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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御川大人来了。”
　　原来这两鬼正是上次百鬼夜行时识破御川身份的引路鬼。
　　那个上次被吓掉人皮的瞎子鬼鼻子微微哼了两声，鄙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瞎就好糊弄？上次被你吓住，这次可不会了。谁不知道在这神州岛中并立的两王，分别是鬼王——酒吞童子大人和妖怪之主——滑瓢大人。哪里有你说的什么御川？”
　　引路人敲一下他的脑壳，愤愤说：“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们这些年轻鬼什么都不知道。他当年的风姿，简直无法企及！”
　　瞎子鬼撇撇嘴，满脸不屑。
　　……
　　夜行卷被握在手中，阎曦心如鼓擂，虽然前几次没有一次压中，但是一到这种时刻，她还是会有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她上前两步，正想押注时，看到樱花妖从远处跑着扑向她来，她没来得及下注就赶紧扭身躲开，看到樱花妖扑了一个空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她下注之时，御川在她正后方，由于这一段插曲，此时阎曦正巧和御川面对面站立。
　　“……你在干什么？”阎曦低头看着他闪着光芒的指尖，问道。
　　“没、没什么！”
　　阎曦眯着眼睛逼近两步：“为什么要在我下注的时候施展‘物换星移’之法？”
　　御川眼神左右乱瞟，就是不肯看她。
　　看到他这副心虚的模样，阎曦什么都明白了。她还纳闷为什么来了十几次百鬼夜行，她连一个式神都没压到，原来罪魁祸首就在自己旁边！
　　御川识相的在阎曦发怒前自己退到了下注区外，举起双手示意道：吾知错了，吾再也不插手了。
　　……你总是认错认得轻易，以后接着死性不改。
　　这一串变故让阎曦顿时失去了下注的兴趣，她随手一挥，夜行卷就落在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盅上。
　　根本没抱任何希望，阎曦正欲离开之时，她压下的那一盅忽然亮起，似有漫天萤火从盅内弥漫溢出，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稚嫩娇俏的声音：“梦中万物，皆为虚妄。幸会，我的主人。”
　　阎曦转身看去，只见空中飞着一个梳有双环髻的小女孩，发中以蝴蝶翅膀做点缀，如同她的声音一样娇俏可人。
　　蝴蝶精，她的第五位式神。
　　萤火漫天，犹如白昼，阎曦双眸乌黑，细碎的光全部糅杂其中：“幸会。”
　　她简直不敢相信，就这短短两日，竟然一下收集了四位式神。眼下五颗魂石已经到手，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阎曦实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阴阳幻境，她把蝴蝶精，桃花妖与樱花妖化作纸片后揣到怀中后，立刻便与安倍晴明道别，当下编了一个地名，说自己要回家看望父母。
　　安倍晴明抱拳回道：“阎曦姑娘一路平安，待你从北海道回来后记得来安倍家找我，到时晴明一定尽地主之谊。”
　　“一定。”
　　鬼使黑朝阎曦挤挤眼，便跟着鬼使白和安倍晴明一道离开。
　　阎曦目送他们三人背影渐渐远去，才侧过身看向御川，眼神肃重：“不管你一开始跟着我想做什么，现在不必再继续跟着我，毕竟十几天，你想做什么应该都做完了。至于你是我式神这种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我还没傻到连一个妖怪是不是自己的式神都分不清楚。”
　　御川低下头，不曾应声。
　　这份直白让他措手不及，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不过不曾说破而已，收服自己为式神哪有那么简单，若是随随便便捡一下就可以，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脱掉了装乖温顺的一面，眼前的妖怪看起来还真像他口中所谓的远超SSR的大妖。阎曦倏地笑了一下，“那么，”她转身离开，将大刀抗于肩膀上，背着身子挥手道：“保重。”
　　御川盯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愈渐远去，才出声喃喃道：“吾会在这里等你。”
　　他好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抿着嘴笑了出来，眼眸之中都是不可分辨的神秘。
　　“曦曦，听说你们那里有一句话叫做‘庄周晓梦迷蝴蝶’。”
