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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因为恩情。
或者因为金钱。

“其实我很好奇，‘苍子也’是什么意思。”
皇龙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最开始接触苍子也的时候没有兴趣去了解这个名字的意思。后来想要了解，知道这个的人都已经故去了。

“综上所述，”慕斯喝掉最后的咖啡，“综上所述，周宁一定还活着。我相信以皇龙的手段，不会让周宁死掉。周宁死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与她参与杨义生案子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异曲同工。所以，周宁一定没有死。何况，周宁那么爱你，她如何舍得离开？只是——在我们的档案上，已经没有‘周宁’这个人了。她已经没有‘活人’的身份了……你要，好好待她，不负她的深情。”

皇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问慕斯找他说这些是想要他自首还是什么？

“我没有证据，没有任何证据。”
皇龙微微一笑，“所以慕小姐只是来找我聊天的？”

慕斯点点头。
“说来，周宁死后我们的打捞队在海里找到了一些残肢，经过法医检验证明周宁案发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因为大海会带走很多东西，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确定当时在海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记得那天早上我起床后，一个男人送了我一串很昂贵的钻石项链，项链放在装满黑玫瑰的盒子里，玫瑰花还带着清晨的露水。任何人看见这一幕都会认为那花是那个男人大清早出门买的。”

皇龙含笑点头。

“但是，宁柠就是卖花的吧。钻石项链什么的，谁都可以买。那个人是医生，之前我在他医院调查的时候，曾有人说半夜一个红衣长发女人进了停尸间。我只是在想，医院——应该有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吧？而周宁是长发，最喜欢正红色。”

皇龙含笑点头。

慕斯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除去宁柠的事情，别的事情皇龙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作为最重要的一环的宁柠的事情，对案件来说，却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
而慕斯自己，也没有任何证据。

强迫宁柠验证DNA？
验证出宁柠和皇龙有血缘关系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破坏了那个女孩的正常生活。

“我只是来讲个故事。故事讲完了，我也可以离开了。”正准备走，忽然笑了。
见皇龙多少有些疑惑，慕斯解释道，“我只是记起卧底那几天ring赌场的人说过杨克只找20到25的女子，因为曾有一个人给杨克算过命，说他会因为一个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子而死。而杨克不信邪，偏要找这个年龄的女孩。”
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个结局，还真有些像一部埃及传说。有些想不起名字了……”

皇龙似乎笑了一笑，“《逃不出厄运的王子》。”

“喔，原来叫这个名字啊。我回去再把那书翻出来看一看。”

“还有一点，慕小姐。”皇龙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慕斯，“既然慕小姐都已经明白宁柠和我的关系，我想，关于黑龙属下四天王之一的某人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不少。”
一向能言善辩的慕斯怔怔地看着皇龙，抿了抿唇。
皇龙微微一笑，慕斯已经知道了。

“慕小姐，其实海岛上那一次我不在香港。我们也没有在慕小姐身上安装追踪器，自然不会知道慕小姐上了海岛。即是说，找人保护你的，不是我。”

慕斯愣了愣，点点头。

“慕小姐，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白与黑两种颜色，还有一个中心地带，叫做‘灰’。灰，入水为白，入墨成黑。全看——外界。”

心忽然跳得很快，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却又被慕斯忍了回去。
她点了点头，走了。

慕斯走出门后，皇龙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文玩核桃。
灯色依旧辉煌，点燃暗夜，宛若一个梦境。

他接了一个电话，手下确定慕斯已经骑车离开。

“你出来吧。”

暗室门缓缓打开，红唇黑衣，黑发如瀑的周宁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很聪明，对吧？”
皇龙点了点头。
“我想，她能找出那个搞出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
皇龙没有作声。

周宁想了想，继续说道，“慕斯她没有问您慕副部长的死。她应该没有怀疑你……”
“我们又没有做，被怀疑也没关系。但有的时候，不问不是因为不怀疑，而是因为很怀疑，担心打草惊蛇故而不问。”
周宁抿了抿唇：“可是，又不是你做的，凭什么怀疑你啊……”

“痛吗？”
“嗯？”

“小指被截断，手臂上还被刮下一整块肉，很痛吧？”
“不……”周宁坐在地上，靠着皇龙的座椅：“您嫌弃我身上的伤疤？”担忧得声音都在发抖。

皇龙摇了摇头。

“那就好。”周宁趴在皇龙膝盖上，“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不痛的，不痛……其实很痛的，但是，我开心。”
被刮落的每一丝血肉都是幸福。

“后悔吗？已经彻底没有‘周宁’这个人了。”
“不后悔。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我甚至不苛求你一定要爱我。我只要在你身边，看着你，偶尔得到一丝肉】体上的温存就已经很幸福了。”
“我大你十几岁，又从事这种行业，可能明天就死。”

“没关系，你死，我死。”

