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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玛姆没有现身。
　　她不信在它主宰的空间里它会听不到她喊了什么，但它没有现身。
　　行星震颤，星云糜艳，极致的寂静中带着极致的动态。
　　一个渺小的、修长的身影从远处飘来。
　　一开始只是小小一个黑点，随后是逐渐清晰的暗红披风，藏蓝色类似武僧袍的粗布服……
　　最后是一张奇长、奇长的马脸。
　　帕特里夏·乌冬塔以奥丁的名义起誓，驰骋宇宙十余年，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长的人类脸。
　　如果没有对方斑白的两鬓头发修饰视觉效果，他的脸还能看上去再长个两公分：）
　　以及，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对方的斗篷为什么在抖动？
　　……
　　“帕特里夏·乌冬塔，来自宇宙的巫妖。”
　　对方落在了曙光湮灭者上，站定，对姑娘点点头示意。
　　——他说的是英语。
　　“……你不是多玛姆。”帕特里夏召回三名氪星人，质问他，“是你引我来的黑暗国度。”
　　“我不是多玛姆。”对方倒是格外有礼，“我是奇异博士，史蒂芬·斯特兰奇。”
　　帕特里夏：“……医生？”
　　斯特兰奇：“曾经是，现在我只是来自地球的圣殿法师，保护地球免受异域战争的侵袭，请你来这里，是有要事相商。”
　　帕特里夏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
　　她发现她遇上的与地球有关的特殊能力者，大多都有点类似的特质。
　　比如某种目标或者信念，又比如坚定的、一往无前的灵魂。
　　若是换个地方或者换个身份立场，帕特里夏可能就接受奇异博士这个说法了，因为她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敌意。
　　但对方却是时间宝石的主人——她在他胸前的眼形挂坠上感受到了时间的波动。
　　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相信对方是善意的。
　　毕竟她很清楚无限宝石能带来的力量，而且自己身怀三颗无限宝……
　　等等。
　　仿佛被这个念头提醒，她突然意识到心灵宝石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发出波动。
　　当她试图将它召出来时，手腕翻转，掌心却只有一片空空。
　　……
　　“假如你是在找洛基权杖上那颗宝石，它已经不在这个时空了。”
　　对面，奇异博士出声提醒，并顺手把袍角已经爬到他口袋里想捞东西玩的斗篷打落。
　　魔浮斗篷顿时揪成一团，委屈到差点把主人勒死。
　　帕特里夏盯了那朝她抛媚眼的斗篷半响，艰难的撕回目光，把笑意憋回去，问：“是你做的？”
　　“不，不是我。”
　　斯特兰奇不动声色又把魔浮斗篷镇压，解释。
　　“你在地球的时候，我还是一名医生。”
　　“在我成为法师时，心灵宝石已经在幻视的额头上，也没听说你去地球寻找它。”
　　“无限宝石具有时间和空间的唯一性，所以，只要你离开了那个时间点，不属于你的宝石就回到了它该在的位置。”
　　“空间宝石还在你身上，说明它注定在这个时间是属于你的。”
　　帕特里夏挑了挑眉，没有发表看法。
　　她大致明白了。
　　如果设她前往地球之前的正常时间点为5，在地球找到无限宝石的时间点为0，那这个奇异博士所说的时间点应该位于二者之间，是1或者2、3、4。
　　她在0夺走了心灵宝石，但在1、2、3、4中，心灵宝石属于那位……幻视。
　　——死侍曾经疯言疯语提过这个名字，没想到他居然说过一些预言。
　　所以在她离开0时，心灵宝石消失，但5之后的事，就不一定了。
　　她依然有可能抢回心灵宝石。
　　……
　　“那就让我们来谈一谈……”
　　“你所说的要事是什么。”
　　帕特里夏在心中权衡完利弊，露出一个有点不甘、但还是妥协了的表情。
　　佛佛在曙光湮灭者里瞄了她一眼，突然打了个激灵。
　　啊佛……这表情……真眼熟……
　　妥协又诚恳的帕特里夏：“是和宝石有关吗？”
　　其实帕特里夏一开始想直接靠空间宝石离开这里，但看看吧，从他们谈话开始，那源自多玛姆的黑暗火焰就再也没有肆虐过，像个被镇压的死火山。
