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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他们说我应该瞒着你，但……我认为还是给你说一声对不起比较好……”
　　“我不生气的。”
　　宁柠以为他说的是他半夜想来看看自己却引来杀手的事。这件事不重要，何况，那群人究竟是来杀谁的，他还是她？谁知道？
　　更何况，她和龙王社这么接近，遇见这样的事本应该在预料之中。
　　谁也不能责怪，是她自愿走进这样的命运的。
　　但地龙却又摇摇头，他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他的表情怪怪的，有些苦涩，又有些悲哀。
　　“不。其实，丫头……我，杀人了。”
　　听见地龙开口的那一瞬间，宁柠心提至嗓子眼。
　　听见他说他杀了人，那一瞬间，宁柠放下心来，却又为自己的放心感到悲哀。她并不残忍，但她知道，他不是滥杀的人，更不会伤害无辜。他不到必须动手的时候一定不会动手。但是那终究是一条生命，是别人重要的亲人。
　　因为如此，宁柠更害怕。
　　地龙看起来这么紧张，他究竟杀了谁？
　　“其实，火拼的时候，子弹不长眼，枪走火什么的都是正常的。但这不应该成为我杀了他的理由，丫头，我……”
　　“你……不小心杀了谁？鹿一吗？”
　　地龙摇摇头，手指拂过宁柠的脸，许久，才从齿缝中憋出话来。
　　“我杀了你的养父……”
　　左少清。
　　地龙杀了左少清。


　　☆、一六六

　　地龙给宁柠放下他带来的衣服后就被阿爷打发出门买今天午饭用的材料去了。他动作很快，其中多少有左少清的原因。
　　听见那个消息，宁柠不是没有一点儿情绪波动，但不能用开心或是悲伤简单概括自己的心情，她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复杂，这样莫名。
　　那个人，杀了安琪儿，还多次想要弄死她。
　　但是，那个人却又是陪着阿云妈妈走了这么多年复仇之路身边唯一朋友。
　　可是，左少清死了？
　　又怎么可能？
　　他最近闹腾出这么多事，而后，丢下一个麻烦的九连环，就死了？
　　宁柠不信。
　　相信龙王社的人也不会相信。
　　但地龙的惊慌，却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左少清又的确死了？
　　还是说，“死”，只是他计划中必经的一步？即是说，他想要做的事，即便他死了，也能按照他的心意进行？“死亡”不过是推到多米诺骨牌的必经之路？
　　这样的故事，书中太多了。
　　宁柠开始担心。
　　丽兰哥今天要和丽兰爸爸一道应对阿sir们对昨晚枪战的审问，一定没有时间。宁柠想了想，给火龙打电话，通话中。
　　给水龙打了电话。
　　但依旧没人接听。
　　连水龙都没有时间，龙王社应该已经忙得天翻地覆了。
　　地龙还有时间买菜，八成是因为他必须躲起来。
　　换好衣服出门，阿爷正端着茶碗看电视，在超级机械工父子的维护下，家里那台九十年代的老电视竟然有高清机的效果，眼下各大电视台正在滚动报道昨晚的事。看见宁柠醒了，阿爷塞给她一个巧克力甜甜圈。
　　“先垫底，笨蛋仔买菜去了。”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首先是龙王社和别的社团火拼的事，估计这件事会占据今天所有报纸的大半个版面。
　　但这件事并未给龙王社造成特别的冲击。毕竟，龙王社的办公大楼上安装有监控，可以很清楚看见是别的社团主动出击。黑龙在摄像机面前用温柔又无奈的口气诉说龙王社的迫不得已。另外，这一场火拼虽伤了不少人，表面上却并无人死亡。所以，对这件事警方至多以斗殴处理，抓了几个混混。加之是对手杀气腾腾在先，宁柠相信龙王社的律师能摆平这件事。
　　难怪杨义生昨晚没有出手，他应该已经料到这件看似有油水可捞的事实际上基本动不了龙王社。能建立白虎会，这个人并不是笨蛋。
　　而丽兰哥家的事占据了另一半版面。
　　富豪家发生抢劫袭击事件，还死了人。这样的标题，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头版。丽兰爸爸还算镇定，面对镜头，苦笑着说自己前段时间用现金从黑市买了一串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没想到引来了强盗争夺之类云云。
　　那为什么要在黑市上买呢？有记者反应很快。
