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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柠的眼泪一直在掉，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想甩开手里的枪了，可是男人紧紧地捏着她的手。

　　　　牵引着她的手停在了某个地方，她仿佛能透过枪管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陆辰勋放开了捏着她的手，却重新覆上了枪管，将它牢牢固定在自己包裹着心脏的皮肤上面。

　　　　因为温柠一直在抖，手上的枪也跟着乱动，这样下去的话就算她开了枪，他可能也死不成。

　　　　死不成可不行，她已经这么累了，不能再让她继续累下去了。

　　　　“你别害怕。”陆辰勋叹了口气，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扣下扳机，一切就都结束了，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

　　　　“陆辰勋。”温柠闭了闭眼，尽力平静着自己的声音，“我爸爸妈妈真的是被你害死的吗？”

　　　　陆辰勋眸光微动，最终还是认下了这罪名：“是。”

　　　　“你没有什么苦衷吗？”她问。

　　　　那一瞬家陆辰勋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管，随身携带的镇定剂，那天晚上离开医院时的头疼欲裂，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陆凛深，秦江送来的瓶瓶罐罐的治疗双重人格的药物。

　　　　但是这些东西跟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就算解释了，这也是他的身体做出来的事。

　　　　可能会让她少恨自己一点吧，但是既然恨都恨上了，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

　　　　她不要因为陆凛深而有心理负担就好。

　　　　于是陆辰勋掀唇微笑，摸了摸她的脸，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苦衷什么的，都是电影里面才有的东西。”

　　　　温柠对他的抚摸不躲不避，紧紧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没有错过刚刚他眼里那一瞬间的恍惚。

　　　　“陆辰勋，你没有杀我爸妈的理由。”她冷静地开口。

　　　　“确实没有理由。”陆辰勋这次反应得很快，没犹豫就接了她的话，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但是有的人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良知什么的，有的人也是可以没有的。他杀人只是为了某种快感。”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阴寒森冷，果然，身侧的女孩眼神都变了。

　　　　一头受了惊吓的单纯的小鹿啊。

　　　　很好。

　　　　他再随便刺激她一下，她可能就会扣下扳机了。

　　　　于是陆辰勋继续用这种声音说道：“我就是这种人。”

正文　chapter　170　“宝贝儿，你应该再补一枪。”

　　　　温柠双眸中充满着惊惧和不可置信，她摇着头，喃喃：“你不是，你不会是这种人的。”

　　　　“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从小到大，我了解你，你不是这种人。”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也不看他的眼睛，自顾自地说着，“你几乎没有对我发过脾气，而且我也从来没见你杀过人。”

　　　　说完她就抬眸，眼睛亮晶晶的，渴求地看着他，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

　　　　陆辰勋的心真是痛得慌。

　　　　上帝真是在玩弄他。

　　　　她这么相信他，但是他确实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尽管不是他的本意，是陆凛深那个混蛋，但是做了就是做了。

　　　　他这具身体，难逃其咎。

　　　　她今晚必须杀了他，这样她才能开开心心地生活，也不用担心陆凛深出来欺负她。

　　　　于是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诱骗她：“你没见过我杀人，不代表我没杀过人。”

　　　　“你也知道，我14岁就目睹我二叔亲手杀了我爸妈。从那时候起，我就心理扭曲了，只是在你面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后来到了伦敦，在暗夜里面泡久了，坐的位置高了，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每次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杀个人就会平静很多。”

　　　　“那天凌晨，你不肯跟我回伦敦，我很生气，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要杀人的冲动，所以，我下了个命令，让人操控了一艘轮船，撞了你爸妈所乘坐的那艘游艇。”

　　　　他笑得森冷，眉梢眼角都是刻意做给她看的邪肆与凉薄。

　　　　“温柠，现在你还不信我就是这种人吗？”

　　　　温柠呆呆地看着他，阴森恐怖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嗓子似乎都失去了发声的功能。

　　　　“所以别再犹豫了。”陆辰勋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虽然握着枪但是早已被汗润湿的小手，“我这种人，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搭上了她纤细地，正颤抖着搭在扳机上的那只食指。

　　　　“柠柠，我……”

