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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几乎忘了，这一切，都不是属于他的。
　　不自觉走至窗户前，丽兰哥摸着因距离太近而彻底模糊的身影。
　　他几乎忘了，这个身体，不是他的。龙王社，父亲，家境，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却被他夺了去。不管那个女孩原本的结局是什么，终究，她的身体被他夺走了。
　　是他，抢了她的身体。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站在窗户旁，丽兰哥忽然看见楼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玛丽。
　　玛丽仰头望着大楼，看见丽兰哥的身影，似乎笑着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又似乎笑了，悠然转身，上了欧阳海翼的车。


　　☆、二一七

　　宁柠将卡娅的事告诉了火龙，想要再度确认卡娅的来历。却发现其实火龙知晓的那些，也不过是报告上写的。
　　“解救他们的那个国际组织对他们的信息采取保护措施的严密程度虽比不上美国的证人保护计划，但为了个人隐私，具体情况一般人是不知道的。而为了防止网络入侵，核心信息全使用纸质文件纪录。”
　　简而言之，他们能相信的所有东西，都是对方希望自己去相信的那些东西。
　　“但那个组织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已经顺利运行十几年了，更何况别人是走白莲花路线的。”
　　火龙又解释说，那个国际组织的核心任务就是援助第三世界的那些贫穷无助的少女或是女童，帮助她们脱离苦海，重新生活就业。其中一些，比如卡娅，会去别的国家学习生活一段时间，或许留在其他国家，或许回国，回国后，会得到另外的帮助。另一些，比如卡娅的妹妹，年龄尚小，又失去了父母，可能会走领养途径。
　　“可是，她那么在意你的一举一动，却愿意给我看伤疤的事情？”宁柠依旧觉得说不定卡娅知道火龙是男生。
　　“人们总是会相信一些人，而刻意回避一些人，不是吗？大概，正巧我是她讨厌的那一类人。”
　　宁柠想想，似乎也对，她也会不自觉喜欢一些人，厌恶另一些人。“可是，她听得懂粤语却刻意装作不懂的事？”
　　“嗯……也有这种可能，她根本不知道我究竟在说什么，只是有些怕生，别人一靠近，她就心惊肉跳，想要和对方保持距离。”火龙举了个例子，女孩在深夜看过恐怖片后，关了灯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听见风吹草动的时候也会将自己缩成一团。
　　听火龙这样说，宁柠的不安略微缓解。
　　大概，是她想太多了。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不过，从这点来考虑，如果是为了保护受害者，那个国际救援组织对外知否会制造使用假的解救信息？”宁柠追问。卡娅是三个月前被解救的，问题的关键在四个月前。如果这一点再出现重合，她依旧不能忽视掉卡娅。
　　“应该不会，那个国际组织的内部管理很严格，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火龙的回应很坚定。
　　宁柠彻底松了一口气。
　　大概真是她太多心了。
　　和这伙人混久了，做什么都会联想到背叛和伤害，虽说也算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但人与人之间倘若失去了信任，就会成为一种异样的悲哀。
　　就像她和哥哥。
　　这两天，丽兰哥怪怪的，与queen的团员排练的时候时常走神，很多时候水树找他商量事情，他也迷迷糊糊、前言不搭后语。
　　宁柠几次三番问他，他都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说话时的口气却是不笃定的。
　　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
　　但大家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有些事，不要知道得太清楚，对我们更好一些。”水龙这样说。
