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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克试图糊弄过去，而小少年眯起眼睛，用后脑勺都知道这家伙到底跑过来是为了找谁的——而迪克果然匆匆忙忙跟阿福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跑去了藏书室。
　　夏洛特正在发呆，听到敲门声后看过去，正看到了迪克有点急匆匆地站好。
　　她有点诧异：“我以为你晚上才来的……”
　　“跟同事换了下午的班，调到了后天。”迪克走进来，坐在夏洛特对面：“是我先喝杯水就开始，还是等你先哭一会儿？”
　　小姑娘噘噘嘴，转身上楼，拿了本书下来。
　　小警官靠在沙发上，看着夏洛特亦步亦趋地过来，似乎还是有点不太情愿。而她最后还是再三思考后，才把书递给了迪克。
　　“我还以为这本书很重呢。”把书拿过来的时候，迪克还调侃了一下，然后翻开了书。他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书里夹了什么，而在那本初版的《仲夏夜之梦》中，几张老旧的纸被他拿了出来。
　　“那个，”夏洛特在他看之前，说：“能不能……先不要让别人知道。”
　　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的问题，还有她妈妈在卢瑟集团的工作。
　　迪克点点头，打开了纸，然后愣了几秒。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而年轻警官扫了两眼第一页的死亡证明，又看了看后面的几页纸。他在反复阅读了几遍之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小姑娘。
　　夏洛特坐在他对面，正在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卢瑟交给你的？就在舞会上？”迪克能从时间上推断出这东西交接的日子：“你是昨天……才打开看的吗？”
　　“嗯。”夏洛特说：“我以为没什么好看的，就没第一时间打开。”
　　迪克还对照着折痕，将几张纸又折了起来，看看大小：“是不是上次你变得那个小戏法的信封里装着的？看来我还是跟它们很有缘。”
　　“……迪克。”
　　夏洛特知道他在活跃气氛：“我现在没心情。”
　　警官的眼神变了变，最后坐在了夏洛特身边：“夏莉，你想说什么吗？”
　　她动了动嘴唇，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昨天到现在，她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想得最多的是当做没发生这回事。她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长在妈妈身边，跟教父之间的感情和与瓦坎达的家人的联系都是真切存在的，即便她可能真的不是死亡证明上的那个人，那么也无所谓。
　　可是……
　　她觉得还是不能这么做。
　　夏洛特想，自己之前来美国找到了父亲，其实就是想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疑点，而如果真的因为害怕可能失去什么而当做没有发生，则有些双重标准了。
　　既然决定了正本清源，就不应该双重标准。
　　她到底是哪个，到底是妈妈孕育出来的，还是在实验室的培养装置中长大的。
　　她无论是哪个，都应该接受这样的自己。
　　即便可能失去很多东西。
　　“我想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夏洛特声音有点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夏莉，你的确就是夏洛特·苏没错。”迪克劝她：“你没有必要一定要这么做的。毕竟你知道，卢瑟这家伙之前就一直在打不该打的主意，如果按照他的想法继续，反倒遂了他的愿，而结果也不知道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况且于我而言，又或者说对布鲁斯，对家里的所有人来说，你就是这个家的一员，这是不会变的。”
　　他握着她的手，掌心非常暖：“你没有必要一定要得知这背后所有的真相。”
　　这几张纸信息量极大，迪克看了一眼就知道暗示出来的来龙去脉了——而夏洛特理应也知道这些。
　　他想起昨天电话里，这个小姑娘都要被吓哭了。
　　如果能阻止真相和结果的重见天日就能保护她的话，那么迪克很情愿这么做。
