪来的三十年研究经费？又哪来的保时捷开？”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还不是为了你好？换个旁人求我牵线搭桥我都懒得搭理……你今儿要是真走了，很让我下不来台。”
　　她面无表情地反问：“清高的人不会把别人下得来台还是下得来台看在眼里，我要是再进去，岂不是成了假清高了？到时候你就又有得说了……”
　　李景鸣有些不悦，背过去身冷静，两人对峙了会儿，他才又若无其事地说：“不怪你，这事怪我，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事儿的确不对……这样，你先进去，晚上咱回去再补偿你，回去跪搓衣板也特么行……你消消气？笑一个？”
　　她不是玩偶，让哭就哭让笑就笑。不过李景鸣既然都低了头，她再不给面子就说不过去了，再者说，守着外人的确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只会被别人看笑话。至于影响不影响，对她目前倒是没关系，可是对李景鸣就不好说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扭身往包厢方向走。
　　李景鸣在后面跟着，没有再说什么。
　　赵云亭沉着脸一路走到门口，刚要推门进去，迎面就有人出来，她抬头看向来人，正是李景鸣介绍给她认识的其中一位，她反应很快，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朝对方抿嘴笑了一下，并且问了一声好。
　　对方叫住李景鸣，说笑着闹了两句，赵云亭含着笑说：“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李景鸣说：“进去吧。”
　　她垂下眼，转身进了去。
　　找到自己的位子刚坐下，马娜就凑了过来，询问：“去卫生间了？怎么这么半天？”
　　赵云亭点头说：“是……门口遇到熟人，就聊了两句。”
　　“什么熟人？”
　　“朋友……”她沉吟了会儿，“好久没见的朋友，所以多谈了会儿。”
　　“李总好像出去寻你了。”
　　“我遇见他了，”她解释说，“哪是去寻我了，我回来的时候还见他正在门口跟人聊天聊得很热络。”
　　“是么，”马娜看看她，“我刚才出去怎么没瞧见……”
　　赵云亭笑了下，低下头喝水。
　　之后劝酒喝酒她都没再参与，李景鸣也有意照顾着她，每每被人注意到，他就会不着痕迹的转开视线。
　　从酒店出来，月上中天，李景鸣先打发别人上车，等到那边的人走了差不多以后才放这边的人离场。
　　他取了车，在门口等赵云亭出来。一路上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他送到地方，见她开门就要走，这才一把拉住，清咳一声，没事人一样的语气说：“之前我还担心你不给面子，没想到进门之前你还板着个脸，一遇见人立马笑脸相迎，就冲这一点，我就知道你顾忌着我……我这人有时候特别不会说话，下次再无意间惹了你，你就直接开怼就成，就像今天一样，千万别委屈自己……”
　　赵云亭抬眼看看他，没有搭话。
　　他说：“最近听说了个好玩的地方，你赏我个脸，明天下班让我带你过去？”
　　“明天有约。”
　　他以为她是故意这么说，没相信，只是挑眉笑了一下，随口答应了句：“哦，是嘛，跟谁啊？”
　　“上次替邢老师参加培训认识的。”
　　李景鸣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一点儿也不像瞎编的，这才摆正了脸色，皱眉问：“约你干什么？”
　　“吃饭。”
　　“饭不天天吃吗，有什么好约的？你想吃哪的，我带你去。”
　　“已经答应了。”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沉声问：“男女啊？”
　　“男的。”
　　他抿嘴敛眉，脸色阴沉下来。
　　她打量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个事情就是提前通知你一声。没别得意思。我难道和别人吃顿饭都不成？”
　　“成，怎么不成，”他冷笑，“免费的饭，不吃白不吃。”

　　☆、第　53　章　第53章

　　赵云亭笑了一下；　故意说：“不是免费的饭，是我请。”
　　“你说什么？”
　　“我请别人吃饭；　怎么了？”
　　“没怎么；　”他点点头，“可以，很可以。”
　　她又说：“你对这边比较了解；　有没有吃饭特别不错的地方推荐给我？”
　　“我特么闲得，”他抬抬下巴，冷着脸说；　“下车。”
　　赵云亭挑眉看看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没耐心地说，“下车下车，赶紧下车。”
　　她却笑了一下；　拿起包推门下来。李景鸣破天荒地没有跟下来；　调过去头，绝尘而去。
　　赵云亭原地站了片刻，不由地叹了口气，有些许惆怅；　也不知道自己为了哪般惆怅。
　　她回到家里；　洗了个澡，去掉一身的怪味。躺倒床上以后，突然觉得屋里冷冷清清，心里也有些孤寂不得劲儿。
　　有时候呢；　习惯这东西，还真是怕人，没养成的时候没什么，一旦养成了就很难改掉，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具体是什么，可又说不太清楚。
