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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斌”的脸色不自觉变得阴沉，闻晋霖的也不遑多让，心里想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
　　他视线直直戳向让秦白阳在这受苦的罪魁祸首，后者畏缩了一下，有些疑惑有些委屈。
　　“杨帆，你把碗筷收拾一下。”闻晋霖站起身，“我和你‘爸爸’出去一下。”
　　“放着吧，晚上我回来再弄。”“杨斌”抢着收拾。
　　“让他干。”闻晋霖推开他，“溺爱小孩子可不好。”
　　“他高三了，学业很重。”　　“杨斌”无奈地笑了，这家伙指使他也就算了，指使他儿子怎么也这么顺手？
　　“做家务对学业有好处。”闻晋霖信誓旦旦道，“我当年可不是靠24小时啃书考第一的，劳逸结合融入生活才是正道。”
　　经过杨帆的科普，现在“杨斌”已经知道闻晋霖不是什么大明星，但演员身份之外还是个学生，目前正在高等学府读研究生。闻学霸都这么讲了，“杨斌”立即动摇了，杨帆也主动道：“爸爸，你们去忙吧，放着我来就行。”
　　闻晋霖拉着“杨斌”下了楼，“我们先去城区逛逛街，买点东西。”
　　这城市就这么点大，走过去二十分钟，公交十分钟，打的五分钟，“杨斌”询问他选择什么方式，闻晋霖一眼看上了杨帆的自行车，别出心裁道：“你骑车带我。”
　　“……”“杨斌”不确定地看着他，所以除了包饭之外，他还要做人力车夫吗？这钱也不是太好赚啊……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将车推了出来，拍拍后座，“上来吧。”
　　闻晋霖开心地跟只兔子似的蹦上去，从背包里掏出一把伞撑在二人头顶，一手圈住他的腰，“走啦走啦！”
　　车头狠狠歪了一下，“杨斌”很快稳住平衡，背后紧紧贴上一具暖暖的身体，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他深吸一口气，埋头猛踩，八分钟就把闻晋霖带到了商业街。
　　闻晋霖在他背上用力蹭了蹭，恋恋不舍地从车上下来，“走，陪我逛。”
　　两人进了一家连锁男装店，闻晋霖转了一圈，挑了一身出来递给“杨斌”：“去试试。”
　　“杨斌”刚要拒绝，闻晋霖说：“工作装，不能拒绝。”他被推进了试衣间，从内至外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时又对上那双柔情满溢的双眼，仿佛看着自己的完美情人。
　　“杨斌”有些羞涩地转过身，面对镜子站着，闻晋霖的视线跟着投向镜中那个男人，“多帅啊！”
　　人靠衣装，“杨斌”挺直腰舒展肩膀，觉得自己好看了不少。但和镜中另外一个人比起来就逊色多了，他年轻又鲜活，拥有远大前程，注定不会停留在他们这种小城市。而自己，已经过完人生的一半，但仍旧一无所有，连记忆都是残缺不全。“杨斌”相信，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他仍是搞不懂闻晋霖对自己另加青眼的理由。如果自己再优秀些，哪怕只是再年轻些，他还能自恋猜测对方是否对自己有好感。可现实中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大到某些想法刚冒出头，他就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到离谱的程度。
　　“那几套也试试。”闻晋霖指挥着他在试衣间来来回回好几趟，把秋装和冬装各选定了几套。
　　“就算是工作服也不用这么多吧……”“杨斌”有些为难地看着那一堆衣服。
　　“女孩喜欢打扮娃娃，我喜欢打扮你，你就当是在做我的洋娃娃咯。”闻晋霖付了款，让他穿着一套新衣服，其他打包，“再去看看鞋子。”
　　整整一个上午，闻晋霖都在给“杨斌”买东西，以至于最后他们不得不先回家一趟先把东西放下。整个人焕然一新，“杨斌”却没什么兴奋感，闻晋霖不是小女孩，他自己更是跟洋娃娃搭不上边，他自嘲地想：难道自己和他某位过世的长辈很像，他在借自己缅怀？
　　“啊肚子饿了，快带我去吃好吃的吧！”闻晋霖叫道。
　　他早饭在自己家吃得很随便，又逛了半天，现在一定饿得厉害。“杨斌”收了乱七八糟的思绪，踩着自行车把他载到一家烤肉店，扎扎实实吃了顿好的。
