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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屎官快来投喂我-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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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思考了一下,点头。
  项儒低头啄了口,“喜欢吗?”
  “嗯。”青年摸摸刚刚被啄的地方,继续点头。
  “为什么会喜欢?”
  青年张了张嘴,愣住了。
  他不知道。
  男人吻他时,他并不讨厌,相反觉得有点舒服,于是他反过去吻了男人,然后确定了:他不讨厌甚至是喜欢和这个男人接吻的。
  可是为什么,青年有些迷茫。
  项儒眼神温柔,将青年纠结的眉头抚平,“没关系,也许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是吗?青年歪了歪头,表示怀疑。
  但既然男人这么说,那他似乎没必要多纠结?
  于是青年很快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转而想起几乎快被他遗忘的另外一件事来——去墓里看看。
  他有些好奇墓中有什么,二爹竟然会特意交代。
  到了古墓,借着法术避开了人和监控后,青年顺利地进了墓,看到了那些竹简。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迫不及待地拿起竹简一看,表情逐渐奇怪起来。
  竹简上的文字与他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字都不一样,准确点说更像是一些扭来扭去的奇怪纹路。
  偏偏他能看得懂。
  青年看了眼墓中的棺椁,再看了看拿在手中的竹简,心情颇有些复杂。
  先前从两位爹那里得知自己是梦族腓腓,他还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现在看了这份竹简,他觉得——梦族也太惨了点。
  他自己惨,这只梦貘也惨,资质不行果然都会很惨。
  “为什么会这么想?”项儒问道。
  青年没有回答,摸了摸竹简反问项儒:“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什么意思?”
  项儒顿了顿,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青年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牡丹亭》的词,你为什么会突然想问这个?”
  他这次不好骗了,执着地问:“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项儒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我先跟你讲讲这个故事?”
  青年思索了一会儿,点头。
  项儒于是跟他讲起杜丽娘的故事来,男人声音低沉通透,像晓风掠过松林,从官家小姐与书生的相遇,讲到两人人鬼相恋,起死回生……
  不知不觉间,故事到了结尾,青年听入了迷,喃喃道:“我好像有点懂了。”
  项儒没出声,幽黑的眸中看不出思绪。
  青年皱了皱眉,澄澈的眸落在男人身上,来了一句,“我应该也是舍不得你死的。”
  跟不上青年跳跃思维的项教授:“?”
  他默默地把竹简收起来,看向项儒,“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开始,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夜黑风高,杀人放火天。
  破庙里横七竖八卧着些乞儿,其中一个慢慢地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避开一地躺着的人影,静悄悄地摸到了庙墙后。
  庙墙颓废,墙面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乞儿放慢动作,找到了标识,用手指一点点挖开泥土,从里面挖出来半个馒头。
  馒头发硬,在月光下黑乎乎的一团,乞儿却像是得了至宝,不管不顾直往嘴里塞。
  死活将那个硬得能砸死人的馒头全包进嘴里后,乞儿静静地坐在地上,等着口中分泌口水将馒头泡软一点点,然后慢慢地咽下去。
  他不敢动,怕发出一丁点声音,为了能够吃点馒头,他忍冻不敢盖茅草,装睡了半晚才找到机会。
  但糟糕的是,他却在月色中看到了另一个高大的人影,动作缓慢却坚定地朝这边过来。
  他那么小心,还是被其他人发现了。
  人影更近了一些,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认出了那人,是他们中的头儿。
  如果被头儿发现他偷吃,那他的下场……就会被他们吃!
  他想起那吃人的场面,怕得发抖,许久后才提起一点力气,慢慢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走了两三步后,他才想起来,头儿的眼睛和其他人一样,是雀盲。
  生的希望似乎多了点,他悄悄地走,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他踩到了一根枯枝。
  看着头儿骤然停下,转身准确地看向他的方向,小乞儿头皮发麻,似乎看到了自己被吃的场景。
  他开始逃,用出自己最大的劲儿逃。
  我不会死!
