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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听了水溶的话倒是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因此一双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便只是看着水溶。
　　　　水溶这才笑着说道：“玉儿自己大约都是不知道的吧，当初实际上安平姑姑并没有看中我，在安平姑姑心里，北静王府的人事过于复杂，不适合你。”
　　　　黛玉听了水溶这话，也是才知道当初安平长公主果然是在尽心尽力的只是为自己找一个可以依靠一生的夫君，要是当初水溶不曾和皇上求亲的话，只怕自己这一辈子嫁的当真便不是水溶了。
　　　　“可是，我和王爷终究还是在那天相遇了。”黛玉看着水溶，倒是觉得自己嫁了眼前这个人也是不吃亏，因此便浅浅笑着说道。
　　　　“玉儿当初是因为要遇到我所以才迷路，可是以后我是再也不能让玉儿迷路了。今日我可是要带着玉儿多看看走走。”
　　　　黛玉听见水溶打趣自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却也从水溶的话中明白了为什么太后要让水溶带着自己到处走走的缘故。以前的时候也就罢了，能来宫中的机会极少，便是迷路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如今做了北静王妃。倒是少不得要经常来宫中，万一在迷路倒是惹人笑话了。而且赴宴的时候大体是有许多的男子在，万一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更是不好。
　　　　两个人在御花园中逛了一阵，水溶又带着黛玉去了几处经常设宴的去处，一一让黛玉记下来。黛玉记性本来就好，如今又是用心记着，所以倒是觉得以后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水溶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个人这才回转，打算去皇后宫中谢恩。然后就回府。
　　　　“前面可是北静王爷和王妃？”水溶和黛玉路过一座宫殿的时候，忽然就被人叫住。
　　　　黛玉倒是有些奇怪了，因此便只是回头看，却只觉得眼前的宫女似乎有些眼熟，倒是想不起来这是谁。
　　　　“正是！”水溶抬头看看。眼前可不正是凤藻宫。想来眼前的人便是贾贵人身边的宫女了，因此只是道。
　　　　“奴婢贾贵人宫女抱琴见过王爷，见过王妃。我家贵人听说王爷和王妃进宫，便让奴婢在这里等着，要是能见到王妃的话，请王妃进去一叙。”果然这宫女便是当初随着元春进宫的抱琴，她冲着黛玉和水溶行了大礼，然后说道。
　　　　水溶原是想着不让黛玉去的，可是再想想黛玉到底也是在荣国府生活多年，如果今日不让她去。宫中的其他人知道了不免说黛玉无情，眼瞅着嫡亲表姐失宠了便不加理睬，何况这一次贾贵人降位多少是和黛玉的事情有关。想来贾贵人这会子心里怕是不好过，今日大约是听说了自己和玉儿去了御花园，才会巴巴儿让宫女在这里等着，因此想了下便也不加阻拦。
　　　　“既如此，玉儿你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到底是宫中娘娘们居住的宫殿，所以水溶倒是不便进去。
　　　　黛玉原本也是有些迟疑，倒是不想去，可是水溶既然说了让自己去那就去一趟也无妨，因此便随着抱琴进了凤藻宫。
　　　　凤藻宫黛玉原是来过一次，如今却也是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还记得当时贤德妃是住在正殿的，今日再来抱琴带着自己却只是朝着偏殿走，便知道降位以后，贾贵人也就只能是住在偏殿，心中倒是稍微有些为她难过。一日之间忽然就从高高在上的妃子变成了只能住在偏殿的贵人，也不知道自己这位表姐如今是什么心态了，只希望她能好生反省一下自己，不要怨怼别人才好。
　　　　到了殿中，便看到元春一副病态恹恹的样子，似乎是风中烛火一样，在明明灭灭中挣扎的模样很是让人心疼，到底和自己当初见的两次都是不一样的。黛玉想着她如今不过也就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可是因为人没有精神，脸上只是苍白无力，看起来倒好似有三十岁了，心中不觉更加觉得元春可怜了些。
　　　　黛玉想着荣国府中的人只是一味的想着宫中有个娘娘，便肆意胡作非为，并不想着为宫里的娘娘挣些脸面。他们都只是想着自己，谁曾经想到过娘娘在宫中的日子究竟是不是好过，他们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会连累到宫中的娘娘。要是有个好些的娘家，大约她也不至于有今日吧。
