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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不满意。”
　　大概是因为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都无法看到令人放心的未来，因此才将自己的生命在电子设备之中妄图无限地延伸，意图沿用Amadeus漫长的岁月，来继续观望这个已经在个性诞生之后跌跌撞撞行走至如今的世界。
　　轻微而不可查地，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电脑里装有用于检测平衡的陀螺仪，于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all　for　one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微小的震动。
　　不是一起下来的人的个性能够产生的效果——雨宫萤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大概是发现了自己的失踪，所以带来了些什么别的设备？又或者，是来了一个能够发出震动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在自己的脑海中闪过又被飞速地否决，片刻后，少女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就是你猜的那样。”
　　All　for　one好整以暇道：“看来弔他对我，还真是执着呢……就像过去的那些信徒一样。”
　　——那是，死柄木弔手下的脑无大军在战斗时所产生的冲击波，横亘了四分之一座NO。6那么远的距离，一直传播到了这里。
　　脑无大军的到来显然并没有让all　for　one产生出什么别的情绪来，兴许在他看来，死柄木弔也和过去无数个他的信徒一样，信奉他的力量，服从他的指挥，成为自己所囊括的势力的一部分。但如今……毕竟，他已经在合适的时候被捕死去，或许最后一刻的贪念让他配合了死柄木的这一计划，其机翼成功传输成为了Amadeus，但如今看来，这或许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他应该，也理应适时地“死亡”才对——不给死柄木留下任何的希望，断绝一切重生的可能性，最终，让这个孩子成为摧毁英雄社会的最后一把武器。
　　这是为什么呢？all　for　one自顾自地想道，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刻，了解到了死柄木的意图，还顺遂了他的意愿发动了个性？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360度可旋转摄像头的方向重新锁定向皱着眉头的雨宫萤：人心这东西在他看来大多数都非常的好操纵，如果不考虑利用的话，就连欧尔麦特那种某种意义上相当单细胞的家伙，他也能够想办法狠狠刺痛。
　　而雨宫萤考虑到海岸线上起码有绿谷出久和杰诺斯等人，配合着NO。6的自律武器的话，应该也能够顺利抵挡。那么……少女悄悄打开自己的录音设备，继续开口提问。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做到现在这种地步？建立敌联盟也好，意图击溃欧尔麦特也好……”
　　明明都是些毫无意义的破坏——少女其实想这么说，但是又觉得如果表述得太过直白的话，会刺激到all　for　one　直接触发毒气释放装置。
　　“因为这个＇答案＇还不够。”
　　ALL　FOR　ONE所在的屏幕亮闪闪地放出了一张披着披风的火柴人，额头上竖起两根头发代表欧尔麦特，明明是非常滑稽的画风，但是雨宫萤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笑出声。
　　“依靠欧尔麦特作为和平的象征，以英雄的身份来镇压社会中产生的、越来越频繁的暴力犯罪，在欧尔麦特足够强大的情况下，短时间内的确是一个可以凑合的选择……但，这样的答案，还不够。”
　　“无论是利用爱丽乌莉亚丝的选择，还是你父亲曾经参与过的创造出更高智能度人类的项目，都是面向未来的探索——虽然，它们都失败了。而只有＇英雄＇，是针对当时的混乱而不得不产生的临时产物，根基不稳，也没什么前瞻性。”
　　“至于欧尔麦特，他这个人的理想和做法以他自己个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如果是放眼整个世界和未来的话，他就太碍眼了。”