　　要承认的是，这几张纸带给他的震撼远比他想象得大，但是综合看来，他并没有对夏洛特本人有什么异样的观感。
　　“我觉得，夏莉，你还是那个……酒驾还逃逸的小姑娘。”他笑了一声：“虽然你不承认。”
　　“……我当时的确没有开车啊。”
　　夏洛特小声反驳，然后低着头：“谢谢你，迪克。”
　　她像是毛茸茸的小肥啾一样。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抬眼，看起来很坚定：“我想知道当时妈妈到底做了什么，如果她真的完成了这个项目，我也想知道原因。”
　　“……”
　　年轻警官有些意外。
　　在他的预计中，夏洛特应该非常感动并且扑到他怀里默默流一会儿眼泪。现在小姑娘的确看起来很感动，但是并没有哭，也没有默认他放弃调查的提议，并且看起来真的做好了接受真相的准备。
　　“那……我先说说看我到底能从这里面看出来什么，好吗。”年轻警官看向那几张纸，然后拿出了其中一张：“就从这个开始。”
　　夏洛特看了看死亡证明，点头。
　　“那我就照实说了，夏莉。”迪克说：“我觉得这是假的。”
　　“？！”夏洛特有点意外：“可是……”
　　“的确造得还挺真的，但是你看这边的编号。”迪克指了其中看起来有些模糊的地方：“哥谭市的死亡证明我可不是没看过，而且看过好多张，序列号可不是这么排列的　。”
　　他还随手拿出了平板电脑，登入了哥谭市的公安数据库：“这里跟大都会同一个州，民政和公安部门都是联网的，所以我只要一输入序列号就可以……”
　　他按了个回车键：“接着你就会看到，查无——”
　　“滴”地一声，一张死亡证明的复印件跳了出来。
　　“……”迪克有点尴尬，拿出那一张对照着看了一遍。
　　还没等他看完，夏洛特扫了一眼屏幕，已经知道结果了。
　　“一样的。”她说：“不用看了。”
　　小姑娘看起来有点丧，而接下来则是那几张卢瑟集团的立项报告了。年轻警官想了想，拉着夏洛特去了蝙蝠洞，开了蝙蝠电脑。
　　“我想了下，最好还是从卢瑟那边查起。”他准备入侵卢瑟集团的数据库，忽然间夏洛特按住了他的手：“夏莉？”
　　“卢瑟会不会就在等我们现在的动作？”小姑娘忽然问：“他知道我们会去查的。”
　　迪克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他想在我们查这件事的过程中做点什么？”
　　“我……记得他一直怀疑……爸爸就是蝙蝠侠。”
　　夏洛特有点艰难地说：“所以曾经利用过我来逼迫他承认这件事。”
　　而如果卢瑟想到了韦恩不在家，夏洛特会偷偷用蝙蝠电脑入侵卢瑟集团的数据库，查找当年的文件的原本呢。
　　小姑娘很在乎她妈妈，也很在乎她们之间的关系。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而卢瑟只要花点心思，就能用很简单的牌来打出一个最有利的好局面。
　　迪克将手收了回去，也在考虑着这个可能。
　　事实上，这个可能性很高。
　　“卢瑟的确有反追踪回来的能力。”他说：“夏莉……？”
　　“先放着吧，我再想想。”
　　夏洛特的眼神有点闪烁，而这时候达米安则也下来了。
　　“你们俩要干什么？”小少年双手抱胸：“总归不会是来这儿谈恋爱的吧。”
　　“我想用蝙蝠电脑查点事情而已，达米。”迪克往后一靠：“你以为我不想真的像你说的，在这儿谈恋爱吗？”
　　夏洛特看看他：“我要上去了，你继续查吧。”
　　年轻警官挥挥手，欢送大小姐上楼。罗宾眯起了眼睛，看看迪克，又看了看关上的电梯。
　　“查完了吗？”他说：“那你可以回布鲁德海文了吧？”
　　“你现在对我态度也太差了吧，达米安。”迪克说：“我以为你多少会多留我一会儿的？”
　　“如果你真的有很重要的事的话。”
　　小少年非常冷酷：“你现在又没有。”
　　“我明明……算了。”迪克靠在椅子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有什么可想的。”小少年说：“不过就是她是个克隆人而已。”
　　“——？！”
　　迪克站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小少年挑眉，正想说什么，蝙蝠洞那边的电梯又打开了。
　　夏洛特跳了出来，整个人怒火中烧——她在看到了达米安之后简直气得不打一处来，胸前起伏得异常剧烈。
　　“你怎么能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夏洛特都要气哭了：“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
　　“有教养的人是不会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摊在藏书室，还在别人看到之后四处发火的。”
　　小少年被吓了一跳，立刻反唇相讥：“你既然真的想保密的话，怎么不随身带着？”
