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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是她的，甚至连隔着布料传来的温度和重量都是她的，但这不可能是她。

　　　　所以在他更深层的考虑可能性之前，史蒂夫·罗杰斯的身体便先于大脑行动了。他一把握住身后之人的手腕，转过身，以警惕地姿态控制住了她的行动：“你是谁？”

　　　　“就知道是这样。”

　　　　被死死拽住的“迪莱拉·威尔逊”叹了口气，她一点儿也不紧张，一双蓝色的眼睛无畏地盯着史蒂夫，小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急切：“我就是迪莱拉，和你去艺术展的那个，请你参加画廊派对的那个，用十二岁的模样趁机占你便宜的那个！”

　　　　史蒂夫：“……”

　　　　嗯，这倒的确是迪莱拉的风格。

　　　　即便如此，史蒂夫也很难相信她是真的迪莱拉。毕竟消失许久的人从天而降，这种事来的突然不说，在当前的情况下也的确不可信。可面前的姑娘，从神态到说话语气，甚至是呼吸的频率和不安分的双眼都着着实实属于迪莱拉。如果她是其他斯库鲁人假扮的，那复仇者很有可能低估了敌人的能耐。

　　　　“你不信也没关系。”还不等史蒂夫思忖该如何开口，不知真假的迪莱拉抢先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和复仇者目的相同的不是敌人就行了……哦还有，理查德博士一直在研究如何辨别斯库鲁人，却总是找不到突破口，现在我知道如何突破了，这个你拿着。”

　　　　说着她便把什么东西直接塞到了史蒂夫手心里，他定睛一看，是个盛着红色液体的试管。

　　　　等等。

　　　　他拿好试管，拧起眉头，敏锐地从迪莱拉的话语中发觉了不寻常的地方：“你和跟着复仇者追查斯库鲁的人有关系？离开天剑局之后你在哪儿？又是怎么回到地球的？”

　　　　这一连串的质问明显把迪莱拉问懵了。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却反而扬起了笑容，好像完全不把美国队长的威严放在眼里。迪莱拉甚至另外一只尚且自由的手，轻轻地为他抚了抚胸口：“你不要着急，史蒂夫，只要能回答你的，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她说的是“只要能回答你”，也就是说，更多的问题，目前的迪莱拉碍于某种原因无法回答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史蒂夫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臂：“你在帮谁？”

　　　　“我的父亲。”

　　　　史蒂夫怔住了。

　　　　“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史蒂夫。”她压低声音，用像是倒豆子的速度念道，“带我离开天剑局的是我的父亲，我可以保证他不是咱们的敌人。正因为目的相同所以他的调查踪迹才会和复仇者的线索相遇，我向他提出过和复仇者合作，他拒绝了。但是我相信他拒绝不了多久的，因为——”

　　　　“——他需要你，所以你才没有回来。”

　　　　“哎？”

　　　　“是不是？”

　　　　他看到刚刚还一脸笃定的迪莱拉，因为自己的话而露出疑惑的色彩，但是在她的目光触及到自己的目光时，疑惑立刻化成了类似于干了坏事的胆怯和羞赧。史蒂夫只觉得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他缓缓地吐了口气：“你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再次。”

　　　　仔细算来，他和迪莱拉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加上二战时期她的意外做客，也达不到一年的光景。但这段时间足够史蒂夫了解这个突然横闯进自己生活中的姑娘。她知道自己会反对，所以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可是某些程度上她和自己很像，史蒂夫知道自己的臭毛病，更知道迪莱拉也是同样的倔强。但凡她认定正确的事情，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无法阻拦其脚步。

　　　　“是的。”所以迪莱拉尽管看起来生怕史蒂夫会生气，可还是坦然地承认了他的猜测，“只有我能做到，我不得不去，迪莱拉。”

　　　　史蒂夫摇了摇头：“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迪莱拉甜蜜又无奈的笑容：“登上飞过北极的飞机的你还有其他办法吗？你能猜得到为什么我必须去做，史蒂夫。”

　　　　那不一样。不管她在帮谁，在考虑什么计划，现在的斯库鲁人仍然按住不发，事态还有转机，而迪莱拉·威尔逊不过是个训练还没结束的见习义警，于公于私，史蒂夫都不允许她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你知道我不会轻易地放你走。”所以史蒂夫的声线变得严厉了一些。