　　碍眼？
　　雨宫萤的眼眼睛微微睁大，她迅速理解到了ALL　FOR　ONE口中“碍眼”这个词汇的意义。
　　欧尔麦特他，太过出色了。
　　“看来NO。6的那群家伙还不至于吃闲饭，虽然是失败品，但看上去也并非完全不能期待。”
　　ALL　FOR　ONE对雨宫萤能够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感到十分满意，扬声器之中再也没有新的声音发出来，少女明白，这是他在等待自己说出自己的推测。
　　“因为欧尔麦特将和平覆盖得太广了吧。”
　　最终，少女叹了口气：“明明一个人成为和平的象征这种事本身就是不安定的，强行压抑下不和谐的声音，英雄社会的这种做法，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和平延续下去，但这种社会形式应该是某种过度产物，而非最终的那个结果。”
　　“可是欧尔麦特他，就是将这种过渡时期的转型机制，达到了如同结局一般的场面。”
　　因此，伴随着最强英雄欧尔麦特的陨落，一定还会有些别的东西在伴随着他一同崩坏。
　　“由英雄来保护社会这条路还能够走很长一段时间，可能直到我的人生终结的哪一天都看不到其产生问题的那一刻，但无论如何，伴随着个性的迭代和逐渐变化，无论是＇个性奇点＇论还是什么别的理论，总之单靠英雄的话会越来越吃力。”
　　“直到这个原本就不安定的体系彻底崩坏的那一刻——你想让我回答的，就是这些没错吧，ALL　FOR　ONE？”
　　扬声器中流露出了堪称愉悦的声音来，对方显然感到很高兴：“没错，没错，你所解释的内容的确是我曾想说的。既然你都能够想到这个层面，那么——我曾经所做的事，你是否也能理解了？”
　　雨宫萤站立不答。
　　“怎么了？以你的思路，应该很快就能想到的才是……”
　　ALL　FOR　ONE催促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或者说……在变成Amadeus之前的那个＇你＇，这么做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为现在的世界就是终点了。”
　　“针对个性的基础研究近乎停滞，这种超自然力量的探索也几无进展，人们安乐于英雄的庇护之下，人工岛的大部分研究为英雄社会提供支持而非在研究个性和人类本身，世界上几大先进的研究机构开始不约而同地接触脑科学和人工智能以及其它的相关交叉领域，而仿佛被时代所遗落的＇个性＇这个东西，或者说你那个时代称之为异能的东西——”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密闭的空间里，雨宫萤觉得有些头脑发晕。
　　但她依旧将脊背挺得笔直：“你在害怕，这样的和平之下，不再有人向前开拓，不再有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超能力展开探索，去寻求除却英雄社会之外的新方向。”
　　“——所以你，将自己本身，以及你所有的势力范围。化作了引爆这个社会尖锐矛盾的□□。”
　　“哈哈哈哈哈哈！！”
　　沙哑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地下空间，数个显示屏幕突然亮起，屏幕暗淡的光芒之下，一脸严肃挺胸抬头的少女继续缓缓开口。
　　“——宗教，科学，技术进步，或者基于爱丽乌莉亚丝的强行控制……尝试了无数种手段而未果的你，最终，选择了毁灭。虽然我不知道Amadeus是否能够模拟精神上的疯狂，但，原本的ALL　FOR　ONE，他在做出这一切的时候，所想的是不是＇不破不立＇？”
　　既然从第一次的毁灭之中所诞生出的是英雄社会，那么将这个根基不稳的答卷彻底摧毁，是否还能够诞生出更加合适的社会制度，或者是解决的方法？
　　这个人早就疯了，在无穷无尽的力量之中，在近乎兼收并蓄的个性之中，在，太过于漫长的时间的河里。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ALL　FOR　ONE，或者说已经继承了ALL　FOR　ONE记忆的Amadeus开口反驳道：“与其等待着未来即将来临的破坏性的未来，不如更早一些让人们感受到＇奇点＇的可怕。比如——仅仅只是在个性诞生的黎明时期觉醒了个性的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只不过是一个我都会被击溃的世界，在将来又能怎么样呢？
