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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沉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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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
张起灵抓着沉姬的手低低的说出两个字就闭上眼睛，手也松开了。沾满了新的旧的血迹的手从沉姬白嫩嫩的手腕上划过去，滚烫的几乎要烧起来。她想去抓，却慢了一拍，昏迷的张起灵已经被抬走了。沉姬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手发愣，半晌才被惊醒一般追着张起灵过去了。
张起灵伤的很严重，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像是被什么野兽撕扯来的，尤其是腿上和胸口的两道伤几乎要了他的命，后来耽搁了几天才被发现之后已经发炎了。自从留下了那两个字后被人抬回屋子，他就没有清醒过。和他同行的人也都是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人说得清那个洞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张起灵昏迷之前短暂清醒时留下的唯一一句话也就是抓着沉姬的手腕子说的那句“快走”。
可走去哪？为什么走？是不是在躲什么？一概不知。然而这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之前惴惴不安等消息的所有人一下子动了起来，虽然整个队伍并不团结，但撤离的准备终于是渐渐开始了。
沉姬有些慌。她在张起灵身边少说待了十几年了，生活太、安逸让她犯了懒，她知道自己对张起灵来说是个宠物，可有可无，或许看在多年陪伴、她也够听话的份上张起灵能在逆境中力保她，但她不该让自己真的就一颗心全信了张起灵。她没给自己找退路，眼下形势混乱，也完全不可能有退路，四姑娘山的事情明显就是老九门内部最高机密，从这里出去的人要么是那几位当家的不能处理，要么是完全没有接触到事件核心的不需要处理，而她这个几乎寸步不离跟着张起灵又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如果张起灵出了什么事，撤离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就算是个活尸，老九门的人也有很多处理她的方法。
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她对老九门，对张家，对张起灵毫无所求。
沉姬坐在张起灵床边，看着在高烧和失血当中挣扎的人，心下突然有种恐惧感。这感觉自她活过来之后是第一次出现。
张起灵现在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叹了口气，沉姬担心的把张起灵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放血的口子横亘在手腕上惊心动魄。她握紧了张起灵的手，感觉到手心里滚烫的温度和战栗。
“起灵。”她轻轻唤道。
床上的人没有答应。
最终，张起灵在队伍预计启程的前两天醒了过来。沉姬着实被他吓得够呛。如果他晚了两天，那他们两个就得死在这四姑娘山里了。这个平日里便十分强悍的人终于从重伤里熬了过来，高烧退了，伤口的炎症被遏制住了，失血过多还需要好好养。但总的来说一条命保住了，这让一直守在张起灵身边的沉姬险些放松脱力。
可还没让她轻松多久，张起灵抽回被沉姬握着的手，怔怔的看着她。
沉姬被他这样陌生的眼神看毛了，问：“起灵？”
张起灵眼神一冷，反问道：“你是谁。”
沉姬傻了。
因为张起灵醒来的事情，撤退的日子推迟些许，毕竟这是张家的小族长——在张启山失踪之后，大概可以称之为张家族长了。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失忆的这个事情最终惊到的只有沉姬。张家人的失魂症在张家内部早都是见怪不怪，即便是作为分支的长沙张家，血脉稀薄，几乎不会出现失魂症，但无一例外也都知道这病症。听说曾经还有族长在战场上失魂症发作结果就此殒命的，张起灵眼下受伤虽重，但是对张家人的体质来说，既然醒过来了就不怕熬不过去。而对其他人说更无所谓了。
沉姬有些不知所措。张起灵醒了，但却不是自己的护身符了。