　　　　很不幸地是迪莱拉明摆着早就习惯了他的威胁，她抿了抿嘴角，习惯性挂着笑容和希望的面庞难得地浮现出严峻的神态。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饱含坚定与决心：“你也知道，我一定会想办法逃走。”

　　　　恍然间史蒂夫觉得这段对话好像在哪儿发生过，认真想来却又毫无印象。他盯着表情决绝的迪莱拉，半晌之后，缓缓地意识到，这次的她，和之前的她有所不同。

　　　　迪莱拉有着很矛盾的性格。早在他们还仅仅停留在朋友阶段时史蒂夫就发现了这点，她的确很倔强，认定了自己坚持的东西就绝不放弃；可同时迪莱拉还像这个年代的年轻人一样畏惧现实又摇摆不定。虽然她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对世界的看法，但大部分情况下她在遇到事情时反而会犹豫起来，最开始隐瞒自己的身份就足够说明这点：她自己清楚就算坦白，史蒂夫也不会责怪她什么，只是迪莱拉偏偏要拖到无法再拖的时候，直至被逼上了绝路，才会下定决心。

　　　　但是这次不同。

　　　　她没有犹豫，也不是出于一时情急或者热血上头。在战场上呆了这么久，史蒂夫深知一个人在做出选择时怀着不同的心情会有不同的表现，而现在，迪莱拉脸上浮现出的种种情感，一言概括之，那便是觉悟。

　　　　“我……很想你。”

　　　　大概是他的气势有所变化，迪莱拉的语气变得软了一些。她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就像是以往一样——其实最开始史蒂夫对她这样的眼神格外不习惯。朋友投以信任，亲人投以关怀，敌人投以恐惧，崇拜传说之人投以仰慕，史蒂夫习惯或者容忍这些，却对迪莱拉眼底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希望和爱惊讶不已。只是现在他已经接受了迪莱拉的目光，接受了她的存在。

　　　　他的姑娘踮起脚尖，就像是往日撒娇般那样伸出手，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也很想妈妈，想乔恩，还有马特，还有其他的亲朋好友，以及地球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可是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史蒂夫？就在咱俩躲在金并的小黑屋那会儿，我说我希望能成为和你并肩作战的人。”

　　　　至少这能确定面前的迪莱拉，的的确确是他的迪莱拉。史蒂夫心情复杂的同时又有点哭笑不得，斯库鲁人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他俩在私底下到底说过什么话。

　　　　“那个时候你答应我了，难道你要反悔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

　　　　史蒂夫端详着迪莱拉的面庞，两个月不见，她的头发长了一些，原来勉强能扎个包包头的黑发如今散落一背，猛一看倒是显得成熟了点儿。可纵然有所成长，纵然心态变化，人还依然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过往史蒂夫从未自她的身上看到的觉悟。

　　　　想必昔日佩吉目睹着自己从拿枪到上战场，也是这种心情吧。史蒂夫感慨地舒了口气，沉默很久之后，最终他勾了勾嘴角。

　　　　“不。”

　　　　英雄捧起爱人的脸颊，在她的额头郑重其事落下一吻。

　　　　“美国队长从不反悔。”


　　☆、第47章　小心外星妹47

　　　　回到藏身处，无视了丹尼斯·威尔逊一众手下惊奇的眼神，迪莱拉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刚刚史蒂夫的吻落下的额头。他碰触过的地方还隐隐发烫，这个时候就别这么绅士了呀，她在心底小声嘀咕道，就算抱着自己来个热吻什么的，迪莱拉也不会介意的！

　　　　“他放你回来了。”

　　　　头也没回就知道是她父亲本人，迪莱拉撇了撇嘴：“我告诉过你的。”

　　　　迪莱拉回过头，迎上丹尼斯·威尔逊审视的目光：“很难相信……美国队长会轻易妥协。”

　　　　他，妥协？把史蒂夫和这个单词联系在一起的人下场都很惨，不要乱给自己立flag好不好。迪莱拉摊开双手：“他没有妥协，也不会。但史蒂夫不是不讲理的人。”