　　但是，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就说明一定出大事了。
　　已经出大事了。
　　宁柠从火龙那里得知再一次调查结果的当天下午，卡娅被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通过监控得知推人的是隔壁班的一个宁柠平日都没怎么见过的女生。
　　卡娅的身份有些特殊，国际学校出了这种事，传出去只会落记者的口实。于是，推人者很快得到校长和理事长的单独召见，其父母也来到学校商谈赔偿事宜。
　　学生出了事，顶着班主任头衔的地龙自然也多了不少事做。卡娅摔得有些奇怪，两只脚的脚踝都有不同程度的扭伤，但没伤着身体的要害部位。
　　“从这点来看，推人的真有两把刷子。”火龙说。
　　这话听来有些讽刺的味道。
　　因为受伤不严重，卡娅只需要水龙那里就诊，水龙用绷带替她包扎好了脚踝，并提出暂且休息一个星期的建议。
　　可是，在卡娅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似乎对扭伤太过于长了一些。
　　“扭伤也有轻重之分，更何况你是双脚的脚踝一起严重扭伤。”水龙笑着解释，“在家中休息总比来学校好得快吧。”
　　卡娅却依旧选择来学校。
　　这件事被不少老师作为案例教育班上那些不爱学习的学生。
　　本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这很简单的事情却带给宁柠不小的困扰。
　　经过这一次的推人事件，卡娅似乎黏上了地龙。
　　黏得很紧。
　　鉴于班主任的身份，地龙本就有倾听学生内心的责任，但似乎，卡娅需要人“倾听”的次数太频繁了。上课、下课，所有的活动，卡娅都粘着他。
　　借着去体育保管室借羽毛球的机会，宁柠问起地龙最近的事情。
　　“但是，我也不能不理她，不是？我好歹是老师吧？”地龙似乎也有些无奈。
　　借到羽毛球后，宁柠本想和地龙说说话，但卡娅又来了，带着哭腔，说起自己在午休时做的恶梦。说着说着，哭腔转为悲泣。
　　宁柠转身离去，不断告诉自己地龙是“老师”。
　　这节课有些孤单，风龙和丽兰哥早早离开，火龙不在学校。幸好留依还在，愿意陪她打羽毛球，但宁柠的注意力却无法集中，球从左边飞来，她却向右边接去。
　　几次三番，总是心神不宁。
　　而这个时候，地龙依旧在安慰卡娅。
　　卡娅是可怜的人，以前吃过很多苦头，后背还留下了那样巨大的伤疤。再加上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所以，应该对她宽容一点。
　　更何况地龙是班主任，照顾卡娅本就是他的工作。
　　所以，不要大哭大闹让地龙为难。
　　宁柠不断告诉自己。
　　但是，不为难他。
　　为难的，似乎就成了自己。
　　不自觉，宁柠开始比较自己和卡娅的区别。卡娅比她漂亮，身材也很有女人味，而她怎么看都有些消瘦。
　　另外，原著中地龙对来实那么有兴趣，所以，他应该是喜欢丰满又性感的女孩吧？怎么都不像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的男人。
　　头一次，宁柠竟然有了不自信的感觉。
　　每每想到这里，她又告诉自己，那不过是自己想太多了。连来实，地龙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对卡娅，更不会有兴趣吧？
　　现在毕竟在学校，地龙应该履行老师的责任，但回家，就可以陪她了。
　　问过地龙，他答应放课后陪宁柠去看queen的排演。
　　“最近有些忙，来不及陪你，今晚带你去那家卖Kitty的餐厅吃饭？算是道歉？”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宠爱的味道。
　　“我不要，Kitty那么可爱，怎么下了口？”
　　“嗯……你改喜欢Kitty了？我以为又不是史努比随便吃……”地龙也还记得宁柠喜欢史努比的事情，“也好，我一个大男人去吃Kitty，也怪怪的。”
　　“好啊，我就要吃Kitty！”
　　地龙的表情开始纠结了。
　　宁柠有些小小的得意，得意中渗透着淡淡的放心。
　　他还是重视她、宝贝她的。
　　这样就行了。
　　但是，卡娅又受伤了。
　　这一次是试图割腕。
　　伤口很浅，不过伤着了表皮。看似没什么大事，但校长大为紧张，要求老师们盯紧她，切莫再发生伤害事件。毕竟她是国际组织要求帮助的人，出了事，影响很糟。
　　事情又被派给了地龙。
　　这次是皇龙的安排。
