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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笑着看她，说：“这片地方这么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怎知我是跟着你的？”
　　　　“强词夺理！”小白说，“再过去就是那片湖了，那边可是禁地，寻常没有得了姥姥允许，不得去的，你又不能去那儿。这不是跟着我是什么？”
　　　　“好罢，就算是跟着你的。”
　　　　“什么叫就算？”小白叉着腰，如果不是她身形显得太过瘦弱，一副弱柳扶风像，倒有几分像一个茶壶。“明明是的。”
　　　　“是呀，行了么？”
　　　　“哼。”小白娇哼一声，说：“既然承认了，还不快走？”那个走字，甚至被她拖出了儿化音。不但不显得冷，反倒是绵绵软软的。月华这一刻，肯定小白生前多半是软妹子，只要不被阴煞之气影响，不发疯当泼妇，即使生气了声音挺甜的。
　　　　农夫山泉一样。
　　　　看着小白这样子，逗她就跟逗猫似得，
　　　　月华还记得她还没变成鬼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猫，取了个名字叫花花。因为这猫皮上很多花纹，特别能闹腾，每天凌晨四五点钟准时“喵啊~喵啊~”当闹钟，她睡眠不足硬是被吵醒，又拿自家猫没办法，只能起来逗猫。
　　　　后来因为太吵，月华跟花花商量跟她改个名字，以后干脆叫闹钟算了，闹钟没电了还能罢工呢，花花一闹腾起来时间又准，声音又大，从来兢兢业业，从不罢工，比闹钟还准。但是花花不买账，叫她原名花花可能还搭理一下，叫闹钟那是从来都不带理的，月华改名失败，只能认了。
　　　　如今她变成鬼了，她的猫也不知道家人有没有好好照顾，月华没事儿做，也只能这么找点乐子了。
　　　　“不闹了，小白，我找你打听件事儿。”月华觉得再闹下去没完了，便开始说正事。
　　　　“什么事？”小白这倒没有拒绝，摆出了一份资深鬼的架势，说：“问吧，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说罢，她又有点不放心，补充说：“问完赶紧走哦，莫要赖在我这儿。”
　　　　“你这儿又不是什么洞天福地，我作甚一直赖着？”
　　　　“你还问不问了？”
　　　　“问！”月华这次回答的很肯定，也真不逗小白了，说：“小白，你知道，在我之前，有谁最得姥姥欢心吗？”在小白露出不满，说出类似“真不要脸，凭什么说自己最得姥姥欢心”这种话之前，补充说：“或者说，我之前那些话，有谁曾经跟姥姥说过吗？”
　　　　小白看月华神情严肃，也被影响了，没有再纠结于细枝末节，她想了想说：“没有。”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如果听过，她自认绝不会忘记的。
　　　　“但是姥姥之前不是说，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种话吗？总有第一次吧？”月华继续问。
　　　　“这倒是。”小白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逻辑。她也难得起了一点好奇心，说：“不过我也不过来了不到一年呢，对姥姥的事也不是很了解，若要打听这些，那得去问阿绿。她才是姥姥这里呆的最长的。”
　　　　“阿绿？”月华反问，她来的这些日子，见过的女鬼五花八门五颜六色下来，差不多有十几个，但是还真的没有绿衣的，这些女鬼名字都是按照衣服颜色来的。多数变成鬼之后，再被姥姥一折腾，名字都不记得了，就随便这么喊着。
　　　　“哎呀，说不清楚，你跟我来。”小白说了，便往外面飘。“记得，可不能让姥姥知道，否则我们两都要倒霉的。”
　　　　月华跟着她飘。
　　　　阿绿住的地方比较神奇，是一口井。因为小白说阿绿和她们这些意外死亡之后，骨灰受姥姥控制的女鬼不同，阿绿是一只水鬼，而兰若寺这一片地方，除了被姥姥列为禁地的小镜湖，剩下的便只有寺庙柴房后面的井了，阿绿没得挑，便选了那里作为据点。
　　　　而且作为一只水鬼，阿绿非常的宅，基本上都不离开那口井，姥姥曾经为了这个找过她谈话，阿绿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表示，身为水鬼就应该等人从落到井里之后，才抓来当替身，不应该主动出击。