　　　　她知道史蒂夫会放她回来，当然，她也知道这并不是单纯的出于相信自己。即使摸清了潜在势力不是敌人，也不代表着复仇者消除了警惕。放自己回来更多的理由是权宜之计，毕竟超级英雄们对她父亲的动向一无所知，可是他们清楚自己的底细。有她在另外一方的势力里，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得多。

　　　　实际上也是如此。

　　　　手腕处的刀口还隐隐作痛，要知道一个没有任何医学常识的人，搞这么一试管血真是费了不少功夫——是的，之前给史蒂夫的试管里装的是她的血。

　　　　在时间线修改之前，她的父亲和理查德博士就在研究该如何分辨出伪装成人类的斯库鲁人。迪莱拉这个死文科生，只恨那个时候没有好好听听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具体在研究什么。导致时间线变动之后研究停滞时迪莱拉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她记得理查德博士曾经采过父亲的血样，希望从基因方面找到突破点。不过没什么用，所以在回到现实时间后迪莱拉想了想这件事就又抛在了脑后，直到父亲亲口告诉了她，主战方的斯库鲁人到底抓自己干什么。

　　　　她身上流淌着的是人类和斯库鲁人的血，作为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竟然没有产生生殖隔离，这是一件很惊奇的事情。而或许也是能够增添一份变形技术的机会——提取记忆的机器早在二战时就被迪莱拉毁掉，出于资源问题他们一直没有重建，不得不考虑开发新技术。

　　　　那么，他们的科技可以改良，是不是也能破解？迪莱拉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但送过去让理查德博士考虑考虑总共不会有坏处。

　　　　“他势必知道你在这儿有危险，”丹尼斯·威尔逊指了指迪莱拉背后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却依然同意你深陷险境？”

　　　　史蒂夫当然不会。迪莱拉没告诉他自己留在这儿打算干什么，就这还费了一番口舌呢。联系上次马特受伤时她提出引开敌人时史蒂夫的反对，要是要让他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一准儿要强行拖她回复仇者大厦。

　　　　“他不知道我是来这儿给你当诱饵的。”

　　　　没错，还是当诱饵。

　　　　如今主站方的斯库鲁人行事小心又神秘诡异，连父亲掌握的情报都不多。那么，总得准备一个诱惑力足够的鱼钩吊他们上岸。迪莱拉自然就是那个鱼钩，所以回到地球后，父亲的人并没有降低存在感，反而循着复仇者的线索活跃起来。超级英雄能注意到他们，潜伏起来的敌人自然也能注意到他们。

　　　　而现在，提前和英雄们打好招呼，是迪莱拉行动的时候了。

　　　　“你是他的……爱人。”说到这个单词时，父亲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微妙，“按理说他应该保护好你。”

　　　　这算什么，关心自己亲生女儿的恋爱问题吗？不觉得在消失二十年多年后突然摆出这幅教训人的架势有点儿晚了吗，迪莱拉挑了挑眉：“照你这个逻辑，我也没有保护好他。”

　　　　敢拿什么男人必须保护女人的话来回复自己，小心我告你性别歧视哦。

　　　　迪莱拉早就看出来了，他们还在外太空时丹尼斯·威尔逊就不太赞同她的恋情，只是当时他们还没谈拢合作关系，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现在他竟然又把这件事提了出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所幸地是男人并没有拿迪莱拉预料中的一套回复她，她的父亲靠在沙发上，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在地球上生活的时间比在母星的时间长，迪莱拉，我也是听着美国队长的传说长大的。既然你肯喊我一声‘父亲’，单纯地作为长辈，我能做的只有向你提出建议。”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史蒂夫·罗杰斯身上背负的东西，远比你要多。在拿起那块盾牌的时候他就化身为了保护者，保护自己的国家和人民，甚至这个星球。但是他也不过一个凡人，再强大的身躯也是由血肉组成，再坚定的意志也是人类的意志。美国队长是人类的极限，但也仅仅是人类的极限，他保护着一切，总有保护不了的东西。”

　　　　谁没有保护不了的东西呢？迪莱拉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

　　　　“因此他牺牲了很多。”丹尼斯·威尔逊冷冷地说，“我不想看到你也在他的牺牲名单上，你的母亲也不想看到。”