可她没办法，因此她虽说仍旧住在张起灵的屋子里，却只是每天守在张起灵床边。她不需要睡觉，也并不一定需要吃东西，因此天天坐在张起灵床边，除了洗漱之外几乎不离开。她给张起灵说这几年的事情，说他把她从墓里带回长沙安顿下来，给她置办衣服首饰，带她去吃汤面去吃小吃，和她一起在广西住了十年有余，期望张起灵可以想起来点什么。
可张起灵从来只会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她。他没有打断她的讲述，也没有赶她出去，但却从来都没有给她回应。
出发前的晚上，张起灵沉沉的睡着。身体过于虚弱让他睡眠也十分深，他每天要睡很久却还是不够。沉姬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张起灵醒了之后就不许她坐在床上了——看着沉睡的张起灵，她突然很想哭。
不是为张起灵忘了自己，而是从心底里觉得张起灵可怜。
她记得张起灵以前跟自己说过，他发作过一次失魂症。后来他渐渐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就包括这一次失忆。那时候是在张家本家，他还要更年轻，可能刚被定为张起灵，还是个真正的少年。他记忆的碎片里有火焰和混乱，然后就是戛然而止的突兀断层，再往后，就已经是他一个人在城镇里的医馆醒过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小时候一些很琐碎的片段，都不是什么好记忆。他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五年，多多少少记起了些东西，张启山才找到他。
随后他便从张启山口中得知了张家，再加上自己脑海里那些幼时的记忆，零碎拼出了自己的大致身份。之后的故事沉姬约莫就知道了——他开始随着张启山行动，接触道上的各类人，奔波在各类斗里。有时十分突兀地，说不好什么事情触动了他，他便能想起来些许，也就是因为这个，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下斗这件事上。
可眼下他又忘光了，而这一次即便是她就在，可也什么都不知情，仍旧没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能告诉他你是谁。
沉姬捂着脸，眼泪就这么啪嗒啪嗒从手指间漏下，打湿了她的裙子。哭了一会她没力气了，才停下抹了抹脸，直起身去看张起灵。
张起灵仍旧睡着，脸色苍白。沉姬看着他的脸觉得十分可惜。她抬手拨了拨张起灵的额发：“小官人，你作为一个主人也好，朋友也好，都是很不错的。”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人心叵测。我替你挡过一次毒，可以后自己要小心点。”
她不能再留下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诸事纷杂，再加上营地里人心浮动，她要是想跑，应该是能跑的掉的——她的身手是张起灵教出来的。
她又看了张起灵半晌，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原本应该沉睡着的张起灵突然拽住她的手。沉姬吓了一跳回头看，张起灵看她的眼神仍旧是看陌生人的样子，但却切实的抓着她的手腕。
沉姬笑了笑，把手挣脱出来：“你这个样子不会从那些人手里保下我的，我还不想死。”说完她弯下腰给张起灵掖掖被角，转身就走了。
张起灵没有拦她，也没有唤人来。只是安安静静躺着望向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撤离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沉姬不见了，但是所有人都找不到她。根本没有人相信这样一个活人从营地里消失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他们根本不会发现，因为沉姬不是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最后带出来的帛书，原著里说【表层的帛书都被鲜血浸透，如此多的血，要不就是有人头颅被砍断，鲜血四溅，要不就是有很多人受伤遭殃。后来证明，这些东西是被六个人抱在怀里送出来的，六个人此时有四个已经死了，还有两个躺在外面的某个帐篷里，不知道结局如何。】所以我把张起灵加在这里了，他就是活下来的其中之一，但是张起灵的事情金万堂肯定是打听不到的，因此也能用不知结局如何来说了
