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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叫来护士帮施雪桐弄好针头重新输液，沈笙全程都板着一张脸，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施雪桐虽总是胡闹，但从未真正地惹怒过沈笙，他意识到不妙，又不想惹沈笙更生气，因此也不再嘻嘻哈哈。
　　只是无论是护士替他扎针，还是和他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施雪桐都只是表情寥寥地冷淡点头，唯独在转回头看着沈笙时，目光才会变得热切又痴缠，仿佛下一秒就会露出傻笑似的。
　　护士一旦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施雪桐便又有些憋不住了。虽然他最擅长的便是保持形象，可在沈笙面前，他却一点也不想做那个大明星。
　　沈笙是他的小笙，而他也应当是沈笙的雪桐才是——虽然沈笙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叫他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道：“小笙，可不可以对我笑一下？”
　　“不可以。”沈笙皱起眉头，“我现在对你很生气。”他回想起陆远跟他说的那些话，眉头便皱得更深，“失眠没好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撒谎骗我？”
　　“因为不想你担心嘛。”施雪桐垂头丧气，如果他有耳朵和尾巴，此时已然垂了下来，“小笙工作很忙，不想打扰到你。”
　　应该是谎话，还是掺和了一点真话的谎话。不知为什么，沈笙就是这样觉得。两人是朋友，沈笙其实并不想咄咄逼人地追问事情原委，可他看了看施雪桐仍是一副不想和他说实话的模样，难免有些灰心。顺着他的话，沈笙低声道：
　　“我把你当做朋友，朋友之间互相麻烦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没必要瞒着我。”
　　“小笙……”施雪桐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子，慌得连话都说不好了，“我、我——”
　　“当然，如果你没把我当朋友的话，那就另说。”这当然是气话，可沈笙的确生气了。再不说些重话，面前这任性的混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施雪桐的嘴张了又张，终于还是颓然地闭上了。朋友……他苦笑一声，“对不起，小笙——是我做错了。”他低下头，像是不敢看沈笙的脸一样，放在雪白色床单的手猛然握紧了。
　　被粉丝惯得无法无天的大明星终于低头认错，可沈笙的心底却也并不好受。“好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他轻哼一声，“不过你以后也不能再故意隐瞒我病情，有事就说，我们可是朋友。”他想起陆远的请求，又忍不住操起经纪人的心，坐在施雪桐旁边仔仔细细地叮嘱他要好好调整作息好好吃药，绝不能像今天这样任性。
　　“知道了。”施雪桐几度深呼吸，仿佛在调整自己的心情，这才终于抬起头来——带着那个独属于沈笙的灿烂笑脸，“那我失眠的时候，小笙还会哄我睡觉吗？”
　　他的眼神带着期盼，又藏了点欲说还休的什么，沈笙没看懂，只当他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与自己开玩笑。他耸了耸肩，大方应允：“如果你真的睡不着的话。”
　　“小笙……”施雪桐看起来快要感动哭了，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身体朝前倾去蓄势待发。
　　生怕他又扑上来，沈笙立即板起脸提前打个预防针，“乖乖坐着，不然刚刚说的话作废。”
　　被一眼识破的施雪桐皱起鼻子，一脸不满，正要再说些什么，可他手旁的被子上忽然一阵震动，惊得他差点弹起，“小笙——”施雪桐拿起了真正震动的手机，讨好地递上去，“你手机响了。”
　　沈笙急忙接过来，难怪他说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施雪桐一醒，他就把刚刚还在和他聊天的顾艾给忘了。
　　这一回他不再发起语音邀请了，而是直接给沈笙打了个电话。
　　“喂？”沈笙接起电话，忽视施雪桐正一脸期待地拍拍被子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转身走向房间另一侧，“您好？听得到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顾艾才缓缓地开口说话了，“听得到——你的声音真好听。”他情不自禁地在电话里夸奖。
