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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巴基说出的答案和索菲娅在内心猜测的结果差不多。

　　　　“他说你曾经是他手里最强大也最听话的武器，并且——”巴基的声音一顿，“他之前还说过，我和你都在他的手底下待过，理应叫他一句老师。”

　　　　“我可没有这种老师。”索菲娅用难得一见的语气反驳，“从来没有。”

　　　　像小阴阳师这种东方人，对‘老师’都有着非常微妙的执念。

　　　　师父、师父，老师在他们心里都是如师如父的形象，地位非常崇高。——索菲娅才不愿意把这种形象与称呼放到佐藤安身上。雅乐之神、风神大人、月照大神，哪个不比佐藤安更适合老师这个称呼？

　　　　“而且他也从来没教过我什么吧，”索菲娅仔细地回忆着自己四岁前在佐藤家族度过的那些时间，“难道他曾经教导过你很多东西吗？”

　　　　巴基没有回答索菲娅的这个问题。因为佐藤安的确教了他不少，比如：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人质、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人质……

　　　　等等等等，反正都是些不适合告诉小姑娘的血腥话题。

　　　　索菲娅看出巴基不愿意并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小阴阳师又仔细思考了很久，才突然激动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他的确曾经教过我些东西，”索菲娅鼓着脸回答，“一些基础阴阳术。”

　　　　记忆力绝佳的小阴阳师翻出了自己多年前的回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教给我的第一个阴阳术，应该是怎样由言灵构成保护自己的结界屏障吧。”

　　　　——仔细算一算，那也是在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这场教导发生在索菲娅觉醒自己的力量之前。那时候她还是那个在佐藤家族里经常被人欺负的‘小怪物’。

　　　　有次索菲娅坐在走廊里看书，有几个一向以捉弄小怪物为乐趣的同龄人蹲在花园里准备拿石子偷偷砸她。

　　　　——这是他们经常做的恶作剧。

　　　　但是这一次，这场恶作剧没能成功。在石子砸中索菲娅之前，佐藤安构建的言灵屏障就拦下了那些小石子。

　　　　看到家主出现，恶作剧的男孩们一哄而散。只留下捧着书的索菲娅，懵懵懂懂的抬起头，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佐藤安。

　　　　佐藤安甩了甩自己手里的扇子，轻敲了一下索菲娅的小脑袋，“小怪物，怎么这么傻？”

　　　　“居然不知道反击他们？”

　　　　也就是在那一天，佐藤安把用言灵构建结界屏障的方法教给了索菲娅。

　　　　这也是索菲娅学会的第一个阴阳术。

　　　　虽然家主与长老们都心知肚明这个半妖女孩天生就具有强大的力量，会有一个足以震撼所有人的未来。

　　　　但是在索菲娅真的觉醒自己的力量之前，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正统的训练，更没有资格去接受家族长老们的教导，学习阴阳术。

　　　　这当然又是佐藤安的手笔。

　　　　佐藤安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武器，而不是一个实力强悍的小阴阳师。听话才是重点，能够为他所用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是驯养一只小动物一样。从小娇惯养出的小动物，很有可能会‘不识好人心’，不懂得感恩照顾她的主人。

　　　　佐藤安心中最好的驯养方式是：让这只小怪物知道痛苦、体会到孤独与困境，感受绝望与难过。

　　　　佐藤安坚定地认为：在这样环境下养大的小怪物，到时候只要自己出现，给她一点点光，她就一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成为自己手里最忠诚、最锋利的武器。

　　　　——结果还没等佐藤安把光给索菲娅，他自己就先抢了小姑娘的机会跑到了现在。

　　　　而佐藤安本以为会在黑暗之中继续生长的小怪物，也很快就被妖怪们带到了光明之中。在爱与温暖的包裹之下，继续长大。

　　　　这并不算多美好的回忆。索菲娅回想了一会儿之后，就主动地转移了话题。“好啦，我们不说他了，说说你吧。”

　　　　“……我？”

　　　　“嘿嘿，对呀！”

