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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被他撞得眼冒金星的顾艾，此时仍捂着下巴倒在床上——他是真的很难受。无论是遭受重击的下巴，还是眼睁睁看着沈笙从他怀里跑走，还是耳朵、眼前、大脑里不断叫嚣着的剧烈噪音。
　　直到沈笙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先吃哪种？”他很冷静地将手心递到顾艾面前。
　　顾艾勉强睁开眼睛，颇有些迟钝地辨认出其中一种胶囊型的药物。沈笙把正确的药给他喂下，直到他颤。抖的身体慢慢恢复平静——他这才稍稍地放心下来。
　　总算是消停了。
　　因为惊吓、担心而狂跳的心脏也终于慢了下来，脖子上的刺痛沈笙似无察觉，只是坐在如一具死尸般躺着的顾艾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这人八成是因为忘记吃药才犯病，他即使再有余怒，也没办法对一个病人发起火来了。
　　“你好点了吗？”沈笙轻声道，体贴地并没有去提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
　　顾艾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放在床上的手。沈笙再问几句，他却仍是没有回答，只是缩着身子，将脸埋在床垫上。直到沈笙发现有些不对劲，去抬他的脸——才发现他已经哭得鼻子都红了。
　　被撞红的下巴抵在他的手心上，一双不停往下淌泪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他，这个人哭得又安静，又干净，目光比他落在沈笙手心上的泪珠还要透明。
　　沈笙：“……你还好吗？”
　　等等，他才应该哭吧？
　　“对、对不起……”顾艾猛地把脸埋到他手里。他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理智也立即回到了脑袋里——他好像又做错事情了。“沈笙，我不是故意的。”他可怜兮兮的声音闷在沈笙手里，热乎乎的。“早上起床，我忘记吃药了。”
　　他是很喜欢、很想亲近这个人，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无法压抑自己——可他也并不想做出伤害他的事情。顾茜很早以前也对他说，要用正常人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喜欢——他在努力去学，可他似乎又搞砸了。
　　这是怎么回事？沈笙哭笑不得，可他听出顾艾的道歉真心诚意，又知道他病发时会突变狂躁，一向就很容易心软的沈笙再度心软了：“不要哭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真的吗？”顾艾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他。
　　他头发乱糟糟的，红通通的眼睛看起来倒和他在家里那副邋遢样没什么区别。沈笙忍不住笑，心底最后那点生气烟消云散。他点点头，放轻了声音：“嗯，我原谅你。”在顾艾眼神亮起来的一瞬间，他又板起脸，装出严肃道：“但是这是最后一次。”
　　“要记得吃药。”操劳心发作的沈笙语重心长，一本正经，“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你不按时吃药，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哦。”顾艾闷闷不乐，老实地点点头。“我会听话的。”
　　越看越像个任性的小孩。沈笙不由得感叹一句，从今天以后，天才作曲家顾艾的形象怕是再也无法在他心中存在了。他抽回自己被眼泪弄得湿漉漉的手，在顾艾略带期待的目光中，笑眯眯地说出了与他的期待背道而驰的另一句话：“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洗手。”他刚刚似乎看到这里竟然还神奇地修了卫生间。
　　……没有夸他乖。顾艾趴在床上，目送着他走远的背影，突然恨恨地埋头把眼泪全都抹到了床上。
　　等沈笙回来之后，见到的便是一个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正常人类。顾艾坐在床上，手里正写着什么，除去发红的眼睛之外一切正常，压根看不出来他刚刚还趴在床上哭。
　　沈笙走到他身边，他这才抬起头来，仿佛才刚刚发现他的到来——演得不够真实，沈笙早就注意到这个人在自己推开门出来时就已经停下了笔，明明就很想看他，却一直拼命忍耐着。