　　卧室里关了灯，只有空调发出嗡嗡的运作声，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有短信进来，屏幕紧接着亮起，有些刺目。
　　她顿了顿，伸手拿过来，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屏幕，那边说——
　　就吃个饭？还有没有即兴节目？比如说看个电影之类？
　　赵云亭打了一串字过去，想了想还是删除掉，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回复。
　　他又说：这男人真抠门，吃个饭还让你请，具体怎么回事，睡了没，没睡咱们俩聊聊？聊聊那个吃饭的事……
　　她叹了口气，解释说——
　　之前答应要请的，这次遇见了就躲不掉了，出于礼貌去吃个饭，别阴阳怪气的，天很晚了，睡吧。
　　信息刚发出去，那边就迅速打了过来，直接说：“吃饭就吃饭，正常……”
　　“我也说正常呐。”
　　“刚才撵你下车你也别计较，我一时心里不忿，”他咂吧了下嘴，“两个人吃饭多没劲，你问问他能不能让我蹭个饭吃？”
　　她有些无奈，苦笑说：“要不把手机号给你，你打电话过去问问，看看能不能蹭饭。”
　　“不是你请客？谁拿钱谁说了算吧？”
　　“……”
　　他也是心里不舒坦，纯粹开个玩笑过嘴瘾，见她有些无语，又说：“行吧，我也不逗你了……不过有个事得说道说到，”
　　那边沉默了一下，“今天吃饭这个事，我可能太心急了，急于求成，所以好心办坏事，也没问问你的意愿……我回来好好想了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一个女人，的确也没必要太为难自己，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两人互补就成了，要是都是一样的人，那回头一定事事争个高下……有句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
　　赵云亭听了这么一番话有些不自在，不由地跟着兀自反思……
　　自己在有些事上太固执太要强，可能别人是好心，自己却非要不领情，还犯倔。就拿跟李景鸣相处这件事情上，好像自己一直都不太主动，偶尔拌个嘴，也都是等着别人来低头，来低声下气地道歉。
　　李景鸣如果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那的确没什么，如果他只是如今喜欢自己才去低头，那这样无异于是挥霍他对自己的好感度。人都是个体，一个人不可能完全为了配合另一个人而生，谁还没点脾气底线，很多时候矛盾源于两个人，向来也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偶尔主动低头也并没有什么，总不能一切事都压着他，关键他也不是受人压制的性格。以前不在乎，所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往心里放了，有时候还是要适当改变一下自己的。
　　想到这里，心里豁达了很多，轻声对他说：“可能还是需要磨合，以后有事情多沟通，不要产生误会。”
　　她这句话无异于是对他身份地位的肯定，他听了便笑了，清了清嗓子，又说：“你明天那个饭局我大概也能猜出来点，无非是人家想请你吃饭怕你不答应，所以要求你回请，这一招被多少人用烂了，你也擦亮眼睛惊醒着点，话又说回来，既然答应了咱们也没有不去的道理……这样吧，你明天过去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送你过去，吃过饭也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如果有机会，我也跟他认识认识，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这人就爱结交朋友。”
　　她不由地摇头笑了下，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顾忌自己，“随你吧。”
　　李景鸣这才满意，又嘱咐了几句，然后放她去睡觉。
　　可能是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也可能是她心里堵着的事情说开了，心里没了负担，总之是轻松不少，躺下不大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照旧去上班，李景鸣过来接她，谁也没提昨天糟心地事，他有说有笑，带她吃了早餐，然后一起去了公司。
　　跟部门里的人渐渐熟稔起来，这个时候的熟稔，不单单指表面上的脸熟，而是内里的勾心斗角也渐渐琢磨看透。
　　似乎没有哪个办公室能够缺了勾心斗角，大家在一起表面上嘻嘻哈哈，但是私下里总要分个敌我，分个派别。
　　相对于别人，赵云亭还算能够省心的，一是因为自己是个实习生，对别人够不成威胁，所以没人把她当成有能力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李景鸣那边，别人提起来她，总要挂个“关系户”的字眼，不过这三个字虽然不好听，但是却让她轻松如意不少。
