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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你。”姜心愿垂下扯着沈芬胳膊的手，转而靠在床框边，双腿曲起，胳膊抱住自己的腿，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墙壁，眼角也有点湿湿，“奶妈，我害怕……我还没准备好当妈妈……我真的害怕……”真的害怕，突然有一个生命在肚子里孕育，而她却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
　　所以，害怕极了。
　　“心愿，那怎么办呢？你这……都有了……总不能打掉吧？”堕胎这事，很罪孽。
　　佛说因果轮回里，堕胎者以后会下地狱。
　　接受煎熬鞭笞。
　　她不希望她的心愿承受这种罪。
　　沈芬说完，姜心愿突然就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说：“奶妈，如果打掉……会不会有事……”
　　“心愿……别……”沈芬不知该怎么回答，凭心她肯定不希望她打掉。
　　她是头胎，打了对身体损害很大，以后会影响受孕。
　　“奶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姜心愿咬着唇，手指蜷缩握紧，身体开始发抖起来。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而且，霍祁很喜欢这个孩子……要是她打掉的话……他应该会很生气……
　　“心愿你先别害怕，也别想太多……今天好好睡一觉，等睡饱了，咱们再想办法，好吗？”
　　“嗯。”好像的确只能这样，姜心愿松开蜷缩的手指，重新躺回被窝，侧过脸对沈芬说：“奶妈，你先别告诉我妈妈，好吗？”
　　“好。”
　　“你也别走，陪我。”
　　“好。”
　　有了奶妈的承诺，姜心愿重新闭上眼，躺在被窝的身体，慢慢曲起，缩成一团，抬手偷偷擦掉眼角的泪珠，她需要好好花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或许，睡一觉，第二天，她就会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霍祁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病房门外，送完爷爷和爸妈的霍祁，手握着开了一条缝隙，没有关上的门把上，一动不动站着。
　　眉色隐隐拧着。
　　刚才姜心愿和沈芬在房内的聊天，他都听到了。
　　姜心愿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好像是只顾着自己，没想过她有没有想要这个孩子？
　　但……即便她不想要……他也不准。
　　这个孩子是他的，他不会让她随便弄掉。
　　垂下眸，松开因为用力握紧门把而泛白的手指，而后大步往医院走廊的末端走去，随后，推开末端的玻璃门，径直往医院内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走去。
　　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盒烟。
　　拿着烟，靠在医院廊檐下方的一根柱子旁，沉思起来。
　　他几乎不抽烟，唯一一次抽过是高中的时候，楚湛带着他去男厕所，让他尝尝烟的滋味。
　　他不想抽，楚湛说男人不抽烟就不是男人。
　　然后，被他怂恿，他抽了。
　　第一次抽，倒是没有出现那种初次抽烟会呛到的状况，但抽完一支，他就发现嘴里味道怪怪的。
　　他不喜欢有怪怪的味道在嘴里。
　　所以那次抽了没上瘾。
　　之后，因为不喜欢这种怪味道，他几乎不碰烟。
　　今天他有点心烦，所以想抽。
　　只是手指拨开烟盒，捏着其中一支，就不动了，低眸看着手里的烟盒，唇角隐隐低牵动了一声，随即一个用力，紧紧握紧，把这盒烟握成一团。
　　是因为不够喜欢他，才会那么轻易就想拿掉孩子吗？
　　是这样吗？
　　还是对她太好了，所以她才会不把他当回事？
　　突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霍祁抬头，透过廊檐看向漆黑的夜空，他终于明白今天晚上为什么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了。
