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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话点，”跟一个病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沈笙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板起脸来，使出自己本不太愿意使用的威胁，“不乖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句话真是杀伤力十足，顾艾立即收回了紧抓着他不放的手，无比失落地垂下头。他等了一会儿，又不死心地低声道：“那……明天呢？明天你和我一起睡吗？”
　　“如果你听话的话。”沈笙再接再厉，终于哄得他乖乖上。床睡觉，自己则是赶忙溜之大吉，实在是哄孩子哄得太累人，他更宁愿加班。
　　身心俱疲地回到房间里，人还未进去，鼻子已经提前嗅到了一股香喷喷的湿润气息。已经洗好、换上睡衣的于歌正坐在床边，头发半湿垂下，塞着耳机，嘴里轻哼着一段旋律。
　　沈笙辨认出那是分配给他的SOLO曲，心想刚刚开会才说的话，他便已经立即就实行了。沈笙倍感欣慰，同时又忍不住感叹——果然，最乖最听话的最省心体贴的，就只有于歌了。
　　他走近一些，于歌才恍然惊醒，叫了一声“笙哥”便要摘下耳机，被沈笙制止了。“你继续，我去洗个澡。”沈笙拍拍他的肩，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已经让于歌脸颊生出了红色。
　　等他再洗完出来，便看到于歌屈腿坐在床头，虽然仍带着耳机，却一直面朝着浴室的方向，一看就是在等待着他。他心思细腻，绝不会猜不到沈笙今晚为何主动提出要和他一间。在沈笙吹干头发，也坐到床上之后，于歌便主动地开口问了起来：
　　“笙哥，今天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一双澄澈的琉璃瞳孔也看着自己，其中的紧张和自责倒是让沈笙看得一清二楚。他有些无奈，这家伙虽说心思细，却总是跑偏到了另一个方向。还好，足够了解于歌的他早就猜到了这样的情况。
　　“你觉得你哪里没做好？”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沈笙反而将皮球踢了回去。
　　于歌的眼神黯淡下来，刚刚的总结小会，他实际上才是最紧张的那个，“……我似乎哪里都没做好。今天蔺先生说我感情过于充沛，反而会影响到曲子的层次，而且技巧也不到位，只学到形，没有神。”
　　这些话他没有直接在开会的时候说出来，是因为他也藏着一点私心：一直以来，唯一能让他宁静下来、逃离世界的工具便是音乐与歌唱，这也是他唯一以此为豪的武器，进公司的三年，他很明显的感到自己的进步，原本的自卑心态也在沈笙的影响下一点一点地消失。可就在今天，他的自信却全被打破了。
　　就算他真的这么不堪，他却只愿意露给沈笙看，将自己的一切交给沈笙去评判。这是他最后唯独想保留的一点自尊。
　　蔺先生的话说得还真不只是有点狠。沈笙听完于歌的话，再看到他低着头沉默的样子，甚至有了一些怒意。他几乎是将于歌的所有优点全都批评得一文不值，将他的努力全都化作一纸空谈。
　　难怪他特意提醒自己，作为一个经历了半辈子的老前辈，他既然能听出于歌歌声里的缺陷，又怎么看不出他骨子里藏着的不自信？沈笙在短暂的心疼愤怒之后，便冷静下来。这对于歌而言是一个挑战，却也是一个机会。
　　作为练习生的三年，于歌几乎收到的都是表扬，像这样第一次被外人评价还是头一回。可出道之后作为公众人物，这样的评价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进行，除去粉丝的赞美，路人的客观评价，黑子的言论更是层出不穷。如果像这样只是被说一句便一蹶不振，绝对难以立足下去。
　　沈笙不太清楚上辈子的于歌是怎么跨过去的，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毕竟……他一直都将内心掩饰得很好。
　　可既然这辈子他能够有机会帮助于歌，那他作为他的经纪人，作为带领他、教导他的人，自然不会任由他就这么消沉下去。
　　“蔺先生说的话你觉得对吗？”沈笙坐得近了一些。
　　他的靠近让于歌有些紧张，心脏也砰砰直跳。他小声道：“当然是对的。蔺先生经验丰富，技巧更是让人望尘莫及。今早上他看出星宇对他的实力有些疑惑，当场就演唱了一段歌剧。即使我们都没听懂他唱的是什么，却全都被感染到了。”
　　现场打脸？这倒也是件好事，让这些小屁孩以后都不敢随便小瞧任何人。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绝对不只是年龄和经验这么简单。如果说我所演绎的感情只是小孩子哭闹着要糖果，那他所表现出来的却是一个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难民起伏的心绪。即使再怎么练习，我很可能一辈子也没办法达到那样的水平。笙哥……你是不是也对我很失望？”最后一句话，他说得轻飘飘的，像是完全不想听到沈笙的回答似的。
