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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开学第一天，班里如同闹市般热闹繁华。
李老师的伦敦腔隐没在这繁华中，连个响儿都没有。
然后，蒋主任就来了。
从早上八点半到下午放学，除了中间叫学生续过三次水，还与七班全体同学一起吃了食堂送来的外卖之外，他一直在讲各种规章制度。条分缕析，形象生动，让人听之难忘。
之后，蒋主任就变成了李老师的杀手锏，就像是孩子哭闹时家长讲的会叼小孩的狼外婆。
奇怪的是，当年，高一（七）班气走了三任班主任，脑溢血了一位老教师，蒋主任却从未出手。因为他是高二的年级主任，管这件事，不仅是越权，更是多管闲事。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长期蛰伏某文学城的叶葳，嗅觉灵敏异常。
“下面，我们开始讲课……”
叶葳赶紧翻开笔记本，准备战斗。
“报告！”
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李老师刚刚酝酿饱满的教学情绪。
一头栗色大卷惹人注目，再加上那一身短打潮服。就差一根烟，便是学校大门口收租的社会一姐。一中的管理向来严格，这是唯一一个形式上的意外，比七班还扎眼——七班起码在面儿上还是个正常的班级。
叶葳循声抬头，女孩冲她做了个鬼脸。
旷课一周出去浪的云小甜姑奶奶，回来了。
叶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下一秒，班里又恢复了生机勃勃。
*******
下课。
“听说，你包养了一个帅学长？”云小甜满脸都是八卦的味道。
“啊哈？”
“听说还是个学霸？”
“下周计划去哪儿浪？”
“他，贵吗？”
面对答非所问，云小甜面容不改，笑意更深。
“嗯，挺贵的。”叶葳知道自己躲避不过，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如果说叶葳是一个乖巧型的学渣，那好基友云小甜就是不羁型的。
她的人生规则是：学习无用，及时行乐。
云小甜的父亲是本市著名的成功人士。和许许多多成功人士一样，他很忙，忙都没空管教子女。她的母亲早年离婚后去了美国，一年也就通几次电话，继母虽然没有孩子，但两个人超级不对付，人家自然乐得清闲，懒得管这个“不良少女”。
“岳有风在给我补课，仅此而已。”
“……”
任云小甜百般磨，最后，叶葳还是用一句总结打发了云小甜。
********
午休时，叶葳收到岳有风的消息：一层门廊，带英语、数学，对课。
还真是言简意赅。叶葳虽百般不愿，还是抱着书下楼了。
刚到一层，便看到在十班门口鬼鬼祟祟的云小甜。
“呃，你在干什么？”
十班不愧是理科三个实验班里的战斗班，午休时间，班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云小甜一声惊叫，回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是叶葳，才拍拍胸口，“害，你吓死我了。”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都抬头向这边看过来，有几个女生神色间已经隐隐透着不耐烦，不知是因为被打扰了学习，还是梦乡。
“你是在……观摩学霸们的生活？”
“……”云小甜拉着叶葳到了一边，才附耳说，“听说，十班来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帅哥……”
叶葳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刚想表达自己的鄙视，耳边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你是不想见我？”
这话从何说起？叶葳眨眨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小甜最讨厌别人打断她和闺密的感情交流，暴躁地回头撸胳膊挽袖子想给来人好看，却在看到一张帅脸后——
“怎么会呢？我们葳葳刚刚还说起你呢，她特别想见你，特别想。”说着，强行将叶葳拉起来，推到岳有风怀里……
叶葳反应过来，连忙闪到一边，“说什么呢，我……”一点也不想见他，这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走。”不等叶葳说完，岳有风已经拉起了她的手。
