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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放好，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动。
　　盛繁像是觉得他这样有些好笑。
　　“过来啊，站在那儿干嘛，你下一场戏准备好了吗？”
　　江沛张嘴啊了两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盛繁话里的意思。
　　他连忙快步走过去，试探着也坐在了阶梯上，盛繁的旁边。
　　只是坐下后，他又觉得这样的距离像是有些不妥，慢慢往旁边再蹭了一些，离盛繁更远后才安心。
　　盛繁笑着眯了眯眼，把他的举动尽收眼中，只是没说什么。
　　“这几天想明白了吗？”
　　江沛抿抿唇，“想明白了，我觉得您说的是对的，我确实存在问题，我也针对您说的话进行了调整……”
　　盛繁看着他，突然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像是极其忍俊不禁的模样。
　　“江沛，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江沛有些发懵，“啊？”
　　“我这个月月底才满十八，你大可以不用称呼我这么……嗯，尊敬。”
　　江沛脸微微发红，还想再说什么，那头童谰已经转过了脑袋，“喂，小子，快滚过来拍戏！”。
　　说着说着，他又看见了盛繁，顿时不耐烦的神色就改成了一副笑脸，“盛繁准备好没，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江沛：“……”
　　他是垃圾吗？
　　盛繁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还是从上回的地方开始？”
　　上次盛繁和江沛断掉的那场戏一直搁着没拍，之后盛繁又外出路演，到了今天才开始补。童谰翻了翻手上的本子，端详一番点了点头，“对，对对。还是上回那句台词那儿开始……你准备好了？”
　　众人的目光此时都已经汇集到了场中央，江沛异常紧张，手脚都有些发麻，盛繁却一副悠然的模样，还得空缓缓伸了个懒腰。
　　“准备好了，您老直接开始就成。”
　　这话童谰爱听，当即他就爽朗笑了起来，大手一挥，示意工作人员准备。
　　场旁，演女三号的蓝洁瑜靠近了些祁言锦，压低嗓音，“你说今天江沛能过吗？”
　　祁言锦闻言，眼睛一斜，看向了站在自己旁边的女孩儿，心头微嗤。
　　他知道蓝洁瑜对自己似乎隐约有些好感，可惜他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在发展的前期贸然谈恋爱，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祁言锦就算是遇上喜欢的女生也不会做出谈恋爱这样自毁前程的举措，更别说是对并无额外好感的蓝洁瑜。
　　就好比现在他知道蓝洁瑜这话是为了讨好他——他这几天在剧组被突然发狠的江沛压了一个头，面上很是不好看，蓝洁瑜说这话就是为了揭起江沛之前的伤疤，来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只是这份好意他并不打算给予什么过多的回报。
　　祁言锦只是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也许吧，江沛实力挺不错的。”
　　蓝洁瑜见祁言锦搭理她，眼睛一亮还欲说些什么，只是祁言锦已经大步走向了别的地方，让她面色微微有些黯淡。
　　好在场上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方的动作，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看这一场戏的表演。
　　打板之前，盛繁看着江沛走向预先定好的定点，突然出声喊住了他，“江沛，别忘记你说过的话，好好表现。”
　　江沛眼神一肃，回了一个重重的点头，“我会的。”
　　灯光打亮时，江沛一口深呼吸，徐徐闭上了眼。看上去，他的表情和动作都还很青涩，他似乎正在尝试一种全新的方法，只是显然还没能真正摸索的这种方法的脉门，不过应对一幕不算太复杂的戏，已是足矣。
　　再睁眼时，江沛整个人的气场都升了上来。
　　盛繁那一耳光过去，她没有假拍，江沛也没有闪躲，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化身成了邵至舟，眼神冰冷十足，还带着点儿厌恶。
　　二人对起话来，张力十足，两个狠人之间刀光剑影你来我去，一幕幕镜头简直充满了真实的生机与活力，极富美感。