　　“谁说你一定是庄周，而吾，一定是蝴蝶呢？”
　　

　　第21章　番外　（上）

　　判官已经在外面逃窜了五日，从他赤/裸着身子从阎魔床上爬起的那天算起。
　　……
　　昨日正是人间的中元节，七月半到，鬼门大开，人间有许多进行祭祀鬼魂的活动，祭品送往阴界，连带着地府的鬼差们都能享用一二。
　　所以这一日，也是阴界一年一次的大日子。平时游走在外的四面八方的鬼差都会在这一日返回阴界，吃酒享乐，恣意快活。
　　阎魔作为众鬼首领，与鬼同乐是少不了的，她坐在主位上推杯换盏，大有一副把酒当水喝，不醉不归的尽头。
　　待宴会结束，判官把她扶进屋子的时候，她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媚眼如丝，红衣盛火。罩在最外面的一层纱衣早就被她撤掉，修长的玉颈下是纹络清晰，形状诱人的锁骨。再往下是素腰轻束，不盈一握。
　　她柔若无骨般软软的躺在判官怀里，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就能勾魂摄魄，诱人无比。这样妖娆的她，偏偏又带着上位者的高傲与清冷。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呈现在她身上，却又诡异的契合。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刚进屋门，阎魔就挣扎着从判官怀中跳下来，飞身一扑一回，手中就多了一壶桑落佳酿，她把壶口抵到判官嘴边，硬要他陪着自己继续喝。
　　判官自然不肯，夺过她手里的酒壶连哄带骗的把她带到了床榻边，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上。
　　正要转身离开之际，手腕突然被人拽住，阎魔使了蛮力，判官又措不及防，所以一下子就被拽得后退两步，床脚一绊，正好躺到了阎魔的怀里。
　　四目相对。
　　她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二话不说对着判官的薄唇便吻了上去，嘴里含着的桑落酒自然而然就被渡到了判官嘴中。
　　娇嫩的唇瓣，微辣的佳酿。淡淡的酒气蔓延在唇齿之间，辣中又带着嘴唇的软甜。
　　判官猛地瞪大双眸，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被眼前近在咫尺的，那一双像是揉碎了星辰的眸子完完全全摄住了心神。
　　……
　　然后呢？
　　要命，怎么一点印象也没了。
　　判官坐在人间一处屋宅里冥思苦想，想要回忆起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后面的事情。
　　只知道醒来时，他一／丝不／挂躺在阎魔的房间内。
　　这一个场景吓得他心神俱裂，脑海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跑！
　　他即刻逃出了阴界，躲到了之前在人间买的一处宅子里。
　　为了防止阎魔通过术法找到他，他特意将自己的法力封印起来，敛去了一身气息，成了实实在在的普通人。
　　“小鸡啊小鸡，大人应该不会找到我的吧？”判官手里抓着一把青菜，用手撕碎了扔在地上，看着三只小鸡崽叽叽喳喳的跑来跑去，自言自语道：“大人会杀了我？还是会把我丢进十八层地狱惩戒我？”
　　脑海里闪过那十八层地狱的残状，判官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马上摇了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他还是害怕的紧，就连晚上睡觉时也使劲缩在床角里面，不敢睡熟，双眼一直盯着门口看。
　　到底是肉体凡胎，抵不住困意，子时刚过，他便忍不住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房门突然“吱呀”一声。
　　开了。
　　

　　第22章　番外（中）

　　“谁！”判官立刻惊醒，掀开搭在身上的被子坐在床边，眼神警惕的盯着门口。
　　“咕，咕咕。”
　　原来是院子里养的小鸡……它才刚出生没多久，身材娇小的很，应是从门槛底下的缝隙中钻进来的。
　　小黄鸡扭着肉嘟嘟的小屁股，摇摇晃晃地走进来，那一副笨拙蠢萌的模样异常惹人怜爱。
　　判官看清楚是它，心下不由松了好大一口气。他穿上鞋走过去，把小鸡抱在怀里，用食指点着它的额头，宠溺道：“小家伙，你怎么进来了？你刚才可是吓死我了。”
　　小黄鸡啄一啄他的手腕，圆溜溜的小眼睛闪着水润的光芒。它在他怀里乱蹭了许久，最终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好，然后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被它这么一闹，判官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连带着惧意都散了七八分。