叶葳回头，想跟好友求救，却看到云小甜在冲她挤眉弄眼，满脸都写着看戏。班里原本一心只有学习的大神们，也停下耕耘的笔，抬头看戏，甚至到门口来围观。
十班学渣叶葳，重金包养帅学长之后，始乱终弃，遭上门围堵……
唯独最后一排靠窗的男生不为所动，一支笔在草稿纸上风驰电掣，仿佛周围的事都与他无关，直到——
刺啦！
草稿纸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门外，岳有风和叶葳早已走远，连叶葳的抱怨声都听不见分毫了。
易骍才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对他傻笑的云小甜，眉头一皱，眼中深若寒潭……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不要误会，云小甜不是花痴，她是一个宝藏女孩，那种扮猪吃老虎的……
呃……剧透辽……


第4章
叶葳是一个从来都不午睡也能很精神的人。
但是，今天不一样。
岳有风这个天杀的狗才，竟然趁着午睡的宝贵时光，给她圈圈点点了一堆传说中的知识点。
“所以，我要干什么？”
叶葳和这些知识点不太熟，越听头越大。
“英语：背过。数学——”
“把题做熟练？”
岳有风摇头，不容置喙地下结论：“那是不可能的——你就没事抄两遍，先混个脸熟吧。”
“……”
叶葳气得想杀人。
*******
回到班上，云小甜早早就等在她座位上，抱着包瓜子等八卦。一看到她一进教室，立马兴奋地两眼放光。
“葳葳，那就是你包养的帅学长吧？”云小甜是个说话从来不知人前背后的……热闹精。
此时，午休时间已过，大家陆陆续续回到教室。云小甜虽然没拿喇叭广播，但那咋咋呼呼的劲儿，恐怕半个教室的人都能听见吧……
真是，交友不慎啊。
叶葳刚想骂人。
好在，下一秒，班主任进了教室。
“同学们，我有个消息要宣布。张老师家里有急事，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数学课将会由蒋老师给大家上……”
对蒋老师是何许人也这件事，大家一点兴趣都没有，嬉闹之声丝毫不见停歇。
“大家都安静一下，听我说，听我说……”李老师非常有耐心地挥手示意，希望大家能随着他的节奏安静下来，只是——
依旧没人理他。
“你们班主任让你们安静下来，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道严肃且中气十足的男声响彻教室，班里的嘈杂熙攘戛然而止。
蒋主任。
果然，叶葳抬头之时，看到蒋主任从教室外走进来，一脸杀气，浑身寒光。手里再拿把刀剑，他就是为民除害除暴安良的大侠无疑了。
云小甜在叶葳的前一排坐着，回头冲她做了个哆嗦的表情，叶葳赶紧摇头示意她坐端正。
“你们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都开学一个多月了，还没进入学习状态，你们自己看看，成设么样子……”
鸦雀无声。
噤若寒蝉。
然后在一秒钟之内，迅速归位坐好。
“李老师，宣布吧。”
“哦，好。”李老师也被吓得定住了，被提醒才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张老师家中有事，以后数学课，就由蒋老师——”笑着做了个介绍的手势，“来跟大家一起努力。”
说完顿了顿，还觉得意犹未尽，便又接着补充道：“蒋老师呢，大家也都熟悉，嗯，这次事发突然，高二数学组人手紧张，多亏蒋老师主动请缨，解了燃眉之急，不然你们的数学课就要被落下了……”
高二数学组人手不足？叶葳叹了口气，李老师能编出这个理由来，也是不容易。
“李老师，你是不是该去隔壁上课了？”“蒋老师”回头提醒还在千叮咛万嘱咐的班主任。
“哦对，大家都好好和蒋老师相互了解下，相信你们会喜欢蒋老师的讲课风格，让我们七班的数学成绩再创辉煌……”
他还在说着，被推出了教室。
“你们李老师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格太温和，太惯着你们了。”果然，李老师一走，蒋主任的脸立马风云变幻，“我来这里，就是来治治你们这些不思进取的……”后面省略八十个形容词。
叶葳冤枉，她明明很想上进，奈何天分有限。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这次要全市联考，二中发话了，要赶超我们，我们一中自然不能落后……”蒋主任的演讲天赋又在蠢蠢欲动。
大家总算听明白了，就是今年的期中和期末考试几个学校要比赛，看哪个学校考得好。事关面子和行业地位，学校统筹规划了半天，发现高二（七）班是学校保持第一最危险的存在，遂紧急从高三抽调蒋主任，要对七班进行全方位整顿，以期不过分拉学校后腿。