　　盛繁这一个耳光没白打，因为这次和之前的境遇完全不同，只一场，这次的镜头就已经顺利过关，再补拍几个特写镜头就大事告成。
　　童谰兴奋地回放了一遍全部细节镜头，忍不住激动地大喊了好几句nice，在场的工作人员听在耳中，都忍不住隐晦地抿唇笑了起来。
　　这还是这几天童导第一次这么兴奋呢，盛繁果然厉害。
　　而江沛，之前因为这场戏对他颇有偏见的一些工作人员也彻底改观了，能和盛繁对戏看上去丝毫不落下风，看来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当然了，江沛自己心里清楚，看起来只是看起来，真正和盛繁差了多少距离，单看这么一场戏她如何轻松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他带入戏且带着跟她走就知道了。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要和盛繁攀比的意思——他只要超过之前的自己就已经够了。
　　在片场的边缘，乌从曼无声地走到了面带惊诧的蓝洁瑜旁边，目光看向前方场中央，唇边带着抹不明的笑意。
　　“你看，他过了……”


第二百九十章　扮老

　　接下来的一场戏，是盛繁的单人戏。
　　剧组的拍戏表并不会按照最后播出的情节顺序来拍，而是秉着最大程度利用场上现有场景资源的角度来进行拍摄。
　　容宿和邵至舟彻底闹翻后，她的人生轨迹开始在一系列的针对甚至是人们有意无意的恶意中走向了恶化以及混乱的阶段，她愤怒着，却也无奈着，最后在不甘心的平庸中离开了自己这个喜爱的圈子。
　　接下来要拍摄的就是她时近中年的阶段——
　　——容宿已经不再年轻，甚至过去的一系列梦想乃至热情再想起时，都变得是那么遥不可及。
　　但她内心的那一团火，却至始至终不曾灭过。
　　她心里仍然为了当年的那份热爱留存了一席之地，只是被迫割舍的剧烈痛苦让她在上面盖了一层灰，平淡而不起眼，仿佛这样，那个名为CV的事业的熊熊光芒，就不会再漫长的岁月里不断灼伤她不甘的那一双眼了一般。
　　她不是喜欢妥协的人，骨子里的一种倔劲儿，让她比起低头放弃，更喜欢迎难而上主动冲刺。
　　可当年是为了什么，就这么轻而易举放弃了呢？
　　容宿眯着已经渐渐花了的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然而太过宽广的时光的鸿沟，让她的记忆如同被放在了一个雾蒙蒙的玻璃盒里，她用力想擦去上面的雾迹，却总归是无能为力。
　　她老了……
　　这是一个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却又不难理解的事实。
　　容宿微微动了动眼珠，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一笑。然而这笑意太过干涩，她终究还是放弃了这样的举动。
　　傍晚的暮色苍茫，天边有金色的晚霞装点，照在人脸上时，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容宿却没心情去欣赏这样的美。
　　她觉得有些累，有些乏，想起过往云烟，她的身体仿佛被压上了什么重物，沉甸甸地带着她欲往下坠，微微的喘不过气的感觉包围住了她，她很难受，只不过，再难受也比不过当初她下定决心离开那个她热爱的圈子时的心情。
　　不会再有比那更难受的了。
　　要是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容宿闭上了眼。
　　要是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放弃。
　　看她这一生过得啊，平淡无奇，庸碌无为，和她曾经瞧不起的那些，被生活强迫着一生过得浑浑噩噩的人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还是变成了她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而且这路还是她自己走的，她无权去怨恨什么。
　　只是她发誓，若是再能有一次机会，再能重新选择一次，不管面对什么，她也不会选择退却。
　　世上随波逐流的人何其之多，为了躲避那逆流而上时痛苦的压力，无数人压下心头的梦想心头的坚持，在这方世界里找到了自己的一个藏身之地，体会着做小人物的喜怒哀乐——但她容宿不会这样。
　　再来一次，她宁可粉身碎骨，也要坚持完成自己的梦想，把命运真正攥在自己手里度日的人，到了人生的尽头时，这辈子才能说是没白活过。
　　也不过就是，要比别人过得更艰难一些罢了……
　　一滴泪从容宿的面上划过，她依旧紧紧闭着眼睛，而这双眼睛，也再也不会有睁开的时刻。
　　这是结束——
　　——也是开始。
　　“卡！”