　　这证明多玛姆忌惮史蒂芬·斯特兰奇，一个地球人。
　　不靠宝石，帕特里夏绝对斗不过多玛姆，靠宝石，离开可以，弄死估计不行，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帕特里夏不确定眼前这个地球法师是否拥有比多玛姆更强大的力量。
　　但她确定他有足以威胁多玛姆的底牌，足以让睚眦必报的黑暗主宰借出它没有时间流逝的维度、供给两个不同时空的人会面。
　　那个底牌很有可能是……
　　——时间宝石。
　　……
　　“它叫阿戈摩托之眼。”
　　史蒂芬·斯特兰奇双手在半空中做了一个玄妙的“开启”手势，他胸前吊坠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层层展开，露出翠绿的内里。
　　帕特里夏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许多伤疤，像是创伤经历手术修复之后的痕迹。
　　“我通过它看见了未来。”
　　帕特里夏：“……谁的未来？”
　　她的？如果是她，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实在让人不爽。
　　然而斯特兰奇却摇摇头：“根据规定，至尊法师只干涉威胁地球存亡的事，所以我看见的是那位星爵先生的未来。”
　　帕特里夏：“……”
　　“他是地球人，在地球出生，七岁之前从未见过外宇宙。”
　　姑娘那双猩红色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嘲弄。
　　“这样一个连多跑几步都要靠喷气推进器、胖的和颗球一样的人，你跟我说他能够威胁地球存亡？”
　　你仿佛在刻意逗我笑。
　　：）
　　魔浮斗篷在斯特兰奇身后抽风一样笑，无声又搞怪。
　　然而斯特兰奇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那位兄长的另一半血统，怕是有些特殊。”可以直接将整个地球的地犁一遍你敢信？
　　帕特里夏默默把这件事记了下来，准备之后留意一下。
　　她头一次觉得星爵他亲爹要真是霹雳游侠倒更好。
　　然后他们默契的把这个话题略过，回到了斯特兰奇看见的“预言”上。
　　“时间的走向如同河水的上下游。”
　　“任何一枚击打在上游的石子都可以会引来下游的枯竭或倾洪。”
　　史蒂芬·斯特兰奇的双眼在黑暗国度的昏暗光线下，像是两枚盛着宇宙星河的深蓝晶石。
　　“帕特里夏·乌冬塔，宇宙将在未来将迎来浩劫，你的兄长、至亲、友人……都有可能湮灭其中。”
　　“当你回到既定的时间点上，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他的目光就像他语调里所蕴含的复杂情绪一样，难以读懂。
　　“最艰难的选择需要最坚强的意志。”
　　“当你不得不面临失去时，不妨选择另一条破釜沉舟的路。”
　　“忘掉一切你所秉持的规矩。”
　　“——做你自己。”
　　……
　　寂静的黑暗国度里，多玛姆的黑焰不甘寂寞的燃烧，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定定盯着奇异博士的帕特里夏·乌冬塔良久不语，她用那双眼型锐利的红眸细细打量着对方，仿佛在评估这些话有几分可信度。
　　至尊法师大约知晓几分她的过往，任由她陷入信与不信的难解命题。
　　良久，这位拥有半神血统的年轻姑娘朝他伸出手：“我信你。”
　　史蒂芬呼出一口气，伸手和她短暂的握了一下：“那我送你回到正常的时间……”点。
　　骤然，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从两人交握的手心亮起。
　　“不麻烦了，医生。”
　　眼前笑容真诚的黑发姑娘突然唇角弧度加深，露出半颗森白尖锐的虎牙。
　　灵魂宝石的力量将她猩红眼眸稀释成璀璨的金橙色，映在斯特兰奇深蓝的眼中，仿佛也将他的瞳色染上色彩，渐渐失焦。
　　“夏夏可不能轻易放你走。”
　　原本百无聊赖的斗篷一惊，袍角立马就要往她脸上招呼，却被亚卡箭刺啦一声串住了两个角，差点把已经失神的自家主人拉个倒栽葱。
　　帕特里夏没有管这边的小动作，无限宝石的力量充盈着她的身体，让她可以轻易控制斯特兰奇松开想要掐法诀开启时间宝石的手。
