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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周学兵说着便去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将人放了进来，方默心里万般屈辱，却又因为周学兵的离开而全身发抖，不知道应该抓着什么东西才能够让自己的心中不那么害怕。

　　　　她听说过生孩子由母亲自己咬断脐带的，上次在池镇的地里她也看过女人将孩子生出来，母子平安无事，顶多是母亲要辛苦些。

　　　　母爱究竟有多伟大，或许只有生过孩子的人才能够晓得。

　　　　方默没有去看周学兵的背影，而是自己静静地咬着牙躺在床上试图用力，可是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那一阵坠痛感来的措不及防，地面上满是积水，小小的凳子飘在积水中，雨还在下，电闪雷鸣始终没有停歇。

　　　　待到方默再次听到这边的动静时，只见周学兵的身边跟了个女人，女人手里提着一个看不清颜色的小箱子，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使人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

　　　　“你回避一下吧。”女人对周学兵说道，她的语气很轻，很慢。

　　　　那一刹那，方默觉得女人的声音格外的耳熟。

　　　　“当做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周学兵淡淡的说道。

　　　　“你走吧，留在这里，没什么用的。”女人好心的劝道。

　　　　“我挪不开步子，想要守在她身边，陪她渡过最艰难的一程。”周学兵说着，还没等女人说完，随即便转身的正对着大门，积水已经深的足够覆盖住小腿了。

　　　　寒从脚起，大概是因为积水实在是太冷，所以他才会觉得冷吧。

　　　　因为知道温暖是什么滋味，所以才会感受到寒冷。

　　　　今年的天，冷的格外的早，还没有过十月，天就已经开始凉了起来，越来越凉，刺骨一般。

　　　　方默含着泪看着周学兵的背影矗立在水中，他的下半身多处被水淹没，站的虽然一如往常的直溜，却显得格外的苍凉。

　　　　“你既然帮不了他什么，就应该做的绝一点，通过这次的事，我想他应该死心了。”女人对方默说道。

　　　　方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声音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我丈夫去世了，我还有个孩子，婆婆公公是我在照顾。”

　　　　“是啊，在执行任务中去世的，是泥石流，我最后悔的便是，在他死之前没有座火车去看看他，好让自己留个念想。”

　　　　熟悉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这个人不是夏冬梅还能是谁？

　　　　在东区的时候一直帮着她的夏冬梅。

　　　　方默疼的闭上了眼睛，随即又将眼睛睁开，声音微微发抖。“是。。。。是你。。。。。”她声音中带着几分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怎么。。。。。。。”

　　　　怎么会是夏冬梅。

　　　　难道夏冬梅是周学兵在津州的内应？

　　　　不，夏冬梅并不是这样的人。

　　　　“是我，你现在属于早产，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将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陆策阳会来的，你放心。”夏冬梅浅笑着说道。

　　　　见方默的表情带着几分惊愕。

　　　　“你放心，他不是傻子，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真以为他在甘疆的五年是白呆的，整天跟边界的他国人打交道，不是闹着玩的。”夏冬梅一边说一边拿出手套。“可能会很难受，因为是早产，不过你一定要挺过来，无论是什么事，只要你挺过来，一定会没事的。”夏冬梅语气温和的安慰着。

　　　　说着轻轻地压了压方默的肚子。方默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她的叫声刺激着周学兵的神经，男人紧紧地握着拳头，手心手背的荆棘同一时间往皮肤里钻进去，越钻越往里面。

　　　　他就想静静地收在这里，总是想为她做一点什么才好，否则的话自己的心里一点也不会踏实。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会拼尽全力的！”夏冬梅朝着周学兵说道。

　　　　男人没有回应，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孤单的守卫者，守护者自己一生中最想要守护的人。

　　　　“羊水已经破了，你要用力，否则的话再过一点时间有危险的不仅仅是这两个孩子，还有你。”夏冬梅温柔的说道，“很多事，今晚之后，你会知道的。”夏冬梅说着又道。“用力。。。。。你一定要用力。。。。。。”

　　　　一夜之间，不仅仅是岔子山，整个津州无论大小地方都被水淹没了，岔子山在高处，还算是好的，一场瓢泼大雨，紧凑着下了一夜。

　　　　方默嘶哑的呻吟声传遍了整个黑夜，约莫挣扎一个多小时后，她才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孩。

