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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作捏着手帕，点点头道：“古美门律师不用担心其他的，有我在，敏河，雅仁，亚美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的，当初的事我不能说是我先生的错，但达美对他的怨恨却是我们无法否认和推卸的，这也是我先生离世前心中最大的牵挂，我希望古美门律师能让达美释怀，也让我先生瞑目。”
　　“这一点，我明白了，放心吧，余健熙先生去世前委托我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圆满完成的。”古美门眼角微微一斜，露出凌厉的目光。
　　坐在沙发上的优作虽然觉得这个律师举止有些异于常人，但既然是丈夫亲自找到的律师，那一定很可靠了，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的信任。
　　*
　　等到一将优作女士送出门，古美门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悠闲地交叠放在茶几桌上，黛倒是一脸的笑容，“呐，律师，真是让人感动啊，即便不是亲生的家人，却也能这么关心啊。”
　　古美门嗤笑了一声，接过服部递来的报纸，漫不经心地道：“家庭婚恋伦理言情剧，同样地让人觉得恶心。结婚数年突然发现自己丈夫在国外另有家庭，反而自己的婚姻是不受法律承认的，狠下心跟前夫断绝关系，却在十多年后让亲生女儿误会，最后悲惨地得绝症死去，作为一切悲剧根源的父亲余健熙先生，余达美怎么可能不怨恨？”
　　“但父女之间始终没有隔夜仇，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黛忍不住争辩道。
　　“别又晨间剧模式全开了，笨蛋黛，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像这种积压多年的怨怼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古美门眸光微微一冷，道。
　　黛想起古美门律师和他父亲古美门清藏之间糟糕的父子关系，立刻闭嘴什么都不说了。
　　“好了。”被万能的事务员服部打理得焕然一新的古美门，撩了撩自己标志性的偏分头发，道：“朝着五千万前进，GO，GO；GO。”
　　“好了，好了，律师，你别推我啦。”被身后的古美门律师向房门口驱赶着的黛忍不住道。
　　*
　　而同样在这个美好清晨的时候，暂时停止了古美门事务所情报员工作的加贺兰丸又在干什么呢？
　　卡尔思丽尔顿酒店五楼，一身着蓝白相间的清洁员服，推着清理车的年轻男子，在经过高级套房508时，可疑地停了一下，低下腰，从车下取出一枝用薄薄的绢纸包裹的白色玫瑰，轻轻搁在了门口，然后起身压低了帽檐，在房门上叩了两下，就迅速推着车走开了。
　　听见敲门声的达美，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心下奇怪便拉开了门，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脚上，达美低头一看，就看到了被放在门口的白玫瑰。
　　达美弯下腰，拾起白玫瑰，放在鼻间，轻轻闻了一下，忍不住嘴角一弯，还是新鲜的，应该是离开根枝没多久的。
　　不过是谁送的呢？还知道她最喜欢的花就是白玫瑰啊。达美手里拿着白玫瑰，又往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便歪了歪头，拿着白玫瑰回了房间。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后，穿着清洁服的年轻男子才慢慢从拐角墙壁那冒出头来，帽子轻轻抬起，露出了一张俊秀帅气的脸蛋，还带着花痴般的笑容。
　　加贺兰丸握了握拳，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油，欧耶，达美桑接受了自己的玫瑰花，追求第一步成功。
　　*
　　拿着白玫瑰回到房间的达美，特地找了个干净的玻璃瓶插上，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但达美的心情却意外地变得好起来了。
　　赶来卡尔顿酒店的古美门和黛两人见到的便是心情还不错的达美了。
　　达美泡了两杯清茶，放在古美门和黛面前，自己也找了个位子坐下了，“不知二位来找我还有什么事么？”
　　这次是古美门先挑起了话题，“今天是余健熙先生下葬的日子，达美小姐不去吗？”
　　达美心里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我能为他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自然有人去为他做，少我一个也不少。”