　　“没有没有，哪里的事。”沈笙真的很无奈，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究竟特别在哪，“您有什么事吗？”
　　“我来收取我的奖励，”顾艾慢吞吞地说道，“可以吗？”
　　不管是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好像都很微妙，沈笙犯了难，忍不住转过身来——被冷落在病床上的施雪桐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一看到他转过身来便立即如同枯草焕发生机，笑眯眯地朝他张开双手示意他过来自己怀里。
　　怎么办，这个人也很烦。
　　眼不见心不烦，沈笙无视了他热切的邀请，转到另一个方向。
　　“您想要什么奖励呢？”最终，沈笙还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回答。
　　“我已经把文本发到你的微信里了，”一得到他的回答，顾艾便立即说道，语气里藏不住的期待，“你可以先看一下，我三分钟以后再打来。”他说完之后便立即将电话挂了，生怕耽误沈笙去看那段话似的。
　　沈笙放下手机一脸复杂，他有种不妙的预感，偏偏施雪桐那家伙还在身后连连追问：“小笙，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啊？”仿佛在质问丈夫是不是在外面被狐狸精勾走了似的。
　　“是顾艾，”鉴于这事和他也能扯上一丁点的关系，沈笙解释给他听，“我们公司最后找了他合作。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林霏找枪手吗？”
　　“就是那个脾气和名气一样大的作曲家？”施雪桐啧啧两声，“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他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的小笙很厉害——有你出马，哪有人不会答应你？”
　　他真情实感的夸奖过于浮夸，沈笙忍不住笑了。“是这样吗？”他一边打开微信查看刚刚漏看的、顾艾发来的消息，一边走近与施雪桐说话。
　　“是呀。”施雪桐眼巴巴地等他走到床边，长手一捞迅速又直接地把人抓到身边坐好。他笑嘻嘻亲热热地把头挨到沈笙肩上，甜蜜地说道：“我就对小笙没有抵抗力。只要是小笙提出的要求，星星我都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他等了一会儿，既没有等到沈笙的拒绝，也没有等到沈笙的回应，忍不住疑惑道：“小笙？”
　　“很好。那我现在就提一个要求好吗？”沈笙的声音十分冷静，甚至对于施雪桐的骚扰都无动于衷。
　　“什么，”施雪桐伸长了脖子，“小笙在看谁的微信？”
　　“顾艾的。”沈笙一把转过身抓住施雪桐，“你能不能帮我念一下这段话，让我录下来发过去给他——大家都是男声应该没差到哪里去吧——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他神情复杂地举起手机，将顾艾发给他的那一段话展示在施雪桐面前。
　　^——：（轻笑）小笨蛋，没有我的允许，除了我心里，你还想逃去哪？
　　沈笙敢发誓他刚看完这段话时的脸色也和施雪桐一样又黑又沉，心中尴尬蔓延得令人窒息。他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被称作华语乐坛救星的顾艾竟然会喜欢这种土味台词？！
　　此时此刻沈笙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还好顾艾只写曲不作词，不然这个组合的定位可能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身，从引领潮流的偶像团体变成土味十足的广场舞组合。
　　“小笙，”施雪桐忍不住扬起眉毛发问，声音都冷了不少，“这个人真的是那个顾艾？”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什么人？”
　　“千真万确，他就是顾艾。”沈笙一脸沉痛，“他前面给我发的曲子已经证实了，他就是那个顾艾。”
　　“不行。”趁着他不注意，胆大心细的施雪桐已经仔细将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偷看了一遍。在看到顾艾说只要他时，他心中猛然生出了一些恼意，“这种人一看就有问题，小笙不要答应他。”
　　“我就是答应他我也不能说这种台词吧！”沈笙崩溃地捂住脸。他遇到的刁难也不少，可从未有像此时一样让他无言以对，只想立即拒绝的情况出现。
　　“那我来帮小笙拒绝他好了。”施雪桐转念一想，笑眯眯地就要伸手夺走沈笙的手机。
　　“你别乱动，”沈笙避开了他，盯着手机面色纠结，“我们和他的合作还没开始，我不想又生出什么变故——”
　　可正当他还在犹豫时，那通电话便再次打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艾：情话并不土味，是说情话的人太土味，带坏了这句话。@沈笙