　　吃完闻晋霖说犯困，要回酒店睡午觉。“杨斌”尽职尽责地将他送到酒店，问他：“你睡到几点？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知道，睡到几点是几点吧。”闻晋霖打着呵欠道，“接什么接，我住的标间，你和我一起上楼休息去，睡醒了一起出发。”
　　“杨斌”犹豫了一瞬，“那我就在酒店大厅等你吧，免得打扰你。”
　　“怎么会打扰呢？”闻晋霖对他眨眨眼，“小女孩就是要抱着洋娃娃才能有安全感地入睡啊。”
　　“杨斌”盯着他睫毛，其实他才是像洋娃娃的那个吧……
　　等到进了酒店房间，“杨斌”心里某个厚颜无耻到离谱的念头又要萌发了……就算闻晋霖欺负他没住过酒店，他也知道标间里是有两张床的……“你不是说是标间吗？是我听错了吗？”
　　“是标准大床间啊，怎么了？”闻晋霖往床上一倒，大字型摊开，“这床一米八呢。”
　　“杨斌”拿手盖住脸，冷静，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孩子只是涉世未深，不知道保持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而已，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白羊：我觉得……他很像在撩我勾引我？？？不不不不，怎么可能呢！他脑袋有坑才会喜欢上我！我怎么可以这么想他，我真是太无耻了，简直丧心病狂！
　　狐狸：？？？你全家——除了你——那才叫脑袋有坑呢！


第66章　享乐
　　“杨斌”委婉表达了不妥，闻晋霖满不在乎地拍拍床垫，“睡个午觉而已，我还能玷污你不成？”
　　“杨斌”闹了个大红脸，撑着床沿小心翼翼坐下，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躺。头对头吧面面相觑怪尴尬的，头对脚吧万一自己脚臭怎么办？他还没思考出头绪就被一股大力拉倒在床上，闻晋霖大眼微眯，距他只有十几厘米。“你在磨蹭什么啊？快躺下！'”
　　“杨斌”抿了抿嘴唇，脖子悄悄往后缩了一点。
　　闻晋霖立刻哼了一声，“杨斌”身体僵住不敢再动。
　　两人的脸离得实在太近，闻晋霖的眼睛没有丝毫睡意，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虽然总是被他表扬帅，但“杨斌”很明白自己这个的年纪的人可经不得这么看。毕竟不再年轻，皱纹和松弛如影随形，没办法像他那样完美无瑕。“杨斌”翻了个身背对闻晋霖，隔断了那过于紧迫的视线。
　　“你动来动去，是不是睡不着啊？”背后传来关切的询问。
　　这么好的台阶“杨斌”赶紧踩住，翻身坐了起来，“是啊，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那你去洗个脸吧，洗面奶就在洗手台边。”闻晋霖没继续拖他一起，身体一翻滚进他方才躺的位置，脸朝下陷在床里。
　　“杨斌”顺从地用洗面奶把脸洗过，连脖子也仔细擦干净了。出来时就看见闻晋霖坐在床上撕开一个四四方方小包装，“过来敷面膜。”
　　“……”“杨斌”摸摸脸颊，大概他方才仔细看清了自己的皮肤，觉得不太满意，所以心血来潮来了这么一出，“我贴了也是浪费，你自己用吧。”
　　“怎么是浪费呢？你底子这么好，就是这几年磋磨得太厉害，稍稍保养一下就迷死人啦！”闻晋霖举着面膜笑得挺温柔。
　　“杨斌”迟疑着在床上坐下，闻晋霖坐在他身边，一点点将面膜展开，仔仔细细在他脸上贴平，手指特别照顾了鼻翼、嘴角、下巴、太阳穴这些不平整的地方。微凉的水润感从薄如蝉翼的面膜布一点点沁入皮肤里面，闻晋霖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打着圈，“杨斌”打内心觉得这体验的确很棒，难怪女人喜欢一箱箱买面膜，可以在美容院躺一下午。
　　“你再躺躺吧，这次说不定很快就睡着了。”闻晋霖又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被他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杨斌”放松许多，脱下外套平躺了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杨斌”眼珠悄悄往他那边转了点，瞥见他眼睛已经闭上了。闭着眼收了侵略性眼神的闻晋霖看起来很乖，睫毛卷翘嘴唇红润脸颊粉白，像是那种需要保护的柔弱美人。可实际上他不但不需要人保护，反倒的对自己这个叔叔挺有保护欲的。他给自己钱，给自己买新衣服，还给自己做美容，如果自己是个女孩，简直就像撞了大运的灰姑娘，闻晋霖是来拯救他带他奔向幸福生活的的小王子。可惜他只是个落魄大叔，穿多少套华服贴多少张面膜，也还是个落魄大叔。