　　因为……他已经比她陷的深。
　　所以，才会患得患失，怕她突然离开。
　　这个晚上，霍祁一直靠在廊檐，没有再回病房，而这个夜晚，姜心愿没有因为怀孕而做美梦，整夜连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梦里，未成形的宝宝掐着她的脖子，跟她哭，哭她杀了她，然后她也哭了……
　　醒来，额头，后背一片黏湿，眼角还是湿的。
　　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病房内空无一人，奶妈不在，霍祁也不在。
　　姜心愿揉揉因为做噩梦发疼的脑袋，想下床，病房的门推开了，沈芬拎着一只装着热粥的保温杯进来，看到姜心愿在掀被子，立刻说：“心愿别动，躺着，医生说你胎盘刚着床，不太稳，暂时少动。”
　　姜心愿‘哦’了声，乖乖躺回去，躺好，“奶妈，我想洗澡，我身上黏。”她不习惯身上黏糊糊的。
　　“我一会拿毛巾给你擦擦身体吧，今天最好先别洗，等一会护士给你打完保胎针晚点再洗，医生说你的情况不太稳定，不能着凉，你一洗澡，万一着凉怎么办？会影响孩子的。”沈芬知道她爱干净，但这两天特殊时期，真不能有什么闪失。
　　拧开保温杯，给她倒出热粥，“先喝点粥。”
　　“我还没刷牙洗脸。”不能洗澡，但刷牙洗脸总可以的吧？
　　“哦，我给忙糊涂了，我去帮你弄，你别下床。”沈芬顿时拍拍自己的脑袋，她早上回去给她熬粥，来回奔波，忙完了。
　　姜心愿点点头，看了眼桌上的冒着热气的粥，下意识抿抿因为做噩梦发干的嘴唇，问向沈芬：“奶妈，你没告诉我妈妈吧？”
　　沈芬看着她，叹口气，“你不准我告诉，我肯定不会告诉太太。”
　　“嗯。”
　　“可是这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辈子的。”
　　“我知道，奶妈你先帮我去弄洗漱的东西。”她知道早晚会被姜家那边知道的，但总要给她一点时间来说服他们。
　　昨天事发太突然，她有点慌，所以想过打掉这个孩子。
　　但经过这一夜的噩梦折磨，她想通了，既然有了，她就生下来。
　　反正，她那么喜欢霍祁。
　　为他生一个孩子，应该的。
　　“好。”沈芬无奈地再次叹口气，去卫生间帮她弄牙膏，毛巾。
　　姜心愿靠在枕头上，呆呆地看了会漏着金色光线的窗外，想起来没看到霍祁，有点想他了，侧过身体去柜子上拿手机，拿到手机，开始给他发信息：【霍祁，你在哪？】
　　只是，她发过去很久，霍祁都没有回她。
　　姜心愿盯着空白一片的地方，顿时有点莫名地发慌。
　　霍祁怎么不回她信息呢？


第54章　
　　医院底楼大厅；　霍祁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　看着前方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病号字母，出神。
　　昨晚他在医院走廊一个人生闷气待了一夜。
　　想了很多，其实他也不怪她会这样想。
　　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若说她对他有多么深爱；　好像也没有。
　　所以，他尊重她。
　　如果她不想要，他不勉强了。
　　勉强了她也不开心的。
　　反正她还不会马上离开这里；　他还是有机会跟她多培养感情。
　　只是他有点心疼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心疼‘她’还没到这个世界看一眼；　就……想到这，霍祁有些难受地垂眸，双手合掌抵到自己眉心，强迫自己不要那么难过。
　　姜心愿不想要，他也不想强迫了。
　　以后他们还有机会。
　　长椅一侧；　宋南枝拿着一杯刚买的热豆浆；　一直静静站着，看着他。
　　看着他一大早就坐在等候区，出神发呆。
　　脸色看起很不好。
　　昨晚她偷偷跟过去，听到了一些事。
　　他老婆怀孕了。
　　之后，她没怎么再听就走了；　她怕听下去自己承受不了。
　　可……怀孕本来应该是件开心的事，为什么霍祁会看起来这样难过和落寞？
　　究竟是为什么？
　　宋南枝不想霍祁这样难过，在等候区的过道站了好一会，直到手里的豆浆渐渐变温才走过去；　在他身旁坐下来，把手里的豆浆递给他，“霍祁，你没吃早饭吧？给你。”
　　霍祁听到声音，转过脸，声音有些熬夜后的干哑：“谢谢，不用了。”他没什么胃口吃早饭。
　　霍祁没接她的豆浆，宋南枝握着豆浆的手不自主抖了下，差点洒出来，果然霍祁还是拒绝她，僵硬地收回手，低下头，盯着手里的豆浆，说：“霍祁，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是因为她吗？”