　　丽兰爸爸回应说那是自己妻子的遗物，当初丢了，现在找了回来。说着说着，在镜头前痛哭流涕。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所谓的被抢走的钻石项链其实就是皇龙当初刷地龙的卡在初见时送给宁柠的那一串。宁柠从来没有戴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丽兰哥是黑龙传说中的未婚妻的事也被可爱的记者们挖了出来，但是，应了地龙那句话，“无图无真相”。
　　看这个情势，这两件事基本被摆平了。
　　幸好昨晚风龙决意瞒下水树被人掳走的事。要不今天再来一条“日本歌手在香港遇袭，团队中一员是被劫富豪的女儿，富豪女儿是黑龙传说中的未婚妻”之类的新闻，今天究竟谁上头条，就成了未知数了。
　　“这件事处理得不错。白龙那老小子，手中的确有人。这是他最强的地方。看人很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阿爷装模作样品了一口茶，苦得直皱眉头，“文仔买的什么鬼茶叶？”
　　宁柠赶紧从柜子里摸了一听果汁给他。昨天她就注意到了，柜子里有很多果汁，都放得很低，地龙不住这里，文叔不像喜欢果汁的人，那应该是给阿爷准备的了。
　　拉开苹果汁的拉环吞了很大一口，阿爷的神情有些懊恼，“还是酒好，但我又不能喝酒，那几年我还可以喝喝可乐，这几年连可乐都得喝无糖的。”
　　宁柠这才注意柜中所有的果汁都是不含糖的。
　　看来，阿爷有糖尿病。
　　“但是妹子，白龙那小子最大的弱点也是用人不疑。”
　　宁柠能明白阿爷的意思，这话是说往往背叛的都是亲信，是吗？
　　其实不管大陆剧、美剧、日剧、韩剧、泰剧还是天天都看见的TVB都是这样演的啦~~
　　盯着电视看了很久，宁柠都没有看见留依的消息，地龙说留依没事，看来留依也应该顺利摆脱警方了。
　　新闻接下来开始报道龙王社的发家史。
　　这段历史和宁柠听火龙他们讲的相差不大。皇龙的确是个可怕人物，近二十年前就彻底丢弃最容易被警方抓包的黄与毒，在香港洗白自己。而后一门心思搞合法的赌场和也算能赚钱的宾馆，即便在眼下这种形势下，警方还真没什么下手的机会。
　　“但应该会被狠狠调查吧。”阿爷笑着，看来有些幸灾乐祸，“对警方来说，这么好的机会，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或许左少清想要的，就是这个？用自己的尸首引起警方注意？
　　宁柠暗忖。
　　但这件事，依旧给不了龙王社最大的打击。左少清也应该明白这一点，何况左少清身后有一个大组织的事，大家也都知道。
　　“东南亚那一带有什么可怕的大组织吗？”宁柠问阿爷。
　　咽下一口果汁，阿爷抹抹嘴。神色黯淡下来，低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组织。有些很明显，有些隐藏很深。想要查出谁才是最大的？哼，较为明显的那一些很好查。另一些，藏得太深，披着伪善的皮囊，看来与一般的跨国公司无什么差别，私下从事黑色交易的组织其实也很多。”
　　宁柠多少明白了，这就是龙王社找不出左少清背后真正组织的原因吧？
　　“我家笨蛋仔今天很害怕呢。”阿爷忽然说，“你也感觉到了吧。他害怕你生他的气。但在我看来，你似乎没什么感觉。”
　　宁柠明白阿爷指的是什么。
　　左少清是她的养父，但他却几次三番想要杀她。她对左少清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左少清也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爱。
　　但对左少清，宁柠却也说不上恨。
　　他所做的那些事没能给她造成真正的伤害。而他毕竟是陪伴阿云妈妈这么多年的人。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觉他的死，毕竟……我会给他上一炷香的。”
　　但是，她要将那个男人埋得距离阿云妈妈和小露妈妈都远远的！
　　阿爷轻轻摸摸宁柠的头。
　　“笨蛋仔，很害怕你不要他生他的气呢。”
　　“你都给他取名字叫笨蛋仔啦！当然笨了！”宁柠嘟着嘴。
　　嘴角轻轻一抽，很快，阿爷笑开了花。乐呵过了，有些丧气，“妹子你会这样想，阿爷很高兴。我说过，笨蛋仔小时候很可怜吧……他妈妈，在笨蛋仔两岁的时候，就将他丢给我，对笨蛋仔不管不问。阿荣那丫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母亲，她做的最好的，是大姐大。阿荣，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文仔。”