　　她一手稳住法师的身体抓住时间宝石，一边转向突然蠢蠢欲动的黑暗国度主宰，唇角含笑。
　　“多玛姆，别逼我和你谈条件。”
　　黑烟不甘的窜高数米，不动了。
　　像被踩住了七寸的蛇。
　

第45章　回归萨卡
　　轰隆隆……
　　轰隆隆……
　　无数的虫洞像是密密麻麻的泡泡一样贴着蓝天。
　　机械的运作和稀奇古怪垃圾的坠落编织成一曲交响乐。
　　熟悉的大气；　熟悉的虫洞，熟悉的垃圾山……
　　岩层、荒地、群岛、湖泊和海洋、沙漠和火山……
　　萨卡星是出了名的宇宙垃圾场；　各种宇宙通路带来无穷无尽的未知。
　　在很久之前；　高天尊来到这颗星球进行了拓荒和开化，随后才出现萨卡文明；　他的建设给这颗枢纽星球带来无限生机以及超级科技。
　　但此刻；　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帕特里夏驾驶着曙光湮灭者从虫洞俯冲而出；　眺望远方，目光突然凝住……
　　因为；　萨卡主城的标志性建筑；　在地平线上消失了。
　　那幢雕刻着　战神阿瑞斯、马面雷神、双头怪、沼泽怪物等“冠军”的光荣柱，轰然倒塌；　像是昭示着高天尊统治的终结。
　　帕特里夏下意识开启了曙光湮灭者的隐形模式。
　　在她身后，被绑的严严实实——尤其是手指被重点关照——的奇异博士探头看了外部一眼；　把眉毛挑到了常人难以模仿的高度。
　　到处都是硝烟、废墟、爆炸和吼叫。
　　偌大的垃圾山见不到哪怕一个拾荒者，他们似乎都被召集到了哪里。
　　——又或者有更大的诱惑让他们不再在意小小的拾荒战利品。
　　“老头子怕是翻车了。”
　　帕特里夏眯了眯眼，眼下那一抹尖锐的、狭长的、倒三角型油彩已经略有些斑驳。
　　——她挺久没回萨卡星了，填补用的特殊珠光颜料已经用得差不多。
　　看这场景；　她有点担心高天尊那儿的存货也没掉了。
　　这会让夏夏很生气、很生气的。
　　……
　　“哼！哼哼！”
　　“昂！哈！哼——！”
　　一堆带着古里古怪面具、穿着花花绿绿垃圾服装的拾荒者起义军围成了一个大圈。
　　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武器；　嘴里发出难以分辨的各个种族语言；　浑身上下都难掩愤怒与兴奋。
　　在那个臭烘烘的怪圈中；　一架薄荷绿的报废飞船抖了两下，舱门“嘭”的一声从内部被推开。
　　一个外袍子金光闪闪、内里穿着鲜艳红蓝撞色紧身服的白发男人昏头昏脑的滚了出来。
　　在他身后，船舱里又趴出来两个浑身上下也金光闪闪的黑肤女人——看起来像是侍女——扒拉着舱门忍不住呕吐。
　　“噢该死的雷人……”
　　高天尊捂着自己半点油皮都没蹭破的脑门；　甩了甩头发。
　　一转头，却对上密密麻麻的起义军。
　　高天尊：“……”
　　高天尊：“哇哦，我们的革命胜利了，我为你们骄傲！要不要一起击个掌？耶——！哦你们怎么不过来？”
　　起义军们面面相觑。
　　即便知道高天尊是个半点攻击力都没有的武力渣，他们还是担心这个统治萨卡星千万余年的男人有什么后手。
　　然而高天尊还在嘴贱：“你们看，革命总需要有一个□□翻的人吧？所以你们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起义军们觉得好有道理。
　　起义军们觉得好有道理并且凶神恶煞的围了上去。
　　“嗷嗷嗷嗷嗷啊！”
　　……
　　群情激奋。
　　突然。
　　闹哄哄的人群里传来“噗——”的一声脆响。
　　说是脆响其实有点不大准确。
　　如果要仔细描述的话，大概是“一根尖锐物品插。入湿漉漉的饱胀海绵然后□□”的声音。
　　血腥一点描述。
　　那就是一根长箭从左边太阳穴刺入脑子然后从右边太阳穴伸出来，带出一溜浓黏的脑浆。
　　“噗——噗——噗噗——”
　　红芒串联着一颗又一颗大西瓜，任由后者软绵绵的倒下，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来。
　　冲在前头的拾荒起义军统领察觉到不对劲转头，一泼腥甜的紫红色血液正巧洒了他半脸。
　　耳畔划过刺耳的摩擦爆鸣，他呆若木鸡。
　　隐形模式的曙光湮灭者突然撤销了隐形，原本满当当洒下的阳光瞬间被庞然大物压得半丝不漏。
　　在那最接近光与暗的边界，飞行器的边缘，一个衣摆飘摇的身影高高在上的睨下来，似乎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嗤。起义。”