　　　　“王妃来了！”如今黛玉是郡王妃，和宫中四妃地位相当，因此便是见了元春这个贵人也是无需行礼。可是相反，元春见了黛玉倒是要屈膝，因此元春便起身见了黛玉。
　　　　原来按照天朝规制，宫中除了有皇后一人，余者便是正一品皇贵妃一人、从一品贵妃二人、正二品夫人三人、从二品妃四人，其余无定数。亲王妃比肩正二品夫人，郡王妃比肩从二品妃。王妃进宫，只有见到了比自己地位高的娘娘才需要行礼。
　　　　“姐姐快别多礼。”黛玉也是知道宫中这规矩的，因此见元春起身便要对着自己行礼，忙就上前搀扶元春起来。口中只是称呼姐姐。
　　　　元春也是大概意外，以前的时候，不是经常听母亲王氏说起，自己这位林表妹是如何如何的倨傲，怎么今日做了郡王妃反而是这般态度？她这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还是她本来便是这样？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妃，要是按照母亲说的那样倨傲的话，便是应该要等着自己给她行大礼才好，为什么会对自己称呼姐姐？这明显不是在给自己台阶吗？
　　　　黛玉也不理会元春这会儿心里是不是在想些什么，只是又扶着元春坐下：“看着姐姐身子似乎不太好，抱琴怎么也不叫了太医过来瞧瞧？要是姐姐身上不舒服的话，便该早早治疗才好，免得延误了病情。”
　　　　黛玉心细，到了这房中看着元春一脸病态恹恹的样子，可是屋里没有一丝的草药味道。便猜想到没有找了太医来看病。要是寻常也就罢了，可是看着她这身子，怕是病的厉害了，这样的情况不找太医怕是也不好。
　　　　“王妃赎罪，原不是我们不肯去。只是宫中的人是惯会拜高踩低的。如今我们家贵人失宠于皇上，如何肯有人来为贵人请脉。”因听了黛玉的话，抱琴忙就对着黛玉施礼说道。
　　　　宝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贵人听了北静王爷和王妃进宫谢恩便让自己在外面等着，说是想见一见。宝琴自己心里的想法倒是简单的很，那便是要是北静王妃能顾念着贵人是她亲表姐的话，找个太医来给贵人瞧瞧也是好的。
　　　　黛玉虽然早就猜测到是这样的情形，可是现在听来却也是心中不忍。想着以前的时候，便是荣国府的人病了也是找太医来瞧，太医也是没有不来的，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如今便是连元春表姐都请不动太医了，到底也是可怜人。
　　　　“抱琴，休要胡说，你下去吧，我和王妃说会儿话。”元春大约是不想让黛玉知道自己如今处境这样艰难，便打发了抱琴出去。“王妃别见怪，抱琴这也是为了我，可是我自己如今也是不想要太医来。”
　　　　黛玉想着元春既然是要瞒着自己，那么自己也就没有这个必要剥夺她这一点尊严，何况自己也不过就是个昨日才进门的王妃，到底也没有必要干涉宫中的事情，因此便只是浅笑着陪着元春说话。她才降位，今日找自己，既然不是要自己帮忙，那么便是想找个人说话，宫中的人自然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荣国府的人又见不到，唯一能见见的便也是自己这个从来不亲近的表妹了。只是便是自己和她不曾亲近过，可是总也是愿意陪着她说话的。
　　　　“大姐姐在宫中一切可好？”黛玉想着这些，脸上的表情到底也是十分真诚。
　　　　看着黛玉对自己似乎是一点怨怼的意思都没有，元春倒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原本想着黛玉见了自己只怕是没有一个好脸色，说不一定会讥讽自己几句，说自己到了如今是罪有应得。可是如今黛玉竟然好像是和自己从无嫌隙的样子，是她太会做人，还是她本身便是如此？这些年因为母亲的缘故，自己倒是从来不曾和黛玉有多少接触，所以竟是一点都不了解。今日原也是忽然之间思乡情切，便想着能见个家里的人才好，可是自己如今失宠，形同是在冷宫一般，如何能见到家中的人，后来因听说是北静王夫妇进宫来请安磕头，所以才会让抱琴去外面等着，看看能不能凑巧见到。
　　　　可是即便是如此，元春也是颇有些担心黛玉并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也不会进来自己殿中陪着自己说话，可是黛玉来了，而且这样的坦然，倒是让自己越发愧疚。
　　　　“我如今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我原就是不得皇上宠爱的，不过是因为自己用了些手段，又因为是荣国府的姑娘，所以皇上才给了妃位。从失了腹中皇子以来，我便已经失宠，这两年的日子也是艰难。如今更是因为妹妹的事情，皇上厌弃了荣国府，也厌弃了我，这宫中的人最是势利不过的，如今那里还有人愿意理我这个不得宠又没有位份的失宠贵人。何况还有皇后……”元春说着忽然觉得有些话是不能对黛玉说的，所以忙就停了下来，只是让黛玉喝茶。
