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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话让女孩握紧栏杆的手颤抖不已，甚至是紫都忘了掩饰自己外露的震惊的情绪。

不单是为利维坦兽出现于此，更是为古代贤者兽居然有能够驾驭其的力量。

“说得没错，你还是老样子，”　没想到在这时，娜娜兽突然从鼻腔里哼出了一个音，“还是那么卑鄙。”边说着，她边步履缓慢地朝着古代贤者兽的方向走去。本与她的身子连为一体的蝶翼在她的步伐间碎成了无数的粉末，从她的脊背上一点点地剥离下来后，重新汇聚成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球体。

无数的数据链缠上了娜娜兽的躯体，在转眼间将她包裹成茧状。在增加的数据量的作用之下，娜娜兽原本如年轻女孩般娇嫩清脆的声线逐渐往低沉妩媚的音色过度。

“非常感谢，‘卑鄙’这个词就是对我的崇高的褒奖。”无法从外在判断古代贤者兽的情绪，只能从它的声音语调中判断它欣然地接受了这个评价，“说起来，娜娜兽，你也没有任何变化。”浮在黑暗中的可称之为眼瞳的那一对光点迷成细长的纺锤状，古代贤者兽轻蔑地将进化后的卡玛拉兽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是那么天真，或者说是，愚昧。”

故意压重了最后的音节，古代贤者兽话中露骨的得意似乎它才是那猎人，如今正高高在上地看着陷入它的陷阱中挣扎不断的猎物们。而她们不过是它掌中的蝼蚁，手掌翻覆间命运便身不由己。

紫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要她稍稍偏过头，就能看见不远处歪斜的镜面上，与她拥有如出一辙的容貌的少女正用着似曾相识的冷漠的眼神与她遥遥对望。紫匆匆扫了一眼便低下头去，那个镜中的倒影也亦步亦趋，跟随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这是一个布满镜子的雪白的密闭空间。紫不知道她被关到这里后时间过去了多久。从娜娜兽战败、被古代贤者兽体内的那只名为“拉普拉斯之魔”的怪物抓到这个鬼地方后，长时间一成不变的环境中让她对时间的流逝速度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紫低下头，看着正安静地躺在掌心的那台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的长方形机器。她以灵魂的状态到达的这个类似数码晶界的世界亦是遵循了数码晶界的法则：当娜娜兽解除了与蝴蝶兽的Digi…Xros之后，“Reload的数量仅限一体”的守则当即发动了效力，居然就这么强硬地把她的Xros　Loader在这个世界复现了出来。

当然，花拉兽等并不在其中就是了。

一想到花拉兽，紫顿时觉得有些沮丧。她无意识地用拇指的指腹摸索着Xros　Loader冰凉的金属机身，同时不切实际地盼望着能够从暗淡的正方形屏幕中看到那朵花的像素头像从中显现，咋咋呼呼地对她一通数落。

像是呼应着她的想法一般，机器的屏幕竟真的亮了起来。只不过出现在其中的并不是花拉兽，而是娜娜兽的形象。

紫是在视野彻底模糊的前一刻突然把受伤的娜娜兽拽进了Xros　Loader中。对娜娜兽而言Xros　Loader可以治疗她的伤处。更何况有娜娜兽在，她自觉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哪怕遇到在糟糕的局面，也能让她稍稍多一点底气。

“……抱歉。”

紫不由得哑然失笑。毕竟在今次之前她对这只数码兽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狩猎时受到琉璃子前辈负面的情绪影响下那个变得过于骄傲且自负的小姑娘，而没有想过她也会有心甘情愿低地下头颅向他人诚恳道歉的一天。

会不会……是因为悠的影响呢？

这个猝不及防浮上心头的名字让紫面上笑意悄然淡去。心口因泛滥酸涩感略略发胀，之前被她刻意忽视的孤立无援感在这一刻尤为强烈，竟如同厚实的棉絮般将她闷在其中。

趁着无人注意，紫偷偷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待到自己收起那些无关紧要的少女矫情，她才有心思对娜娜兽温声道：“你没有做任何需要向我道歉的事。”

