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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决定吧，”里包恩将帽檐下压，掩盖了神情。
　　山本担忧地看着纲吉。她此时的表情却出人意料地平静，眼圈还有点红，但泪痕早已被抹干。
　　她伸出手，将指环重新戴上，又拾起桌上的手套和死气丸。
　　“出发吧，”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几人，语气坚决，“等赢了再说。”
　　……
　　一分钟时间，无法容许他们离开这里到太远的地方。
　　好在附近就有个街心花园，那块空地足够大，附近的邻居也少，进行一次战斗勉强还是可以的。
　　赶到的时候，指针的倒计时已即将走到最后。
　　“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山本看了看库洛姆，没忍住问了一句。
　　“嗯，”库洛姆点头，朝里包恩那边看了一眼。
　　“你们就别担心了，”里包恩淡淡道，“她是经过我同意的队员。”
　　“看来，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呢……”
　　几人同时回头，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果然是六道骸。
　　他的目光从纲吉转移到库洛姆身上，神情有几分高深，也有几分柔和：“看到你恢复了，真令人快慰。”
　　“骸大人……谢谢，”库洛姆小声说，手里的武器握得紧紧的，“我会努力的。”
　　幻术师点点头，又转向纲吉，一怔，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
　　纲吉没有躲闪，任他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上，然后轻柔地抚过，好像在做一个揩泪的动作。
　　“你哭了？”他问，语气里好像有几分诧异。
　　“这不重要，”纲吉避开了他的目光，紧跟着就感知到了敌人的出现。几人同时抬头望向半空中凝聚的深色火炎。
　　随着复仇者们身影的逐一出现，她点燃火焰，声音沉稳：“联手吧，骸。”


第178章　。决不妥协

　　很强，强得看不到能力的尽头。
　　很早以前，里包恩就警告过纲吉不要惹复仇者，她半信半疑，直到现在，才窥见了他们实力的一角。
　　从伽卡菲斯那里得知了最新的战况后，她就急着和同伴们会合，知道自己独自在外不明智，也同样担心他们的安全，却没想到复仇者会那么突然地出现，无视规则直接向自己发动进攻。
　　速度太快了，迅猛的一击直接将她身旁的墙打成了粉碎，再一击过来，她还被冲击波掀在地上，下意识地点燃火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来不及了。
　　超于常人——不，是超越她曾经见识过的所有非人速度，还有可怕的力。锁链在眼前一闪而过，就已经到了胸口。
　　然后，她就被扑倒了。面前是张开的雪白双翼，金橙色的火焰迅速笼罩在他们身上……紧跟着，鲜血飞溅。
　　如果不是因为纲吉束手无策，白兰也不至于为了保护她受了那样的重伤。
　　而如果不是他在最后一刻赶到，那么当时状态下的她必死无疑。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而这就是或许为什么白兰会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别动，”白兰轻叹着，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纲吉立刻感觉手背被温热的血液包裹住了。
　　“要赢下去啊，”他冲她微笑了下，那是一个月以前纲吉完全想象不到会出现在这个人脸上的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是小尤尼的希望，也是，我的……”
　　她似乎感觉到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打住了。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
　　脑海中，微弱的声音重新浮现。
　　纲吉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坐起来看了看桌上的闹钟，才凌晨两点不到。她揉了揉头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夜晚好像过得特别漫长。
　　尽管从零点开始的战斗时限只有12分钟——放在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是眯一会儿的工夫就过去了。
　　纲吉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好久，还是无法入睡，又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和威尔帝联手后，复仇者的面目终于被揭开——那腐朽的身体摆明了他们不是活着的人类，这已经足够令他们震撼，但更恐怖的，是在击败三个复仇者之后，百慕达的现身。
　　从他的口中，他们得知了复仇者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参加这场比赛的真实目的。
　　现在的复仇者，就是曾经的彩虹之子。
　　彩虹之子只是担任奶嘴的人柱而已。而这场代理战，也根本不是给他们解脱诅咒，而是为了让伽卡菲斯顺利选出下一任彩虹之子。
　　这之后，现任的彩虹之子就会被抛弃，然后死亡。
　　曾经的百慕大在濒死之际，怀着强烈的执念，创造出新的第八种火炎，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然后组织了复仇者，一直密谋，就是为了这一刻——打败伽卡菲斯。
　　为了胜利，百慕大邀请里包恩成为他们的同伴，但是，被纲吉拒绝了。
　　她看到了刻在石壁上的画，也从百慕大语气中听出他们是认真的。她也知道，他们想要复仇的心思无可厚非，但是，她无法接受，为了复仇，就舍弃现在的彩虹之子。
　　她不能想象里包恩会这样死去，还有尤尼，可乐尼洛他们……
　　除了打败伽卡菲斯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完全看不到，但是，不试一试的话……
　　纲吉扭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吊床。
　　他们在一个半小时之前闹掰了。她坚持不肯答应百慕大的邀请，里包恩原本也是支持她的，却在见识到耶咖的恐怖力量后，出乎她意料地迅速改变了主意。