　　　　黛玉很是得皇太后和皇后的喜欢。自己的很多事情还是瞒着她吧，免得因为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反而让皇后对她有了什么想法，自己已经很是对不起这位表妹了，总不好再连累了她。
　　　　黛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这是陈茶，且也不是好的，以往便是再荣国府里连下人都是不会喝的，可是如今却在元春这里尝到了，黛玉心中便有些感慨，这位宫中的贵人如今过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啊，要是荣国府的人知道了，也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了。
　　　　元春大约也是看出来黛玉面上一闪而过的难过和同情，因此便只是苦笑着说道：“我这里如今便是只有这样的茶叶了，妹妹是喝惯了好茶叶的。怕是不习惯。我也知道，这样的茶便是搁在我们府中，连丫头都是不喝的，只是我这里如今连这样的茶叶也是没有多的了。”
　　　　以前好歹还是从二品的妃位，宫中的人尚且轻贱自己至此。如今已经是从六品贵人。比之从前自然更是不足，别说是茶叶这些，以后便是一应饮食起居也会不足了吧。
　　　　“姐姐暂且忍耐一时，等到了以后，皇上说不一定便会想起来姐姐的好，到了那时候自然有翻身的时候。”黛玉觉得如今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可是又不得不安慰两句。但是黛玉也越来越觉得，今日元春叫人请了自己来难道就只是和自己说些闲话，而不是有别的事情吗？
　　　　元春本来也是聪明人，看着黛玉的表情便自然能想到黛玉如今的猜测。故而笑着说道：“妹妹也不用多想，我不过是想家了，又听说妹妹今日进宫，所以便和妹妹说几句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在宫中的生活状况，还请妹妹不要让家中的人知道。”
　　　　黛玉听了元春的话，也当真是觉得元春煞是可怜，这样的一个女子，如今便是连想见见家人也是奢求，且还要想着家里的人知道了为自己难过，她这一辈子可是有什么时候是为了自己活着的吗？许是这一辈子便都是为了家里的人吧，只可惜荣国府的人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要是荣国府的人知道惜福，大体她也是不会到了如今的地步吧。
　　　　因元春的话，黛玉便只是又和元春说了一些荣国府的情况，倒是说了不少时间。元春听到家中的人如今都安好倒是也放心许多，又问了一些，黛玉也都是一一认真的回答了。
　　　　元春原本想着自己今后怕是再也不能听到自己家中的情况，谁知道今日黛玉会对自己说这样多，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愿，因此对黛玉也是心存感激。
　　　　元春从失子以后，便再也没有能见过王夫人和贾母等人，转眼之间便已经是两年时间，偶尔虽然能得到一星半点儿的消息，但是和以前相比到底是和没有一样了。且这两年她失势，也不能打发了宫中的人出去到荣国府，竟是差不多要断了消息一样。
　　　　“王妃，王爷在外面等您呢。说是时候差不多了，该去拜见皇后娘娘了，要不然便该耽误出宫时间了。”抱琴忽然进来说道。
　　　　适才王爷已经在外面催了好几趟了，这会儿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拦了，看起来这位王爷对王妃倒是一往情深，到底林姑娘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
　　　　黛玉本来还想着和元春多说几句话，可是看着时间也知道到底是不能了，因此便起来告辞。元春虽然有些依依不舍，可还是起身送了黛玉到殿门口。
　　　　“今日能和妹妹说这一会子话，我心里也是舒坦许多。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要托付妹妹，万望妹妹允准。”黛玉已经走出殿门，忽然元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的忽然对黛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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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凤藻宫再见元春　郡王府雨燕拜见2