　　看来还不只是被批评了那么简单。于歌所说的话里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迷茫。那是一种忽然见到巨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渺小的自卑感。实力的差距与碾压所带来的绝望，能够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长期以来的信念，就如同陷入泥沼之中，难以自拔，无处可逃。
　　“我的确对你有点失望。”沈笙侧过头来，看着几乎快被挫败感压倒的于歌。
　　这已经是沈笙第二次对他说失望了。相比起被蔺先生批评，沈笙的话才更能让于歌一下子方寸大乱，完全慌了神。“笙哥——”本就自带忧郁感的脸一下子便表露出深深的难过，就连那双澄澈的眼睛，也立即被水雾所没过。
　　“我好不容易看着你从一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胆小鬼，变成敢在舞台上对着观众飞吻、闪闪发光的偶像，结果你就因为一个人唱了一首歌、说了一段话，便完全把我对你的鼓励、以及你自己的努力全都抹杀了。我的小鱼啊，你倒是告诉笙哥，我怎么能不失望呢？”
　　沈笙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温柔地将他从眼眶中滚落的泪珠抹掉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只是唱了一首歌，我就激动得要把你留下来，然后我问你相不相信我，你毫不犹豫地就点头了。最终甄选前，我带你去剪头发，告诉你别担心，你的努力我都看得到，而你也很有志气地说要变成大明星，请我吃大餐。于歌，这些你都忘了吗？”
　　“……没忘。”怎么可能忘记？这些都是他珍而重之，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的宝物，是他练到虚脱时用以鼓励自己的清醒剂，是他只敢在午夜时分拿出来回忆、不愿与任何人分享的独家记忆。“没忘！”
　　漂亮少年在自己面前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沈笙却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将他抱在怀里，安静地等待他将心中的情绪完全宣泄出去，直到他稍微平静一些，才放开来，继续说道：
　　“蔺先生活到七十岁，而你才二十一岁。这五十年完全足够一个国家翻天覆地，你却不相信自己能够追上他，甚至超越他？”沈笙摸摸他的头发，“差距是真实存在的，但把差距当做追赶动力、还是自我打击，却是你可以选择的。录音的时候，蔺先生私下跟我夸你，说你不出三年必有大成——我再问一次，于歌，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回答他的，是一串还未落下便被狠狠擦掉的泪水。于歌使劲地点了点头，心中的迷惘、自卑，被面前之人如同阳光似的温暖鼓励轻轻拨开，那些还不时萦绕在他心头的乌云终于彻底消散——
　　他再也不会让自己的神明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怕有人讨厌小鱼，所以我为他说几句话吧。
　　从小养成的性格真的很难改掉，为了笙哥决心改变自己，这已经是小鱼这21年来做过一件最有勇气的事情。他的性格本身就比较细腻，因为被欺凌的经历更是会容易在受到批评时自我怀疑。虽然他不说，但笙哥那么温柔，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
　　而正是因为笙哥温柔的引导和帮助，原本自卑软弱的小鱼才会坚强起来，为了心中的神明变得强大。沈笙是他的救赎，也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这次开导过后，小鱼才真正领悟到笙哥想教会他的东西：自强自爱。
　　希望大家不要讨厌小鱼，他会回报笙哥的。小鱼冲鸭！！
　　再多嘴一句8，笙哥是个积极、善良又温暖的人，无论是在职场还是生活中遇到他，他都会是一个良师益友。虽然他的性格并不像别的角色张扬鲜明，可他真的很值得人爱。
　　唉，今晚的狗也要为自己笔下角色落泪辽。
　　搞男团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慢热，还承蒙大家不弃文，一起守望笙哥和小屁孩老流氓大变态们的成长了。
　　可是都70章了还没出道55555555我真的好晕


第74章　我乖不乖