　　虽然这个想法足够傲慢，但是从ALL　FOR　ONE未完的话语中，雨宫萤能够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发到这里了。
　　我在写开头的时候就谋划着写这一段对话。
　　“——我不满意。”
　　感谢读者周魇的霸王票！


第130章　
　　反正不过就是个Amadeus；　再怎么说也只能囿于电脑程序之中。
　　就在少女如是思考的时候，四周的墙壁又轻微地震了一下。
　　“雨宫！”
　　池田信对着空旷的地下空间大喊；　这里回声非常的大，而且属于多孔结构；　只要在一处尽力喊出声的话；　这些四通八达的孔洞巷道都能听到才对。
　　然而，没有听到回音。
　　　　八百万百和老鼠都碰巧不在地下，丽日御茶子在不远处探查，听闻之后从空中漂浮过来：“池田君，怎么回事？”
　　“雨宫她原本是去那边区域搜索的，但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消息了。”
　　池田信皱眉道。
　　“什么？！”
　　丽日御茶子开始动手在手环延展的屏幕上输入指令试图联络。
　　“没用；　信号屏蔽了。”
　　池田信道。如果不是突然发现雨宫萤的联络方式被阻断；　这种根本没什么人类的地方他还不至于特别担心。
　　茶水博志四处试了试自己的信号，一切正常，这就更令人觉得不妙：突然失去联系这种事，总让人联想到；　过于是Amadeus所导致的。
　　“我去更下层看一看；　我想大概她应该是去到了那下面。安全绳我身上足够；　依照我的＇个性＇的话，只要身体还能动；　就不会有太过危险的情况发生。”
　　池田信简短地吩咐了一句；　纵身开始深渊的下一层继续速降。
　　“池田君！你……你注意一点！”
　　丽日御茶子大声呼喊；　本来打算漂浮着跟随下去，结果几个纵跃之后；　池田信就没了踪影。
　　“……”
　　唯一一个挂在安全绳上瑟瑟发抖的茶水博志感觉十分不妙。
　　海岸线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无数的脑无简直像是不要命一样直冲向NO。6的方向。轰焦冻站在一片冰原中央的高台上微微气喘，呼吸出的空气都带着寒意。绿谷出久的状态也不遑多让，长时间连续使用全覆盖的ONE　FOR　ALL，哪怕是对身体损伤较小的射门式，如今也已经相当疲惫。
　　这一次敌联盟的轰击似乎是不惜一切代价一般一反常态，这也不由得令人多想，他们的目的势必是远在北地森林之中的Amadeus。
　　不能让他们过去。
　　这是，还在此地奋战的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与此同时，雨宫萤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面前一摊其实根本不会动的电子设备。
　　“既然你追逐至此，那就只能证明你认为打破当前的既定和平，这个想法是错误的。那么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样看待这个已经行将就木的腐朽世界？”
　　Amadeus没有说话，但是铺天盖地的显示屏当中，每一个屏幕中央都是这个问句。
　　这样的问题，雨宫萤并不是第一次被质询。无论是面对曾经来自NO。6的code003，还是面对死秽八斋会的治岐，每个人都是一副立即就要听到答案的样子，询问自己：
　　“你如何看待？你要怎么做？”
　　“你能怎么做？你会怎么做”
　　“应该怎么做？”
　　雨宫萤紧紧抿住嘴唇。这个问题如果回答得投机取巧，她几乎可以想象，下一秒ALL　FOR　ONE就会释放芥｜子气的存储装置。
　　最终，她轻轻开口：
　　“我……不知道。”
　　“哦？”
　　Amadeus发出夹杂着金属音色的笑声：“明明就是为此而被培养出来的人类，却说自己并不知道要怎么做，当年的那群实验人员要是听到这一席话，估计都要流出血泪了。”
　　“既然是自己也不清醒的废物，那么——”
　　“可是我，还想继续向前走。”
　　没等对方说完，雨宫萤就继续说道。
　　“继续重启关于个性的研究，关于如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研究。如果我一个人的力量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那个答案的话，就像志村菜奈婆婆和欧尔麦特老师一样，将这份目标托付给其他人。”
　　“社会学领域的问题就交给擅长这一方面的人才，探寻更为合适的管理方式就同样交给想要靠从政改变世界的人，脑科学也好，人工智能也好，当然，英雄也如此。”
　　“如果你认为英雄是人们在时代的逼迫之下不得已而形成的职业，是仅仅指着眼于当下、目光短浅的存在——”