　　　　姥姥为此很不高兴的抽了她几次，但是阿绿生命力十分顽强，勇于认错，死不悔改，姥姥后来也就懒得管她了。阿绿自此开始宅在井里生活，她算是姥姥这里活的最长的鬼了。小白因为一次意外路过井边，正好碰到难得出来晒月亮的阿绿，这才认识了。
　　　　“阿绿！”小白飘到井口前，喊。
　　　　月华跟在她后面，往井中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充满阴气，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水面一阵晃动，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水鬼从井口中钻了出来。和小白这类女鬼不同，阿绿面上一片模糊，像是一片绿色迷雾，据说水鬼只有抓住替死的人之后，才能拥有自己的容貌。
　　　　仔细看了两眼之后，月华发现她并没有眼花，而且她也没有色盲历史，这阿绿穿的明明是青色衣服吧？为什么不叫阿青？难道除了她之外，女鬼都是色盲吗？分不清青色和绿色？好像发现了一个很了不得的事情呢。
　　　　阿绿没有五官，自然也没有嘴，但是这好像并不影响她发声，而且声音还挺好听的。
　　　　“小白，你找我？”
　　　　小白摇了摇头，指了指后面的月华说：“是她啦，她找你。”
　　　　“哦？这货色不错啊，以前没见过，新来的啊？”
　　　　被称为货色的月华抽了抽嘴角，笑眯眯的说，“我也觉得我挺不错的，你们看，论容貌，论胸，论口齿伶俐，我都是鬼中第一不是？”
　　　　小白撇撇嘴，就差说不要脸了。
　　　　阿绿更是毫无顾忌，笑出声来，说：“这么不要脸，不过我喜欢。说吧，来找本姑娘什么事？我知道你没事儿，是绝对不会来找我的。”
　　　　月华将之前跟小白说的重复了一遍。
　　　　阿绿仔细听完，问：“你是要问我，有没有谁跟你一样不要脸？”
　　　　这话说到了小白心坎里，她默默给阿绿点了个赞。
　　　　“要说起来，确实有啊。不过要说清这件事，那就得从另一件事情说起了，你知道姥姥本体是什么吗？”

☆、第8章　八一八

小白听到这话，瘪了瘪嘴，由于长期形成的畏惧，说到姥姥的时候她没敢说话了。虽然姥姥并不是全能的，至少不可能知道她们此时在干什么。但是此刻八卦的对象是姥姥，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她还是有点怕。
　　　　月华却不在乎，在姥姥面前保持敬意拍马屁就够了，要是背后还要端着实在是太累了。再说这里就三鬼，真出了事一个都跑不掉，月华才不担心她们去告状呢，要死都是一起死。她带着点好奇的笑意，毫不忌讳的说：“姥姥本体不就是一棵千年的古树吗？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不成？”
　　　　无论是哪个版本的倩女幽魂，对树妖姥姥的背景似乎都没有过多的延伸，一棵树能延伸出来什么啦？再说姥姥对自己本体也没啥不满意的，从来没有说过不准鬼提，要隐瞒出身什么的，
　　　　阿绿露出个神秘兮兮的笑容，说：“我们下去说。”
　　　　小白看样子已经习惯了，阿绿一开口，她便往水底钻去。
　　　　月华也不急这么一会，跟着下了水。这还是月华变成鬼以来，第一次以鬼身入水，感觉可以说相当的奇妙。由于没有实体，进入水中并没有什么阻碍，但在水中行动还是变缓了一些，不过其他倒不怎么受影响。
　　　　这口井似乎是活的，连通着地下水脉，井中还有些游鱼，月华玩心一起，向着一条鱼儿靠近，穿过了它的身体。鱼儿停了下来，似乎因为被冷到了，打了个摆子，但是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它原地游了两个来回，便游走了。
　　　　阿绿的家便在井最底部，大概距离水面有着七八米，她此时正和小白并排躺在水底的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上，看上去很是悠哉。月华游过来，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们两，阴森森的说：“我的位置呢？”
　　　　小白看了月华一眼，向左边挪了点，空出了大概能装下半个人的身位。
　　　　阿绿也往右边挪了一点，但是她不但身体动了，嘴巴也动了，慢吞吞的说：“反正都没有实体，挤挤就行了嘛，真是麻烦。”