　　……
　　这下不止统领一个人反应过来，但明显为时已晚了。
　　拾荒者几乎都是来自其他星球的流亡罪犯，不知道哪年哪月从虫洞掉进来的。
　　能在拾荒者队伍里存活到现在的大多是狠绝色，就算武力值不够，心狠手辣的程度也足以弥补不足。
　　所以帕特里夏根本没拘着亚卡箭，让它一次性玩了个够够。
　　遥远的海风吹来，将此地的血腥味带到更远的地方，让其余没有参与起义但也蠢蠢欲动的居民悉数缩回了地洞。
　　帕特里夏一个高跃，“嗙——”的一声踩裂一只废弃机翼，走到高天尊面前。
　　在半空中织了好几十个蝴蝶结的亚卡箭活泼泼的飞回来，用完全没粘留脏东西的箭身往主人身上蹭，讨要亲亲么么和抱抱。
　　“噢夏夏宝贝儿。”站在一片废墟中的高天尊假仁假义的擦了擦眼角，“真让我感动，真的，无比英勇！无比大义！如果你不来……”
　　“你也屁大点事没有不是吗？”英勇大义的高天尊养女翻了个超大的白眼。
　　“说真的，老头子，我这辈子见过最懒的人除了你就只有蒂万叔叔了。”
　　高天尊对手指，笑容自然的转移话题：“说起来，我的安防总长topaz没了，我真伤心，伤心得想哭qaq”
　　topaz就是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威武雄壮女侍卫，她在追捕雷神绿巨人和瓦尔基里的过程中被炸成了灰渣渣。
　　帕特里夏：“……”如果你不是懒得连神力都不想用，她这会儿半点事都没有。
　　但高天尊看上去好像真的有点伤心，体贴的养女夏夏就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奴隶们突然起义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挺简单的。
　　因为萨卡星的警报系统□□翻了。
　　为什么警报系统□□翻了呢？
　　因为绿巨人和瓦尔基里都被雷神说服和他回阿斯加德救子民，他们为了拖延追捕，解放了所有奴隶脖子上的束缚。
　　油头小王子洛基也难得的和他哥站在同一条线上，并且在最后想反水时反而被他哥阴了。
　　听到这里，帕特里夏简直想拉一把大鞭炮庆祝。
　　她不是很在意竞技场的人跑了多少，她比较喜欢看油嘴滑舌二公主吃瘪。
　　然而，他们一行人急着回阿斯加德的理由却让姑娘整个人脸色骤沉，像一坨在严寒下浑身僵硬的冰像。
　　仿佛幼年无尽的冰天雪地再度凝聚，眼前浮现出缺衣少粮的民众在城池下露出荒年造就的麻木的脸。
　　叛乱者的狂笑、怯懦者的退缩、母亲在寒风下猎猎作响的猩红斗篷、咔咔乱跑的小骨头突然跌落在冰凉的地上，四肢卸落，魂火明明灭灭、最终悄无声息。
　　幼年的帕特里夏张着小小的手跌跌撞撞，冰凌黏着沉重的石门，推开一缕几乎透不过光的缝隙。
　　她在那可怜的缝隙里望见那些叛乱者背后黑雾凝聚而成的隐约人形……
　　——雷神和邪神的长姐，众神之王奥丁的第一个孩子，死亡女神，海拉。
　　她已经。
　　回归神位。
　　……
　　“没有人记得我了吗？”
　　低哑的女声携夹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回荡在空空荡荡的阿斯加德神殿。
　　“没有一个人学过……真正的神族历史？”
　　巍峨的神殿穹顶，金光流转的彩绘述说着阿萨神族的光辉过去。
　　星辰、日月、圣光……
　　正中心是巍峨又璀璨的阿斯加德神宫，鎏金异彩的彩虹桥贯穿往昔。
　　周围的环图上，光环笼罩的众神之父奥丁高举永恒之枪“岗尼尔”，与强大的冰霜巨人签署压倒性的条约。
　　另一幅图上，仁慈又高尚的神后弗丽嘉与他并肩而立，他们身旁分别站着两位王子——曾经的大王子、雷霆之神托尔·奥丁森，和曾经的二王子，谎言之神洛基·奥丁森。
　　而此刻，他们的长女/长姐，正站在富丽堂皇的壁画之下，身后跟随着审时度势的叛变者斯科尔奇，发出似嘲讽又似得意的叹息。
　　“把酒临风，高朋满座……当你们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海拉！将从地狱里爬出来俯瞰你。”
　　这个肌肤苍白如瓷，面颊凹陷、眼眶深青、神情却高高在上气场强大的女人举起双臂，从虚空中抓出“夜空之剑”的复制体，一柄一柄接着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