　　“杨斌”有些惆怅，他的人生为什么会过成这样？他努力回忆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行差踏错渐渐到了如今局面，却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一些奇怪的支离破碎的画面倒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大部分都是闻晋霖——闻晋霖光着身子披着一件宽大外套，神情有些委屈又有些邪恶：“杨叔叔，我把你衣服弄脏了～”闻晋霖光着身子被关在笼子里，一只手穿过笼子伸向他：“杨叔叔，放我出去！”闻晋霖坐在他腿上，手指把玩着手腕上的一只金狐狸，眼神意味深长：“杨叔叔，我要陪你睡觉。”
　　“杨斌”绝望地呼出一口气，决定还是什么都别想了，再想下去他就该去警局自首了。他在绝望的放空中竟然也睡着了，睡得还挺熟，醒过来时面膜纸没了，闻晋霖取而代之紧紧贴在他身上，胳膊搂着他的腰，腿缠着他的腿。
　　“杨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四点多了。他盯着闻晋霖的睡脸看了一会儿，伸手把他摇醒了：“快起来吧，时间不早了，再睡生物钟就乱了。”
　　闻晋霖哼唧了两声，手将他绞得更紧，含含糊糊道：“爬不起来，你抱我……”
　　“杨斌”一手托着他的背让他坐起身，对方却跟被抽了脊梁骨似的软绵绵瞎晃，一头栽进他胸口。“杨斌”索性将他抱到床沿，让他两条腿先落地，给他套上鞋再拉着他站起来，简直像伺候小祖宗。
　　小祖宗迷迷瞪瞪地被牵到洗手间，“杨斌”见他眼睛只有平时一半大，在冷水下拧了条毛巾给他擦脸，闻晋霖这才恢复了几分精神，睁大眼亲自把厕所上了。
　　“杨斌”赶紧逃出洗手间，等他用完出来自己再进去。可他知道回避，闻晋霖却没这意识，晃晃悠悠地走进来站在马桶边看着他放水边跟他商量行程，“你饿不饿？不饿我们先去洗个澡蒸个桑拿。”
　　“杨斌”臊得耳朵通红，匆匆把裤子穿好，很想跟他讲清楚人和人之间交往的界限，但又能预感到讲了也是徒劳，他肯定会扯一堆歪理，什么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要对自己的身体有自信之类……奇怪，他们这才认识三天，为什么自己好像已经很熟悉他的套路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闻晋霖拿了个环保袋开始收拾东西。
　　“杨斌”有些迟钝地想道：就算我说不，不也还是会被你拖去吗……好吧，关键部位被看了还不够，全身都要被看光了。他当然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大澡堂子也去过几次，可总觉得跟闻晋霖在一起性质很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自己心里对他有那些无耻的念头吧……
　　四点多不到五点，桑拿房人很少。两人冲了澡只在下身包了条浴巾出来，闻晋霖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却因为憋得太狠，五官都有些挪位。
　　“杨斌”无奈又紧张地整了整浴巾，自他进脱光衣服走进浴室闻晋霖看到他裸体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这么一副憋笑憋到快晕厥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体到底是哪里长得不同寻常如此逗趣，一直到两人坐进蒸汽室，这阵笑意还没过去。在热蒸汽、缺氧、憋笑的三重压力下，这莫名其妙的家伙很快坐不住了，进来时还是块白白嫩嫩的奶糕，没几分钟就成了草莓味的，“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出去坐坐！”口里这么叫着粉粉地跑了出去。
　　“杨斌”一个人坐了几分钟，见他暂时不回来，悄悄扯开浴巾将自己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扭着脖子把背后能看到的地方也看了。虽然他没有闻晋霖好看，但也没有丑到好笑的程度吧？不解、担忧、隐隐的好奇和不甘让他也坐不住了，打开门走了出去，他要找那个草莓味的问清楚。