　　说来也是巧，他三天前来到人间的时候，隔壁人家的老母鸡刚好生了几只小鸡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只小黄鸡特别黏他，有时候白天还会带着兄弟姐妹来他院子里蹭吃蹭喝。
　　如果不是被封印了灵力，他倒真想看一看这只小黄鸡日后的造化。
　　判官跟它玩儿了一会儿，实在抵不住袭来的困意。临睡前，他把小黄鸡放到了平底的大碗里，碗底还铺上了青草和棉布。又担心这小家伙从碗里跳出来会摔倒，他特意把大碗放到了靠墙的床脚，还用棉被裹起了厚厚的一层防护墙。
　　然后便沉沉睡去了。
　　更深烛尽，一夜好眠。
　　翌日，他被脖子边上毛茸茸又软软的触感给撩拨醒。
　　睁开眼时，满目黄色。
　　原来是小鸡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碗里跳了出来，瘫软着身子缩在他的肩膀处睡得正酣。它无意识地用小脑袋蹭一蹭判官的肩膀，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他做判官已经有几十年，这几十年间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软软小小的动物。一时间，对这些这种亲昵有些不知所措。他僵着身子努力保持自己呼吸的平稳，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把小家伙惊醒。
　　判官并不是生来就是判官。他死后由于阴差阳错始终没能投胎，一直在阴界徘徊游荡了十几年。之后阎魔注意到他，提拔他做了这么一个小官。
　　阎魔作为给他一口饭吃的人，他对她的感情是又敬又畏，丝毫不敢亵渎。因此才会被那一出变故吓得惊慌失措，逃来凡间。
　　“咕……”没过多久，耳边传来软糯的一声叫唤。小黄鸡动了动身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面上是一副还没有睡醒的表情。
　　判官见它醒来，用食指挠着它脖子间的绒毛，一边轻声呵斥道：“小家伙，你怎么偷偷跑到这里来了？万一我晚上压到你可如何是好？”
　　“咕？”小黄鸡眨巴着水灵灵的小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小眼瞪大眼。
　　判官终于忍不住败下阵来，他哭笑不得的摇头叹道：“我最近真是被吓傻了，竟然想跟一只小鸡崽对话。”
　　小鸡歪歪头，黝黑的眼珠犹如一颗黑曜石般深沉。
　　他拍拍它的小脑袋，道：“起床吧，我去做早膳，然后给你准备吃食好不好？”
　　用过早膳，判官背起镰刀，准备上山砍一些柴火。毕竟他现在没有一点法力，又跟平常人一样离不开五谷十粮，只好干些体力活贴补一下。
　　砍来的柴火一半留着自己用，一半就担到集市上去卖，挣得的钱正好可以买米粮。
　　小黄鸡见他出去，“咕咕”叫着也要跟上去。
　　山路难走，判官怎么可能会腾出手来抱着它一起去？他把小黄鸡关进院子东北角的鸡笼子里，确认它跑不出来后，哼着小曲儿上山了。
　　……………………………………
　　清晨的山林空中弥漫着露水的清香，还带着微微的甘甜。判官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地势，准备就近找一块地方砍完就回村子。
　　不过才短短小半个时辰，他就有些想那只呆萌的小黄鸡了。
　　……
　　判官找了一处树枝茂密且低矮的地方，看准角度，抬起斧子就劈了下去。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风云大作，妖风阵阵袭来。哪怕现在他没有通透的灵力，都能感觉到这股妖气的强烈。
　　下一瞬间，地底下，半空中，忽然就冒出了无数的小妖怪。
　　单眼大耳，五手三头，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念念有词：“这是哪里来的凡人？闻起来香的很！吃了肯定大补。”
　　“对呀对呀，很久没有见到体质这么有灵气的凡人了。吃了他吃了他！”
　　“不不，”判官使劲摇着脑袋，哆哆嗦嗦的答道：“妖怪大爷们，我不好吃的。”
　　“好不好吃不是你说了算。”妖怪眯眯眼睛。
　　“我、我好几天没有沐浴了，身上有好多虱子。”
　　“没关系，”妖怪吸吸口水：“那就来个红烧的，一烤，什么都干净了。”
　　见这群妖怪软硬不吃，判官没有办法，只好握紧手里的斧头，喊道：“想吃我，那便亮出你们的真本事来！”
　　妖怪们一哄而笑，下一瞬齐齐露出阴惨惨的牙齿：“吃了你，吃了你！”
　　然后朝他飞扑而去。
　　他瞪大眼睛，正要迎面而上。鼻尖突然蔓延了一股奇异的清香，这股香气带着他熟悉的感觉，香气逸散，判官眸光愈渐迷离，而后软软倒地。