她没有勇气告诉娜娜兽：若一定要有个人说“对不起”的话，那个人也该是她才对。

巴达兽早就警告过她。归根结底，都是由于她的心绪混乱，才会让古代贤者兽寻到可乘之机，后导致这一系列的变故中发生。

似是从她的变化的表情中读出了些许端倪，屏幕中组成娜娜兽头像的小方块们交替闪烁着，明暗之间的变换帮她做出了摇头的动作，“我没有想到会是它。”话语中这个指代不明的称呼，与其说是指现在的古代贤者兽，不若说是指曾经的娜娜兽记忆中的那个银镜兽，“不过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那家伙从以前开始便是这样，为了追求力量甚至不择手段。就算与它站在同一阵线，最后也会被它当做棋子利用，直至榨干最后的剩余价值……”

“那时候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紫闻声抬起眼。黑裙的女孩坐在角落，只留给她一个形容寡淡的侧脸。从进入这个以空间后她便再未开过口，而是一直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枚中心嵌着浅灰色纹章的金色吊坠——或者该说是徽章——饰物金灿的外壳在她苍白地近乎透明的手指上下翻转，好似一只金色的蝴蝶扑闪在她的指间。

Xros　Loader中的娜娜兽低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或许是什么抱怨或者咒骂的话，不过紫并没有去细听。

“你有什么办法吗？”她依旧望着女孩，问道。

这与过往她所经历的任何一次危机都有所不同，紫不得不承认她想不出任何能够摆脱目前这个局面的办法，好像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就再无事可做。

从最初古代贤者兽提前现身开始他们就失去了进攻的先机；而现在所处的许是在古代贤者兽体内的异空间自然是找不到可利用之处；最糟糕的是，处于她的Xros　Loader中的数码兽只有辅助用的蝴蝶兽与受伤的娜娜兽两体。没有任何士兵可以指挥的指挥官几乎一无是处，就连最后的想要强行突破的法子对她而言都成了奢望。

天时、地利、人和……居然没有一项条件能够供她利用。

听到紫的问题，女孩便撑着一面银镜的边框站了起来。她先是理了理裙摆的褶皱——这个注重外貌的细节动作总觉得不像是她会做出的——接着，慢慢的走向紫。包围在她们身旁的无数面镜子内，都从不同角度完美地复刻出她朝着紫走来的动作。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紫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仰起头，眼光从最初的平视逐渐过渡到最后的仰视。

“这家伙都告诉我了，”女孩用指甲弹了弹挂坠的金属外壳，发出一声泠泠脆响，“你拥有把数码兽当做积木一样拼接组合起来的能力，不同的数码兽相互之间取长补短，从而能够获得全新的力量。”

紫僵硬地点了点头。尽管对方所说的是事实，但总觉得她的比喻别扭非常。“但是……”她刚想向女孩说明自己的难处，不过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

“那么，请把我和娜娜兽‘组合’在一起吧。”

女孩指着紫手中的机器，平静自然的样子就像在向她询问明日的天气。



第90章　第六十九章：命运的十字路口



古代贤者兽立在钟楼顶端，俯瞰着下方那场仍未结束的战斗。来自海中的猩红魔兽与属于天空的漆黑巨鸟仍然缠斗在一处，尖锐的锯齿与锋利的指爪交替着给对方带来微不足道的伤害，看似掀起的凶猛波浪，实则却是两方无法打破平衡的胶着。

即便如此，作为始作俑者的古代贤者兽依旧岿然不动，保持作壁上观的态势观望着海面。若是娜娜兽还在，恐怕会说些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话，这是在她的了解中最符合银镜兽选择的描述。但事实上，古代贤者兽目前的状态，并不如她们表面所见的那般轻松。

这个梦境本是为紫准备的，预料之外的猎物对古代贤者兽而言既是“惊喜”也是“意外”。对手发生变化，布局必然要重新调整规划。然而骨血中贪婪的因子让它不愿轻易放弃这个能够一网打尽的机会，这就意味着它不得不划分出些精力，去应付来自那位它最不愿意面对的对手的威胁。

只是临时的安排比不上深思熟虑，它能以梦境为媒介控制诸多的海魔兽成为它可用的棋子，却没想到那些掌中傀儡也会给它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譬如，进化。

是的。数码兽的进化并非数据与数据之间单纯的叠加，而是次方级别的增长。控制进化后的利维坦兽远比它想象中还吃力一些，若非卡玛拉兽的实力早不是它的对手，否则这场局它必然是功亏一篑。

如今古代贤者兽面上神态不变——尽管它的装束也难以让人看出什么神态——不过它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在了海上持续的斗争上。只要解决了暗黑兽这个威胁，它便约等于将胜利握在手中。