　　　　等到佐藤安的心腹汤姆以快到起飞般的速度赶回来的时候，就在巴基的房间里看到了这样一幅神奇的画面。

　　　　他的‘同事’巴基正浑身僵硬但是非常听话地坐在床上，而那个刚被他抓回来的人质索菲娅正一本正经地站在他身后，为他……

　　　　扎头发？！

　　　　“唔，”索菲娅伸头看了看巴基此时的形象，仔细思考了很久，摇了摇头，“这个双马尾好像不如刚才的丸子头好看呢。”

　　　　“不然我们试一下高马尾怎么样？”

　　　　原本正万分激动的汤姆突然大脑一阵空白。这是什么魔幻现实？是真实发生的吗？！

　　　　“……喂，你给我过来！”汤姆恶声恶气地对巴基说，“你这是对待人质的态度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幼儿园里带孩子呢！这是在玩真人版娃娃，为金刚芭比娃娃梳头发吗？！

　　　　汤姆狠狠地瞪了索菲娅一眼之后，就抓着巴基带出门，打算好好地教导对方一遍。

　　　　而被锁在房间里的索菲娅，在房门关上之前，笑着对巴基挥了挥手告别，“那我们等下再试高马尾好啦。”

　　　　“……”巴基在心里想了一下自己的那种形象，被辣到眼睛的他突然宁愿自己别回来了。

　　　　五感敏锐的小阴阳师数着汤姆和巴基的脚步声，一下、两下，直到再也听不见。

　　　　在脚步声消失的一瞬间，有两片扁扁的小纸人，从门缝处钻了进来。

　　　　这间房间说是巴基的卧室，但其实也是看管他的牢笼。从门锁到窗户，全都进行了特殊加工，固若金汤，一般人很难突破这些阻碍。

　　　　但索菲娅的式神们可从来不在‘一般人’之列。

　　　　人的确是无法穿过这窄窄的门缝，但小纸人可以啊！

　　　　在两片小纸人总算钻进来之后，随着一阵白烟，两个小纸人啪嗒一声变成了猫又与鸦天狗。

　　　　“大人！”猫又激动地甩着长尾巴扑到了索菲娅的怀里，“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索菲娅安慰般地摸了摸猫又，“能够确定这地方在哪里吗？”

　　　　就算佐藤安这个幕后主使不在，但像这种基地也值得索菲娅连窝端一把。

　　　　听到小阴阳师的这个问题，猫又甩尾巴的动作一僵，她猛地回过头甩锅给鸦天狗，“大人在问你话呢，你能够确定这地方在哪里吗？”——猫又一路上只记得按照小阴阳师的气息找人了，早就忘了什么位置不位置，方向不方向了。

　　　　“？？我……”鸦天狗结结巴巴地回答，“不知道啊……”

　　　　“你们鸟类不都用磁场感应方向的吗？”猫又咋咋呼呼地对鸦天狗说，“怎么修成了妖怪之后反而退化了？！你的本能呢？”

　　　　被猫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讽刺了一番，就算是鸦天狗也忍不住反驳：“那你还是猫呢！猫的方向感不也是很强的吗？怎么你也没记住路，你的本能呢？”

　　　　“我的本能就是猫吃鸟，”猫又呲开牙对鸦天狗说，“怎么，你要试试看吗？”

　　　　还不等小阴阳师阻拦自己家这两个幼稚的式神，房间门外突然传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小、怪、物，我知道这里是哪里。”

　　　　“你想知道吗？”

　　　　“……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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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9　章

　　　　突然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原本正在和鸦天狗斗嘴的猫又；　吓得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呲着尖尖的牙睁着竖瞳看向门外。

　　　　猫又和鸦天狗都是动物系的式神；　就像刚才两人所争论的那样；　即便是在变成妖怪之后；　他们也依然会保留动物的本能。

　　　　比如猫咪的狩猎天性；　还有鸟类的敏锐听觉。

　　　　但纵然是这样；　他们两人连同一个无感敏锐的小阴阳师加起来，都没有发觉小丑的接近。

　　　　这个男人还真是可怕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小丑并不知道房间内的两个小动物加上一颗小软糖被自己吓成了什么样子——准确一点说；　因为根本不在乎；　所以没兴趣知道。

　　　　男人只是站在门外再次发出一阵诡异的大笑声，“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可真是高兴啊。”