　　达美能让自己留到昨天的葬礼，已经是她最大的克制了，所以她才会那么刻意地去忘记今天是父亲下葬的日子。
　　黛忍不住道：“不一样的，达美桑对余健熙先生来说是不一样的，你是他所深爱的女儿。”
　　“深爱？”达美忍不住自嘲了一声，又道：“即便是深爱，也是可以舍弃的。”
　　面对达美完全不能释怀的模样，黛还想说什么时，却被古美门打断了，“小黛，你不用说了。”
　　古美门忽然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上的扣子，深深地看了达美一眼，“达美小姐如果是真的那么怨恨你父亲的话，那又为什么会来日本参加他的葬礼呢？”
　　接着他的话看似漫不经心，但每一句都刺到了达美的心，“既然都来了，为何不送他走完这最后一程呢。达美桑，不要让自己后悔啊”
　　

☆、第　11　章

　　*
　　古美门和黛什么时候走的，达美不知道，因为古美门的那一句话，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明明已经做好知道他离开了这个世界的心理准备，可为什么从到日本开始心里的抽痛却始终没有消失呢。
　　“既然都来了，为何不送他走完这最后一程呢。达美桑，不要让自己后悔啊。”古美门律师的话犹然响在耳旁，达美攥紧胸口的衣衫，问自己，余达美，你会后悔吗？会为了那个讨厌并怨恨着的父亲而后悔吗？
　　达美忍不住从沙发上滑落到铺着羊绒毯的地板上，抱着双膝埋头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微掩着的门缝外，穿着蓝白色清洁服的加贺兰丸，手里紧紧握着一枝沾着露水的白玫瑰，担忧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门缝里落寞蜷缩在软毯上的白衣女孩。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推开眼前的门，只是轻轻放下了白玫瑰，转身丧气地离开了。
　　*
　　“律师，达美真的会来吗？”黛望着不远处穿着肃穆的下葬仪式，小声地问着古美门律师。
　　古美门双手合抱在胸前，极为自信地道：“她一定会来的，她既然肯来日本，就说明她愿意送自己的父亲最后一程，这何尝不是一种宽恕？”
　　“宽恕？”黛小声地咬着这两个字，忍不住惊喜地问道：“达美真的愿意宽恕自己的父亲吗？”
　　“人死如灯灭，余达美在知道自己父亲去世的时候说不定心里已经有了宽恕，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发现，也不愿去面对和接受而已。”古美门冷静地道。
　　“宽恕不是很好么？达美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内心的宽恕？”黛不能理解地道。
　　古美门转过头，看向黛真知子，难得认真地道：“宽恕在大部分人眼里或许很美好，但真正去做时，也是一种痛苦，有些人，宁愿沉沦放纵在怨恨的深渊之中，也不愿意接受所谓的宽恕，在他们看来，宽恕只是披在伤痛上一层美好的外皮，有人选择这样自欺欺人的方法去遗忘伤痛，但也有人选择铭记伤痛。”
　　“为什么会这样呢？”黛似乎被古美门的这番话给刷新了一遍三观，忍不住喃喃道，明明生活应该追求的不是真善美吗？
　　古美门为自己傻白甜的助理律师嗤笑了一声，趾高气扬地道：“白痴黛，我们是律师，不是神，没有资格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更没有权利去为别人的幸福下定义，我只要余达美来这里，然后成功地说服她接受遗产，然后我的五千万到账就够了。”
　　“五千万，五千万，~”古美门笑得格外荡漾加猥琐，不自觉地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豪华游艇手舞足蹈起来了。
　　看到古美门这副贱贱的样子，黛的额角忍不住滑下一排黑线，果然，古美门律师帅不过五秒，刚刚还在说人生大道理呢，现在又变回了金钱至上的恶劣大律师。
　　“律师，律师，这是庄重的葬礼啊，你这样很容易会被主人赶出去的。”
　　*
　　“律师，律师。”黛急忙将手舞足蹈着的古美门摇回现实，“你看，达美真的来了。”
　　古美门顺着黛指的方向，看到了带着黑色大墨镜，一头微微卷的秀发，穿着一袭白领黑裙的余达美，她同样站在离祭奠的人群比较远的地方，远远地看着。
　　古美门扬了扬右手食指，眼睛微微一眯，道：“该我们出场了。”说完就朝达美所在的方向走去，黛连忙跟上古美门的脚步。
　　“又见面了，达美小姐。”古美门走到达美身后停下，道。
　　达美静静地听着那边神父最后肃穆的祷告，似乎一点也没发现古美门两人的靠近，直到古美门说出这话，她才轻轻叹了一声，眼眸微微低垂，淡淡道：“古美门律师，真知子，你们也来了啊。”