突然，它感到胸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下意识地低头望向藏在斗篷之下的那一面组成它的身躯部分的水银镜面，古代贤者兽本是半眯着的双眼顿时瞪成饱含着难以置信之意的正圆形——

就见一枚小小的金色尖锥，正以强硬的姿态从镜面内部顶出。随着它蛮横的力道，本是平整光滑的镜面开始以尖锥出现之处为中心朝八方蜿蜒出数道破裂的碎纹。从碎纹之下，隐隐渗出发灰的蓝光。

短短数秒之间，镜面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一只人身鱼尾的数码兽破镜而出，披在身后的蜷曲的银白色长发迷人如同缀在浪花尖端的雪白泡沫，她手中金色的三叉戟在数码晶界诡异的天光下泛起瑰丽且绚烂的色泽。此刻突有海水往高处涌起形成柱状，水柱顶端像伞状绽开，让从半空中落下的她稳稳地落在其上。

紫是跟着古代人鱼兽一道从古代贤者兽体内的异空间里跌出来的。她瞪着下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海面，本以为自己会结结实实地载进去，却不想一小股水流忽然冲天而起，在她的身子底下轻盈地一托，造成了个缓冲，接着那股水流便围成了个球状——就像娜娜兽之前所做的一样——将她托举到与另两只数码兽相近的高度。

隔着透明的如同皂泡那般稀薄的表面，紫能清清楚楚地看清古代人鱼兽与古代贤者兽对峙的场景。不过现在她的大脑还是一片混乱，尚沉浸在数分钟前所见的震撼之中。

她成为数码兽猎人的时间仅仅短短几个月，可这一次的Digi…Xors，恐怕是她猎人生涯中唯一能够冠上“奇迹”之名的一次。

从她的Xros　Loader中涌出的数据链是与过往完全不同的灰蓝色。细长的链条装数据强硬地束缚了娜娜兽的身躯，强制地将她与黑裙少女虚化成轮廓的剪影糅杂在了一起。待到具象为水流的数据化为水珠往两侧散开，女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娜娜兽的踪迹亦不知何处，唯有过去她未曾见过的人身鱼尾的女性数码兽，手握金色三叉戟低头看向她。

人类，与数码兽……进行了Digi…Xros……

思及此紫再度抬起头，眼神从捏在手心的机器移到不远处呈对立状的两只数码兽身上。

古代贤者兽躬着身子，它的双手捂在胸口，试图以这样徒劳的方式去修补胸口镜面露出的空洞，可惜力量流逝的情况还是如此明显，让它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那双如亮起的电珠般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数码兽，然后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单词，“你……怎么会……”

女性数码兽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过是为了试探你的深浅而已，难为你主动在话语中暴露出了这个布局的弱点，是太得意忘形了吗银镜兽？”她再度使用了这个令其火大的名字，“过去的你可是擅于韬光养晦，宁愿牺牲自己也会耐心等待最合适的收网时机……”

听到这里紫不禁露出了个苦笑。古代人鱼兽所指的正是对方的那段得意洋洋的说明。单单是这么几句简单的充满炫耀意味的话语，暴露了它最大的破绽。这个陷阱本是为她准备，闯入他人自然产生了其他的变数，而相对的变数，就必须要做出其他的应对政策。古代贤者兽在打败卡玛拉兽之后并未立刻向她们夺取徽章，便是证明了这个表面看来已经成为赢家的人，实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也让我们吃了不少的苦头。”低声说着，女性嘴角弯起的弧度看起来有些苦涩。

说话的同时，古代人鱼兽举起了握在手中的金色权杖，“到此为止，是该结束了。”

藏在鱼鳍面罩下的眼悄然瞥了眼下方的海洋。不知古代贤者兽是否想过，当初它为自己选择的用以掩饰的屏障，此刻却立场调转，成为她的主场。

海潮冲天而起，在古代人鱼兽身后形成一堵水制的高墙，水花在掀起一定的高度后从天而降，化为漫天的水雾迷惑了视线。而就在纷纷扬扬落下的水滴之中，古代人鱼兽的金色三叉戟再一次穿透了古代贤者兽的水银镜，那本就残破的镜面，在接受第二次的攻击之后彻底碎裂了开来。