　　“是你让她这样做的吗？”宁柠打电话问皇龙。
　　“我会故意折腾地龙那混小子考验以他对你的忠贞。但我绝不会故意找个女人和他玩暧昧伤你的心。”皇龙回答得很认真，“你是我的宝贝，我不会伤你的心。”
　　那为什么要地龙照顾卡娅？
　　依旧是因为卡娅的身份，她出了事，国际学校不好交差。
　　宁柠挂断了电话。
　　“别担心，大概是最近卡娅情绪上有些问题罢了。过段时间就好了。”水龙安慰宁柠。
　　“可是，我总觉得她在抢我男朋友。”趴在桌子上，宁柠心里堵得难受，想要发火，却又觉得不应该为这样的事情发火。
　　水龙怔了怔，笑着摸摸宁柠的头，“想多了。”
　　若真只是想多了就好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她发短信给地龙。
　　地龙发来一条短信，让宁柠先走。
　　看了眼手中的信息，又看了眼在保健室里抱着地龙哭得一塌糊涂的卡娅，宁柠脚向前一步，恨不能立刻冲进去拉开那两个人，但想了想，忍了，退了出来。转身离开。
　　毕竟，地龙是“班主任”。卡娅的身份很特殊。
　　她再次告诉自己。
　　只有自己玩了。
　　才走出校门，一辆黑色的皇冠就驶来。车窗摇下，是留依。
　　“上车，你不是奥去哥哥大人那里吗？”留依的中文比之前说得好了很多。但多少还是有发音问题，还带了一些日式说法，比如“哥哥大人”。宁柠看了看时间，来不及了，火龙和风龙都走了，水龙在给卡娅检查身体。
　　地龙也在那里。
　　她上了车。
　　才坐好，留依就塞了一束香水百合给她。看见香水百合，宁柠总会想到妈妈。
　　“女孩子中，很多都喜欢香水百合。哥哥大人喜欢什么？”
　　“篮球，摇滚。”宁柠转而又问起留依最近是否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若真有大事情发生，鬼龙院应该多少知道一些。
　　留依想了想，摇头。
　　那，哥哥又在为什么事情心烦意乱？
　　“那，鹿一，一个女孩始终粘着男孩，男孩就会照顾她吗？”
　　“嗯……不喜欢的女孩，肯定会讨厌！但是，你年我，我喜欢！”
　　得到答案的宁柠对着留依笑笑，那笑容却不过浮于嘴角。
　　虽说心情不太好，但宁柠还是发现留依的车行驶的方向似乎是港口。
　　不是说去看排练吗？
　　“人家好难来一次中国的，总不能一直留在香港啊！人家也想要去别的地方多看看多走走嘛~~~大海，我们来啦！！”在学火龙说话口气这点上，留依做得不错。
　　但为什么要学火龙说话啊？
　　“因为字幕君说男孩子说话嗲一点，女孩子会生出一丝母爱，会舍不得丢下他啊！”
　　宁柠：“……”
　　那是指五岁以下的小宝宝吧~~~
　　“可是，出海……”
　　扯袖子，犬犬眼泪汪汪：“不行吗？”
　　不得不说，字幕君的做法有不小的作用~~~
　　“好吧，可是，不能太远喔。”
　　“好！”
　　反正，地龙在陪卡娅，她和留依出海看看，又怎么了？
　　到了港口，一辆雪白的小游轮早已停靠好，游轮上飘着小彩旗，每一面彩旗上都画着大大的笑脸，水手模样的人在其中穿梭，做着出海的准备。上船的楼梯上摆放着鲜花。一只被水手抱在怀中的小刺猬一个劲冲宁柠叫。
　　定睛一看，这不是她家的佐罗吗？
　　宁柠赶紧上船，想要接过水手怀中的小刺猬。水手却用国语温柔询问是否需要替她拿一下书包，免得抱刺猬不方便。
　　将书包丢给一旁的水手，谢过后，宁柠接过了佐罗。“可为什么佐罗在这里呢？”
　　“我在路边捡到的！”留依义正词严，“真的不是我绑架它的！”
　　宁柠：“……”
　　但为什么要绑架一只刺猬啊？
　　鸣笛声。
　　船驶出海岸。
　　宁柠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鹿一啊……我们要去哪里啊……”
　　“东京。”
　　宁柠：“啊？”
　　“哇卡卡！媳妇终于是我的啦！！！字幕君说，这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宁柠：“……”
　　成语用错了吧~~~
　　=　=｜｜｜
　　想想，宁柠决定打个电话。
　　手机在书包里，但是书包呢？
　　看看之前抱着佐罗的船员，宁柠毫不意外的发现他提着自己的书包站在栈桥上，见宁柠在看他，摇摇手，“拜拜！”
　　宁柠：“……”
　　好吧，联络工具被拿走了。船上，留依肯定不会留给她任何通讯设备。而出境问题对这帮人来说丫就不是个事儿。
　　简而言之，这不过是斗不过流氓系列。
　　宁柠开始思考自己到了东京要怎么给家里人打电话回家。
　　不。
　　她不见了，留依也不见了，那么，皇龙会去哪里找她呢？