  他是雀盲,看不见我!
  他追不上我!跑!跑!跑!
  他听到了后面头儿的怒吼,听到了风的呼啸,听到了兵戈触碰,听到了嘈杂的交战声……
  最后的意识,是飞溅的暗红和天空中的一抹残月。
  他是个乞儿,没有名字,没有家。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从记事起,他就开始乞讨了,他的食物是别人偶尔赏的菜汤,和地上的野菜、树皮,尝过最美味的,应该是带血的兔肉和没去鳞的鱼……
  但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他找不到兔子和鱼了,也没人赏他东西吃了,就是地里的野菜和树皮,都有人来和他们抢。
  他饿得不行了,跑进一间大院,找了半天才偷出来一个黑馒头,找到后他立马吃了一半,吃到嘴被馒头割破满嘴是血,他都是满足的。
  剩下的一半,他因来不及吃,只能藏了起来。
  再次饿得恨不得去死的时候,他准备把剩下的半个馒头扒出来吃了,没想到却被头儿发现,他只能一路逃跑,这一跑,跑到了人家打仗的地盘。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他看着那战场上飞溅的血花,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会被吃掉吗?
  会的吧。
  大鱼吃小鱼,虎狼吃兔子。他那么小那么瘦,不就是小鱼和兔子吗?
  会被吃掉的。
  可是……他也好想吃顿饱的啊,哪怕是野菜,哪怕是树皮,哪怕是菜汤,他也想吃得饱饱的,一顿也好。
  黑暗慢慢笼罩上来,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害怕被吃了,只是想着,死前都没有吃顿饱饭,果然连上天都遗弃他了吧。
  “嗝~”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满足的嗝声。
  啊,我被吃了啊。
  他吃饱了吗?饱了吧,不然怎么会打嗝呢。
  也好,有人吃饱了。


第44章 四十四只毛团
  乞儿没死。
  不知道是觉得他浑身上下瘦得只有骨头不好吃,还是杀人太多厌烦了,胜方的那位将军,带上了乞儿。
  乞儿没被吃,看样子还能够吃饱,他觉得很幸运,虽然他要伺候马匹,搬军甲武器,要倾尽全力才能跟上士兵们的步伐,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除了……每晚,他都能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嗝~”
  乞儿一点一点的长大。最开始,他只是将军善心大发随便带上的一个小豆干,后来慢慢地,够狠够拼的他被注意到,入了有心人的眼,于是几乎是被逼迫着成长。
  三年后,乞儿有了名字,叫林狼。
  因为将军说他就像头狼,所以赐了姓,给了名。
  乞儿不再是以前的乞儿了,他的个子飞快拔高,身材也不再干瘪的像皮包骨头。更重要的是,他的胆子大了很多。
  他不会再因为见到血就害怕,也不会再因为杀人而发抖,行军路上再见到“人相食”的场景,他也不会再害怕得吐出来。
  现在的乞儿,遇到再危险的场面,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狼。
  现在看到他,就连将军都会长叹一声,说他与三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乞儿,不,林狼这三年来,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大概是他每天晚上,还是听到的打嗝声。
  他确认过,这个打嗝声,只有他能听见。
  但这打嗝声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于是林狼也不在意。
  打嗝声的变化,是在一个和那晚很相似的晚上。
  夜黑风高,天上挂着一弯残月。
  林狼临着将军的字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后——
  “嗝~“熟悉的声音,像是抱怨像是满足“好饱……”
  林狼警惕地醒了过来。
  印入眼帘的是,是一只奇怪的兽类。
  他没见过这种兽,对它全然不了解,但与那双眼睛对上的时候,他却意外的安心。
  见他看到了自己,那兽似乎有点惊讶,小鹿似的眼中闪过惊慌,飞快地消失在了他面前。
  林狼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不是梦。