还有一个就是张起灵背着人出来的这个。我之前一直在想这种情况下张大爷到底是独善其身还是带人一起走。考虑了很久还是选择后者。原著巴乃密洛陀那里他可以为了吴邪做到那个程度，说明他不是个冷情冷血的人，人命对他来说并不是草芥一般低贱的，也许后来因为不断失忆的关系能让他做到这个程度的人很少了，但现在我还是认为张大爷仍旧是个人，不像是后期神一样的角色，既然是个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然后张大爷不记得了，昨天有人问说沉沉还会不会粘着张起灵，但其实现阶段张起灵对与沉沉来说只是个“主人”，是个落脚的地方，一个庇护所一样的存在，这样的存在沉沉可以再找很多，而一直在张启灵身边则是因为张起灵是个好人【又发好人卡= =】而已，她也懒得折腾。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张起灵不记得她，不会保她，所以沉沉就走了【。
☆、天上人间
大部队回到长沙之后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张家。张启山寻到张起灵本身就有不少人的反对，眼下张起灵重伤大多数时间都在昏迷，张启山又完全没有消息，没了他的制衡，张家几乎是瞬间就开始内乱。一部分人觉得长沙张家虽是分支，但到底也是张家一脉，因此张起灵地位不容置疑，一部分人却觉得自己辛苦打下的家族就这么交给一个不知来处的人实在是不能接受。两拨人吵的沸反盈天，话题直指张起灵和他身上的族长之位。张起灵如果还有记忆，说不定会回味一下当初那个三千年的婴儿“神话”破灭时自己也是这般瞬间成为众矢之的的人物。
明明和他无关。
老九门霍仙姑是这次活着回来的人之一，又是直接接触核心的这几个，因此知道事情始末和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她前脚回到长沙，后脚就把重伤的张起灵从别院里请进了霍家大宅。这举动不知有多聪明，因为就在那天当晚，张家主张“自立”的那一派人便直接冲进了别院。
到底是群土匪出身的，比不得张家本族里那么纯粹的血统和精神信仰，这些人看张起灵，不过当他是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人罢了。
霍仙姑眼下也四十岁，成婚也有些年月了，但那谪仙一般的风骨仍旧为等闲人所不及。虽是这么个端庄娴雅的人，但她却绝不是什么深宅大院的无知妇人。她当初孤身一人从霍家内乱里夺｜权接管霍家，后来借着自己的婚姻，疏通了关系后一手把霍家送进了四九城，算是抬出了清洗范围，其手段凌厉果断，丝毫不亚于大部分男子。这位不让须眉的女人眼下穿着一身真丝牡丹刺绣的手工旗袍，烫卷了的长发妥帖的盘成髻没有一丝乱发，完全不像是前几日才从四姑娘山那种地方回来的人。
张起灵近日已经能勉强坐起，就坐在茶桌另一侧的椅子上，只是脸色十分差，扶着扶手撑住身体听霍家的伙计来报告张家的情况，不一会疼的已是满头的冷汗。霍仙姑在旁边坐着，抿着茶叹了口气。张家家大业大，可说败也就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眼下长沙里都是那一派的人，张起灵又重伤在身，还是尽早送出去的好。
说来……吴老狗去杭州也有个几年了，自己那发小儿前段时间才跟自己见了个面聊天，看着过得不错，那恰好扔去他那帮忙照看一下罢了，躲得天高皇帝远的，总安全了。思索完毕，她放了茶碗跟张起灵商量：“张小族长，这次四姑娘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上头那位不可能没有动静，这天下怕是要再乱上一乱的，佛爷还没回来，你还是避一避吧。”
顿了顿，她以为张起灵是放不下张家，便又补了一句：“张家，不急在这一时。”
张起灵喘了口气，觉得胸口的伤生疼。他即便什么都不记得，可哪怕是拿一个旁人的眼光来分析都知道张家的形势不利于自己，但其实说真的他眼下并不在意张家怎么样，甚至是上头那位怎么样。他虽然失忆，但却仍然记得幼时一些琐碎的记忆：被重重墙垛包裹的内院，无一例外神色严肃的行人，和那一声悠长的、几乎要刻入骨髓的“起灵”。
那个才是他的张家，眼前这个，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困扰的是他总觉得自己要去做一件事，可他想不起来这件事是什么。他隐约觉得自己之前找到了线索，但却全都丢在了四姑娘山。他想起来自己醒时看到的那个女子，看着样貌娇小，但举手投足却隐约有着一些娇媚感。
那人明显是认识自己的，听她说她跟了自己好些年头。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想想说不定她还知道自己的事情，可人就这么让自己放走了。
什么都不记得，真的是可气。
霍仙姑跟他商量让吴老狗过几日回杭州的时候带他一起走，他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霍仙姑的打算。长沙没有什么他留恋的地方，杭州他倒也不向往，无非是考虑到那边有个吴老狗可以落脚。仙姑见他答应了，考虑了一下又添了一句：“我知道你在别院也没什么牵挂的东西，可沉姑娘平日里喜欢的物件倒还是有几件的。她现在不知道在哪，那些东西你是……？”