　　就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空中突然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云淡风轻中缭绕着说不清的狠厉：“本王的人，也是你们这群东西能动的？不过几只杂碎，竟敢这么不乖。”
　　她话音消失的那一刻，众妖怪便随着她的声音魂飞魄散。
　　阎魔轻蔑的嗤笑一声，随即扭头看向判官。她略一眯眼，声线中带上了魅惑：“本王的人，只有本王能吃。”
　　

　　第23章　番外（下）

　　判官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他本以为吾命休矣，一睁开眼会是阎王大殿以及阎魔的无边怒火，没成想醒来后还在原来的那片山林。
　　“？”他左右环视一周，眸中惊异更甚：“不是吧？我竟然没死？那群小妖怪呢？”
　　还有自己昏迷前闻到的那股香气，现在想来真的是熟悉的很，他总觉得好似在哪里闻到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咕，咕咕。”一声突然响起的鸡叫打断了他的思考。循声望去，只见在他身前不远处，本应该被他关在家里的小黄鸡竟然出现在这片山林中。
　　判官拍拍衣角站起来，伸手一捞便把它抱在了怀中：“小家伙？你怎么会在这里？”
　　“咕？”小黄鸡张开嘴巴，粉嫩的小舌头微微外露。
　　“你就知道用这副无辜的模样装傻！”他点点小黄鸡的脑袋，假装着咬牙切齿。
　　到了现在，饶是判官再傻也能察觉出这只鸡不简单，普通的小鸡崽绝对可能会从家里的院子一下子出现到林子里。
　　将近十里的山路，连人走过来都不容易。它一只出生没几天的小鸡，难不成靠双腿走过来吗？
　　是修炼多年的妖精，还是别处下凡历劫的神仙？
　　只可惜现在封了法力，不然或许可以祝你一臂之力，不枉费你在凡间陪我这些天。
　　……
　　他摸了摸小黄鸡的翅膀，没头没尾的叹了一句：“怎么会找上我呢？”
　　他在人间留不长久。
　　那天醒来后慌乱至极，说不上是什么情绪通通蔓延到心里，杂乱到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的选择了逃避。可他跟阎魔大人的事情终归要有面对的一天。
　　而那天，不会很远。
　　到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我不关心你是神明抑或妖魔，只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没有人护着，该怎么办呢？
　　…………………………
　　这一通折腾，待到判官抱着小黄鸡下山的时候，天已大黑。
　　不仅一根柴都没有砍到，还被一群低等妖怪差点吃进嘴里当晚餐，判官越想越愤懑，回到院子就把三年前埋在大槐树下的槐花酒挖了出来，打算趁着月色一醉解千愁。
　　明月弯若上弦，虽然不够饱满，但是却明亮得很。此时正是夏末，月朗风清，森郁的大槐树如同被月色镀上一层流光，漾着醉人的清辉。
　　判官在老槐树下摆了一只几案，酒斟满杯。
　　举杯邀月，对影三人。
　　这幅场景让他想起了刚刚上任判官一职那日，阎魔大人也是这样给他庆祝。他们在忘川河边看着过往的游魂畅谈，如火般鲜艳的彼岸花生长于他们脚下，铺开一条通往黄泉的妖冶之路。
　　他引杯轻啜一口，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那晚大人渡给他的那口桑落酒，甘甜中带着辛辣，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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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关于她的回忆，都已经这么多了。
　　“咕咕。”小黄鸡在判官脚边转来转去，扑棱着翅膀一心想要蹦上案几。
　　他沉浸往事的思绪被这个小家伙再次打断，判官弯腰把它捧在手心里，笑道：“你这一刻不停争取存在感的样子真是和阎魔大人一模一样。小家伙，”他把小黄鸡放到案几上，抬首望天：“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阎魔殿才是我的家，阎魔大人……如果她愿意的话，会成为我最亲的人。那天我被吓到，才会想出逃跑这么一个最下等的办法，现在想想，我在阴界呆了几十年，又何尝不是为了陪伴阎魔大人呢？”
　　“虽然大人位高无比，我一个小小判官根本配不上她。但我们应该要勇于面对自己的心，不能一直在这里躲着，你说对不对？”
　　小黄鸡定定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