　　　　黑暗中她看不清宝宝的脸，那时候她已经脑袋一片空白意识完全不清楚了，仅仅是一些支离破碎的感觉支撑着她整个人。

　　　　那一刻，她仅仅能够听见自己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呼吸声慢慢的，慢慢的充斥着自己的听觉细胞，耳边还有孩子大哭的声音，哭得像是受尽了世间的所有委屈，那样的撕心裂肺。

　　　　“我来抱着他。”隐隐约约的，传来周学兵的声音。

　　　　“她快不行了！”紧接着是夏冬梅一阵急切的说话声，“方默，你睁开眼睛，还有一个孩子，他快窒息而死了，方默。。。。。。”

　　　　在家属院的时候，单单看方默对待小佳丽和志强的态度她就能够看出来方默是有多么喜欢孩子，此刻条件有限，所有人的身上全部都被雨水或汗水打湿了，方默更是汗如雨下。

　　　　早产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估计是被什么给刺激了，被什么给吓到了，所以导致孩子在肚子里已经待不住了。

　　　　闻声，方默微弱的呼吸着，“冬梅，求你一件事，掐我，我快睡着了。。。。。。。”方默脑袋昏沉，“我快睡着了。。。。。。”她耷拉着眼睛。

　　　　周学兵看着怀里的孩子，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孩子，是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却和他毫无关系，可烛光中，这个孩子的眼神，却像极了方默。

　　　　闪亮的大眸子，哭湿了的眼睛。

　第379章　睡着（一更）

　　　　听到方默的说话声，周学兵顿时眼神凌厉，随即将孩子放在了夏冬梅手里。“我宁愿你胎死腹中也不会让你就这么睡着。”他狠狠地咬牙，眼神复杂的看着夏冬梅。

　　　　能够做到这一步，他用了很大的勇气，如果不这么做，他似乎，也不见得会退缩。

　　　　夏冬梅摇摇头，示意周学兵不要那么做。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听着耳边浅浅的说话声，方默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扎了一个马尾，穿着崇江大学的藏蓝色的背带裙从学校里走出来，朝着阳光脸上露出那一丝与世无争的笑，很好看。”陆策阳的赞美永远没有那么华丽堂皇的词语，不浮夸，无不及，就是好看，或者很好看，连特别好看这种类型的强调词语都没有。

　　　　就像他的人一样，简简单单，不掺任何一点杂质。

　　　　“我不在的时候，胆子大点。”这是陆策阳最后出去执行任务之前对她说的话。

　　　　说完后就上车离开了，看她的眼神简洁，很快的就收回了目光，神色中却带着几分依依不舍之情。

　　　　方默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眼泪不停地流进脸颊两旁。“不要。。。。。。”

　　　　她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两个孩子，因为陆策阳以前对她说过一个他做的梦。

　　　　3月回家之前，陆母打了电话给陆策阳，说她有可能怀孕了，那一晚，陆策阳整夜未眠，第二天便马不停蹄的从东区跑去机场坐飞机到崇江。

　　　　他梦见方默生了，孩子承欢膝下握着他的大手，坐在他的膝盖上玩耍。

　　　　“不要，求求你了！”方默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夏冬梅不再看周学兵，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在方默的身上，“那就让他出生，不要让哥哥那么孤单，万一是一个弟弟或妹妹，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照顾好自己就是照顾好他们了。”陆策阳的话再次传到耳里来。

　　　　“不是还有我？怕什么？？”

　　　　是潮湿的地，满地的积水，乱糟糟的地方。

　　　　一夜的痛苦挣扎，徘徊在生死的边缘，那一夜，方默看清了很多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想明白过的东西，比如秦世芸，比如周学兵，比如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李雪花。

　　　　感情这件事情上，谁都没有对错。

　　　　屋檐的水滴一点一点的滴下来，天麻麻亮，方默嘴唇发白的躺在两张桌子拼成的地方。

　　　　“是个女孩，太可爱了，跟你好像啊方默！”

　　　　“像他。”方默一双细长的手像是蜡烛一般苍白，发现自己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默默！”

　　　　“方默，你醒醒，方默！”

