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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怎的从未听师尊说过？
　　俞青微微苦笑，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跟他说我不止认识你师尊，还是把他抚养长大的人？
　　时隔数百年，不知道紫英他……还记不记得她这位故人，这数百年又是如何渡过的……
　　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片刻，俞青方避重就轻道：“我因故沉睡，前些时日才清醒，与你师尊亦有数百年未见了。”
　　百里屠苏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师尊不曾提起。
　　这几日俞青处处帮助自己，想来是早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只是如此一来，他又该如何称呼？他修习的心法既是传自俞青，那她也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师门前辈了，何况对方还是师尊的故友，再怎么样，也该称一声师叔才是。
　　只是看着俞青那张秀美至极的年轻脸庞，百里少侠纠结的皱着眉头，这‘师叔’二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看着屠苏俊美的脸庞皱成一团，俞青忽然一笑，已经许久没遇到过这么单纯的人了，虽然板着脸，不过百里少侠心里的眼神太明显，那点小纠结就差明晃晃说出来了。
　　“我与你师尊虽是故交，却并非同门，你我之间也不必太过拘礼，之前是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百里少侠松了一口气，如此也好，不然他也不知该如何向其他人解释。
　　俞青看着苍茫的夜空，忽而问道：“屠苏，这些年，你师尊过的可好？”
　　过的好不好？
　　百里少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记忆中的师尊一直是淡然的，超然物外的，从来不曾为凡人的七情六欲所牵引。
　　沉吟片刻，只得答道：“师尊已修成仙身，自三百年前起便担任天墉城执剑长老一职，十分受人景仰。”
　　“已成仙身……”
　　紫英他……果然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俞青微微一笑，丝毫不觉意外，以紫英的资质，有今日成就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百里屠苏望了眼俞青，有些犹豫道：“你若是想见师尊，我可以代为传讯，只是师尊如今尚在闭关，短时间内都不会出关。”
　　终于得到了故人的消息，俞青心情好了许多，笑道：“无妨，数百年都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如今还是先解决玉横之事罢。”
　　既是紫英的徒儿，那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屠苏有什么闪失。
　　……
　　翌日辰时，众人在琴川门楼下会合，准备启程前往江都。
　　欧阳少恭见小狐狸襄铃竟也跟来了，不禁有些诧异，“襄铃，此去绝非玩乐，一路上艰难险阻无法说尽，你一个小姑娘，实在不应跟去受累。”
　　襄铃急忙摇头，“我不怕！襄铃知道你们有大事要办，我、我也能帮忙的！”
　　说完生怕他们将她抛下，紧紧拽住俞青的衣袖：“阿青姐姐，屠苏哥哥，你们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一定听话，绝对不会闯祸的！”
　　俞青见自己的袖子都快被小狐狸拽的变形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转头看向其他人，“大家以为如何？”
　　风晴雪对此并没什么意见，百里屠苏却眉头紧锁，玉横之事牵涉极广，他并不想横生枝节，让更多的人卷进来。
　　襄铃一见他神情便知不妙，急忙道：“屠苏哥哥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偷偷跟在你们后面！”
　　说完用力挥了挥小拳头，大有一副说到做到的架势。
　　百里屠苏脸色顿时黑了。
　　欧阳少恭见状，无奈摇头：“也罢，襄铃有这份心意亦属难得，既是要向百里少侠报恩，在下也不便多说，若是不怕，便同路而行吧。”
　　襄铃闻言目光一亮，欢呼起来：“少恭哥哥你真好！”
　　欧阳少恭将自己炼制的一些丹药分给众人，“此去前路迢迢，还要多仰仗诸位，在下一介书生，能帮上忙的实在不多，不过略通岐黄之术，这些丹药与修行之人所须灵物便赠予少侠与几位姑娘，万勿推辞。”
　　百里屠苏微一犹豫，方接过了：“如此便多谢欧阳先生。”