　　“没有。”
　　宋南枝抿抿唇，手指微微握紧那杯豆浆，“她惹你生气了？”
　　“没有。”顿了顿，霍祁背靠在长椅上，眼神略放空地看着前面，继续说：“她很好。”要说不好，也是他。
　　昨晚他反反复复想了一夜，怎么想都觉得他好像挺坏。
　　因为一时脑热哄诱她后霸占她。
　　还借着喜欢的借口，圈箍她的自由。
　　所以，要说不好的人，应该是他。
　　宋南枝听着，手指又抖了抖，看起来，霍祁好像挺在意那个女人的。
　　她以前和霍祁在一起的时候，霍祁从没有为她难过或者表现的特别在意。
　　他对她永远都是很绅士，不会有任何逾越，她有困难，他会及时帮。
　　她缺钱，他也会想办法给她。
　　但除了帮忙，他好像也不会给她很多。
　　宋南枝想起来过往的种种，忽然舌尖有些苦苦的，那杯豆浆终于洒了到了自己手上，温热又黏腻，眼底慢慢涌起一层濡湿，用微颤地声音说：“霍祁，你以前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如果有喜欢……不会这样冷漠。
　　霍祁没吭声。
　　他现在没心情回答这种问题。
　　宋南枝看他不回答，似乎懂了，失笑了一声说：“是因为我以前倒追你，缠着你，你不接受也没办法？所以勉强接受我？”
　　霍祁皱了下眉，语气很平静地说：“我不想提以前，以前的都过去了。”不是每个人的初恋都是值得怀念。
　　何况，当时大家都不够成熟。
　　错把所谓的同情当成了喜欢。
　　“霍祁……”宋南枝还想说些什么，霍祁已经起身，“我先走了。”说完，就往病房方向走去。
　　宋南枝坐在椅子上，原本就握紧的豆浆，一个失力，全部都洒出来……
　　……
　　病房。
　　沈芬去医院供水间打了一瓶热水，进来，“心愿，热水打好了，我给你擦身体。”
　　姜心愿靠在枕头边抱着手机发呆。
　　霍祁没回她信息，她在考虑要不要给他打过去？
　　“你在想什么呢？”沈芬把热水倒到新买的一个脸盆里，拿干净的毛巾泡进去，泡完拧干，准备给她，就看到她靠在那边发呆。
　　“没想什么。”姜心愿回神，把手机放到一旁，开始脱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手指刚解了两粒扣子，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霍祁进来了。
　　看到姜心愿在脱衣服，瞬间愣了一下，随后背过身，把门关上，说：“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姜心愿倒没他那么尴尬，只是微微红了红脸，拉拉解开一半的病号服领口，说：“霍祁，你过来。”现在，他是她孩子的爸爸。
　　听到姜心愿喊他，霍祁回身，视线落到她捏紧的领口处，犹豫了一下，最终走过来，站到她床边，开口，语气尽量维持跟平常一样：“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总不能告诉他，她做噩梦了。
　　“嗯。”顿了顿，“吃过饭了吗？”
　　“吃了。”姜心愿抬着脸蛋看他，怎么看起来那么憔悴？“我发你信息，为什么不回？”
　　“刚刚在路上，没注意。”声音还是干干哑哑，透着倦色。
　　努努唇，丝毫没有察觉霍祁的异样，有点抱怨说：“以后不能不回我信息。”
　　“嗯。”
　　旁边，沈芬拿着快凉掉的毛巾，插话：“霍祁，你能先回避一下吗？我得给心愿擦身体，她早上起来，身上黏的都是汗。”
　　霍祁默了默，不想回避。
　　回头对站在身后的沈芬说：“给我吧，我给她擦。”
　　沈芬当即就呆了一下，想给又觉得尴尬，心愿的身体怎么能让霍祁擦？“霍祁，这不太好……”
　　“给我吧。”霍祁也不多说，伸手问沈芬拿，沈芬不由看向姜心愿，想看看她什么意思。
　　姜心愿盯着霍祁，过了会说：“奶妈，你给他吧。”反正霍祁又不是没看过她身体，而且她决定生下来，所以干嘛不享受霍祁的照顾？
　　沈芬看她不避讳，在心口落落地叹口气，“好。”将已经冷掉的毛巾递给他，嘱咐道：“霍祁，这毛巾冷了，你重新泡在热水里，不能用冷毛巾擦，擦完让她赶紧躺倒被窝，不然容易着凉。”
　　“我知道。”
　　沈芬嘱咐完，觉得待着也是碍事，很自觉地出去。
　　霍祁把冷掉的毛巾重新泡入热水，来回搅了搅，然后拎起了，拧干，坐到姜心愿床边，声音依然干干哑哑地说：“我帮你擦。”
　　姜心愿点点头，开始脱自己身上的病号服。
　　脱到一半，终究觉得有点害羞，把病号服拉低到胸口位置，对霍祁说：“你擦吧。”