　　　　他本来想说我爱你。

　　　　但是想了想，他都把他自己的人设抹得这样黑了，被他这种不堪的人爱，温柠下半辈子可能都觉得恶心。

　　　　所以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然后他搭在她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上的那根手指用了力。

　　　　扳机被扣下。

　　　　“砰”的一声，剧烈的声响。

　　　　他听见血肉飞溢的声音，然后是温柠慌乱的尖叫和哭声，头顶上的白色吊灯被打开，温柠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在问他手机在哪里。

　　　　看起来是想打电话救他的样子。

　　　　“宝贝儿，你应该再补一枪。”陆辰勋淡淡地笑，脸色有几分苍白。

　　　　刚刚扣下扳机的时候，温柠不知道哪来的反应和力气，扭转了枪口的位置。

　　　　不知道那一枪打在了哪里，总而言之不是他的心脏上。

　　　　“你别说话！”温柠朝他吼了一声，颤抖地拿起他的手机，在里面找着秦江的名字。

　　　　她一边捂着男人胸口上的伤口，一边哭着对手机那端的人说：“你快来救救辰勋，他胸口中了一枪……”

正文　chapter　171　“以后你不能再走了。”

　　　　但是就算她怎么用力捂住那个伤口，鲜红的血还是源源不断地溢出，她的手上全都是鲜红粘稠的液体。

　　　　刚刚陆辰勋的手指搭上扳机的时候，她就开始莫名地心慌，所以在他开枪的那一瞬间，拼了命地扭转了枪口的位置。

　　　　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做出来的动作全靠本能。

　　　　“你要想清楚。”陆辰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唇角依然是微笑的弧度，“你要是不再补一枪，就得永远跟杀父仇人在一起了。”

　　　　他伸手摸起早就被温柠甩在地上的枪，递到她手边。

　　　　枪口上沾了许多他身上的血，陆辰勋看着脸色比他还苍白的温柠，皱了皱眉。

　　　　看来是吓到她了。

　　　　温柠根本就听不清陆辰勋在说什么，耳边一片轰鸣。她对开枪什么的一窍不通，甚至都没见过血。在她看来，刚刚那一枪差不多就是心脏的位置。

　　　　她只是拼命地捂住他身上的那处流出大片鲜血的地方，哭得天崩地裂不知所措。

　　　　她觉得胸口流这么多血，陆辰勋肯定就要死了。

　　　　陆辰勋伸手将她的手掌摊开，将手里的枪塞在她的手心里，然后捏着她的手让她握住枪柄。

　　　　温柠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怔怔地看着他。

　　　　陆辰勋淡笑，唇角渐渐失了血色：“柠柠，刚刚那一枪我还死不成。”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失血好像有点过多，陆辰勋捏着她的手臂有些失了力气，但还是牵引着来到了心脏的位置。

　　　　温柠吓得魂飞魄散，她猛地拍掉手里的枪，尖锐出声：“你疯了吗？”

　　　　陆辰勋笑得温柔：“宝贝，你没有机会了哦。以后你不能再走了。”

　　　　他狭长的眼眯了眯，眼前有些黑。

　　　　温柠看着他一副脸色苍白眼睛要闭上的样子，抱着他的脖子哭得更伤心了：“你不准闭眼，我不要你死！”

　　　　“哭什么，死不了。”陆辰勋伸手按了按她的脑袋。

　　　　看着她使劲往他身上凑的样子，他甚至还欣慰地笑了笑。

　　　　这一枪挨得值。

　　　　抬眼就看到风尘仆仆出现在门口的秦江，还有身后跟着的几个白大褂医生，陆辰勋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滚。

　　　　他还想再被温柠抱一下。

　　　　秦江站在门口那叫一个着急啊，他是见过枪伤的人，陆辰勋血流得那么多，再不治的话就算没打到要害，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于是他咬了咬牙，还是带着医生无视了陆辰勋的命令。

　　　　温柠听到脚步声，顿时从陆辰勋身上下来，袖子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是血。

　　　　“你快救救他！”她拉着秦江的袖子，眼睛肿的核桃大。

　　　　怀里久违的柔软身躯离开，陆辰勋颇为不悦的扫了秦江一眼。

　　　　秦江心里真是想切腹自尽了，偏偏脸上还得露出一向的和煦又安慰的微笑：“温小姐，您放心。”