不过分拉后腿？那也还是拉后腿啊……
叶葳拿着数学书的手抖了一下。
“以后你们的数学课归我管了！你们——”手抬起，环伺教室一周，“期中考试必须全部及格，期末考试全部都要100分以上，否则——”霸气十足的尾音。
全班同学都打了个寒战。
“蒋老师，你表那么凶，吓到孩子们了。”明明已经去了隔壁班李老师突然开门探身说道。
蒋主任一个板擦丢了过去。
“咚！”
门应声关上。
第一节课，蒋主任，不，蒋老师主要强调了规矩和教学进度。
比如，以后作业的提交格式。
比如，每个人都要做一份详细的各科学习计划。
比如，自习课不问问题格杀勿论。
比如，不许迟到早退无故旷课……
比如……
最后一条尤为重要——
不许欺负李老师。
云小甜给学校这次的行动定名为“魔鬼式学渣改造计划”，还给蒋主任取了个外号——“扒皮魔”。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不敢顶风逃课了，下周的旅行计划只好搁置。
叶葳向来是乖乖女，从不迟到早退，虽然总做不完作业，但也都尽力而为了（虽然连她自己都不信），所以，倒是对这些规矩没有太大反应。
毕竟初中时，叶葳从没想过，她能进一中二中这样的重点学校，她的学习在班级里一直是中游靠上，反正是可以正常上高中进大学那种，稳定却平庸的学生。
而她来一中，纯属机缘巧合。
那年，中考招生，一中推出了一个“教学资源共享计划”，说要从非尖子生里选100人，作为潜力班培养。外面的家长们一听这个，什么？分数线不够也能上一中？疯一般地把孩子往里面送。
叶葳的爸爸也不例外，就这样，叶葳进了一中高一三个连班号都没有的特选班里。
果然，计划推进很成功，一个学期后，有三分之二的学生经过一中优秀教师的指引和带动，成功跟上大部队脚步。也因为这个计划，一中的声望从市推到了省里，又一次成为传奇。
只是，这剩下的三分之一，就尴尬了。
既不能退货，也因为种种原因，成绩七扭八拐的。所以，到了高一下学期，学校取消了特选班后，就做了这么一个班级，把这三分之一以及其他班级比较“弱”的学生集中“拯救”。用叶葳的话说就是，把学校倒数40名，集中到了一个班里。高二分班时，七班去理留文，最终形成现在的班底。
开学一个多月，学校发现上届优秀教师李老师明显镇不住这帮兔崽子，期中联考在即，学校怕七班这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所以——
祭出了镇校之宝。
以上是云小甜同学整个大课间打听来的“高层机密”。
叶葳听得毫无兴趣。
只是，看到蒋主任，她莫名想起了那个高三的人。
他也是蒋主任的学生，但他那样的好学生，蒋主任应该会很喜欢吧？
才过了几小时，她竟然已经不生气，甚至对他们之间的距离，产生了一丝怅然之情。
呃，难道自己是一个抖M体质？
叶葳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对自己有点无语。


第5章
周三就在“蒋主任”突然变成“蒋老师”的兵荒马乱中悄然而过。
周四。
叶葳从一大早就在编辑短信，想跟岳有风商量关于上课地点的科学问题。
她不想去她家，当然，经过前天的震惊之后，她更更更不想去他家，非周末时间图书馆（熟）人又太多……
这些日常地点仿佛都不太对。
不如，不上课了？
咳咳。
他转头就会告诉她爸妈，然后笑呵呵地看着她被虐。
一条微信，直到下午还没发出去。
岳有风却自己追上门来。
“今晚还去我家？”
鬼才要去你家……叶葳按捺住自己那颗仇富的小心脏，牙一咬，回了一句：“要不，还是去我家吧？”
“更方便。”觉得没说清楚，叶葳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但，岳有风没有回消息。
叶葳想再确认一下，却偏偏上了数学课。
蒋老师热情似火，并且下午不太忙，直接长在了他们班——数学课后，他搬了个凳子，坐在最后面监督其他老师的课，课间都不带去上厕所的。
叶葳：“……”蒋主任不愧是蒋主任，肾就是好！
一直到最后一节英语课过半，开始做随堂题，李老师拉着蒋老师出去谈事情，叶葳才见缝插针地掏出手机。
谁知，字还没打完，头顶就笼罩进一个阴影里。
“拿来。”
简单粗暴两个字，在安静的教室里飘来荡去。
叶葳抬头，就看到蒋主任那张铁青的脸，和旁边是欲言又不敢的爱国班主任。
“老师，让我发完这条消息呗……”
叶葳不要脸地垂死挣扎。
蒋主任的威严不能丢，直接一把夺了过去。
“放学后去高三年级部拿。”
******
这下死定了。
叶葳一边在英语卷子上乱画，一边在内心将各路神仙拜了个遍。