“今日能和妹妹说这一会子话，我心里也是舒坦许多。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要托付妹妹，万望妹妹允准。”黛玉已经走出殿门，忽然元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的忽然对黛玉说道。
　　　　黛玉听了这话倒是心里一紧，难不成是说了半日的话，这时候才说实话了？可是她有什么事情求自己，能不能同意了倒是自己的事，姑且听她一句吧。
　　　　元春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以后，明显就看到黛玉的背只是一僵，元春便只是苦笑一下，可是人被自己叫住了，便也不能不说，因此咬咬牙便说道：“我家里的人我了解，妹妹想来也是了解，我也知道是我家里的人对不起妹妹，便是连我也是对不起妹妹。”
　　　　黛玉听元春这么说，便只是道：“姐姐不用说这些，我今日既然能来见姐姐，自然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以前的事情。所以姐姐要是有什么话便只管说吧，要是能帮到姐姐的，我自然会帮，要是力不能及的，那也就没办法了。”
　　　　“妹妹不要误会，我不求别的，只求妹妹将来能代我照料老太太。”元春听了黛玉的话，只是忙就说道。
　　　　黛玉原本以为元春是要为了自己在宫中的生活求自己，或者是要求自己帮着荣国府重新崛起，可是却不想元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她难道没有想过，自己终究不过是外孙女，老太太自然是在府中，怎么能轮到自己来照料？府中的人就是再怎么不孝顺，也绝对不会不管老太太的吧。
　　　　“外祖母在荣国府中自然有人照料。姐姐便是不用多担心。”
　　　　“有些事情妹妹原是不知道，这样说也无可厚非。我原是老太太身边长大，可是这几年为了我母亲倒是忤逆老太太实在是大不孝。如今想起来，我不知道有多后悔，可是我如今后悔便也是来不及了。只求妹妹能多照料老太太一些，让她晚景不至于凄凉。”元春从昨晚接了圣旨开始便再也没有睡着，这七八个时辰她想了许多，也想透了许多。
　　　　自己如今降位变成贵人，大概便是皇上已经决定对荣国府动手了吧，府中的人做了那样多的错事，如今便是领罪也是应当。只是老太太年事已高，要是因此受罪，便是自己也不能安心，如今唯一能求得也就知道林妹妹了。只盼着林妹妹能对老太太多照顾一些。
　　　　黛玉听了元春的话，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原是一句空话罢了，何苦要求自己这个，便是她如今求自己帮她找个太医来看病，自己倒是也能答应。岂不是比这个要实在许多？究竟她这是什么意思呢？而且总是感觉她如今倒是在交代遗言一样的感觉？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想多了？
　　　　黛玉总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对。可是又不知道这样奇怪的感觉从哪里来，想了一下觉得没有头绪，便也不想了。可是直觉上黛玉知道，自己从此便该远着荣国府的人，一来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算是和荣国府撕破脸了，而来便是自己如今是水家的媳妇，便是连林家也不能顾念太多，何况是外祖母家中的事情，还是不要牵连太多的好。因此只是回头对元春说道：“姐姐安心吧，府中人多。总是有人照料外祖母，外祖母是个有福气的，哪里能到了需要我这个做外孙女的来照料了。”
　　　　元春听了黛玉这话，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求妹妹记得我今日的话，要是当真有了那一日便求妹妹照料老太太。倘若老太太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妹妹就只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便好。”
　　　　“要是当真有了那一日，便是不用姐姐吩咐我也是会这么做的，姐姐且在宫中好好养着，不要操心太过，反而伤了自己的身子。”黛玉说完了话，便径自除了凤藻宫。
　　　　“贵人，我们回去吧，仔细伤了风，您身子不好，要多留心才是。”抱琴看着黛玉已经走出去，只对元春说道。
　　　　“府中别的人我已经见不到了，如今唯一能见的居然是之前我最不喜欢的一个人，这样的事是不是很讽刺？不过能见她也比谁都见不到的好。”
　　　　抱琴是元春的贴身宫女，又是从荣国府带进来的，因此对于黛玉和荣国府的恩恩怨怨也都是知道的，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所以只是沉默着。
　　　　“终究是我们家中对不起她。别的人我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