　　俞青神识一扫，便发觉这些丹药都不是什么普通货色，有两样灵物更是颇为难得。
　　俞青微一挑眉，这位欧阳先生倒是颇为大方。
　　对方如此大方，俞青也没有拒绝，接过丹药，微微一笑，“欧阳先生，不知此去江都如何寻找玉横？”
　　这欧阳少恭身上疑点重重，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欧阳少恭道：“江都有一奇人，我们只需寻到她，便可请她卜测其他玉横碎片的下落，只是琴川并无直达江都的官道，我们需得由虞山珍珠滩渡江，乘船前往。”
　　百里屠苏并无异议，“事不宜迟，即刻启程便是。”
　　虞山芳梅林。
　　此处风景绝佳，林中桃花盛开，蝴蝶飞舞，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时不时地有凉爽的山风吹来，　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山中鸟鸣清灵，俨然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众人行走其间，脸上神情都十分放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襄铃本就是长于山野的小狐狸，到了山上便完全释放了天性，时不时地拽一朵花，或掰一截树枝，或摘个野果吃，看到蝴蝶也要追赶一通，原本宁静的山林也变得热闹起来。
　　“扑通！”
　　“哎哟！！疼疼疼！屁股要开花了！”
　　前方一株桃树上忽然摔下个人来，打断了襄铃的追蝶大计。
　　好奇的看着地上的人，襄铃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这个人好怪，怎么忽然从树上掉下来……”
　　方兰生看呆了，好可爱的小美人，娇小可人……温柔贤淑……，这难道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看清来人，欧阳少恭无奈叹气：“小兰你又在胡闹？为何会在此地？”
　　方兰生回过神，慌忙摆手：“没、这次不是胡闹！少恭，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就完了……”
　　欧阳少恭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萎靡，身上衣衫皱成一团，颇为狼狈，不禁微微皱眉，“究竟出了何事？”
　　方兰生满腹牢骚，一股脑将自己被女妖怪追赶，逃跑时无意间被孙家的绣球砸中，随后被孙家奶娘拖走，强迫与孙家小姐成亲之事原原本本说了。
　　“就是这么回事，少恭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就完了！”
　　欧阳少恭挑了挑眉：“如今你是想要逃婚？”
　　方兰生面色一变：“这才不叫逃婚，我根本没答应娶那什么小姐！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谁知道她是圆是扁？说不定跟她那奶娘一样，也是个天仙肥婆！
　　偏偏还有一个女妖怪死死缠着我，少恭，你总不能看着好兄弟去死吧？”
　　正在追蝴蝶的襄铃忽然气鼓鼓地转过头，怒指兰生：“女妖怪又怎么了？女妖怪哪里惹到你？！”
　　方兰生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哪里惹到了小美人。
　　思索片刻不得要领，只得作罢，又将注意力转向了自家发小，“反正我是决定跟着你们了，你看着办吧！”
　　被缠不过，欧阳少恭只得答应。
　　方兰生这才高兴起来，想到终于逃出生天，以后一路还有小美人相伴，顿时心花怒放，连看到百里屠苏的木头脸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他性子本就活泼，不过片刻便与众人混熟了。
　　一路上都只听到他围着襄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俞青容貌极美，性情温雅，言谈举止更是清贵高华，完全就是方兰生梦中女神的模板，然而不知为何，对这位美人方兰生却不由自主的心生敬意，完全不敢起半点亵渎之念。
　　走了小半个时辰，欧阳少恭看了看天色：“天色不久便要暗下，今日定然到不了江边，不如先在此地露宿一晚，百里少侠意下如何？”
　　百里屠苏点头，“全凭先生安排。”
　　众人走到梅林深处，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幽深的树林间只听得到夜风吹过的沙沙声。
　　方兰生完全没了刚才的闹腾，紧紧盯着四周，小声念叨：“佛祖保佑，别追来，千万别追来……”
　　襄铃鄙夷的看着他：“胆小鬼，怕女孩子。”
　　方兰生跳脚：“你、你说谁怕女孩子！我才不怕！我只是担心那个女妖怪追来……”
　　话音未落，一声轻笑在众人耳边响起，一位高挑的红衣美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轻移莲步走到方兰生面前，“小猴儿可是在找我？”