　　“我决定了，之后的战斗就不需要你们了，手表回头再说吧，”说完，他独自一人离开，说是去通知其他的彩虹之子。
　　这让纲吉错愕的同时，也感到很别扭。
　　一直以来，都是里包恩鼓励她坚持下去，努力到最后一刻，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她这样性格的人，都被锻炼到学会了坚持和寻找希望，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却……
　　也许是耶咖太强大了。
　　超出肉眼可见的速度，应该可以说是瞬移地近身，发动攻击，让自己毫无反抗。到现在，她都还是觉得绷带下的肩膀火辣辣地疼着。
　　而这只是百慕大让他们见识一下差距而已。
　　里包恩看不到她赢的任何可能性，所以放弃了她。道理就是这么的简单。
　　纲吉已经在脑海中将战斗的过程回顾了数遍，也不敢肯定自己能找到战胜他的办法，对如何解救彩虹之子更是束手无策。
　　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亮，她已经难熬得都躺不下去了，只好爬下床来找水喝。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
　　几个小时前，还处在前一天的时候，复仇者偷袭了每一支队伍。白兰保下她的时候被击毁了手表，另一边，黑曜和瓦利亚也各自受了重伤，而可乐尼洛这一队，事发当时他们在家里，直接牵连到了沢田奈奈。
　　家光为了保护她，手表被毁，还进了医院，奈奈也惊吓过度昏了过去。纲吉回到家的时候，家光已经回来了，脸色虽不太好，精神倒是还可以，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跟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上去休息了。
　　是啊，不仅是自己，连家里人都……
　　她怎么能原谅复仇者，怎么能让里包恩成为他们的牺牲品呢？
　　纲吉在客厅里呆站了一会儿，几乎差点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赶紧转身走向厨房。
　　有灯光。
　　听到脚步声，蓝波吓了一跳，见到是她后，才松了口气。
　　“什么嘛，原来是你，”他继续拧开手中的饮料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他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和忧心忡忡心烦意乱的自己一比，显得太幸福了。纲吉这一刻无比地羡慕他的懵懂无知。
　　离下一场战斗还有一天，时间已经不多了，可她还一丁点头绪都没想出来，脑子已经快爆炸了。
　　蓝波丝毫没有感觉，心满意足地拧紧瓶盖：“嘘，不要告诉巴吉尔哦！我已经用自己的葡萄汁补回去了，他一定不会发现的。”
　　“补回去……”
　　纲吉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
　　跑出家门的时候，这一次她终于记得要随身带着手机了。
　　打开一看，信箱里还有一条未读简讯。本来时间这么紧急，她不打算理会，却看到了发件人是仁王。
　　她一边开了门，一边点开查看。
　　『感谢介绍，晚上吃得很满足～
　　听你说了这么多，很遗憾自己不能帮上什么忙。回程的路上突然想起你抱怨站长的事情，所以把这个发给你，不知道能不能起点作用呢。
　　唔，前不久朋友在测试网站功能的时候，检测到了一闪而过的位置信息。我放在附件里了，请查收。
　　PS：真假未知，靠你自己判断了喔。
　　——仁王雅治』
　　纲吉点开，里面只有一行地址。
　　离这里并不远，就在神社附近。而这个地址，也眼熟得很，好像她前不久才去过……
　　*
　　奔波了一晚，纲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头顶了。
　　她噌地坐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白兰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喔，才醒来啊，看来真是累坏了呢，”他坐在自己的病床上，手里捏着棉花糖正往嘴里塞。
　　纲吉看看身下，自己居然在医院里的病床上睡着了，而且完全没有一点印象，看来他说得没错，这个晚上她真是忙昏了头。
　　“我叫早餐来？”白兰问。
　　“不……不用了。”
　　纲吉到现在还不是很能自然地面对他，前一刻在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质疑，后一刻，就被救了生命，彻底打乱她原先的认知，这让她有些无措。
　　“我还要去找其他人，得抓紧时间——”
　　白兰握住了她的手腕，没怎么用力，就往自己身边带去。纲吉知道他的伤还没好，不敢乱动，便顺从地在他边上坐下。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有什么事吗？”纲吉被打量得很别扭，还是想走。
　　“没有，”白兰微微弯起唇角，笑得很自然，“我只是觉得，原来我的眼光一直都这么好呢～”
　　一直，是从什么时候起？
　　在未来的那个白兰，也怀有这种想法吗？
　　纲吉不自在地挪开视线，突然看到了他病服下的绷带，神情一缓，又忍不住皱起眉：“对不起，昨天，我……”
　　“昨天是我大意了，”白兰打断了她的话，揉着额头叹息一声，露出微微苦恼的表情，“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输给他的。”
　　“那也是因为我……”
　　握着她手腕的手张开，覆在了手背上，轻轻圈住。纲吉停下了，不解地看他。
　　“那么，你想通了吗？”白兰定定地看着他，紫眸中一片平静。
　　纲吉不语。
　　这个人真的是很狡猾呢。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可能不再相信他，也无法抗拒他的接近和触碰。
　　知道自己不被信任，就做出了一定能让她信任的事情。——也许是含有这样的目的，但至少让纲吉明白，他的心意绝不是假的。
　　让她明白，现在的白兰，是和她一样，可以为同伴付出生命的人。
　　“想通了，”纲吉答道，“其实，我早该意识到了……一直以来，我的想法都没有改变过。”
　　“那就好，”白兰轻声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只要看着这样的你，我也觉得很愉快呢。”
　　他托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整个动作做得满怀柔情，又如同他这个人的本质，真真假假，让人无法看穿。
　　……
　　这之后，纲吉依次拜访了隔壁病房的狱寺和山本，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们——毫无疑问，得到了绝对的支持——随后又匆匆地赶去找迪诺和云雀。