　　　　他还真死不了。

　　　　众医生凑上去给陆辰勋疗伤。

　　　　陆辰勋远远地就看见温柠盯着他的伤口和医生的动作，脸色苍白到不能再苍白的样子。

正文　chapter　172　陆辰勋面无表情，他并不是什么良善隐忍的人。

　　　　于是陆辰勋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江。

　　　　秦江立马会意，对温柠说：“温小姐，您先去隔壁房间休息吧，陆少这里我们在就好。”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秦江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他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句话温柠才慢慢地回神，原先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动下来，她的瞳眸有了焦距，望向躺在床上的男人。

　　　　陆辰勋的眼神与她在空中交汇，无声的抚慰。

　　　　温柠低下了头，唇渐渐抿起。

　　　　然后她走出了房间，一言不发，也没再回头。

　　　　*

　　　　陆辰勋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揉着眉心，面色有些阴鸷，取个子弹他绝对不至于睡到天亮。

　　　　肯定是谁给他注射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睁眼没看到温柠。

　　　　想到她昨天晚上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抿着唇转身就走的样子，他的神色就黯了黯。

　　　　真是扎心了。

　　　　“陆少，您醒了！”秦江见陆辰勋醒来，笑容谄媚地走到他身边。

　　　　“温柠呢？”

　　　　“温小姐在楼下画画呢。”秦江依然笑得如花似玉，“昨天晚上她睡在隔壁客房，今天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精神不错。

　　　　很好，不跟他睡精神就不错。

　　　　陆辰勋面无表情地想，他并不是什么良善隐忍的人。

　　　　为爱放手这种事，做了一次也就够了。

　　　　既然她昨晚没一枪崩了他，那他今后做事情就不必顾忌道不道德的问题了。

　　　　虽然是他这具身体杀了她父母，他理亏。

　　　　但是他和温柠要过一辈子，不能总是这种状态。

　　　　他不能再让温柠这样躲着他避着他。

　　　　他要强制性地让温柠重新接受他的点点滴滴，然后让她慢慢地忘记她父母的事。

　　　　反正他在温柠眼里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他不介意再坏一些。

　　　　“她有没有吃早饭？”陆辰勋冷冽的双眸扫过秦江。

　　　　“吃了。”秦江看着他的眼神，这么凉，总觉得陆少有些生气。

　　　　生温小姐的气？

　　　　秦江默默吐槽，弄死了人家父母事到如今您有资格生气吗……

　　　　“秦江。”陆辰勋仿佛看透他所想，眼底有淡淡的茫然，“陆凛深真的害死了温柠的父母吗？”

　　　　秦江顿了顿，镜片下的眸子泛着复杂的光芒。

　　　　“时间地点很多都对的上。”秦江斟酌着说，“应该就是他了。”

　　　　陆辰勋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只是淡淡地问：“我一辈子都看不到他的记忆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天衣无缝的算计。

　　　　虽然概率很小，但也许这件事情真的另有蹊跷。

　　　　那天凌晨真正发生了什么，陆凛深有没有真的害死温柠的父母，只有他看到陆凛深记忆之后才能弄明白。

　　　　“只有两个人格融合之后才能看到彼此的记忆。”秦江回答得很专业，他是哈佛著名心理学教授的得意门生，“而融合的概率很小。双重人格的治愈概率几乎为零。现在的药物和治疗只能做到让另一个人格沉睡。”

　　　　“所以，您真的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陆凛深的记忆。”

　　　　陆辰勋没说话，眉目有些深沉。

正文　chapter　173　“温小姐，您一点都不关心他吗？”

　　　　半晌，他抬眼，语气有些冷硬：“把温柠叫上来。”

　　　　“这这这……”秦江抚额，擦了擦冷汗，“肯定叫不动啊。”

　　　　温柠小姐姐现在可高冷了呢。

　　　　估计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陆少您啊。

　　　　“你就说我不肯吃饭。”陆辰勋神色未变，依然是那副矜贵冷冽的表情，“然后说我伤口很严重，一直不进食会有生命危险。”