　　“那么，无论是科学侧还是其余领域的开拓者们，就像历史上无数人类的群星一般，一定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眼光会放在更远处。”
　　库斯诺博士，雷斯吉宁教授。意图从政的远山同学，以及沉迷支援设备的发目同学。致力于人工智能的茶水同学和天马同学，致力于科学育种的水果店小女孩的父亲。
　　有些人投身于应用领域，有些人致力于基础研究，在如今的这个时代，在英雄的羽翼所庇护下仍旧闪耀着的，是当下这个时代熠熠生辉的人类的群星。
　　“呵，和志村那家伙一样的观点，寄希望于其他人，或者下一代吗……”
　　Amadeus的扬声器发出笑声：“很不错的论点，既然能够提出这种想法，那么——”
　　伴随着释放毒气的阀门打开，少女的身影迅速移动了起来。雨宫萤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摸出U盘，桡身而上钻进一堆线缆堆里，将U盘借口和线缆堆里的某一个接口对接在一起。
　　微不可察地一声响声之后，病毒程序自动开始运作，即将对Amadeus的主程序进行格式化处理。
　　“藏得可真严实……不过刚刚跟你废话了那么半天，总算是发现了。”
　　空气中，弥漫起轻微的辛辣味道。
　　非常迅速地，雨宫萤掏出背包里的第一块移动电源，向着墙角丢去。这间房间的门是金属制作，参考其关闭形式，其余的墙板内部肯定嵌有加强结构，因此少女决定赌一次，将第一个起爆地点确定。
　　光与热扑面而来。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
　　如果不将这里彻底破坏掉的话，逐渐变得浓重的这种辛辣气体就会摧毁掉自己的呼吸道。在被爆炸的余波整个震出房间之前，缠绕在皮肤之上挥之不去的灼痛感，雨宫萤分辨不出来那是来自于毒气腐蚀皮肤，还是由于热量与冲击波。
　　进门之前的观察果然没有白费，瞬间以不同角度丢弃的剩余几块“电源”，成功地将这一片区域彻底炸塌。
　　——如此精准的预判，大概就算是阿信，也只能发挥到这种程度了吧。
　　阖上眼睛之前，这就是少女的最后一个想法。
　　“雨宫！”
　　之前那些丝丝缕缕不妙的预感终于爆发一般地伴随着地震波崩裂出来，一阵浓烟散尽之后，池田信和丽日御茶子她们所在区域已经彻底坍塌成了一片废墟，炸得干干净净，甚至能够猜测得出来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勉强挂在安全绳上摇摇晃晃的茶水博志也露出震惊的表情：“雨，雨宫同学刚刚是在那下面——她现在，那……”
　　丽日御茶子抖掉砸在自己身上的碎石——作为英雄的灵活身手让她能够在空中就避开大部分的石块，避无可避的部分就施展个性让其无重力化再推到一边，因此勉强还算是有惊无险。
　　而池田信已经彻底被埋在了废墟之下，雨宫萤根本不见人影。
　　“……”
　　要，要冷静！正是危急的时刻，才是最需要英雄的时候！
　　丽日御茶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双手合十取消自己的重力，随后一鼓作气向深渊的上空跳跃。在不考虑重力，仅仅只有空气阻力的情况下，由下而上的快速攀援本身就是她自己曾经反复锤炼的专长。
　　“在这种地方虽然我的个性能够发挥作用快速地挖掘废墟，但是如果将伤者救出来之后的后续处理就显得非常捉襟见肘，这样的情况下最需要的是……”
　　“八百万同学！快跟我下来！”
　　刚放下头痛欲裂的老鼠，八百万也听到了地下所传来的巨大响动，简短的交流之后，雄英A班的副班长立即打算和丽日御茶子一起下去救人，就算两个人的力量也比较勉强，但是起码实践课程之中，二人的配合相当不错。
　　“等等……！”
　　老鼠捂着头叫住了她们。
　　“老鼠先生？抱歉我的朋友现在在那下面我们要去救……”
　　长发青年一只手扶着身边的树干，勉强自己站起了身。
　　时隔多年，这种久违而熟悉的痛处，回忆良久之后青年终于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爱丽乌莉亚丝。”
　　这是不知名的生物，君临这片大地的真正王者在督促着自己去呼唤。
　　丽日御茶子已经转身毫不犹豫地重新跳下了深坑——不管老鼠先生想要做什么，自己的个性更为适合先清理瓦砾碎石，在八百万能够腾出手施救之前，由自己率先抢出时间更加合适。
　　冷静，丽日！
　　少女一次一次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废墟救援正是授课的时候所讲述过的内容，认真回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