　　夏洛特被怼了回去，眼睛里的水光都要扑出来了。她愤怒地又跑回电梯，临关门的时候丢下了一句。
　　“我讨厌你。”
　　达米安立刻回敬：“彼此彼此。”
　　迪克捂住脑袋，靠在电脑旁：“达米安，你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吗……”
　　“这又不是我的错，你们自己没有收好东西而已，难不成以为我很想看吗。我都没有嘲笑你们这种行为跟贴海报无异，她竟然还有脸对我发火？”小少年双手抱胸：“再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克隆而已，有什么值得难为情的吗？”
　　“不行，我得让阿福给我找点阿司匹林来，我头疼。”
　　迪克找了管家，上楼前经过了达米安，也丢下一句。
　　“克隆的确没什么问题，达米安，你们两个人只是对自己的期待真的不太一样。”
　　小少年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蝙蝠电脑。
　　而电梯门再次关上后，他哼了一声。
　　“能有什么不一样。”
　　“我跟他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夏洛特被达米安气得直哭，连带着之前那点委屈全部都出来了。迪克托着下巴看着她，然后时不时附和一句。
　　然后小姑娘哭了一会儿，吸吸鼻子。
　　“我是不是哭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噗。”迪克被这话弄得笑了起来：“嗯，我觉得还好？”
　　按照韦恩家的标准来说的确是有点脆弱过头，但是迪克想想一个普通小姑娘遭遇了这些，心理上承受不来也不能苛责。
　　毕竟按照韦恩的话来讲，夏洛特过来是治病的，所以情绪反复之类的问题不大。
　　不过他还是给达米安讲了句话。
　　“我想达米安只是想关心你一下。”他帮夏洛特擦掉眼泪之后，用冷毛巾敷住了她的眼睛：“但是达米安呢，他其实不是很会关心人，外加上侦查能力强过头，所以有些举动会让你有些接受不了。”
　　“……我知道。”夏洛特说：“我刚刚态度也很不好。”
　　“我倒觉得你刚刚的反应很正常，毕竟你想保密的——我相信达米安也会保密的，虽然你没说，但是你看起来这么不高兴，他知道分寸。”
　　迪克坐在夏洛特身边：“而且夏莉，你刚刚干了件非常厉害的事情。”
　　夏洛特：“？”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家里的人对达米安说讨厌他。”迪克轻轻笑了一声：“我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当时那个表情。”
　　小少年看起来如同遭到了暴击，明明非常想解释，然而还是硬撑着装作自己一点不在意。
　　夏洛特动了动：“……是他先看我的东西的。”
　　迪克摸摸夏洛特的脑袋，让她靠着自己：“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很有趣。要知道，一般来说，我们说什么对达米安都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
　　小少年有一套自己固守的、系统的价值观，即便是跟着韦恩之后一点点地在改变，但是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没办法一时半会儿地消除的。
　　“所以说，他其实还是挺在意你的。”想起达米安那个被雷劈了的表情，迪克还是觉得太好玩了：“下次我也试试看吧。”
　　小姑娘吸吸鼻子，拿下了毛巾，换了另一面。
　　“我觉得还是别了吧……”她说：“你好像跟他感情最好，如果你这么说了的话，他会真的很难过的。”
　　听听听听。
　　年轻警官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扩大，最后答应了她。
　　“既然你这么说了，夏莉，我就放过他。”
　　等夏洛特情绪恢复之后，迪克开车回了布鲁德海文——他暂时还没有需要调查的事情，但是如同蝙蝠侠夜巡哥谭，在晚上维持布鲁德海文的秩序也是他需要做的事情。
　　“你真的决定暂时先放下了？”
　　临走前迪克又问了一句：“我也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在卢瑟集团内部找文件的。”
　　“别找了，万一你也暴露了呢。”夏洛特想想还是算了：“知道了夜翼是谁跟知道了蝙蝠侠是谁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你改变想法了的话，随时告诉我。”
　　迪克说：“我随时在线。”