  他一晚上没睡,脑海里全是那双惊慌的眼睛。
  第二天晚上,他睡梦沉沉,又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嗝~”。
  出于直觉也好,出于默契也好,他现在知道发出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他觉得那兽应该也清楚他知道了。
  但双方都没有挑破那层透明的窗户纸。
  那声“嗝~”依然每晚每晚地在他的耳边响起,像是一个老友,在夜色中一直陪伴着他。
  林狼读书练武,两鬓染霜的将军似乎越来越看重他,对他的要求也越发严厉。
  将军是把他当继承人在培养。
  他听到了士兵们私底下的讨论,他也明白,这多半是真的。
  因为时不时投注在他身上的那种目光,他慢慢读得懂,那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的目光。
  “犬子若还活着,也当是你这个模样吧。”
  林狼沉默不语。
  是不是在他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又有什么关系,是将军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给了他立身之地,他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怨怼。
  坐在皇位上的人变了,将军老了,这片大地上的战争也越来越频繁。
  新帝即位的第二年,林狼加冠,从老将军手上接过军队。
  兵权说给就给,说接就接,似乎没多少人在意新上位的这位皇帝的想法。
  这个新帝,大概也算称得上贤明,毕竟他不荒淫无度,脾气也温和,最重要的一点,是脑子很清醒。
  林狼像是很看好新帝。
  “我觉得,也许他能够做到。”他取下盔甲,随意地在营帐中,似是在自言自语。
  过了片刻,他笑了笑,眼神发亮,“他做不到,那我就帮他做到,我也很想看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人人都能吃饱饭的社会是什么样的。”
  于是这个才二十出头的林将军,为了新帝那句民皆能饱食,驱外敌,平内乱,成为了新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利刃刚强,过刚却易折。
  林狼确实像他的名字一样,活像是狼窝里出来的,打得胡儿们闻“林狼”而色变,再不敢轻易冒犯边境……
  但他毕竟不是神,他有弱点。
  他的弱点,大概是太执着于“民皆能饱食”。
  战场上无所不能、被胡儿们称作战神的他,挡得过明抢,却没能敌过暗箭。
  小小的一杯毒酒,足够摧毁战神。
  温和的帝王站在高位,笑眯眯目送战神踉跄着离开皇宫。
  他这一走,再没能回来。
  ……
  项儒给青年递上一杯水,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属于林狼的故事结束了。
  战乱平息,皇帝贤明,百姓们日子肉眼可见地好过起来,易子而食这种惨状至少不会再发生。
  人们歌功颂德,颂扬林老将军的慧眼识珠,颂扬林将军的英勇善战,颂扬皇帝的贤明睿智……
  唯一不想参与盛大赞颂的,大概只有那只知道林狼以前是个无名乞儿的兽罢了。
  那兽也并不厉害,梦族梦貘而已。
  梦貘以梦为食,实力却低得可怜。
  梦族成员诞生的时间虽说可追溯至上古,但是实力并不强,在妖界属于谁都能欺负的弱势妖怪。
  妖界众妖极少做梦,低微的实力和食物的短缺,让梦貘在妖界根本无法生存。
  他前往了对梦族更为友好的人界。
  一到人界,他就找到了食物。昏睡中的少年梦境不断,既有刺激辛辣的噩梦,也有微微泛甜的美梦,梦貘吃了个饱。
  吃饱后,梦貘砸吧砸吧嘴,休息了一下,醒来后,大量的梦境又扑面而来……
  有个稳定供应食物的人似乎还不错?
  梦貘看着一倒在地上就入睡的少年,离开的念头就没起过。
  反正少年可以提供食物,人界又乱,他又懒得动弹,不如就跟着少年。
  渐渐地,跟着少年就成了习惯。他看着少年个子拔高,体形健壮,看着少年慢慢地长成青年,在看着青年加冠……习惯了。
  他是妖,林狼却没有视他为洪水猛兽,他们从最初的试探,到第一句交流,慢慢地,大概称得上是朋友了。
  梦貘喜静不喜动,于是经常坐在林狼身边,听他说粮草还剩多少,今天死了几个兄弟,老将军给的兵书看了多少……听他的一切。
  他觉得他已经足够了解林狼了,可是那晚上,林狼跟他说,他觉得新帝很好。
  怎么个好法?好到想让自己的子民都吃饱饭。
  “你真的要帮新帝?”