　　“你念，我写。”顾艾把那叠散落在床上、又被他收好的歌词页递给沈笙，两人十分默契地不再提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吃了药，沈笙倒也不担心他会像之前那样突然又暴起，便爽快地拿起歌词，开口念了起来。
　　只是他终究被咬了一口，声音多少有受到影响，念出来的歌词也不如之前那般流畅清朗。
　　顾艾听得很仔细，写得很认真，甚至到了最后，在沈笙念词的间断中忍不住哼了两句。只是短短几句，却抓耳得让沈笙对他的作品又多了许多期待。
　　两人一直工作到深夜，中途从未离开过。吃食倒也是有顾茜提前备在这里的便当盒——作为哥哥，他相当称职——虽然一直不肯停下来休息，可脑力活动的消耗甚至比体力还要累人，顾艾已经忍不住躺倒了。
　　“还不休息吗？”沈笙去洗漱回来，看到他仍是握着笔侧躺着在写，忍不住上前将他手里写满五线谱的纸张抽出，“很晚了，快睡觉。”
　　“……哦。”被打断的人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却十分听话地起身，依照沈笙的指示去做。
　　两张床垫靠在一起，老年人作息的沈笙又累又困，只想立即睡去。可躺在另一边的顾艾却早就习惯了日夜颠倒，一点睡意都没有。而且，他也舍不得睡觉。
　　“今天你写的这首有名字吗？”沈笙揉了揉眼睛，“打算放在第几首？”他听了一整天顾艾的轻哼，对于整体的旋律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倒数第二首。”顾艾回答得倒是比他想象得更专业，“无论是直接用耳朵听，还是现场开演唱会。这是最适合的顺序。”他没有回答名字，可疲倦的沈笙却没有注意到。
　　“……这首就让于歌来唱吧。”沈笙轻声道。安静，却细腻，每一个音符都流淌着动人的感情。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让于歌来演唱这首歌——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去完美地呈现表达。
　　看起来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没有开口。顾艾默默地看着他，也轻声道：“可以，随你。”
　　“可以的话，可以说晚安了吗？”沈笙撑着眼睛看他，他真是快睡着了。
　　顾艾只是凝视着他，目光聚集在他的颈上，被阴影遮得不清不楚的那个红色咬痕。
　　明明是一直期待着、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对着自己主动说出更多、更亲密的话，在这种时候，顾艾却默默地生出了一个别样的想法。
　　半天都没等到他的回答，实在熬不住的沈笙匆匆只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晚安，便进入了梦乡里。
　　实在是……很可惜。顾艾毫无意义地笑了笑，忽然拿起被他放在一旁的纸张，再一次写了起来。他此时涌出了无穷多的灵感——正因为那个人此时就在他身边，安静地、均匀发出呼吸声。
　　他安静地写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沈笙睡醒，他已经顶了两个黑眼圈。
　　“你不要告诉我你一。夜都没睡……”
　　一早醒来就得操心的沈笙觉得很头疼，然而始作俑者一脸无辜地诚实点头，更让他觉得头都更痛了。
　　天才都这么任性的吗？
　　可当顾艾告诉他他熬夜一晚上写出了两首歌之后，沈笙便心服口服，不再多说什么了。天才的时间不应该被浪费在睡眠上。
　　回去的时候当然还是顾茜来接他们。当这个称职的哥哥看到沈笙脖子上那个伤口时，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惊讶，而是立即一脸懊恼后悔地拉过不省心的弟弟，按住他的头对着沈笙猛然鞠躬：
　　“实在抱歉，真的抱歉！我们顾家会对你负责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笙：？？？？？
　　苏道巫：你他妈做梦！
　　于歌：阁下怕是多虑了，笙哥还是由我们照顾比较好
　　施雪桐：滚滚滚，我的小笙哪里轮得到你来负责？！
　　楚圭：不谈赔偿费的负责都是耍流氓。沈笙，记住了吗？
　　把每个人都欺负哭计划进度：3/5


第57章　上表演课
　　“负责……负责什么？”沈笙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实在不是沈笙夸张，而是此时满脸愧疚的顾茜和一脸不太情愿的顾艾——像极了那种在学校惹事被老师约谈的熊孩子及熊孩子家长。