　　　　月华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很对。”然后她飘到阿绿身边，和她并排着重叠起来。鬼没有实体，其实不是不能挤，但是相互重叠的话，阴气会加重，重到她们这种无知觉的鬼都感到冷的程度。
　　　　阿绿没想到月华这般无耻，毕竟冷这种是相互的，不是她冷月华不冷，两边感觉都是相同的，就看忍耐度了。月华早期要风度不要温度，挨过不少冻，这点严寒对她来说还要不了命。但阿绿在水井里享受那么久，现在就有点受不了了，她打了个哆嗦。
　　　　看着月华还带着笑的脸，阿绿牙齿打颤，不得不跑到小白身边躺着，一离开月华身边，温度恢复了正常，她才吐了一口气，说：“你赢了。”转头去问小白，“你从哪儿认识的这么不要脸的鬼？”
　　　　小白看了阿绿一眼，说：“我要是知道她这么不要脸，决不会去认识的。”
　　　　“谢谢夸奖。”月华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两。
　　　　“没鬼夸你。”阿绿给了她一个白眼，遂说：“这件事除了姥姥自己，便只有我这一个鬼知道了，你们算是问对了鬼。姥姥本体，可是一株合欢树。”说罢，她摆出一副爆了惊天大料的模样，等着看面前两鬼震惊的目光。
　　　　小白眨了眨眼，没有搞清楚状况，问：“合欢树是什么？”
　　　　月华倒是清楚什么是合欢树，但是她记忆力实在没有高到哪个版本《聂小倩》里面的姥姥是合欢树，合欢树和普通树有什么区别上来。甚至她都没想明白，合欢树跟她问的问题，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们！”阿绿气的跺了跺脚，不过看样子很久没有鬼陪她聊天了，阿绿也很有说话的欲。望，又说：“算了，我还是从头给你们讲起吧。”
　　　　阿绿便从头开始讲了一个故事，月华开始还有兴趣听上一下，可是越听，这故事就越让她觉得耳熟。没有办法不耳熟，虽然阿绿隐去了其中名姓，但是这个故事名声太大了，到了只要是个后世华夏人，没有人不知道的程度。
　　　　大致内容便是，从前有一家小姐，女扮男装求学，和一位书呆子同窗三年未曾被发现，后来小姐对书呆子芳心暗许，十八里相送，无数次对书呆子暗示钟情，书呆子都没有领会到，后来小姐无奈，便谎称家中有一位妹妹，愿意给书呆子做媒。但因为一些原因，两者错过了。
　　　　后来，书呆子才知道自己同窗其实是个姑娘，两人感情深厚，但是小姐家中属于士族，在九品中正制的环境上，士族和书呆子的寒门是绝不可能通婚的，小姐被强制带回家要求她嫁给另一个士族，太守之子。
　　　　书呆子求婚不成，被打发到别的地方做县令，积劳成疾而死。姑娘出嫁之日绕道去书呆子坟前祭拜，哪知道突然天降大雨，电闪雷鸣，坟墓突然裂开，姑娘走进去之后再次闭合，雨散雷收。后来两位化作了蝴蝶，在大地上翩翩飞舞。
　　　　而他们两人的墓上，长出了一株合欢树。那株合欢树，便是姥姥的本体。
　　　　月华忍到阿绿讲完故事，在小白感动的泪眼婆娑的时候，她已经冷静的反问起阿绿了。毕竟再凄美的爱情故事，听多了之后也不会再像第一次一般感动了。而且她明明穿的是《聂小倩》或者《倩女幽魂》吧，虽然还不能确定版本，但是梁祝加入进来是什么鬼？当她没读过书呀。
　　　　这个世界到底是《梁祝》还是《倩女幽魂》？
　　　　“这是《梁祝》吧？”月华问。“我以前在家的时候，读过这话本。”
　　　　“是啊。”阿绿回答。
　　　　“可是这个故事，跟姥姥毫无关联吧？你说的未免有点离谱了。”月华反驳说，“没有记错的话，我记得梁祝这个故事最后结束在鄞县（今浙江奉化），而这里是郭北县（浙江金华）呀。”月华刚说完这话，突然想起来这两个鬼地方好像都是属于浙江的，相隔好像并不遥远啊。
　　　　阿绿对着她一笑，却不急着解释，只说：“世事变换，物转星移，你可知两者千年前不是一个地方？”
　　　　月华倒真不敢。
　　　　“好吧，你说服我了。”
　　　　毕竟这些神话故事是后人考据出来的，难免有所遗漏，而且这是个有鬼的神话世界，跟唯物主。义世界观肯定是有冲突的。阿绿这么一说，反倒是让月华有些怀疑了。毕竟要说不科学，她能穿越还能变成一只鬼，那已经是最大的不科学了。
　　　　她现在没有地图，也无法确定两个郭北县和梁祝古坟差距多远，但是同在一个省是可以肯定的了，由此看来距离未必有她之前想的那么远。而且古代那些建筑早就不存在了，现代划分地图的时候，可能未必和古代范围相同，很可能只是一个大概的粗略范围，并不能用作证据。
　　　　这次月华没把阿绿说倒，倒是自己越想越觉得阿绿有些道理了。