　　马娜开始往她手里交接单子项目，今天还亲自带了她去跟客户洽谈，虽然是几十万的小单子，不过对她来说还是个不小的挑战。
　　下午简单准备好，由她挑了大梁，马娜事无巨细地安排好，这才放心地让她去接洽。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那边应得也很痛快，比预期的还要好。
　　约了下周一签合约，然后算是告一段落。事后马娜又说：“对，就是这样，不要害怕，就得放开胆子干，放开胆子冲，你记住，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我给你担着。”
　　赵云亭笑了笑，赶紧道谢：“多亏娜姐照顾我，我自己是不行的。”
　　“别提什么照顾不照顾，都是我应该的，我这人做事向来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
　　“我知道娜姐你的为人，跟着你这么久了，我都清楚。”
　　“清楚就好，以后有不明白的尽管问我，我能帮你就帮你，绝对不会敷衍了事。”
　　她忙点头，“谢谢娜姐。”
　　“甭客气，”她边走边说，到了路口又抬眼看看她，“对了，咱们过段时间要去旅游，到时候一起去玩啊。”
　　“好，只要学校没事我就跟大家一起去。”
　　“行，好好干，看好你。”
　　赵云亭送走娜姐，松了口气，自己其实有些尴尬，因为前期都是马娜跟进联系，事情定了却又交给她，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
　　她觉得自己就像站在巨人肩膀上摘了个苹果，没有多大的成就感，反而觉得别人是有意照顾她。
　　下午刚谈完合作，从外面一回到办公室就有人跑过来拉住她，“厉害啊，云亭，谁送得花？”
　　赵云亭有些反应不及，等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才明白什么意思，她指着问：“谁的？”
　　有人回了句：　“在你桌子上，能是谁的？”
　　她深吸了口气，赶紧拿起来卡片，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情话，无非是情情爱爱那么个意思，除此之外，卡片下面却没有落款署名。
　　马娜说：“还是年轻了好，年轻了有花收，我这个年纪就不行了，好几年没收到过花喽。”
　　又有人追捧说：“年轻了有什么用，我也年轻啊，还不是没有花收？”
　　“云亭，谁送的花啊？写了些什么？也让我们瞻仰瞻仰？”
　　这时候一个爱闹腾的男人说：“不会是老齐送的吧？每次老齐过来都喜欢围着云亭转——八成是……”
　　这时候有人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往上面指了指，暗示总办。
　　马娜拍了拍手，笑着嘱咐大家：　“快别说了，云亭脸皮儿本来就薄，一会儿该脸红了。”
　　她环视了一周，对别人勉强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回过身赶紧坐下，把花放到桌子下面，又往卡片上看了看，猜不出是谁。
　　正没有头绪，一直安静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见来电人，忙走出办公室，找了个僻静地方。
　　“喂？”
　　“花儿收到了吗？”
　　赵云亭沉默了下，“你送的啊？”
　　“还能有别人？你想是谁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丢钱了，伤心……

　　☆、第　54　章　第54章

　　赵云亭有些尴尬；　笑说：“宋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　路过一家花店；　看到门口摆放的鲜花挺好看，所以就定了一束花送你。”
　　没等赵云亭再说，他就问：“怎么样？喜欢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　淡淡地说：“挺好看的，下次别破费了，”说完思索了一下；　“我刚才也想给宋先生你打电话呢……今晚加班，饭恐怕是吃不成了，这样吧，等到下次我回子川，咱们有时间再单独约出来。”
　　那边有些惊讶；　赶紧问：“你是不是觉得把花送到公司太唐突了？这个是我想得不周全；　你千万别生气——”
　　“不是，”她否认，“宋先生，真不是这个原因；　公司突然要求加班；　我也没有办法，真不好意思，这都要到点了我又爽约，应该早点通知你的；　但是我也是刚知道要加班……”
　　那边沉默良久，沉默到她有些窘迫，追问了句：“宋先生，你在听吗？”
　　“送了一束花不当紧，我是不是把自己的机会断送了？”
　　赵云亭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他见她不说话，又怕自己过去追问只会新来反感，叹气说：“既然你没有时间，那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