  “我应该……是在帮自己。”林狼沉默了很久,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于是梦貘就看着林狼全心全意地帮新帝驱外敌,御内辱,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好运的。”
  “如果没有战争,人们都能吃饱,那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乞儿?”
  陪在林狼身边那么多年,他却仿佛刚刚认识他。
  他不懂林狼,但皇帝似乎懂。他知道林狼明白那是毒酒,知道林狼不会拒绝,所以那杯毒酒,平静地递了过去。
  林狼也平静地接过,笑了笑,如皇帝所愿,喝了那杯酒。
  梦貘在看到林狼嘴边的鲜血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简直恨不得变回原型上去挠破那张笑脸,弄死那皇帝。
  但林狼阻止了他。
  手腕死死被攥着,他可以挣脱,但林狼说:“我想吃王大娘家的馄饨。”
  他只能一边驱着毒,一边扶着林狼,去买了一碗馄饨。
  热腾腾一碗馄饨,白得透明的皮裹着茵绿茵绿的莼菜,放点茱萸,这是林狼平日的最爱。
  但他接过碗时,那碗馄饨几乎没动,清透的汤里,尽是林狼呕出的毒血。
  “我想回去……”林狼身上的毒素还在蔓延。
  “我带你回家。”
  “不回家,我没有家,回……回我们最开始……见面的地方。”
  他们最开始见面的地方,是那个战场,不远有处破庙。
  一个脱力的乞儿,一只刚到人界的梦貘,是在那里遇到的。
  不怎么强的梦貘,带着毒素浸身的林狼,朝他们相遇的地方而去。
  归路响着林狼的歌声……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①
  “阿葛,抱歉……”林狼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青年,“别救我。”
  “我吃过王大娘煮的馄饨了,咳……很好吃……”
  “我死了后,你把我埋在这儿吧,不要立碑。”
  “我不听呢。”
  那人笑了笑,手轻轻地将青年拉了过来,抱着他,“抱歉……我的阿葛最乖了。”
  ……
  梦貘终归照做了。
  他怨恨自己实力低微,怨恨自己以往的懒惰,怨恨皇帝的心狠,怨恨林狼最后的要求……
  但把那人放进棺椁,他似乎什么都不怨了。
  那人死后,他想他大概懂他了。
  没有碑,一处孤坟,一具棺椁,一只兽,就这么走过了一天天的日出日落。
  他时醒时睡,醒了就出去觅食,然后回到墓中,听上面的花开花落,赶蛇虫鼠蚁。
  墓上时而热闹,时而清静,他看着棺椁中像是沉睡的那人,心如止水地刻竹简。
  最后一次醒来,上方似乎盖了座戏园子,时而唱“离情万千,一似梦里相逢,教我愁怎言?”,时而唱“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更多的时候,还是唱“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②
  他听着听着,跟着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回过神来,看着竹简,他放在一边,和往常一样,趴在了棺椁旁。
  自此,再没有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①选自《诗经·邶风·击鼓》
  ②三句分别选自《玉簪记》《窦娥冤》《牡丹亭》


第45章 四十五只毛团
  故事说完,青年将杯中的水喝完,看着仍在思索的项儒,道:“我们在一起吧。”
  项儒惊了一下,抬头望向青年。
  没等他开口询问,青年已经解释了,“我大概是喜欢你的。”
  项儒怔了怔,无奈地笑了笑,“或许你会后悔。”
  青年奇怪地看着他,“不喜欢了就分开啊,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又不是和你结婚……”
  项儒又是一愣,看着青年许久都没有回答。
  “你到底答不答应啊,我们在一起试试吧。”见男人许久没回答,青年不耐烦了,小声嘟囔着,“明明先告白的人是你。”
  “好。”项儒听到自己答道。
  青年满意地笑了笑,“那……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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