　　　　陆策阳赶到的时候，方默才昏迷不久，她的头靠在周学兵的腿上，周学兵手里抱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神，无所畏惧。

　　　　孩子像是哭累了，已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

　　　　那夜，津州的大雨让津州这个北方旱地城市成为了一座水城。

　　　　不过好在这场大雨只持续了一夜，第二日的时候，雨便停了，积水很快的便消散了。

　　　　方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生了一对可爱的小宝宝，宝宝们很可爱，陆策阳抱着他们，眼里满是宠溺。

　　　　“我孙子就是乖，说不哭就不哭了！”耳边是陆母满足的声音。

　　　　“像方默小时候，她小时候就长这样，这孩子，我必须得好好说她，怎么明知道自己这么大肚子还跑去乡下玩，太冒险了！”

　　　　“人没事就行，没事就行！”

　　　　“外婆，小姨醒了，小姨醒了！”方超高兴地手舞足蹈。“哟哟，小姨醒了。小姨醒了！”

　　　　“被吵！”

　　　　“真的，小姨刚才动了眼睫毛了，才没有风吹，真的是小姨在眨眼睛，外婆。。。。。。。”

　　　　方母的语气里有几分不悦，“你这孩子，让你被吵你还吵！”说着就要动手。

　　　　方默看了一眼屋里，被这屋里刺眼的光线弄得不得不闭上眼睛“妈。。。。。”

　　　　“醒了，终于醒了。。。。。。”陆母说着便站了起来，奈何她一站起来，宝宝便哭得厉害了，像是要把天都喊破一个洞似的。

　　　　方家陆家两家人都赶到了津州医院里。

　　　　方默扫视了一圈这周边，白白的墙面，浅蓝色的窗帘，浅蓝色的被子。

　　　　“快，吃点东西，快快，饿坏了吧，头晕不晕，是正常的，妈问过医生了，喝点先！”方母说着便将边上的保温桶打来了，里面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鸡汤的香味。

　　　　鸡汤里漂浮着几颗红枣和几片老姜。

　　　　铁勺子盛着热热的鸡汤，方默早就饿的不行了。

　　　　她泡过水，积水中跌倒，此刻还能想象得到那一阵蚀骨的寒意，不由得发抖，一口将小勺子里的鸡汤喝了一口。

　　　　陆母将孩子放在摇篮里头，将被子盖好，“方默啊，还想吃点什么，娆云带着平儿出去了，我让她给你带回来。”陆母说着走了过来。

　　　　方默接过方母手里的勺子，自己快速的喝了起来，像是八辈子没有喝过鸡汤似得。

　　　　“慢点，烫的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每半小时就去热了一下。”方母说道。“默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明晓得自己大着肚子，怎么那么贪玩，你说你去乡下干什么？想吃什么妈还不得买回来跟你吃啊？你就是一句话妈也能从池镇给你捎过来！”方母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不悦的神情。

　　　　“亲家母。。。。。”陆母走了过来，“让她先多吃点，估摸着是饿极了。”

　　　　方默心里感动的想要哭，眼睛不自觉地就湿润了。

　　　　“怎么还哭上了，哭什么呀哭？”方母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此刻，刚刚被陆母放下的宝宝又开始哭了起来，陆母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便着急着转身去哄孩子去了，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歌，没有歌词，就是那一阵调调。

　　　　温柔缓慢，一看就是原创的轻音乐作品。

　　　　“小姨，这鸡肉好香啊。。。。。。”方超一脸羡慕的看着方默。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要吃外婆改天单独给你做！”

　　　　方默遂将一块鸡肉放在了保温桶的盖子上，方超一手就过去捻着吃，“好吃，太好吃了！”

　第380章　约莫（二更）

　　　　方默恍然觉得，一切都像是梦境似得。

　　　　她明明记得那夜，如同掉进了毫无希望的深渊。

　　　　一觉醒来，她觉得仿佛过去了很遥远的时间，殊不知，就在昨日。

　　　　可是，这里为什么只有一个孩子，她明明是有两个宝宝的啊，她明明记得自己第一次生下来的是个男孩子，紧接着她又生了一个，虽不知道是男是女，但。。。。。

　　　　方默看方超在自己边上啃鸡肉的模样，突然间有些出神。

　　　　遂直接的从床上下来，突然间下身一阵疼痛，方默哧痛一声。

　　　　“干什么？怎么了？”方母见状连连将方默按住，“你怎么了这是，不要命了？！啊？”