　　“嗯。”霍祁拿着毛巾沿着她锁骨位置，一点点很仔细地擦。
　　沾过热水的皮肤很快透出了一层粉红，霍祁看着那片白里透粉的肌肤，擦拭的手不由停了停，然后看着她，说：“等会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姜心愿眨了下眼睛，忽然就发现霍祁有点跟之前不一样，他看起很憔悴还有点心不在焉。
　　就好像有心事？
　　“你怎么了？”没了热毛巾擦拭的皮肤，这会有点泛凉，姜心愿拉了拉自己的领口，突然俯身靠近霍祁，双手撑在他的腿上，看着他。
　　被姜心愿这样近距离突袭，霍祁本能地身体往后仰了一点点，然后也看着她，只是，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姜心愿看他不说话，挑挑眉，继续说：“怎么不说话？”
　　“可能昨晚没怎么休息好。”含糊地敷衍回答，姜心愿顿时抬手摸摸他的脸，说：“一会在我这里睡一会？”
　　霍祁愣了一下，用一点想不明白的眼神审视着她。
　　姜心愿却已经拉着他的手，“陪我睡一会？我想你抱着我睡。”
　　霍祁看着她重新躺进被窝，脸色微微凝起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松下，随后上床，侧卧在她身旁，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温热的胸膛贴近，熟悉的怀抱，姜心愿刚刚不安的心瞬间落下。
　　看来，她真是越来越习惯这种被霍祁抱着睡觉的感觉。
　　假如有一天，抱不到的话？
　　她会不会失眠？
　　应该会吧？
　　贪恋一样东西太久，总会从最初的习惯变成了戒不掉的瘾。
　　所以，到后来，当她一个人坐在在美国中央广场的草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回想起跟霍祁的那段时光，即便这时有了自己的事业和朋友，但，有些瘾，不是想戒就能戒的。
　　只怪……太轻易动情的年纪偏偏遇上了他。
　　抬眸，看着这个与自己距离非常的近的男人，彼此呼吸清浅，点点萦绕，有片刻的失神。
　　无论他什么样，她好像还是喜欢。
　　顿时就往他怀里钻了钻，用手指沿着他的下巴刮了刮，轻轻说：“霍祁，以后我们就是三个人了。”
　　霍祁没反应过来地‘嗯？’了声。
　　姜心愿继续说：“昨天，医生检查完，告诉我怀孕的事后我很害怕，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承受一个生命的到来，我想过退缩……但是后来想了一夜……我想既然有了……那就生下来……毕竟这是你和我的孩子……”姜心愿一点点说着，声音很低很轻，霍祁听着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松开她，一动不动看着她。
　　“你……不会打掉了？”用不敢相信地口吻问她。
　　明明昨晚她……
　　“不会。”
　　霍祁瞬间就愣住了，怀里的女人伸手攀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说：“霍祁，以后只能对我一个人好，知道了吗？”对谁都不行，只能对她一个人好。
　　许久地，男人感受贴附在自己身上的热度，终于彻底回过神，点头，“嗯。”
　　然后就跟之前一样，紧紧抱住她。
　　这样在医院住了三天左右，姜心愿可以出院回家了。
　　霍祁去办出院手续，姜心愿等在医院大厅。
　　今天医院外下了点雨，气温降了不少，有阵阵冷风从没关上门的大厅穿进来，吹在人身上，有点冷飕飕。
　　姜心愿裹裹紧身上的风衣，沈芬看她很冷的样子说：“要不去医生办公室坐一会？”
　　姜心愿摇摇头，她得等霍祁。
　　沈芬说不动她，无奈又心疼地挡到她面前，替她挡掉点从大厅门口穿进来的冷风。


第55章　
　　从医院回来后；　霍祁再也不允许她骑车去学校了。
　　每天亲自开车过来接送。
　　而家里也把她当成了宝；　什么都不让她再碰，包括她的猫。
　　转眼，美术班要去参加美院的统招考试，霍姝童怕自己考砸；　这次她也不管看不看得顺眼姜心愿，厚着脸皮让她帮她指点。
　　姜心愿无所谓，就是她怀孕了特别嗜困。
　　在家里这种闷蔽的空间里指点一会就想睡觉。
　　为了提神；　姜心愿决定带霍姝童去外面；　她记得学校旁边有一处空地，这个季节，正好是油菜花开的最佳时间。
　　适合写生。
　　戴着淡色的太阳帽，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