　　终于，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一块。
　　完成这项任务后，纲吉重重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送走了各种各样的客人，她回到房间里，重新躺在床上，放松神经，很快就被午后的阳光照得昏昏欲睡。
　　就在这个时候，里包恩悄声无息地出现了。
　　“睡着了？”
　　纲吉猛地睁开了眼睛，起初有些受惊，几秒钟后，大脑转过了弯。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商量了一些事情，自己又一个人想了一会儿，”他答道，走到床边，向她伸出了手，“好了，把手表给我吧，这场代理战，我打算弃权。”
　　“里包恩！”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啊？我说过了，这种事情我不会答应的！你真的搞清楚了吗，这样下去，你会变成复仇者那样的……不，甚至是……”
　　“我当然知道，你这个蠢丫头，”里包恩的声音很冷静，他甚至用冷静得过分的目光，看着她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感染，哽咽得说不下去。“我也知道你在搞什么了。虽然我必须夸你一句，做得不错，但就算如此，我还是不能让你参加。”
　　“为什么？”纲吉咬住嘴唇。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也有我坚持的地方，”里包恩说。“我来，是为了把你训练成为彭格列未来的十代首领，除此之外，别无所求。要是你因为这种事死了，那就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然后，他就看到她眼睛里弥漫起雾气，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手帕，递过来，手很稳，声音也很稳。
　　“所以，无论如何，你不可以有事……明白吗？”这时，他的语气突然柔软下来，“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只有这件事，我绝不会妥协。”


第179章　。任性一点

　　里包恩从来都是很有自信的。而一切都来自于对自己实力的肯定。
　　从九代目那里接到这个指导任务开始起，他就没想过失败。
　　因为他相信自己。无论是怎样的笨蛋，废柴也好，在他手里都被训练成一个合格的老大。
　　里包恩很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过怀疑，认可他的人似乎也是这样想的。
　　每个熟悉里包恩的人，都会因为他的强大和可靠，不由自主地信赖他。而相反，他很少这样去相信别人——把自己的命交托到另一个人的手上，这在以前来看，是完全不可能想象的。
　　但是，当看到熟悉的火炎点亮时，当看到他第一次关心到这个程度上的那个孩子抹干眼泪后站起身说，你是错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时候……
　　里包恩突然产生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不错呢”的想法。
　　明明是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战斗，但却好像看到了希望。
　　这一刻，他无比情愿去相信，纲吉是对的。
　　她会做到的。然后他就这样相信了。
　　人就是这样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一旦沾染上情感，就很难躲开，反而会不受控制地越陷越深。
　　和教导的学生结成特殊的羁绊这样的后果是里包恩早有预料的，他并不担心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拘束或阻碍的影响。
　　然后那种无法言明的情感就不受控制地发酵了。
　　他终究还是受到了拘束。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解释他会诞生了想要为一个人活下去的念头呢？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但又心动得让人无法拒绝。
　　里包恩退步了。
　　“……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能到哪里吧。”他说。
　　纲吉熄了火炎，对他露出一个充满喜悦的笑容。
　　“如果可以的话，除了挽救彩虹之子的性命……”她慢慢地说着，好像有点犹豫的样子，“我还是更希望，能够看到你们解除诅咒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
　　“也许是很天真的想法吧，”里包恩坐到了她肩头，“但想想也未尝不好。”
　　“毕竟，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希望能够用另一个身份与你见面，用真实的身体接触你，将你拥入怀中……
　　*
　　接下来就可以一心一意准备隔日的战斗了。
　　战术布置已经和其他人敲定了，现在除了养足精神备战之外也别无可做。离太阳落山，离晚餐还有好一段时间，纲吉拉上窗帘，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也很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出现了很多她认识的人，无数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
　　有很多声音在说话，乱乱哄哄的，一会儿是伙伴们讨论着聚会火锅的材料，一会儿是继承式上被历代首领包围着叙说彭格列的黑暗历史，一会儿又到了未来，看不清是十四岁还是二十四岁的白兰一脸看不懂的表情，用那种同样看不懂的笑容对自己说着什么。
　　她确定自己听到了，但是转瞬间，在场景变换之后又忘记了。
　　纲吉想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所以过去这一两年里经过的种种事迹才会被拿出来当走马灯回顾一遍。
　　或者只是在做一个与现实重复发生的梦，只不过发生的顺序完全颠倒打乱了而已。
　　她隐约觉得自己有意识，能够认识到这些是梦，但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受自己控制，他们都顽固地按照自己的节奏地走下去，不给她一点停留的时间。
　　“在想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