　　听着这激动的声音，半躺在椅子上的盛繁徐徐睁开了眼，而之前那种沧桑感则如同潮退时一般，快速地从她眼底沉了下去，她的眼神又再度清澈起来，除却面容，那是一双让人一看就觉得年轻的眼。
　　因着要扮演年近半百的女人，盛繁这张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的脸蛋肯定是不能用的，而且因为她实在太过年轻了些，这年龄跨度还让化妆师很是伤了一番头脑。
　　用替身来演吧，又确实演不出盛繁那种感觉——童谰就宛如一个骤富的暴发户，要让他放弃掉面前这盘鲍鱼珍馐，退而求其次去接受粗制滥造的演技和画面，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可是直接上妆，这实施起来又确实有点麻烦。
　　一般的女星演老，都是尽量素颜出镜，呈现最真实的皮肤状态不说，有的还要多画些雀斑皱纹。而盛繁的脸，哪怕素颜，皮肤也通透得不行，再加上眉眼等五官统统都要进行修饰，皮肤还得弄黄，算起来光是化个妆都得两三个小时——
　　——这还是不算身材的份上。
　　要知道盛繁这身材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中年妇女，真要做到不被人吐槽的份上，除了选衣服得用心，衣服里还得给她再填点儿东西好让她看上去胖点儿，这么一折腾，就从下午折腾到了傍晚。
　　好在盛繁争气，一股脑儿地把中年的戏份全给拍完了，化妆师也能省点儿心。
　　其实之前童谰也担心过盛繁会不会接受不了她的这幅扮相，毕竟这种十七八的小姑娘，正是最爱美的年纪，再加上她从出道以来一直靠着颜圈了不少粉，如果突然扮丑，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粉丝接受不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盛繁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对自己更严格一些，因为拍戏要求，她裸露在外的手背皮肤还有脖子，都被化妆师细心地加工过，而她手背上的那堆微微起皱的皮肤就连他看着都觉得已经够逼真了，盛繁却还是有些不满意，一直和化妆师讨论着不断调整肤色，修改尝试了好几次才真正定下来颜色。
　　这种严格程度让童谰心中微微感慨，怪不得盛繁能火呢——
　　——有天赋还努力，有了成就也不骄不躁，反而对自己更加苛刻，这种好苗子哪里找。
　　而此时的‘好苗子’刚刚出戏。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柯明上次帮她揣摩角色帮她出戏的事情之后，她对于自身情绪的控制以及进入状态的速度都有了更好的把握，有了一种更加得心应手的感觉。
　　而且扮演容宿让盛繁觉得很舒服，就好像是穿惯了别人的衣服，有一天终于能换上自己衣服的幸福感。她常常在戏中都有一种她就是在扮演自己的错觉，在这种错觉之下，盛繁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入了戏又出了，还是一直只是用特殊方法而并未入戏。
　　既然分不清，也就没什么派系分别之论了。
　　盛繁并不打算久久纠结于这个问题之上，而是抱着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有些时候人一旦想开了，也就不会再一直钻牛角尖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邀请

　　从椅子上站起来时，盛繁已经习惯了自己突然变得膨胀浮肿的这幅身躯，只是她手背的皮肤拍戏时看着还好，一下戏，她近距离这么观摩着，就觉得看着有点闹心。
　　一闹心，就导致她索性把手一背，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去角落里找吃的去了。
　　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化着一脸老迈的妆，走路姿势又如此老成，让人看着颇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很是好笑。
　　周围的工作人员看着盛繁，都有些忍俊不禁，憋得住的还好，憋不住地就直接捂着嘴喷笑出声了。
　　盛繁懒洋洋地踱着步，权当看不见听不见，也不理这些笑完连忙收声强装正经，生怕被她骂的这帮工作人员，自顾自地奔着自己的零食包去。
　　拍了一下午戏，盛繁早就饿了，她包里放了不少供解饿又不会发胖的小零食，饼干都是燕麦的粗粮的还要标注无糖，巧克力更是全都是苦的要命的黑巧克力，一口下去都尝不到个甜味儿。不过盛繁依旧是吃得津津有味，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她吃着吃着，脸上化得黄不拉几的皮肤就被蹭掉了一小块儿，露出原本光洁白皙的肤色来。化妆师老远见着，顿时就是虎躯一震，连忙捧了化妆盒过来给这位小祖宗补妆。