　　　　“我还没讲完呢！”阿绿说，“你还听不听？不听我就不说了啊。”
　　　　小白听得正兴起呢，女鬼没有娱乐活动，不是勾搭人，就是撕比，现在能够听故事，已经是很不错的娱乐活动了。尤其还是她之前从未听过的美好的故事。即使是鬼，对这种美好的爱情也是心神向往的。
　　　　“听！”月华对着小白眨了眨眼，满口答应。
　　　　阿绿点了点头，找回了话语权，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那棵合欢树便是姥姥本体，经过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过了很久很久，姥姥渐渐生出了意识，化成了妖。姥姥本体乃是合欢树，又是因惊天动地的爱情而生，天生便向往着这一切。”
　　　　“姥姥那副尊容也能有爱情吗？”月华忍不住问。月华想到了姥姥那张比树干还沟壑纵横的脸，很好奇真的有人能透过这张脸看到所谓的心灵美吗？尤其是姥姥根本没有什么心灵美的时候。
　　　　小白噗嗤一声笑了，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好，强行把笑给收了回去。不止是人，鬼也是有审美的，不然就不会有别的鬼嫉妒月华长得美这回事了。显然虽然之前没鬼敢说，可姥姥在她们心里绝对跟美沾不到边。
　　　　阿绿不满的瞪了月华一眼，但她脸上也出现的笑纹深深出卖了她，说：“你再打岔试试？”
　　　　“好罢，我闭嘴。”月华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还特意拿着一只手做出来捂嘴的姿势。
　　　　这下阿绿满意了，继续说。
　　　　“她开始只是想啊想，后来她身体旁边不远，起了一座寺庙，里面有着据说神通广大的佛，日日香火鼎盛。后来时间慢慢过去，这座寺庙也开始荒废了，不再有人来。在一天没有人的时候，她便偷偷溜到了佛前。”
　　　　“本体是树妖，在香火鼎盛的时候，寺庙自然会沾上神佛的香火愿力，对于妖精伤害非常大，不要说刚生出灵智的小妖，就是很多千年老妖都是不敢踏足的，不然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但是没有了香火之后，神佛也不过只是一块泥塑而已。”
　　　　“姥姥十分向往爱情，她作为新化形的小妖，不能离开本体太久，其余地方也没什么意思，她便日日来佛前祈祷。这一祈祷，便是足足五百年。姥姥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只求佛能够赐予她一段姻缘。”
　　　　“这也太没出息了吧？”月华吐糟说，“五百年就天天求姻缘，为什么不求飞升呢？”
　　　　阿绿瞪了月华一眼。
　　　　“后来呢？”小白也听得兴起，跟着瞪月华，顾不上对姥姥的畏惧，继续问。

☆、第9章　继续八

“后来啊，佛可能被姥姥五百年风雨无阻的诚心感动了，便给姥姥送来了一个情缘。”阿绿继续说，“合欢树本来便应该是雌雄一体的，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之前只诞生了姥姥一个。这一次，姥姥发现合欢树又孕育出了一个妖。”
　　　　小白瞪圆了眼睛。
　　　　月华也听得津津有味，她发现阿绿说这件事情只有她知道可能不是吹牛，知道的这么详细，估计也是当时亲身经历过的。清楚地知道这种姥姥的黑历史，还能在姥姥这种喜怒无常的妖手下活过几百年，没有被弄死，阿绿也是一只能鬼啊。
　　　　“那是一个男妖，有着十分英俊的容貌，挺拔修阔的身材……可能是因为两个妖同出一株合欢树，尽管当时附近很多妖都喜欢他，但他似乎眼中只有姥姥，这是大家大家都很奇怪的一点。虽然姥姥容貌是那么的丑陋，但是他一直深深地爱着姥姥。”
　　　　“姥姥一度觉得自己的容貌根本配不上他，自己那么丑陋，而他却如此的俊美……他一次又一次的跟姥姥诉衷情，真的是对姥姥一往情深……这样一天天下去，姥姥才渐渐相信他真的是爱着自己的，终于有了些安全感。”
　　　　阿绿似乎对那只男妖十分的推崇，一边夸一边犯花痴。毕竟这里都是女鬼，勾搭回来的男人都被姥姥吸了，能见到一个性别为男的实在太不容易，如果长得再英俊一点，确实可以被女鬼视为大众情人了。
　　　　月华忍不住，问：“有多么英俊？”
　　　　阿绿想了想，用法力凝聚了一个人形出来，月华一看，倒真有点小帅。但是说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