下课，云小甜立刻转回身来，“葳葳，恭喜你，喜提高三年级部一日游。”
叶葳：“滚！”
虽然云小甜各种幸灾乐祸，但放学后还是一路陪着叶葳去了年级部。
“硬气点，大哥给你站岗！”
云小甜拍拍叶葳的肩膀，示意她勇往直前。
叶葳摇摇头。
这等虎狼窝，能多犹豫会就多犹豫会吧……
“速战速决！不要让帅哥等急了！”说着，云小甜一脚踹开年级部办公室的门，又迅速把叶葳推了进去。
回头，云小甜已经没了踪影。
“我……”
再回头，几个老师正在教室一角，围成一圈开会。此刻，被她突如其来地打断，几双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她。
她仿佛从老师们的眼神里看出：这是哪个孙子，竟然敢踹年级部的门，活腻歪了吧……
“报告！”
叶葳站在年级部办公室正中央的位置上，昂首挺胸地喊出一句。
******
另一边，岳有风在校门口左等右等，也不见叶葳的踪影。
难道她想逃课了？但想起平时她那张牙舞爪的怂样，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比起相信她逃课，还不如相信她迷路了。
迟疑片刻，还是打了电话。
*******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学习，学习真是件苦差……”
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的办公室，被云小甜的致命歌声打破。
也成功让蒋主任又一次黑了脸。
他刚想动怒，看到来电显示，却又一愣。看了眼叶葳，又看看手机。
迟疑片刻，最终，他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儿？我在校门口等你半天……”
落针有声的办公室，因蒋主任发怒而压抑的氛围，还有……周围一圈等着吃瓜的老师。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足以传遍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等你……
好……像小情侣约会。
果然，蒋主任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
叶葳觉得，蒋主任的脸简直像个自动调色盘。
“你，马上，来年级部！”
“主任？？？……”
那边还在说什么，蒋主任已经挂了电话。
“主任，我错了，以后不敢上课玩手机了。”
叶葳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只是，不管如何，都还是要挣扎一下不是？
“你和岳有风是什么关系？”转移话题失败。
“纯洁的同学关系。”叶葳眨巴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
******
岳有风到年级部的时候，云小甜正在旁边的回廊坐着玩游戏玩得忘乎所以。岳有风依稀记得，她是叶葳的同学，估计是一起过来的，上前打探情况。
“同学，叶葳在里面？”
“嗯。”
云小甜头都不抬一下。
“她……”为什么会进高三年级部？
一个问句没说完，云小甜便接口道：“上课给凯子发消息被蒋主任逮了。”
“……”
岳有风终于知道，为什么叶葳脑子这么不正常了，合着她身边的朋友都这么一言难尽。
*******
敲门进去，蒋主任正在气呼呼地和叶葳对峙。
叶葳倒是一脸无辜。
岳有风开始有点同情蒋主任了，他应该没见过这么乖巧的……“问题”学生吧。
“老师，你找我？”
现场学习了一下装傻的精髓。
“我找你？？？”蒋主任果然吃这一套，满脸的火气却无处撒的样子。
“嗯，我听到您的召唤，立马就过来了！”
说话的样子，像一个伸手要糖要夸奖的小孩。叶葳在旁边看着这只比她还能装的大尾巴狼，笑都要憋不住了。
“你俩，跟我走。”最终，蒋主任扫了下周围的老师，叹了口气，对二人说完，就率先出了门。
门口，云小甜还在专心打游戏，根本没看到里面出来人。叶葳使劲比量手势，小声呼唤，都被忽略，她只好放弃，打算把这只游戏鸡扔在这儿，再也不管了。
*******
叶葳和岳有风一前一后，跟在蒋主任身后，一路往学校高层办公区走去。
叶葳对着岳有风一个劲地使眼色，求救。
岳有风视若无睹。
在马上到年级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叶葳伸手狠狠地在岳有风胳膊上掐了一下。
岳有风依然不理她。
叶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