　　脖子上的咬伤过了一。夜便已经结痂了，除了抬头时牵连到还会有些微痛，其余并无大碍。
　　“哎，这件事实在是我们的失误……给你带来麻烦真的很抱歉。”顾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顾艾病发时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面前的人脾气如此温和，对上他凶残的弟弟，想必吃了很多亏。想到这，他不由得严厉起来，“顾艾，还不快道歉？”
　　到底还是名流世家，平时再怎么疼再怎么宠，遇到大事时该教育还是教育。
　　“对不起。”顾艾闷声说道。
　　沈笙心中感叹，连连摆手，“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这么紧张。”他看了一眼顾艾，后者一脸闷闷不乐，不时抬头看他，不时又失落地垂下头。“而且这件事也并非顾艾有意伤我，昨天他也已经和我道过歉了。”
　　他的话说得真心诚意，一片理解，脸上更是看不出有任何一丝责怪，是真正的心无芥蒂。之前到底还抱了些好玩的心态，顾茜此时倒是真的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他顿了顿，眼神更为诚挚，“话虽然这么说，也很感谢你的理解。但该负责的我们顾家肯定还是要负责的。不如这样吧——顾艾。”
　　他转向身边的弟弟，“你和沈先生约个时间，邀请他到顾家来做客。”顾艾原本有些不太情愿，可在看到顾茜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之后，这个一向没什么情商的家伙竟然也理解了他的意图。
　　“这没必要吧？”沈笙实在觉得他有点大题小做了，可顾艾一下子就拉住了他的手，眼巴巴道：“家里有很多的黑胶唱片，你来，我放给你听。”
　　他直勾勾地看着沈笙，眼神里带着期盼，话里又将顾茜的“见家长”给扭转成了普通的到朋友家做客。沈笙把他当做朋友，一时不忍直接拒绝。
　　“正好也可以和我父母聊聊你之后要带的那个新人组合。”见沈笙已经面露犹豫，顾茜适时地补充了一句，笑着对沈笙眨眨眼，“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家学的都是古典乐，可在顾艾转流行之后，就连我母亲都开始去听流歌手的歌了。”
　　一边是弟弟单纯期盼的目光，一边是哥哥带着深意的微笑，沈笙承认他败了。对方已经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再推辞拒绝他沈笙也不配再做经纪人了。
　　“好，”沈笙点点头，终于把这个邀请放进了日程表里，“我们定个时间吧。”
　　虽然沈笙不想作出一副自己是大忙人的样子，可他心系集训中的成员们，又还有许多琐碎的工作要处理，去顾家吃饭这件事还得往后排。
　　等沈笙再次回到基地，已经又是一周之后。在这周里他虽然没有到场，却每天都和负责老师联系，跟踪成员们的训练进度。如他所想的一般，一切顺利，小朋友们适应良好。
　　最开始的两周是专注于体能，等到他们已经适应高强度的联系之后，体能这块便不需要再多做强调，而是引入了新的一些课程。除了原本的训练，新增的表演课、主持课、甚至穿搭课也是由沈笙全权决定，为他们量身定制。练习生在公司的日常训练里自然没有包括这些，沈笙会做出这些决定，完全是根据他上辈子所得经验与个人见解。
　　虽然一开始便是以专辑和舞台取胜，可从长远看来，想要做一个持续发光发热的偶像，仅仅只会歌舞是不行的。沈笙不想只做一个快消品，而是真正的天王巨星。
　　表演课是必须的，不说将来会找上门的各类电视剧、电影邀约，光是拍摄MV，太过于拙劣的演技也是会影响整首歌曲的完整性的。而主持课，则是在冯灯给他提议之后，沈笙加上去的。
　　虽说综艺主持和一般的主持不太一样，综艺效果也并非纸上谈兵就能立即理解，但至少主持流程、顺利推进话题，还是可以提前了解的。
　　至于看似有点不搭调的穿搭课程，则是沈笙在见识过乔一树有点不太OK的私服之后临时起意——作为偶像不说带动潮流，穿得好看也是必须的吧！他可没打算让他们走土味偶像的路线。
　　在找柯强审批集训课程时，沈笙非常无奈地发现他的计划书比起原本又多了十几页，其中藏着的心血与期盼就连柯强看了都忍不住啧啧两句：“笙哥，奶孩子也不过如此了。”
　　他总监做久了，自然也知道这些课程其实对艺人是非常有用的。可在本职工作之外，大部分经纪人绝对都会首选让艺人出去接商演，为公司赚钱；而且一旦艺人红了，就算经纪人有心想让他们再多学点东西，也很难有人静得下心来，除非是铁了心要走实力派路线。
　　“他们还年轻，该学的多着呢。”沈笙笑着回答，心中却也默默感慨一句：如果没有楚总点头答应，他也根本没办法争取到这么多的资源，就像上辈子组合的集训就只有短短一个月——到了这一步，沈笙很清楚自己背负着的不仅仅是五个人的梦想，还有楚圭的期待，公司的人力财力。