　　　　“瞧你，把小外孙女都吓哭了。”方母故作一脸责怪的模样，不悦的看着方默。“躺好，你要是这月子不做好，以后老了要得病的！”

　　　　小外孙女，方默一愣，难不成不是双胞胎，而是龙凤胎？

　　　　那么问题来了，还有一个呢。。。

　　　　陆母说着将女宝宝抱在了手里，耳边是婴儿清脆的哭声，哭得无所顾忌的，仰天大哭，也不知道在哭些什么，仿佛是要用此来告诉所有人，自己很精神似的。

　　　　“女娃娃就是爱哭，方默啊，你想吃东西，要什么我跟亲家母会帮你找。”

　　　　“我。。。。。”方默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欲言又止的，终于鼓起了勇气、“我，我儿子呢。。。。。。”她一脸担忧。

　　　　“陆老爷子在外头和你爸谈点事，都在那儿，陆老爷子抱在怀里呢。”方母小声的说道。

　　　　其实当着陆中华的面，她是应该喊一声叔的，就是不知道在方默面前的话应该怎么称呼了。

　　　　“你爷爷喜欢男孩儿，爱不释手，也是怪得很，在你爷爷怀里抱着就不哭了。。。。。”陆母笑着说道。

　　　　方默的心里松了一口气，靠在了病床的枕头上，心里难得的平静。

　　　　不过，那夜狂风暴雨的呼啸她依然记忆犹新。

　　　　夏冬梅出现了，周学兵守在她的身边。最后，她又是怎么回到津州的。

　　　　医院的走廊上，总有长辈坐在轮椅上，晚辈推着长辈，女人扶着脚受伤的男人，护士推着药剂车在走廊上来来回回，戴着整洁的护士帽，平静匆忙的行走在沾满消毒水的地面上。

　　　　大厅里排队的人很多，也有很多刚刚送来急诊的人，突发病，孕妇，受伤者，比比皆是。

　　　　医院永远就是在这样迫切而又平静的节奏中来回着，无论是哪一面，纵使见不到最后归来的宁静。

　　　　医院外头有个石头砌成的桌子，陆中华抱着孙子坐在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对面，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一对老花镜戴在眼前，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局，点了点头，这才将手里的“军”棋摆了上去。

　　　　老人约莫七八十岁，看似比陆中华要苍老得多。

　　　　“惭愧，惭愧。”老人笑了笑。

　　　　“是你让我，哈哈。。。。。”陆中华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好久没这么下过棋了，刚好元孙不闹，再来一局！”陆中华笑着说道。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像个老军长，分明就是一位八十岁的普通老人。

　　　　“我这病啊！病了好多年，我儿子小前常和我下这个棋，现在嫌我老了，不同我下！”对面的老人说着用嘴唇包住了牙齿，“就是病了，不病啥都好了！我那孙子还小得很，不晓得一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抱上元孙，你是幸福了。”老人满脸羡慕，说着摸了摸孩子的脸。

　　　　婴儿脸真嫩啊，摸着婴儿的脸像是某种享受似得。

　　　　“对了，你姓什么？”

　　　　“我姓陆。”陆中华抬头看了他一眼，“人老了，要保持个健健康康的身体。我们这么大岁数了，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好日子这才刚刚来，好身体比什么都来得重要。”陆中华将手里的棋子挨个摆在边上。

　　　　中间那条楚河汉界划分明显，对面的老人突然蹙眉，“我说怎么的，刚才我那棋下错了，肯定是下错了。。。。。”老人说着露出不悦的神情，“不给你将军的机会！这回轮到我来当刘邦！”

　　　　陆中华闻声，脸上露出一丝很浅的笑容，“儿孙自有儿孙福，看开点好，咱们就下好棋。”陆中华低着头，大概的看了一下棋形。

　　　　不远处进医院的路边。

　　　　郭立城和于政站在陆策阳边上。

　　　　“我头一回看见，老军长这样的时候。”于政说着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他经常去执行任务，没少跟京里打交道，有的时候陆中华会给他留一点方便，不过都是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