　　母亲将所有的爱都给了父亲。
　　父亲在家的时候，因为父亲爱他，所以母亲爱他。
　　父亲走了，母亲将所有的心思都给了远方的父亲。没有在自己孩子身上留下多少。
　　“否则，她也不会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就将孩子丢去大陆当小和尚。”阿爷叹了一口气，“多少母亲会那样轻易的舍得自己孩子离开？一年见不到三天？”
　　“从来不会做饭，只知道给孩子吃茶餐厅现有的。”
　　养了五六年的孩子，连煮鸡蛋都做不好，别人问起，荣姨就说自己不行。其实不是不行，只是不想。只是没兴趣。
　　宁柠半信半疑。
　　阿爷笑了笑，道，“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母亲，有放羊式管理孩子的，有太爱孩子却因为爱限制孩子成长的，有逼着孩子完成自己当年未完成的梦想的，永远拿别人家的孩子同自己家的作比较的。什么样的母亲都有。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生下孩子却爱不了孩子的，不过是其中一种。”
　　“孩子过不好，是母亲的错吗？”
　　宁柠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妈妈。
　　“如果她没有抛弃你，尽力抚养你，那就没有错。至多是方法有问题。就像阿荣，不太知道该如何和小孩子相处，我太早将她带进江湖了，以至于她现在身上都有种去不掉的江湖味。当初笨蛋仔被少林踢了出去，本以为阿荣会骂他，结果阿荣却松了一口气，和他相处得相当好。他们与其说是母子关系，倒不如说是大哥带小弟……”
　　宁柠：“……”=　=
　　只要孩子不像孩子一样依赖自己，就松了一口气，是吗？
　　难怪，总觉得地龙有时候成熟得过了火。不像他这个年纪的普通男生。但说实话~~~黑龙他们这一伙人都有些成熟得过了火。
　　“后来，笨蛋仔在龙王社出头后，阿荣就逼着他结婚。知道为什么吗？”
　　“呃……孙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宁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没想到，阿爷却勃然大怒，“错！那不过是烟幕弹！阿荣的真实目的，是将笨蛋仔丢给媳妇，自己就可以彻底丢掉‘母亲’的角色，全心全意爱文仔了！！！”
　　宁柠：“……”=　=
　　她错了，其实她真无法理解荣姨的思维……
　　不过，貌似火龙曾说过，荣姨对“婆婆欺负媳妇”这类题材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更喜欢“老公老婆”的戏份。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说着说着，阿爷开始诉苦。看来，这也是一位看不顺眼女婿的老丈人。
　　“妹子你是不明白啊！当初阿荣非要嫁给那个做航模的文仔，老子当然不答应了！那种长得秀气，连砍人都不会的小子拿来有什么用？更何况是倒贴！？结果阿荣那兔崽子竟然因为得不到喜欢的男人同你老爸火拼！兔崽子！”
　　宁柠：“呃……”
　　她该不该告诉阿爷家长骂自己的孩子是兔崽子从遗传学上来说其实等于骂自己啊？
　　不过荣姨和皇龙打过架吗？谁赢了？
　　八卦下~~~
　　“妹子你想想啊，一个想要留下生命登上顶峰的男人和一个认为自己爱了十年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走的女人。你认为，谁更能打？”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
　　没想到皇龙也有败北的时候啊~~~
　　看来女人一旦不要命了，真的很可怕……
　　脚步声，阿爷冲宁柠使了一个眼神。
　　三两步跳至门口，听见钥匙声的那一刻宁柠拉开门，拿着钥匙，提着两口袋东西的地龙神情有些紧张。
　　“你回来啦。”
　　不用说那么多废话，对他微笑就行了，他会懂的。
　　地龙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没生气？”
　　“生气……为什么要因为他的事和你生气？难怪你老是被火儿骂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范。”宁柠撇撇嘴，从地龙的食品袋中翻出一包薯片和一听橙汁，抱着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追踪和各方的猜想。“鹿一顺利逃走了吧？”