　　一身大红衣裙，高挑英气、明艳妩媚，实是世间罕见的绝代佳人。
　　方兰生却险些跳了起来：“你你你——！”
　　然而另一道惊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红玉姐，你为何在此？！”
　　百里屠苏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难道师尊知道了他私逃下山的事？
　　俞青挑了挑眉，“屠苏你认识这位姑娘？”
　　自从知道俞青是师尊的故交之后，百里屠苏便已将她当成亲近之人，当下也毫无隐瞒，“红玉姐是师尊的剑侍。”
　　方兰生躲在欧阳少恭身后，闻言叫道：“什么剑侍？！她明明是吸人精气的女妖怪！”
　　欧阳少恭微微皱眉，“小兰，莫要胡言！”
　　红玉掩嘴一笑：“你这猴儿，姐姐还未说你呢，我救你脱离苦海，你却过河拆桥，莫不是忘了琴川还有孙家美娇娘在等着你呢！”
　　俞青细细打量了红玉两眼，心中便已明白，“这位姑娘身上并无妖气，只得一缕凛然剑意，绝非奸邪之徒。”
　　红玉十分吃惊，随即微微一笑，“妹妹果非常人，令人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第189章　天墉城（二十二）
　　眼前的青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　斜襟素裙；　纤腰修身；　乌黑如墨的发间只簪了一只清雅别致的白玉簪；　除此之外别无他饰。
　　然而明明是如此简单的装扮，却丝毫不损半分丽色，反而更显清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红玉自己便是人间绝色；　但也从未见过这般出众的女子，平生所见女子中亦罕有人及。
　　红玉越看越惊，心中疑窦重生，这女子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她也确定从未见过对方；　那为何她的气息竟会让她有一种亲切熟悉之感？
　　“不知这位妹妹如何称呼？”
　　俞青微微一笑；　“在下俞青。”
　　红玉微微点头，“原来是俞青妹妹。”心中却在思索，如此人物；　怎么从未听过此人名号？
　　俞青坦然的任她打量；　襄铃却有些不乐意；　横臂挡在两人之间；　不乐道：“你盯着阿青姐姐做什么？”
　　红玉闻言回过神，见襄铃娇俏可爱，不禁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看？”
　　襄铃跺脚，“就是不许你看！”
　　说完又仔细打量了红玉两眼，撇嘴道：“你……年纪大了点；　屠苏哥哥才不会喜欢！”
　　众人闻言一呆，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红玉，顿时哭笑不得。
　　百里屠苏面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胡闹！”
　　襄铃缩了缩脖子，“屠苏哥哥……”
　　红玉哈哈一笑：“现如今的小姑娘，讲话怎地都这般有趣？好叫姐姐心疼～”
　　俞青也有些忍俊不禁，“襄铃年纪尚幼，红玉姑娘莫怪。”
　　红玉微笑摇头，心下暗自思量，面上却不动声色，扫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福身敛衽行了一礼，“冒昧打扰，原是红玉的不是，诸位莫怪才是。”
　　身姿娉婷，风华绝代。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原来是红玉姑娘，在下欧阳少恭。”
　　红玉回了一礼，“欧阳先生。”
　　欧阳少恭看了眼百里屠苏，微笑道：“相逢即是有缘，红玉姑娘既是百里少侠的朋友，那便不是外人，天时不早，姑娘若不急着赶路，今夜不如也在此歇下。”
　　红玉闻言微微一笑，“如此，那就打搅了。”
　　方兰生大急，“少恭！你为什么要这女妖怪留下来！”
　　欧阳少恭皱眉：“小兰，红玉姑娘既然是百里少侠的朋友，自然不像是你所说的什么妖怪，日后莫要再胡言。”
　　他言语虽温和，语气却十分坚定，方兰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不甘不愿让开，口中嘀嘀咕咕，“不是妖怪又怎样，木头脸不是好人，他的朋友也一样！”
　　夕阳落下，天色渐渐暗下来，众人在树林里找了一小块平坦空旷的草地，准备休息。
　　百里屠苏倚树而坐，看了红玉一眼，随后便低垂着眼，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风晴雪在他旁边坐下，看了眼周围的坏境，又拍了拍身下的草地，十分满意，“嗯～这儿好，没什么风又不潮。”
　　襄铃十分不乐，在她看来，凡是跟她抢屠苏哥哥的都不是好人。
　　“走开走开啦，襄铃不要跟你待一块儿，不许你靠近屠苏哥哥，坏人！”
　　欧阳少恭有些头疼：“襄铃，上回多亏有晴雪姑娘相助，方才缓了百里少侠体中煞气，她又怎会是坏人？”
　　襄铃却不服气，“谁说的？屠苏哥哥的病明明是阿青姐姐治好的！”