　　“待会儿还说不准补不补特写镜头呢，我的小姑奶奶您可悠着点儿，你这妆可金贵了，再让我化一次我可能命都得没了。”
　　闻言，盛繁乖巧地把手上做成小熊模样的小饼干盒放到了一边，微微仰头来让化妆师更方便操作，一堆堆的黄色粉末铺上盛繁的脸，稍稍现形的18岁少女又变回了年迈的老妇人。
　　而那头，童谰正忙着检查刚刚的镜头有没有疏漏的地方，一遍看完，盛繁的眼神让他极度的满意，连连拍了几下大腿，笑得是合不拢嘴。一抬头看见站在场边三两说着话的新人演员们，顿时不满地大喊了一声。
　　“都在那边干愣着干什么呢，过来看看什么叫演戏，别等下又像个木头似的卡几十条都过不了。”
　　一众新人们一愣，脚步已经听话地朝着监视器这边挪了过来。而工作人员们对于童导的突然发飙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了。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下午盛繁除去化妆的时间，演的戏份已经完全赶上了这帮新人拍五六天的进度，而且还条条完美，简直让人挑不出错处。
　　就连剧本里最让人担心的这一段老年戏份，盛繁居然都是让人惊叹的一条过，而且进入状态十分地神速，早把一群工作人员都给看呆了。
　　要他们是童导，他们也瞧不上这堆新人好不好。
　　见那边已经拿自己的镜头当起了教科书训人，盛繁悠悠地又把饼干盒端了回来，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小熊。
　　“你看，不用补了，你先去休息吧。”
　　化妆师往那头一看，发现果然如此，心头也是松了口气，当即便把盒子一收又搬了回去。
　　温锐正好从休息室里出来，一路朝着她这边走来。
　　走得近了，周围没多的椅子，她便直接蹲在了盛繁，压低了些声音。
　　“盛繁，于冰心刚给我打了个电话，想约你等下吃个饭。我说你在拍戏，等下我问了给她回话。……你怎么说？”
　　“冰心姐？”盛繁这下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两人自从明奴宣传乃至上映结束，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面了，回想起上一次说话，还是九月份那会儿的华语奖颁布现场。
　　说起朋友，盛繁还是算于冰心一个的，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
　　“你等下打过去答应下来吧。如果她还没定下吃饭的地方，你就主动订，算我请的。”
　　温锐有些迟疑，“那今晚大剧院你还去吗？”
　　其实现在工作室里，大家都是希望盛繁这几日不要去大剧院的，毕竟流言还没整顿明白，贸然过去很引是非，但显然盛繁看问题的角度和他们不大一样。
　　“我要是不去，媒体更会认为我是做贼心虚，这几天我日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你太拿媒体们当回事，他们恐怕就不会把你当事了。”
　　“那你和于冰心吃饭，吃完恐怕都晚了。”
　　“不怕。”，盛繁饼干盒里还剩下一半的饼干时，她十分自觉地就停了下来，扯了张纸擦了擦嘴，顶着一张老成的脸勾唇笑了笑，“冰心姐找我，估计是有什么事，说完了事，她也不会停留太久的。而且我今晚去剧院主要是理一理之前申奕受伤的事。”
　　“申奕？”
　　温锐显然有些没料到这个答案，“这件事不是已经交给警方调查了吗，在没查清楚谁是凶手之前，你还是不要掺手进去了。”
　　盛繁眯了眯眼，“现在网上不都说这次的伤人案恐怕还和我有关系吗……冲着他们这话，我也得把这件事情给搞个明白。而且……”
　　盛繁微顿，唇角笑意意味不明，“警方查案，讲究的是一个证据，没证据，就谁也不能定罪。可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证据，还要看人心。警察就一定能找出凶手吗？我看未必。”
　　听盛繁这语气，就知道她这件事是非管不行的了，温锐也只好叹口气不再阻拦。
　　之后的镜头果不其然如盛繁所说，并没有什么需要再补的地方，拖着副沉重的身躯连续几个小时，盛繁把那堆东西取下来时，只觉得身轻如燕。
　　卸完妆，照例用棒球帽口罩大致遮住了脸，她的车已经到片场外等着了。
　　艺人在公众场合出来吃饭，找的地方必定都是有一定隐蔽性的，比如于冰心就挑了一家位置较为偏僻的饭店，距离盛繁拍戏的地方并不远，坐落在一家私人的小写字楼的背面。或许是因为车辆进入都要有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