　　　　“然后让厨房做一碗粥让她端上来喂我。”

　　　　秦江额角一排黑线。

　　　　生命危险个屁。

　　　　简直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装可怜来博得老婆同情，陆少您的节操呢。

　　　　“如果这样说她都不愿意上来。”陆辰勋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你就叫两个人把她绑上来。”

　　　　秦江内心默默吐槽：这我可不敢，绑的过程中难免磕磕碰碰，弄伤了她您不得弄死我。

　　　　“算了。”陆辰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皱了皱眉，“要是她实在不愿意上来，你们也别绑她。”

　　　　温柠皮细肉嫩娇娇柔柔的，经不起绑。

　　　　况且他也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她。

　　　　“我亲自抱她上来。”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对秦江说道。

　　　　秦江差点没给他跪了，他把枪伤当儿戏吗？

　　　　就算不是打在心脏上，那也是实打实的一颗子弹。

　　　　您不好好休息在这儿闹腾也就算了，还想把个女人抱上二楼？

　　　　这是在嫌命不够短吗？

　　　　真是个大爷。

　　　　“我会……尽力让温小姐自己上来的。”秦江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去吧。”陆辰勋睨着他，好整以暇。

　　　　秦江笑得艰难：“好的。”

　　　　*

　　　　“温小姐。”秦江走近落地窗旁正拿着画笔在帆布上涂涂抹抹的女孩，先是温和地打了个招呼。

　　　　温柠愣了一下才抬起落在帆布上的画笔，望向来人，轻声道：“秦特助。”

　　　　“在画画？”秦江扶了扶自己的眼睛，尬笑一声。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很尴尬，这不是明摆着在画画吗。

　　　　但是他一看到温柠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啊，他就觉得帮着陆辰勋骗她是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所以还是先随便说点什么吧，目的性别太强。

　　　　“是的。”温柠答，目光有几分困惑，“你……有什么事吗？”

　　　　秦江看着她淡淡然的眼神，有几分怔愣。

　　　　她自打昨天晚上回隔壁房睡觉，一直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问过关于陆辰勋的事情。

　　　　陆辰勋好歹身上中了一枪，但是她一句话也没有，甚至目光都没有一点担忧的感觉。

　　　　虽然可以理解，毕竟两个人隔着血海深仇，但是……

　　　　秦江还是没忍住，问她：“温小姐，您一点都不关心陆少吗？”

　　　　温柠垂眸，望着手上的画笔，没说话。

　　　　怎么会不关心呢。

　　　　只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表现出关心。

　　　　“陆少现在不肯吃饭。”秦江见她不说话，就继续说道，“你知道的，他身上那一枪还算是严重，要这样下去不吃饭可能会出事。”

　　　　他紧盯着温柠神色微变的脸：“温小姐，可以麻烦您上去看看他吗？”

正文　chapter　174　“不肯看我，嗯？”

　　　　温柠捏着画笔的手指渐渐收紧，指尖泛白。

　　　　但是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站在那里。

　　　　秦江见她没有动作，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厨房里做了粥，谁送上去他都不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让你来送这碗粥了。”

　　　　又是一阵长长久久的沉默。

　　　　就在秦江觉得实在是劝不动，决定启用pn　B的时候，温柠终于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任务达成，秦江终于舒了一口气。

　　　　喜上眉梢之前他还是观察了一下这姑娘的表情，不看不知道，看了倒是有几分怔愣。

　　　　他是学心理学的，懂一点人的微表情。

　　　　更何况温柠还是个单纯孩子，她脸上的表情更好懂。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难过有不忍，但是似乎还带着一丝厌弃。

　　　　厌弃什么？

　　　　秦江心里咯噔一下，心跳漏了半拍。

　　　　不得了，不会是自我厌弃吧？

　　　　*

　　　　温柠在厨房端了粥，走上楼。

　　　　她走的速度很慢，脚步像是在与什么东西作斗争，纠缠厮打着，实在是快不起来。

　　　　陆辰勋房间的门是敞开的。

　　　　她不意外。因为今天她起床之后经过了他的房间，那时他的房门就是敞开的。

　　　　当时她在门口停住，理智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