　　　　“……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小丑一边说，一边突然推开面前重重的铁门走了进来，“亲爱的小怪物？”

　　　　在小丑走进房间的一瞬间；　索菲娅反应迅速地抬起手挥了一下，将趴在自己怀里和身边的猫又与鸦天狗变回了小纸人。

　　　　两张轻飘飘的白色小纸人慢悠悠地飘落在空中；　在它们落地之前；　小丑突然伸手抓住了其中一只。

　　　　他捏着这张小纸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自言自语般地说：“小怪物变魔术的工具。”

　　　　在阴阳师撤回自己的力量之后；　小纸人就会停止与式神之间的链接，变成一张普通的白纸，即便受到外力损害；　也不会威胁到式神本身。所以索菲娅看着小丑笑嘻嘻地研究手中的小纸人，并没有多么紧张。

　　　　小阴阳师只是再次追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笑气事件结束之后，托尼曾经对索菲娅提起过一次小丑的下场：‘那家伙又进去了。’

　　　　一个‘又’字，真是点睛之笔。虽然索菲娅有点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楚托尼口中的‘阿卡姆疯人院’和‘阿萨姆奶茶’之间有什么区别，但是小软糖相信自家人类式神解决问题的能力，既然托尼都说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一定是解决了。

　　　　但谁知道……天涯何处不相逢，她居然又遇到小丑了。

　　　　“这么冷淡？”小丑将刚才还非常感兴趣的小纸人随手一扔，对索菲娅说，“我还以为你看到我之后会非常激动呢。”

　　　　索菲娅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异常自信的想法，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反问：“……我应该激动吗？”

　　　　索菲娅刚说完这句话，小丑就突然凑到了她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有趣的小怪物。

　　　　即便请来最言辞苛刻的评论师，大概也无法对索菲娅的长相挑出任何不完美之处。

　　　　这个被天地万物都垂青三分的小姑娘，在鬼怪神明的爱意包裹之下长大，娇娇软软地对待自己遇到所有人，嘴角和眉眼之中总是带着细细的柔软笑意，一双被神明大人亲手放进星辰的眼睛干净清澈，如同像是一颗置于水底之中的通透水晶。

　　　　不过可惜现在这片泉水连同水晶一起，都突然结起了冰，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意。

　　　　原本软软甜甜的小软糖，现在却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玻璃娃娃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小丑。

　　　　看到索菲娅的这个反应，小丑似乎有些失望。他伸出手指放在索菲娅的嘴角处，用力地扯了一下，“之前你对那群穿着制服的异装癖超级英雄们露出笑容的样子，可比现在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多了。”

　　　　“……”小丑的这句话听起来只是抱怨索菲娅的表情，但是小软糖还是敏锐地察觉出来了这句话里的复杂信息量，“什么叫做我之前笑的样子？”

　　　　“你应该没见过我几次吧？”

　　　　在小阴阳师的记忆之中，她和小丑只有那次在笑气泄露事件的‘一面之缘’。而在当时那种危险的场景之下，她觉得自己应该也不会有多爱笑……

　　　　索菲娅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索菲娅的这个问题，小丑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凑到小姑娘耳边说：“我可是一直都在看着你呢，小怪物。还有你身边的那群异装癖们，什么托尼斯塔克、彼得帕克——”

　　　　小丑的话还没有说完，索菲娅就猛地抬头盯着他。在听到小丑提起托尼等人的名字之后，索菲娅那双向来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此时却隐隐透露着妖异的红光。索菲娅像是一个被敌人觊觎宝物的小动物一样，凶巴巴地露出来牙齿捍卫自己的珍宝们，“你说什么？”

　　　　“哇哦，好凶哦。”小丑的这句话像是在感叹，但是他的语气却完全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笑一笑啊，为什么要这么严肃？”

　　　　索菲娅对小丑的这个要求毫无反应。再软的小软糖也都有自己的脾气，她只对自己喜欢的人笑。

　　　　因为索菲娅无动于衷的表情，所以小丑把手从她的脸上收回来，指着自己脸上那个夸张的‘笑脸伤疤’说，“来，看看我的笑容，学会了吗？”