　　施雪桐：呵呵，想让小笙对你说情话，等下辈子吧。对吧小笙？@沈笙
　　沈笙：本人真的不在，谢谢！


第25章　领取奖励
　　沈笙很想把电话挂掉，当然他身边的施雪桐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事与愿违，无论他们俩心中的想法是什么，沈笙最后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这是沈笙头一次对着合作伙伴说话如此没有底气。他心里虚得很。
　　“怎么样？记住了吗？”相比他的底气不足，顾艾的声音听起来就有活力多了，“我已经做好领取的准备了。”他在电话那头轻笑两声，声音里的愉悦明显得谁都能听懂。
　　“……一定要念这段话吗？可不可以换点别的？”沈笙试图讨价还价，“诗歌朗诵什么的都行。”
　　相比他的窘迫，被提问的顾艾反而十分困惑，“为什么？”他说得理所当然，“我觉得你的声音很适合说这段话。”
　　“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沈笙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我既不是演员也不是艺人，就算念这种台词也没什么情感，效果一定不会好的。”
　　他苦巴巴地想要继续说服对方，忽然眼角一瞥看到施雪桐沉着脸坐在他身边几番欲言又止，沈笙立即心生一计：“这样吧顾先生，我身边有一个非常适合说这段话的人选，人气实力兼备，也出过单曲，您听了一定稳赚不亏——”
　　说完这段话沈笙也不去听电话那头顾艾的回应，而是急匆匆地将电话塞进施雪桐的手里，低声道：“快点快点，就当帮我这个忙。”
　　他恳求地看着施雪桐，后者顶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脸回望他半晌，忽然伸手勾住沈笙的脖子将他拉近。
　　“帮忙当然可以，小笙说什么我都会帮忙的……”他刻意地压低声音在沈笙耳旁说话，嘴唇几乎要碰到那只柔。软的耳朵，“但是我也要奖励哦，小笙。”
　　他说话间带来的气流让沈笙的耳朵又痒又酥，像被放进热水里的虾子一般立即红了一片。他不适地逃开一些距离，连连点头，“行。”只要帮他解决电话里那个大麻烦，就算是被骚扰他也认了。
　　施雪桐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他仍旧搂着沈笙，手指甚至亲昵地放在他后脑勺上摩挲，可声音却冷了不止一度，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忽然又摆起了高高在上的明星架子。
　　“你是谁？”电话那头的顾艾愣了一下，“沈笙呢？我要和他说话。”
　　他提到沈笙，施雪桐立即便不高兴了，他哼了一声，“死心吧，小笙才不会接你电话。”他话一出立即被身边的沈笙撞了一下。沈笙顾忌着他虚弱的身体，并没怎么用力，可这个惯于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家伙立即就委屈地摆出一副疼痛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盯着沈笙。
　　很痛？突然有点良心不安的沈笙用口型问他。
　　小笙亲亲我就不痛了。施雪桐同样用口型回复他，眼神中流露出的狡猾一不小心就将他出卖了，成功地迎来沈笙的一个瞪视。
　　“你到底是谁？”电话那头的顾艾完全不知这边的闹剧，只是有些不解、又开始急躁地在电话里问道，“我要和沈笙说话——”
　　“很遗憾，你只能和我说话了。”没在沈笙那讨好好处的施雪桐立即将郁闷转接到了电话里，到底是多年在镜头前养成的气质，他高高在上，语气仿佛赐给别人荣耀一般，“能与我说话可是你的荣幸。”
　　“不要你。”顾艾打断他的话，“你走开，换沈笙来。”
　　“哈？”施雪桐扬起眉毛，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被沈笙以外的人拒绝过了，他本就对顾艾心存不满，当即冷笑一声，“你不是要找声音好听的人吗？我，施雪桐，声音还不够好听？”
　　——这人可真够自恋的！如果不是没有这个习惯，沈笙早已翻起了白眼。也真是不知道施雪桐的团队和粉丝到底怎么想的，非给这么一个人弄的什么“老干部”人设，人家周影帝才是真老干部，施雪桐这家伙充其量算个老流。氓。
　　他既好笑又好气，看着施雪桐洋洋得意地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耀武扬威，可他还没说两句，嘴角的笑一收，脸色竟又沉了下来。
　　怎么了？沈笙用口型问他，可施雪桐只是冷着脸摇了摇头，并没打算告诉他。
　　开玩笑，电话那头的人正不停叫嚷着“你的声音超刺耳，快把我的沈笙还给我”——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对沈笙说出来？况且这人也真够有胆量的。