　　　　这样给自己立了flag再帮自己女儿立flag，还是不是亲爹了啊！迪莱拉一点儿也没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她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既然你算的这么清楚，当时为什么要爱上妈妈？为什么要和她结婚？为什么要生下我？她也在你的牺牲名单上，我没有被史蒂夫放弃，你却放弃了她。”

　　　　“……正因为她在我的牺牲名单上。”

　　　　哎？

　　　　道出这句话时，他的双眼中浮现出不可忽略的沉痛之色。一开始迪莱拉以为那是幻觉，毕竟他总是一副“我是boss”的扑克脸，平时很难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迪莱拉从来没见过她的父亲露出如此明晰的情感，那之中有痛苦也有感慨，更多的是一种近乎于冰冷的无可奈何。

　　　　如果换做过去，迪莱拉可能会因为他的表情而大发雷霆，然而现在，她多多少少地能体会到一点对方的感受。近乎冰冷，不代表他不在乎，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伤痛和悔恨已然变换了其存在的方式。

　　　　“在离开你母亲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千万条斯库鲁人的性命压在背上，也不如她的苦难更为沉重。”最终他还是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回头。当年的她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是选择和我在一起，如今的你面临着同样的选择……迪莱拉，希望你能理解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

　　　　可是，妈妈她从来没后悔过。

　　　　“你怕我干傻事。”

　　　　“和男人私奔，或者未婚先孕叫‘干傻事’。与美国队长谈恋爱，这不傻，相反，这很伟大。但你的母亲未必想看到你如此伟大，她只想要一个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你。”

　　　　迪莱拉笑出声来。

　　　　“你在低估你的合作伙伴，威尔逊先生。”

　　　　她带着笑意，却一本正经的开口。

　　　　“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很快乐很普通。”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实际上妈妈很支持我。她甚至说史蒂夫给我立了一个好榜样，还夸赞我因此成熟了不少呢。”

　　　　虽然说到最后还是把自己数落了一通，但妈妈的态度和他的态度一对比，真是微妙地让迪莱拉感受到了命运的幽默感。是不是男人都觉得自己理应带着苦大仇深的属性啊？嗯，就连史蒂夫都有点儿。总是想用一副严肃的态度告诉自己多艰难多可怕，告诉自己应该退缩应该放弃，可是，害怕的其实是他们自己才对。

　　　　“谢谢你的担心，父亲。”她换上了温柔的语气，“可现在我坐在你面前，替你完成任务就是在冒险，这总和他没关系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妈妈也清楚她选择了什么。当年的你没有拒绝他，如今的史蒂夫也没有拒绝我，这不正好吗？他知道风险，我也知道，这就够了。”

　　　　而且，妈妈始终在等你安然无恙的归来。

　　　　这句话，迪莱拉一直想说出口，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尤其是在他忙着解决斯库鲁人内部纷争的时候。当然迪莱拉也担心会再出现狗血剧情——讨论完未来注定没有未来，这种剧情设定，迪莱拉打游戏都快打吐了！

　　　　“……我明白了。”

　　　　他倒是没继续劝说，也没生气。男人阖了阖眼，收起了谈心的架势。

　　　　“你有你的选择，我没有立场干涉。”说着，他站了起来，“你得引起主站方的注意，所以从今天起也不会再有人限制你的行动。如果你想回到复仇者大厦，尽管走出去就是。”

　　　　当然背后肯定会跟着一大波藏起来的外星特工，迪莱拉在心底默默地吐槽道。

　　　　不过，能回去啦？！

　　　　迪莱拉真是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按住跳起来欢呼的冲动。

　　☆、第48章　小心外星妹48

　　　　恢复自由身后，迪莱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

　　　　两个月音讯全无，她也不知道史蒂夫是如何对妈妈交代的，总之在迪莱拉毫无征兆地推门而入、让母亲意识到真的是女儿回来时，总是温柔却坚定的妈妈，毫不掩饰地哭出了声。

　　　　那一刻迪莱拉连拖着亲爹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迪莱拉·威尔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的就是惹妈妈伤心或者失望。连被绑架出地球时，迪莱拉都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幸亏阴阳也在，有他的安抚，妈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迪莱拉这才找到机会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