　　　　索菲娅依然一言不发，但是小丑居然还能够在没有配合他的情况下继续自言自语下去：“看到我的笑容了吗，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笑。”

　　　　“他在一次喝醉酒之后，拿着刀说我的表情太严肃太难看了，然后就——”小丑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割开的动作，“像这样，用刀子在我的脸上画了一个笑脸。”*

　　　　“所以你看，”小丑张开双臂愉悦地说，“现在我会一直笑下去了。”

　　　　“……”小丑这段突如其来的童年经历演讲，让索菲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当小软糖语塞的时候，小丑又突然凑近了她，用仿佛带着钩子一样的声音愉悦地对索菲娅说：“怎么样？要我也教一教你如何笑吗？”

　　　　在说话的同时，小丑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摸出来了一把小刀。闪着冷冷寒光的利刃搭在索菲娅的脸上，仿佛一只随时都会张开嘴巴咬人的野兽。

　　　　小丑用刀背拍了索菲娅的侧脸两下，居然还非常‘真诚’地询问对方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自己面前那锋利的小刀，索菲娅不动也不慌，只是平静地回答：“你可以试试看。”

　　　　“唔，”小丑一贯最喜欢看到不同的人们在自己手下苦苦哀求的样子，索菲娅表现得越平静，他反而会更加有兴趣，“让我来找找位置。”

　　　　刀尖轻轻地划过索菲娅的脸，但却只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白痕，连点血珠都没露出来。小丑继续装模作样地吓唬索菲娅：“你说若我真的动手了的话，你的那群操纵欲过盛的异装癖大家长们会有什么反应？”

　　　　锋利的刀在索菲娅的眼前闪来闪去，但小软糖还是在赌，赌小丑不会割下去。

　　　　很多年前，索菲娅在跟着雅乐之神源博雅学习箭道的时候，曾经听这位大人用不平的语气提起过一种贵族之间用以取乐的狩猎方式。

　　　　要用弓箭一箭一箭地射在猎物身上不致命的位置，看着受惊的猎物拖着疼痛流血的身体疯狂地挣扎反抗，听着它们濒死时的哀嚎……

　　　　观众和狩猎者就在这种残忍的表演之中，取得自己的乐趣。

　　　　雅乐之神和索菲娅都非常厌恶这种残忍的乐趣，但是小阴阳师想……也许小丑的想法会和那群热衷于这类狩猎的贵族们差不多。

　　　　他们都站在高高的位置，戏弄自己眼中弱小的人类，取笑他们无谓的挣扎。

　　　　“我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索菲娅语气平静地轻声回答，“但我觉得你真的很恶趣味。”

　　　　“是的呢，”小丑非常乐于接受这个评价，“难道你不觉得将那些以英雄自称的家伙们的骄傲打碎，彻底毁掉他们的信仰与希望，将他们从空中拖入泥潭，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吗？”

　　　　小丑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近乎狂热，他是发自内心地想要目睹自己口中形容的一切，也是发自内心地热衷自己所做的这份‘事业’。

　　　　这种反派是最可怕的，因为他已经彻底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会伤害其他人的错事，而是真诚地认为自己理应去做那些事情……并且以此为乐。

　　　　“……”小软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索菲娅顶着锋利小刀的寒光，看着小丑总结：“你还真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哈哈哈哈哈哈！”在听到索菲娅的这个评价之后，小丑笑得更开心了。他随手扔掉自己手里的小刀，用手掐着索菲娅的下巴说，“你还真是比我想象的更加有趣啊，小怪物。”

　　　　“好了，”小丑转过身看向刚赶回来的汤姆和巴基，“看样子我该走了。”

　　　　小丑虽然嘴上说着自己要走了，但是却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又弯腰抓着一边的索菲娅，凑到小姑娘的耳边说：“你不是想要知道这里是哪儿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

　　　　小丑对索菲娅眨了眨呀，故作神秘地吊胃口：“我要和你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等到你找到我之后，我才会告诉你的哦。”

　　　　“……”

　　　　站在门口的汤姆紧张地盯着小丑，生怕他突然发疯对好不容易抓到的索菲娅做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