　　——以及他自己的执念。
　　不成功，便成仁。他非成功不可。
　　“大家现在是在……？”
　　回到基地便第一时间赶去教室，沈笙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教室中间摆着一张凳子，一脸怪异的乔一树直愣愣地坐着。沈笙从来没看到他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皱眉抿嘴，眼神倒像是嫌弃，又有一点不忍直视。
　　但等沈笙看着比他神色更奇怪的柏星宇走上前去，身体僵硬地往乔一树身上凑过去，毫无表情地冷脸说道：“来啊，来快活啊。”沈笙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不是他说，这也演得太差劲了吧！
　　“笙哥来了？”正站在一旁，将头发扎成马尾的表演课老师邱雨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朝他走了过来。之前赵茹来基地培训时，也是由她负责上课的。
　　“笙哥！”“笙哥回来了？”正在专注上课的五人听到她的话，便全都转过头来，迫不及待地要去看沈笙，一个两个都有点激动。
　　沈笙对着他们摆摆手，转而对着邱雨苦笑道，“辛苦邱老师了。我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可怕。”赵茹以前也没这么糟糕啊？难道是天分问题。
　　“哈哈哈，”邱雨教过的艺人多了去了，比他看得开，她笑眯眯地把沈笙拉到一旁，“你可别怪他们，其实这几个小子都还不错，只是刚开始上课，不太放得开。所以我就提了个小建议。”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点促狭，“我给了一段《桥二娘》的剧本给他们，要他们轮流饰演桥二娘。”
　　沈笙顿时恍然大悟，这下看向五人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同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桥二娘》是十年前大火的一部古装剧，剧中女主角桥二娘虽然是个官家小姐，却有着现代人自立自强，敢于追求所爱的性格。剧里桥二娘为了倒追心上人做出了许多爆笑又暖心的举动，直到今天还在被人当做经典回味。
　　大概邱雨让他们演的，便是桥二娘将心上人蒙眼绑住，放飞自我大胆勾。引他的那一段。这一段经典到了时至今日仍然有许多综艺节目拿出来改编让嘉宾出演的程度，就连没怎么看过剧的沈笙都非常了解。
　　“你们都演过一次了吗？”他走到五个人身边。“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道巫第一个开口，他的脸色是五人中最臭的，神情之中既有挫败、又有带着强烈的抗拒。
　　也是，这小子平时就把装酷作为使命，让他去扮演勾。引人的桥二娘实在太难为他了，一想到那个效果，沈笙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过去呼噜两把他的脑袋。
　　苏道巫很想躲开他的手，可他好久都没见到沈笙了，又舍不得，只好忍耐着不适，乖乖地被他顺毛。
　　“笙哥，”宋子秋倒是笑嘻嘻的，他喜欢好玩的事情，“你要不要猜猜我们谁演得最好？”
　　“谁演得最好？”沈笙毕竟重生过，心中早有答案。可他却装作一副猜不到的样子陪他们玩，“不如你们再演一次，我来做评委吧。”
　　这话一出，除了宋子秋之外的四个人都愣住了。苏道巫整张脸都黑了，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不是他，而是柏星宇，“笙哥！”他一下子扑到沈笙身边，可怜巴巴地哀求，“不要不要，我不想演。”
　　和柏星宇熟悉之后，沈笙才发现他虽然嘴。巴总不饶人，可撒起娇来却无人能敌，沈笙好几次都被他可爱到了。
　　“不行，”这一次他倒没中招，实在是想看好戏的心理占了上风，心里好笑，沈笙却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演戏首先要放开自己。”
　　他是想看好戏，可从刚刚起就兴趣十足地看着他们互动的邱雨，却比他要更“坏心眼”一些。
　　“笙哥，我有个想法。”邱雨笑眯眯地走到他们前面，“不如你来演桥二娘的心上人花公子吧。”
　　不止是沈笙，另外五个人也都愣住了。可他们回过神来再理解了邱雨的话，原本抗拒的情绪一下子就反转过来。
　　“……这不好吧？”她眼中的促狭调笑沈笙看得清清楚楚，当即便想要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