　　经过沈笙的开导，本就不差的五人在接下来的录音中表现出彩，超常发挥，不仅提前完成了录制的任务，成员个人也都有所感悟，就连蔺先生都偷偷问沈笙是从哪里挖来的人，进步如此神速。他甚至还和于歌交换了联络方式，说是有空再请他来这边玩。
　　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大师看中，于歌本人也惊讶得不知所措，立即回头看向沈笙，得到他促狭的一笑，这才反应过来，感激不尽地收下了蔺先生的邀请。
　　一行人在蔺先生的球形别墅里住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沈笙除了白天看看他们练歌，处理一下因时差而积累下来的公事，剩下的就是陪伴也是在此度假、顺便看望外公的顾艾了。
　　或者说应当是顾艾陪着他。每天早上主动出现在沈笙面前不说，沈笙去到哪他就跟到哪，俨然游戏里的随身宠物。虽然他嘴上没说，沈笙看得出每当自己打开电脑办公时，顾艾总会一脸满足地坐到他身边，甚至是闭着眼睛听他敲打键盘的声音——那只他好久未见的录音笔，又再一次地出现在顾艾的手里。
　　直到他办公结束，顾艾才眼巴巴地问他：“今天也不可以吗？”
　　他在问晚上一起睡的事情。沈笙一如既往地打算拒绝，却又想起录音已经完成，明天他们便会提出告辞，继续进行MV的拍摄——而顾艾似乎认为他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因为担心成员们的状态，沈笙这一周里几乎和每个成员都进行了夜聊，倒是无暇顾及一直等待着他的顾艾了。这么一想自己真像是个一直在说谎的坏大人，沈笙看着他充满希冀的目光，心里一软，又点头称好。
　　沈笙倒没想到，他这个决定，居然会引发出一场不小的风波。
　　当晚八点，沈笙早早洗好澡，带上第二天要换的衣服，正要出门去顾艾房间，却正巧与刚刚回房的苏道巫碰个正着。苏道巫是他最后一个找上的成员，也因为顺序排在最后，他多和沈笙睡了一晚。
　　“回来了？”沈笙随口与他打个招呼，“那就赶快洗澡休息吧，我先走了。”他抱着自己的衣服，手里拿着手机——在他回来洗澡期间，等得十分不耐烦的顾艾已经连发好几条微信说要来接他了——闷头就要往前走。没走两步，额头便撞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体。
　　“你去哪里？”苏道巫堵在门前，他人高马大，长手一伸撑在门框上，沈笙想钻都钻不出去。他皱着眉，大有一副不让沈笙走的姿势。“你拿衣服做什么？”
　　正好撞到他怀里的沈笙挑起眉，“因为我今晚不在这里睡。好了，”他拍了拍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赶快给你笙哥让开，别闹脾气。”
　　“不行。”他这么一说，本来还没什么脾气的苏道巫顿时就不高兴起来，“不许走。”他手臂一弯，正好从前抱住沈笙的肩膀，“我不管，你要和我睡。”苏道巫稍稍低下头，只差一点就贴到沈笙脸上。他的语气还有些懒懒的，与其说是在生气，还不如说是在撒娇。
　　简直就像身上黏了只大豹子，平日再怎么凶，本质上还是猫科动物。沈笙哭笑不得，伸手去推他的头，反而被他轻轻顶了回来，一来二去，就像是沈笙在摸他脑袋似的。
　　“好了好了……”
　　沈笙倒不排斥他的亲昵，只是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苏道巫暗中带着离开了门，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沈笙不得不警告地叫了一声：“苏道巫！”苏道巫这才抿着嘴，在沈笙凌厉的目光下不太高兴地收回自己的手。
　　“晚上无聊就去找于歌玩。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沈笙最后叮嘱一句，听苏道巫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这才转过身来。
　　他这一转头，却正好发现有个人正站在门外，不知何时起，就一直这么直愣愣地盯着敞开的门内。
　　“不是说让你好好等着我吗？”沈笙看清他的脸，便上前几步，走到顾艾面前，有些无奈道：“我又不是不认得路，没必要麻烦你来接我。”
　　然而顾艾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即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而是仍旧越过他，视线直勾勾地看向房间之内。他的神情带着些许阴沉，甚至有些生气。
　　他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沈笙立即便察觉到了。他顺着顾艾的视线转头看过去，却只见到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苏道巫。后者眉头微蹙，眯起眼睛，显然也察觉到了针对自己的敌意。