　　“鹿一，其实我们不是去东京吧？”
　　“哇喔，你好崇明（聪明）喔！嗯啊，我们是去——柬幅宅！”
　　柬幅宅？？？
　　是柬埔寨吧……
　　简而言之，她被拐了……
　　太久没有被人掳走，宁柠有点不太适应。不过，被秋田犬叼走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留依不会伤害她的，她知道。
　　更何况，这时地龙“班主任”还在和卡娅沟通。
　　宁柠再次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地龙的工作之一，她总不能什么都妒忌，什么都生气。但是，看着地龙抱着哭泣的卡娅时的失落感却怎么也抹不掉。
　　她曾以为他的怀抱只是她一个人的位置。
　　“你在像（想）什么？”
　　“想学校的事情。”宁柠喃喃回答，就像在自语。
　　海风微微，吹得头发乱舞，阳光普照，随着轮船的推进海水有规律变化颜色。快艇在水上推出道道白浪，艇上的人伸手冲着游轮打招呼。
　　今天是出海的好日子。
　　留依始终看着宁柠的头发，她现在头发还很短，上学又不能太花哨，便只是简单的别了一个可爱发卡。留依一直盯着她的头发，似乎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第一次见你，你知道我想什么？”
　　宁柠耸耸肩。
　　“抓回家，上了，就是我老婆。”
　　宁柠：“……”
　　好吧……
　　新条笔下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留依的声音忽然降低了很多，“我没有抓回家，所以我没有老婆了。”
　　“可是，东京也有女孩子可以当老婆啊。”
　　“但不是你。”
　　垂下头，宁柠面上有些烧。
　　又想到地龙，现在，地龙在做什么呢？还在陪着卡娅吗？他还记得今晚一起去吃Kitty吗？
　　忽然，留依拉住她的手，宁柠想要马上丢开，但留依力气很大，她挣脱不了。
　　“爷爷讨厌我找你，他说，我要结婚，政治婚姻，对方我见过，讨厌。”
　　“对方漂亮吗？”宁柠抬起头，有些好奇。那个女孩，像卡娅一样漂亮吗？
　　“讨厌。她讨厌我，我讨厌她。”
　　这样啊……
　　但是，讨厌，大概也会慢慢变为喜欢吧？
　　“留依，或许你以后会喜欢上她喔。”
　　“我上你，不上她。”留依正色道。
　　宁柠听得一脑袋黑线。
　　留依，你对“上”这个字的理解啊……
　　这应该归纳为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系列吧……
　　宁柠终于笑了，“鹿一，我……”
　　费力思索要如何和留依继续对话，宁柠却留意到一艘快艇朝着小游轮直行而来。隐约看见，快艇上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人肩头扛着又大又粗的钢筒，看起来，似乎是巨型的望远镜。
　　“抱着我。立刻！”留依的声音有些急。
　　宁柠有些茫茫然，还未转过神，她脚离地，被留依一把抗在肩膀上，一瞬间的失重感，天空的最后印象是绚烂的火光，还有游轮被击中的爆炸声。
　　迎面而来的，是澄碧的海水，当四肢百骸都被水手臂死死拉扯住，考虑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成了一种妄念。
　　

　　☆、二一八

　　只会狗刨的宁柠依靠岛国人民留依精湛的游泳技术勉强支撑到鬼龙院手下的快艇前来救援，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躺在水龙医院特护病房的床上，已快到下午六点了。火龙坐在她的床边，始终握着她的手，见宁柠醒了，似乎松了一口气，立刻按下呼叫铃叫水龙过来。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有离开。
　　“火儿，你一直拉着我的手吗？”
　　“嗯，因为你似乎在做恶梦。”
　　恶梦吗？
　　宁柠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记忆多少有些恍惚，但之前落入水中那扑面而来的压力却似乎印刻在了五脏六腑上，只是简单的回想，憋闷感就像要将她彻底撕裂，那一刻，在澄碧的海水中，放眼望去，全是蓝，可明明是那样让人心悸的蓝，却有着致人死地的危险。似乎满口都是海水那咸得泛苦的味道。
　　轮船被炸毁后，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