　　“看来达美小姐已经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啊。”古美门道。
　　“正如古美门律师你所说的，我不想自己后悔啊。”达美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道。“不过关于那份遗产的事，古美门律师不用多说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的。”
　　古美门对她的回答早有所料，若余达美是那么容易被劝服的人，还用得着他古美门研介出马吗？
　　他眼睛微微一眯，道：“那我们先不说这事，来说说达美小姐和余先生之间的故事吧。”
　　“没什么好说的了，尘归尘，土归土，还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达美淡淡道。
　　“不要说这种让时间抹灭一切的废话了，达美小姐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吧，当初欺骗了深爱的母亲，抛弃自己母女，又在多年后让自己误会甚至伤害了时日无多的母亲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可恶，令人怨恨，不是吗？”
　　出乎达美的意料，古美门压根就没有想要让达美回忆起曾经美好的父女之情的意思，反而大开嘲讽，揭开达美内心的伤疤。
　　“够了，别说了。”达美忍不住大声吼道。
　　“为什么不说呢？事实就是这样的不是吗？你母亲李姜媛之所以死的那么孤独，连女儿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你一个人背负着这样的伤痛生活着，这一切的悲剧不都是因为他，余健熙，那个只陪伴了你五年的父亲。”
　　达美突然推开了古美门，情绪激动地道：“我让你别说了，对，我是恨他，我恨他给我编织了一个十九年的美梦，让我一直相信我是有爸爸的人，他只是因为苦衷而离开我，不是故意不要我的，可是，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他在其他的国家，有自己的家庭，妻子，儿女，那我算什么，我妈妈算什么？
　　我还恨他还要继续骗我，不肯告诉我他可恨的一面，让我以为是妈妈嫌贫爱富抛弃了他，我才会那么拼命的跟她作对，想要报复她，才……才会让她一个人孤独的忍受病痛的折磨，甚至孤独的死去。我恨他，我恨他一辈子。”
　　黛扶起被推倒在地的古美门，再看向达美，却发现她摘下墨镜已是泪流满面。
　　“可是我没想过要他死，我恨他，我宁愿一辈子呆在韩国，永远不见他，作为对他，和对我的惩罚，可我……真的没想他死，我想他活着，活着背负我对他的怨恨。”达美瘫坐在地上，流泪道。
　　黛想过去扶起她时，却被古美门拉住了，古美门轻声道；“她现在不需要任何安慰，只是在发泄心中真正的感受。”
　　等到达美心情平复了之后，古美门走过去递给她一张手帕，达美并没有拒绝地接过来，默默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其实我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他虽然只陪伴了你五年，但你却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古美门一脸深沉地道。
　　“？”达美抬起泛红的眼圈，看向古美门，只见他从西装服内侧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达美接过来看到的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粉白色公主裙的女孩在客厅里跳舞，旁边是一个衣着普通，但脸上挂满温暖的笑容，为她拍掌哼歌的年轻男人。达美捏着照片一角的手不禁攥得更紧了。
　　古美门微微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天空道：“这张照片十多年来都被放在余健熙先生衣服靠左心脏的内侧口袋里，就像是你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直到他心脏停止跳动的最后一刻。”
　　见达美看着照片，一直沉默不语，古美门又道：“纵然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酿成了所有的悲剧，但他的这份爱是毫无疑问，而你对他的也是，即便有恨，但爱也要比恨多一分。”
　　古美门一转身，走到黛身边，低声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啊，晨间剧女主角。”说完头也不回地潇洒走了。
　　*
　　黛走到达美身边，缓缓蹲下身来轻轻拍着达美的肩膀，不知过了多久，黛听到了达美的声音，细小得如果不仔细听就听不清了，微微有些嘶哑，