在镜面残存的碎片之中，突然出现了银镜兽的倒影。它隔着玻璃望着镜外的古代人鱼兽，像是被人随手涂上的那抹红唇微微弯起，勾勒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在看清银镜兽的模样时，古代人鱼兽还是微微吃了一惊，但接下来发生的变故，却让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她喃喃着，“这么一来，就完全说得通了。”

缩在一旁的水球中，紫自然也跟着看清了一切。

在化成零碎的资料残片被熟悉的淡蓝色光圈圈住之前，古代贤者兽的身躯先被分解成了两个部分——就像逆向着解除了Digi…Xros似的，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银镜兽与另一只陌生的数码兽。

紫握在手中的Xros　Loader发出了反应。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狩猎一样，属于银镜兽的资料先一步进入了她的Xros　Loader中，成为了她的所属。因此此刻的半空中，只剩下了另一只数码兽孤零零的身影。与古代贤者兽时的状态不同，它看起来又小又瘦弱，再加上还是即将分解为无数资料碎片的状态，样子更加可怜。

“食梦兽。”古代人鱼兽如叹息般吐出了这个名字，“分明是神圣系的数码兽……”眼光在它佩戴在前臂的神圣环上略过，“我之前还觉得奇怪，银镜兽根本就没有通过梦操控他人的能力，如果那是你的力量，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求求你……求求你们……”食梦兽的前爪合在一起，像是人类在请求时不觉做出的双手紧握的动作，“我只是被诱惑了……我只是被力量迷惑了心窍……”

看着古代人鱼兽向自己投来的眼光——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食梦兽凄惨的哀求，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她——紫不禁回忆起了记忆苏醒的那个夜晚，金属幻影兽的结局。

只是不等她做出决定，一枚漆黑的尾羽便破空而来，截断那道用以保护资料的淡蓝色的圆环的同时，锋利的尖端还在食梦兽的数据消散之前穿透了它的身躯。

……还没有结束！

意识到什么的古代人鱼兽与紫同时扭过头。

黑鹰兽一刻的分神无疑让他的对手找到了机会。利维坦兽用可怖的魔颚一口咬死了黑鹰兽的一侧翅膀，试图将它拖入海中。黑色的巨鸟吃痛，发出一声尖锐且痛苦的哀鸣。

古代人鱼兽的面上再度出现了那种不属于她的慌乱之色，她情急之下举起手中权杖，杖尖闪烁起海蓝色的光芒，广阔的海洋中也随之诞生了巨大的漩涡，不断旋转的水流力量将利维坦兽的身躯不断往海底拉去。失了控制的利维坦兽仍处于杀戮的兴奋之中，哪怕被水流的力量所制，它依然死死咬紧黑鹰兽的翅膀，想要让他一同为自己陪葬。

后者自然不会让它得逞。从鹰眼中投射出黑色的镭射光线，那股暗色的光芒在触及利维坦兽的皮肤时便如同某种腐蚀物质瞬间蔓延开来。被疼痛逼迫，利维坦兽不得不松开了口。少了在空中与其拉锯战的那份力量后，鳄鱼状的魔兽转眼就被拉扯至漩涡的中心。漩涡就像诞生在海洋中的一枚深渊巨口，转眼就将利维坦兽的那一抹暗沉的红色彻底吞没。

海水在古代人鱼兽的指挥下跟着褪去，露出了原本属于城市的断壁残垣。

在低空盘旋的黑鹰兽显然也用尽了最后一份气力，资料的光芒褪去后，那个漆黑的影子便无力地从空中坠落，栽入破败的建筑群中。

古代人鱼兽在落地的刹那就解除了Digi…Xros的状态。黑衣的女孩子根本顾不得关注身后娜娜兽与紫的状况，就跌跌撞撞地朝暗黑兽坠落的地方跑去。

紫也无暇看一眼刚刚被她收入囊中的第二体数码兽，在与娜娜兽回合之后，她们便跟在女孩子身后，一同赶向那个位置。

暗黑兽坠落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深坑。女孩子顾不得太多，颤着腿从倾斜面滑下，最后干脆如同摔倒般扑在暗黑兽的身旁。

像是觉察到身侧并不陌生的气息，暗黑兽艰难地睁开了眼。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如今就跪坐在近在咫尺的位置，染上属于他的颜色的裙摆散了一地，眼眶微微发红。“……抱歉。”他想抬起手摸一摸她的脑袋，想要告诉她不要在露出这样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