　　“襄铃！”
　　襄铃刚想再说什么，一抬头便看到俞青不赞同的目光，不甘不愿闭紧了嘴巴，嘟了嘟嘴不再吭声。
　　红玉刚走过来，听了这话心下一惊：缓解煞气？！
　　百里公子体内煞气缠绵多年，连主人及天墉城诸位长老都无计可施，这个叫俞青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竟有这般能耐？！
　　襄铃正闷闷不乐，一抬头就看到红玉也走了过来，神色又警惕起来，“这是我们选好的地方，我们靠西面，你待在东面，别想偷偷过来！”说完捡起根树枝在地上划了道分界线。
　　方兰生用力点头：“没错，女妖怪不要以为有机可趁！”
　　俩小家伙对视一眼，顿觉同仇敌忾，一齐盯着红玉。
　　红玉掩嘴一笑，“看来我最不招人待见。”
　　欧阳少恭无奈摇头，对红玉歉意道：“红玉姑娘勿怪。”
　　红玉倒是没有生气，轻轻一笑：“无妨，不过小孩儿家闹着玩罢了。”
　　绕过两个小家伙，走到百里屠苏身旁，示意他到一旁说话，“多日不见，公子近来可好？”
　　百里屠苏垂下眼眸，“我很好，红玉姐无需担心。”
　　红玉叹气，“你私自下山，我又怎会不担心，幸而公子安然无恙，否则我该如何向主人交代？”
　　百里屠苏微微一颤，沉默良久，方哑声道：“红玉姐，你这次下山，是不是师尊他老人家……”
　　红玉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主人尚在闭关，并不知公子的事，这次是公子私自下山，我放心不下，才跟下山来。”
　　百里屠苏闻言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发生了这许多事，他如今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尊。
　　红玉自幼看着百里屠苏长大，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不禁微微一叹，“其实红玉一直在公子身边。
　　先前主人不放心公子，一直命我在暗中守护，只是不曾叫公子知晓。
　　此次肇临之事我相信并非公子所为，届时主人自会为公子做主，公子为何不等主人出关，反而私自下山？”
　　师尊……
　　百里屠苏握紧了剑柄，心中一时百味杂陈，感动、愧疚、委屈，铺天盖地袭来。
　　当时事发突然，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同门指认为杀害师兄弟的凶手。
　　那种情况下，没有人相信他，也根本没有人听他解释，他不愿再留在天墉城被人误会，也不愿连累师尊，无奈之下才仓惶逃下山。
　　只是这些话他不想与任何人说，只说了句肇临之事与他无关，便闭紧了嘴巴不再吭声。
　　红玉无奈，却知道他的性子，没有再劝。
　　百里屠苏回到方才的树下，心情有些烦闷，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僵硬。
　　阿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啄了啄他的手臂，鸣叫两声。
　　“阿翔，我没事。”百里屠苏摸了摸它的翅膀，掏出一块肉干喂给它。
　　方兰生一看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天哪，这可是琴川百味堂的招牌肉干！木头脸你居然拿来喂鸟？！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方兰生看向阿翔的眼神十分嫉妒，“这肥鸟不是该自己猎食吗？难道是因为它太肥太蠢，捉不到猎物——”
　　话音未落，便被阿翔生气地扔了块石头。
　　“唉哟！”方兰生猝不及防：“死鸟！又暗算我！别以为我不敢把你宰了炖鸡汤！”转头见百里屠苏依旧冷漠的坐在一旁围观，不由气急，“木头脸！你也不管管这只死肥鸟！”
　　百里屠苏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喂给你吃便不算浪费？”
　　方兰生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回应他刚才的话，顿时气的跳脚：“混蛋！把我当什么！本少爷怎能和鸟相提并论！”
　　百里少侠却不再理会他，径自走到一旁树下休息。
　　方兰生险些气出一口老血，“木头脸！你有没有在听本少爷说话！”
　　倚在树上百里少侠瞥了他一眼，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方兰生：……
　　阿翔对此似乎十分高兴，围着方兰生鸣叫两声，才振翅飞向高空。
　　方兰生脸色涨的通红，“死肥鸟！居然敢嘲笑我！”
　　众人围观了这一场大戏，都觉好笑，红玉更是看得饶有兴致，“猴儿真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跟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