　　“放心吧，那小子逃得比我还快。”
　　地龙的口气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和痞气，蹲在地上清理冰箱中不太新鲜的食物。“但是得躲一躲，鬼龙院修三已经知道这件事，所以那只狗已经被他爷爷的手下扯着狗链强行拖回日本了。现在飞机应该已经到羽田机场了。”
　　宁柠松了一口气。
　　这算是今天听见的最好的消息了。
　　“臭小子，做饭去！”一声惊雷吼。
　　“知道了！死老头！”回应声更大。
　　宁柠：“……”
　　“妹子，去点菜！”
　　咦？
　　可以点菜吗？
　　她是小辈吧？
　　“哈哈哈，泡妞的时候，当然妞是第一位的！”
　　宁柠：“……”
　　果真是一家人……
　　（～　o　～）~zZ
　　【龙王社】
　　火龙挂了电话，神色有些凝重，“金先生说韩国那一方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的手续，可以面谈了。”他说的是去韩国收购商场的事。虽说对这件事已协商了好几个星期，但是他在这种节骨眼上离开？行吗？
　　风龙的目光没有离开电脑，他想要入侵警局的电脑调出昨晚袭击的警方资料，但进行的并不顺利，前几天火龙被绑架的时候死了很多人，似乎当时警方电脑也遭到了不明地区的黑客的攻击。因此，警方提高了安全了等级，想要进去，比以往困难得多。
　　更何况风龙有些心不在焉。
　　毕竟丽兰还在录口供。
　　火龙的话音落了很久，他才一副终于缓过神的模样，问道，“那位麻烦的朴太太呢？你有办法没有？”
　　“最简单的是上法庭，我已找我们的律师搜集好了资料，可以证明离婚后朴太太再无对财产的处理权。但是现在香港闹成这样，上法庭不见的是个好主意。所以我又想了三种处理方式，第一！”火龙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第二种做法，略微缓和点的，就是给她一定的金钱，让她不要同我们耗，第三，丢北朝鲜去！”
　　“第二种。”黑龙要应对记者，轮到风龙处理这些事。“但若她狮子大开口，就用第三种。”
　　“明白。”
　　电话响了，手下前来报告说又有一伙人袭击龙王社分部，问该如何处理。
　　“终于来了。”风龙扶了扶眼镜，终于笑了笑，“不要吵，不闹反抗，由他们闹，闹得越厉害越好。我龙王社的安排的记者应该在那里吧……让记者告诉所有人，我们，才是受害者。”
　　火龙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今天还联系不上皇龙，是吗？”
　　风龙嗯了一声。
　　“但昨晚皇龙主动打了电话给黑龙，说他已经把龙王社的专机派了回来。让我们先把宁柠送走。看样子，最近要大范围的火拼了。”
　　火龙想了想，“要不，我带着小柠去韩国避一避？”
　　“……也好。有你在，会安全一些，记得带上丽兰。”
　　“丽兰才不会逃跑呢。”火龙打了个哈欠，他一整晚都没睡，累得不行。丽兰哥的风格可是哪里有人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凑热闹！
　　“……也对。”
　　警方终于发布了消息，公布了昨晚那几具尸体修复后的面容，要求并查找身份。看来，警方并未在数据库中找到相应的人。
　　风龙扶了扶眼镜，火龙严阵以待。
　　其实，昨晚组织集体来龙王社火拼的时候有人死亡，但龙王社将那些事掩藏了。毕竟，那些对手都是最顶级的杀手，不下狠手，黑龙和地龙根本活不了。
　　而那个昨晚潜入宁柠房间结果被地龙一枪打中心脏的人，就是左少清。地龙安顿好宁柠折回帮留依顺便确认情况的时候看见的。从身高，容貌来看的确是。
　　“瞧瞧这认尸公布的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韩国娱乐报纸呢！”火龙调侃道。
　　【注：设定的左少清看起来有几分裴勇俊的感觉。】
　　“风龙，你说，真是他吗？和我们玩了这么久的人就这样死了？我不信。”
　　“不知道。”风龙倒是干脆，他扶了扶眼镜，“水龙已经装扮成验尸官混了进去。待他检查了‘左少清’的尸体后，会告诉我们什么才是真实。人会说谎，但是尸体不会。”
　　

　　☆、一六七

　　接连不断的火拼终于将龙王社推向舆论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