张起灵想了一会，才明白霍仙姑口中的沉姑娘是指前几日守着他的女子。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之后，就撑起身子勉强向后宅走去。
那个女人，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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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出发的时间定在四日后的晚上。霍仙姑打点好了人，准备先将张起灵送到附近的小城镇里去，再转火车去杭州，虽然麻烦了点，可胜在安稳。若是放在平时，张起灵说不定自己就跑去了，可眼下饶是他，带着这么重的伤也只能谨慎为上。
他走之前，仙姑命人将别院一把火烧了，哪怕是混淆视听，也希望能稍微拖住眼下张家那一派的人。
只是可惜了这个院子，霍仙姑想着，沉姑娘到底是没回来。
沉姬的出走她是料到的，至于原因她多少也猜得到。只是以前张起灵对沉姬虽不是男女之情，可也是真真切切的好，才让沉姬甘愿牵扯进老九门里。至于沉姬对张起灵也不用多说，至少她从未发现沉姬亏欠过张起灵什么。只可惜眼下张起灵这一忘，算是把过往这几十年全忘了。既然张起灵不能保护她，沉姬那姑娘没必要再留着了。
无奈张起灵才是当事人，仙姑心里想得再透彻也是于事无补，只好看着这个越来越像是一个家的地方烧的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张起灵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了长沙。眼下国内经济并不好，虽说公交车啊私家车都渐渐出现了，但大部分地方还是人力车马车甚至驴车更多一些。长沙也算是个大城市，但并没有大到随处可见私家车的地步，而虽说霍家不是开不起汽车，但那东西只会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他们很有钱快来抢，因此即便马车又闷又晃，但也只好暂且凑合一下。
吴老狗和他一辆车，只觉得这八月的暑气硬生生被张起灵驱了个干净，再想想这个人要在自己那里住一段时间他就胃疼。他原本不愿意牵扯进来的，只是霍仙姑好歹也算是昔年旧识，而沉姬也算是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人，因此才答应接下张起灵。
张起灵并没有意识到吴老狗的不适。他不认识这个人，知道他是吴老狗也只是因为霍仙姑这么说。而就连霍仙姑，他也仅仅是因为看出她有意为自己周旋才暂且相信对方的。虽然原因不明，但既然对方肯出力，他还是不会拒绝的，而他眼下的情况的确需要依靠旁人。
眼下车子在城镇间的土路上跑着，颠的张起灵伤口发疼。他喘了口气闭上眼抱着刀靠在车壁上想休息一会，但天气太热，很快汗就出了半身。
这时候阿沉在就好了。
皱眉休息的张起灵突然被自己脑中的想法惊了起来。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那个人？他仔细在空荡荡的脑海里搜寻，似乎有一个人带着惬意的清凉柔软地靠在自己身上，然而待他深入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那种凉意盘踞在脑海里，像是被身体自行记住了一样，连带着现在他都觉得有人倚靠着自己，给自己降温，柔软冰凉的身体就趴在自己膝盖上一样。
张起灵睁开眼，看到被叫做阿沉的女人跪坐在自己脚边，正趴在他的膝盖上看着自己，那股凉意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而趴在他膝盖上的女人也不曾开口，两个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的静默着。
吴老狗在旁边目睹了沉姬灵活的从窗口翻进来的全过程，现在还张大了嘴没缓过劲儿来，也就没开口。
沉默和凉意随着沉姬的到来在马车里蔓延。
最后还是吴老狗先开的口。他迟疑的问沉姬怎么回来了。
他和霍仙姑都猜到了沉姬离开的原因，而霍仙姑甚至认为张起灵昏迷之前的“快走”并不是给老九门说的，而是给沉姬的警告，他肯定知道自己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老九门不会放过沉姬。只是他们以为以后大约再见不到了的沉姑娘竟然短短几天就又出现了。
沉姬的回答很干脆，干脆的让人觉得她是事先在心里背了无数遍的。她说她发现现在去哪都要户口，于是她就来找自己的户口了。
顺手还拍了拍张起灵的膝盖。
吴老狗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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