　　“……是因为他你才拒绝我的吗？”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话，顾艾的声音和神情听起来都与平时有些差别。比往日略低沉一些的声音中带着困惑与不解，语调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期望得到回复似的。“为什么呢……”
　　在今天以前，他从未想过沈笙也会对自己以外的人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无论是那只亲昵抚。摸的手，还是那些带着安抚性质的温柔话语，明明都应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才对。
　　他是怎么了？以往的他，也并没有对他所收藏的那些天籁之音产生出如此浓厚的独占欲——对于那些声音，他的态度一贯是谁有能耐欣赏，他便也会大方分享；可为什么，在亲眼见证了也会有另外一人获得沈笙那些温柔的话语之后，他的心情却一下子变得糟糕头顶。
　　明明是他发现的，明明是他听到第一秒就决心收藏起来的……
　　“明明我都已经这么听话了……”为什么你却还是要拒绝我？
　　死死地盯着房间内的那个敌人，顾艾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那并不是害怕，更像是愤怒、嫉妒到了极致，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情感。
　　他的异样沈笙第一眼就发现了。已经和顾艾接触了这么久，如果还不明白这位病人又陷入了莫名的情绪中，那他就真的不配再继续当顾艾的朋友了。
　　“你怎么了，冷静一点，今天的药吃了吗？”沈笙立即转身到他面前，甚至用手抬起他的脸——他很明白面前这家伙发病时的杀伤力，苏道巫可是他的宝贝之一，绝对不能让他受伤。“冷静一点，看着我。”
　　他捧着顾艾发烫的脸，轻声低语安慰，直视着他那双混乱固执的眼睛，直到他的瞳孔逐渐聚焦，能让他看清其中的自己，“顾艾，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冷静一点……”沈笙不停地轻声说道，见顾艾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未回过神来，更有些焦急地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
　　“你摸摸看，”沈笙咳嗽一声，倒是对自己的主动有些不好意思，可目前最重要的事并不是害羞，“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声音吗？”他加大了音量，就像是为了让自己的声音更好地传递过去，“顾艾，乖乖——？”
　　最喜欢的声音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响起，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终于慢慢从混乱激烈的负面情绪之中挣脱出来，顾艾才一回过神，便听到面前的人正有些不好意思地叫着自己的小名。
　　“你最听话，最乖了——”沈笙真不想去想象身后的苏道巫听了会是什么心情，自己的形象会不会完全破灭，他只知道自己的声音对于顾艾而言似乎是种不错的安宁药，便挑着他喜欢的话去说，“乖乖，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自己越说越脸红，越说越小声——不管怎样，这些哄孩子的话实在过于羞耻了。说到最后，沈笙终于忍不住别开眼睛。再继续这么对望下去，这幅画面在旁人眼里得有多可怕啊！
　　“……再叫一声。”整张脸都快红得滴血，彻底清醒过来的顾艾突然很烦恼自己忘记将录音笔带出来，“再叫一声。”他握着沈笙捧着他脸的手，力度大得惊人。“沈笙……我的身体好烫、好热——为什么会这样？”
　　不仅仅是脸而已，就连双手、双脚、整个胸膛，包括在胸膛里热烈跳动着的那颗心脏，都滚烫得几乎快把他烧坏了。
　　“你再叫叫我，再摸摸我，”顾艾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整个人就像是喝醉了一般，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些颤。抖的哭腔：“我好热啊——沈笙，你不是说我最乖、最听话了吗？你摸摸我……”
　　他攥紧了沈笙的手，却又不得章法，整个人滚烫燥热、难受得只想往他身上挨去。
　　沈笙定定看他三秒，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嘭”的一下，他的整张脸也迅速被上涌的气血给烧红了。
　　“你、你、你——”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口的沈笙不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