　　他本来想从车窗探出去亲她一下，但是想了半天，也只是揉揉她的头发：“早点休息。”
　　夏洛特看着那辆车远去，在傍晚的庄园中散了会儿步。她依旧还是觉得有点抑郁，并不仅仅因为死亡证明，还因为妈妈的原因。
　　在小姑娘的心中，苏并不是一个会参加这种项目的人。
　　毕竟极东魔女是觉得迷情剂催生的孩子可怜，宁愿临时转换阵地躲避追杀，也不愿意卖药的人。
　　她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渐沉的夕阳和升起的红月——原本洁白的月亮被夕阳的余晖染红，看起来如同传说中不详的象征。
　　夏洛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茶杯预言，觉得预言的应该是自己。
　　毕竟刚刚吵架了嘛。
　　ACE跑了过来，停在她脚边。夏洛特俯身摸了摸它的狗头，觉得ACE真是油光水滑，毛色锃亮。猎犬跳上了长椅，似乎想趴下，但是被呵退了。
　　“下去，ACE。”
　　清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而看起来刚刚训练过的达米安走过来，才发现了在树后面坐着的夏洛特。
　　“……我是来找ACE的。”他有点意外，这么解释：“我没有跟·踪你。”
　　这个解释真的很奇怪。
　　不过夏洛特嗯了一声。
　　“……”小少年看看她，明明说是来找狗的，结果找到之后也没有走：“而且你离开藏书室的时候的确那些纸是散落在沙发上的。”
　　“那你就随便看。”
　　“是你先跟迪克两个人偷偷地在鼓捣什么的，”达米安说：“还不告诉我——父亲告诉过我要注意你的安全的，你应该先跟我说才对。”
　　“他明明是在让你夜巡的时候多小心啊。”夏洛特莫名其妙：“达米安，你自己注意一下前后文语境好不好。”
　　是这样吗？！
　　达米安脸上写着这四个字，而在仔细想想发现好像是真的之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夏洛特用余光看了看他，然后用凉凉的声音继续说。
　　“而且迪克是个大人，还是警察，我有事情肯定会想着跟他说啊。”
　　“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达米安叉腰：“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而且我还能做得更好。”
　　他似乎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攀比欲，很想证明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更靠谱：“父亲都放心让我一个人去夜巡。”
　　只是夜巡而已啊。
　　夏洛特个人觉得，能一个人夜巡和单飞还是距离有点大，而达米安和迪克的不同也不仅仅只有年龄。
　　“而且，而且如果是克隆之类的事情，你跟我说也比跟他说更方便。”达米安端着肩膀：“他不能理解这些，但是我可以——虽然我没有觉得什么。”
　　“你为什么能理解，你又不是。”夏洛特问：“这不是说你跟我有同一个父亲就能解决的。”
　　“你的确是。”达米安说：“这没有什么。”
　　“……？！”
　　小姑娘的脸从一开始的疑惑道后面的震惊，到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好：“你……？”
　　“母亲培养了不少跟我一样的个体，而我是最完美的那一个。”
　　少年这么说，但是表情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骄傲：“所以说，我是带着使命而生的，因为我是蝙蝠侠与恶魔之子。”
　　夏洛特不知道怎么接话。
　　“所以你有什么可难过的。”达米安很难理解夏洛特的难过：“而且你还很幸运，长得人模人样的　。”
　　这孩子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啊喂。
　　夏洛特有点想掐架，而达米安则继续说了起来：“有些克隆体在复制生长的时候会失控，变得巨大化，同时器官并不能发育完全——即便是发育完全了，他们的神智也是不清醒的，最后只能变成武器被人驱使。”
　　他看看她：“你母亲并没有这么做，顶多就是想再要一个女儿而已。”
　　“可我……觉得不一样。”夏洛特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希望我是因为父母的期待才降生的。”
　　当年她妈妈怀的那个孩子的确是。
　　“按照你的话讲，即便是克隆体，你也是带着你母亲的期待降生的——也就少了一个父亲而已。”达米安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