　　“你的？”收敛起情绪，施雪桐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拜托你搞清楚，小笙是我的才对。”他转过头，恰好与正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的沈笙对上双眼，施雪桐忽然勾起微笑，趁着沈笙不注意——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施雪——”桐！被他偷袭成功，沈笙惊得忘了他还在打电话，差一点就喊出他的名字以示警告了。可施雪桐仗着他不敢出声，甚至还笑眯眯地、如同偷。腥成功的猫一般，在嘴上比了个“嘘”。
　　把电话给我！沈笙开始怀疑把电话丢给他是不是一个错误，他伸手去拿，可施雪桐却将头偏过一旁躲开他的手，誓要将对话进行下去。
　　“好了，不管你怎么想，”心情大悦的施雪桐对着电话像是示威一般的宣布，“今晚给你奖励的人不会是他。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请你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以后不要骚扰他了。如果你非要听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代替小笙给你说说那段台词吧。”
　　沈笙听着他的话觉得不太对劲，正想提醒他不要搞事——可下一秒，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的施雪桐却一下子按上沈笙的肩膀，将措手不及的他放倒在病床上。
　　“喂！你干什么？”脑袋撞到柔。软的棉被上，沈笙吓了好大一跳，可他还没来得及爬起身来，眼前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便一下子压了过来，鼻尖几乎彼此相贴。
　　“小笨蛋——”施雪桐带着轻笑蹭了蹭他，他的声音既柔，又低，就像是刻意在诱。惑谁似的。
　　沈笙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说那句顾艾让他说的台词。犹是如此，沈笙依旧觉得心口一颤，不由自主地，热度慢慢地从脖子上爬了上来。
　　“没有我的允许，”施雪桐的眼底全映着不知所措的他，“除了我的心里——”他轻轻抬起沈笙的下巴，“你还想逃去哪？”
　　沈笙脸红了。他没办法不脸红。施雪桐的台词说得太暧。昧了，距离也离得太近了，即使知道他只是对着电话说台词——可沈笙却诡异地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施雪桐的那句话正是对他而说一般。
　　他愣了一会，回过神来以后立即面红耳赤地推开施雪桐，捂着狂跳的心脏坐到一边。果然，无论在他面前再怎么笨蛋无赖，施雪桐还是那个施雪桐，他太有夺人喜爱的资本了。
　　不知道他这辈子能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艺人呢？
　　如果施雪桐得知沈笙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业，也许会气得吐血。可他全然不知，只是挂着一本满足的笑脸，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正陷入沉思的沈笙。
　　他俩谁都没有注意到，电话已然悄悄地挂了。
　　陆远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人发呆，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发呆的场景。虽然他早有预料，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亲眼目睹时仍然觉得有些没脸看——那个一脸傻笑的人是谁？！是不是哪来的替身冒充了他家那位任性的艺人？
　　轻咳一声唤回两人的注意，陆远忽视了不满瞪着他的施雪桐，一本正经道：“医生说你最近太疲劳了，最好休息半个月。不过剧组那边你的戏还差许多，贸然停工会拖进度。是休息两天回去就开工、还是先自己调整好，这个选择交给你自己决定。”
　　换成一般的经纪人，大多会选择让艺人回去开工。毕竟拖慢整个组的进度一是会得罪导演，二是容易落人口实。可他却将这个选择交给施雪桐，对他可以说得上是尽职尽责了。当然，这也有施雪桐本身已经爬到一个高度，能够自己做主的原因在。
　　但沈笙还是很佩服这个经纪人。如果换成他来带施雪桐，搞不好他会变成三流综艺咖、负责在节目里搞笑的那种类型。
　　作为朋友，沈笙当然希望施雪桐能多休息一段时间；可若是为他的事业着想，沈笙又觉得尽早回剧组开工才是正确的选项。然而此时做选择的并不是他，他只需要默默地等着施雪桐做出决定。
　　病房内的三人全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施雪桐垂下眼眸，忽然抬起手，将刺入手背里的那根针管给拔了出来——他安抚似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