　　闻晋霖泡在大浴池里靠着池沿坐着，看起来应该是已经将笑意好好释放过了，脸上惬意又放松，“杨斌”可以想象出几分钟前他锤着水面在水花里笑成神经病的样子——证据就是他半湿的头发……
　　“杨斌”在他身边坐下，“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闻晋霖知道他在问什么，“没有，倒是有特别可爱的地方。”
　　“……”“杨斌”无奈地看着他，他这把年纪就不要用这个词来形容了吧……
　　“你看过小羊肖恩没？”闻晋霖伸出手在他脸上狠狠搓了几把，“你就和他一样可爱。”
　　“……”“杨斌”心如爪挠，偷空去更衣室把手机拿出来查了下这只羊究竟是何方神圣，图片加载出来的那一刻他立刻懂了。他长期在室外工作，脸和露出来的手脚被晒得格外黑，躯干相较之下显得很白，跟那只据说原品种叫瓦莱黑鼻羊的黑脸黑蹄子肖恩的确有点像……


第67章　叫爸爸
　　洗完澡又到了晚饭时间，“杨斌”的雇主很大方地表示要带他去吃海鲜。
　　“杨斌”领了他的心意，“算了吧，我们这小地方海鲜都不太新鲜，也做得不好吃。”
　　“那你说吃什么？”闻晋霖泡完蒸完显得更白了，活像块成了精的年糕，简直让人有咬一口的冲动。
　　“杨斌”悄悄吞了口口水，“去我家我做点家常菜给你吃吧。”对方今天给他买了这么多东西，还给他敷了很贵的面膜，带他蒸桑拿放松，虽然自己很穷，但心意还是要表达到。
　　闻晋霖龙心大悦，这只呆羊竟然突然开窍了！“好啊好啊，不过你这才洗完澡，做完菜又是一身油烟，还是改天吧。今天呢我就在外面买点菜带去你家吃。”
　　结果又让闻晋霖花钱了，“杨斌”有些沮丧地踩着自行车回家，前面的车筐里放着几个打包盒，后座上坐着开心哼着歌的闻晋霖：“我有一只大白羊，我从来没有骑，别人也不许骑不许骑，骑了打死你打死你……”
　　“杨斌”：？？？这唱的是啥玩意？应该不是对他唱的吧？毕竟他在对方眼里不是白羊，是只黑脸羊……
　　杨帆没想到闻晋霖还会再来，还带着饭菜来，他差点就准备热“爸爸”留下的剩饭剩菜了。他热情地请对方坐下，帮着“爸爸”把打包盒一一打开摆在桌上。
　　“羊叔叔，杨帆这么懂事你就坐着让他忙嘛。”闻晋霖半拉半按让“杨斌”坐自己身边，指使杨帆拿碗筷、倒饮料、添盐加醋的。
　　“杨斌”举着筷子默默看着自己乐在其中的儿子，这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好不容易杨帆也坐下来了，闻晋霖收了刚来他家时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敌意，和颜悦色地问他学业和志愿。杨帆受宠若惊，全都如实回答了，说自己成绩在班上是第一名，年级前十，他想考闻晋霖现在的大学。但是他们这种小地方，县高考状元才够进那所学校，所以他还要加油。
　　闻晋霖给他加油，说学习要找对方法。他虽然高中毕业四年多，但基础还在，如果有什么问题，来问他也是可以的。
　　杨帆连声道谢，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闻晋霖又问他对什么有兴趣爱好，想学什么专业。
　　杨帆苦笑，“像我这样穷人家长大的孩子哪有什么兴趣，都是读死书考进大学，选个好就业能赚钱的专业就行。”他大概是努力想在闻晋霖面前塑造出一个勤劳懂事的寒门学子形象，转而对“杨斌”说：“爸爸，我考上大学一定努力挣钱，和你一起尽快把钱还清。”
　　闻晋霖眉毛一挑：“还什么钱？”
　　“杨斌”本不想告诉闻晋霖这些，但杨帆已经提起了便只好回答说：“我以前借了别人许多钱，还没还清。”
　　“五年来你一直在还钱？！”闻晋霖的音调突然拔高。
　　“杨斌”暗自羞愧地点点头，他还记得闻晋霖说要找他当向导时罗列了自己的一堆优点，现在他知道自己欠钱，再随便挖挖便能知道自己之前是个烂赌鬼的事实，大概是要失望了……
　　闻晋霖快气哭了，羊羊叔叔那么有责任感的人，为了尽快还清债务一定是起早贪黑、缩衣节食，这五年来得过了多少苦日子啊！倒是那个臭小子，竟然还敢坐在学校里安心读书，让他的羊羊叔叔做牛做马供他上大学？！你自己就不能也出去工作吗？不读书会死吗？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你怎么就好意思利用人家啊？！哪来这么大脸啊？这么大脸一孩子，平时在生活上肯定也总压榨秦白阳——家里逢年过节好不容易买点肉，仗着秦白阳把他当亲儿子疼自己全吃了；为了不在同学面前丢脸哀求秦白阳给他买双耐克的球鞋；为了不被同学排除在外央求秦白阳给他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