　　“以前多好，尽管生活过的清贫，但爸爸妈妈，外婆他们都在我身边，听我唱歌，看我跳舞，大家一起拍手开心大笑，多好啊。”
　　*
　　头上绑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的粉裙小女孩，在客厅沙发中央，双手绕着头顶相交，踮起脚尖转了好几个圈，或提起裙角跳舞。年轻的爸爸目光一直注视着欢快的女儿，一边拍手喝彩，一边唱着歌：
　　“有三只熊住在一起
　　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
　　熊爸爸胖胖的熊妈妈很苗条熊宝宝非常可爱呜呼呜呼好棒啊！”
　　当小女孩累了停下来时，年轻的爸爸就会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宠溺地大笑道：“我们家达美最棒了，跳的舞也是最好看的。”
　　小女孩仰起头，贴着爸爸的脸亲了一口，甜甜道：“达美以后都跳舞给爸爸看。”
　　*
　　

☆、第　12　章

　　达美取消了回韩国的航班，因为她想去余宅看看父亲的遗物，优作见到第一次踏足余宅的她显然很高兴，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
　　达美来到父亲的书房，这里布置得很简洁，也很有条理，达美想起，父亲似乎只有在感情上容易优柔寡断，但在其他方面却很果断啊，不然也不会在异国打拼下这么大的产业。
　　爷爷当初为了帮助父亲在日本的工作，逼他娶了现在的妻子优作，如果父亲没有同意，如今又会是什么景象呢？
　　想到这达美又忍不住自嘲了一声，根本不可能的，即便父亲想挽回，母亲也不会答应，母亲从来都是那样一个坚决干脆不愿妥协的人啊，要断就会断得干干净净的，也会忘得干干净净的，优柔寡断的父亲又怎么配得上她呢？
　　“达美。”优作敲了敲门，提醒了一下正走神的达美，只见她捧着一盒东西走了进来。
　　“你看看吧，这些年健熙一直很挂念你。”优作想起去世的先生，忍不住又抹了抹泪。
　　达美拿起盒子里放在最上面的照片，那是十九岁穿着校服的她，青春而明媚，带着无忧的笑容。
　　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他为四岁的她雕的木星星，妈妈曾为他买的廉价手表，还有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
　　*
　　优作并没有留多久，她轻轻地合上了门，不打扰达美去看这些东西，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先生和达美之间的回忆。
　　可能很多人无法理解她，达美的父亲同样欺骗了她，甚至连爱也没有爱过她，但优作却是真心爱着达美父亲的，这种爱是包容的，也正是这份爱抚慰了达美父亲在失去李姜媛和达美之后留下的伤痛。
　　即便达美父亲去世了，这份爱依旧存在着，甚至留到了达美身上，达美是她先生的孩子，那么她也会将达美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包容她，希望她快乐，释怀。
　　*
　　“律师，达美真的取消了回首尔的航班呢。”黛一脸惊奇地道。
　　古美门双臂展开放在沙发上方，双腿自在悠闲地交叠在茶几桌上，听见黛的话，先是仰起头冲天花板哈哈大笑了一番，然后又道：“我古美门出马，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事情现在进展的差不多了，优作夫人那边也很顺利，想来我的五千万很快就能到账了。”
　　“服部。”
　　“是，律师，有什么事吩咐。”万能的事务员服部桑微微一欠身，温和道。
　　古美门甩出右手食指，眼冒精光地道：“快去给我约之前给我留下名片的大胸美眉，我要带她们去看我最新款的豪华游艇。”
　　“是的，律师。”服部桑道。
　　黛一歪头，哀怨地道，律师，又来了，这种万恶的行径啊。
　　“对了，兰丸那家伙平时不都会踩着饭点到么，最近怎么都见不到他人影了。”古美门一皱眉道，“这次的事是一点力都没出啊，害我费了不少劲，下次的酬劳得减少一半才行。”
　　服部桑微微一笑，道：“也许是春天到了吧。”
　　卡尔顿酒店五楼508号房门角落前，每天清晨不变的，被搁在那的白玫瑰。
　　*
　　达美离开余家后，一个人走在路上想了许多，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父亲余健熙的墓地，而那里已经有了人，
　　一身黑色蕾丝纱裙的亚美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她的脸上意外多了几分沉默宁静，达美此时不是很想见到她，正要转身离开时，却被她叫住了。
　　“姐姐。”这是一句简单的韩语，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