皇龙叹了一口气，轻轻抚着猫一般趴在膝盖上的周宁的长发，窗外灯火阑珊，城市的上空是黑沉沉的云，像在孕育一场暴动，又像在宣告黑夜后，光明就会降落。






第187章　chapter187
慕斯推着车走到水龙家的楼下，现在那里也是她的家。她以前的家没有了，或许现在的家，也将失去。将车停靠在路边，盘腿坐在车旁，慕斯回忆起安德烈案子时发生的事情。
风龙那一流的分析能力。
地龙的实战。
火龙的变装。

还有在调查杨义生赌场的时候，面对杨柏的枪口冷静得可怕的水龙。

她是傻的，才会相信水龙这伙人只不过是朋友。
才会相信水龙对龙王社的事情不过是听黑龙说起过。
水龙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龙王社的事情。
他就是龙王社的一员！

　“happy……”
不，大概，她应该叫他在龙王社使用的那个名字吧……

“水龙？水龙。怎么取了个这么土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五六十年代的暴发户呢。还是因为民间都说名字贱好养活啊？”嘟噜着，慕斯抓了抓头。

鼻子酸得厉害，有些想哭。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是她不该动手打Coco的妈妈和舅舅吗？是她不该在海岛上救下那个受辱的女孩吗？还是因为她小时候作恶多端，未成年人骑车？成日打架？是因为这些事情吗？所以上天才要惩罚她？才要让她接二连三失去重要的人？

艾琪走的时候，水龙说，她的父母还在她身边，他也还在她身边。
然后父母又离开了。

水龙说，没关系，他会一直在她身边，永远。
然后他是龙王社的人。

“我到底错在哪里？”
慕斯看着路灯茫茫然。
没有流眼泪，这几天流了太多泪，泪水已经流干了。

路人一个个经过，有人独自一人步履匆匆，有人与爱人十指相扣，有的一家人其乐融融。豪车来来往往，汽车尾气漂浮起舞。
慕斯始终坐在原地。

她忽然想，会不会，连水龙接近她，都是一场阴谋。
他其实是在装，装出真心，掩盖假意。
所以，在两人真正有了肉】体关系后，他才会显得与过去截然不同。

但——
水龙说：“我知道结果，却枉顾结果，你说呢？我爱你吗？”
水龙说：“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态。”

“好俗气的剧情。”

但就像皇龙说的，他对她，却是真心的。
皇龙说，黑与白的中间，是灰。
入水为白。
入墨为黑。

水龙现在是“灰”，入水？
还是入墨？

慕斯对水龙说，她相信他。
但是他还是骗了她。

满口谎言。

他本来就是龙王社的人！

黑与白的中间，是灰。
入水为白……
入墨为黑……

慕斯看向家的方向。
灯还没有开。水龙应该还没有回来。整一天，他也就在一开始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后来就没有了声息，医院有时候很忙，之后没打电话也算是情理之中。

再不回去，四爷会害怕吧？
慕斯想。

她不是想回家，她只是担心四爷。

停好车，慕斯开门回家。
听见门锁的声音，四爷一声嚎叫，叫得颇有几分哀怨。开灯，在被加固了不少的笼子里，四爷上蹿下跳，似乎想要冲出来将家拆个七零八落。

慕斯意识到，事到如今她还是想着，这里是她的——家。
但是大概很快后就不是了。

然而，忘得掉吗？
那些温柔，那些过往，甚至，还有笼子里的这只傻狗，这都是他们曾在一起的记忆。

灰。
入水为白……
入墨为黑……

算了……
慕斯拿出一张纸，写好了辞职报告。等解决了父母的案子，她就辞职。
如果在职业和他之间只能选一个，她想要他。

因为爱情，因为寂寞。

慕斯给四爷准备好了狗粮，看着四爷抱着狗盆大快朵颐，忽然有些心疼。“我连只狗都养不好呢。”
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笼子里面的四爷呜呜叫个不停。

慕斯笑了，动物真好。
“但是，四爷，我还是不能离开他吧……就算知道了那些事情，我还是不能离开呢……
“我真是讨厌死这样的自己了。知道那是错的，知道这是不对的，却就是不能放手。只要想着有一天我会离开他，不能再看他那张笑起来完美无缺又人畜无伤的脸，整颗心就疼得厉害。
“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只是恨——为什么他骗我？我看起来很傻吗？是不是很像可以肆意欺骗的那种人？他明明与黑暗世界般融合，却总是笑着说他很无辜，他不过游弋在黑暗世界之外。

“一个‘爱’字真的够了吗？不同世界的人，不同经历的人也可以永远在一起，是吗？我曾经是这样认为的，现实却给我我一巴掌，扇得我眼冒金星。可笑的是，我早就感觉到了，却还是舍不得，却还是想要去相信他，相信我们有未来。但是现实，才是真实，对吧？
“你认为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梦中的一个点。
“我在想啊，他的内心里没有任何芥蒂吗？好可笑，他明明是知道一切的那一个啊！他明明知道一切，知道自己的一切，感知我的一切，却还是要引诱我步入歧途。好恨，好狠。偏偏，我不能放手。因为我知道那是歧途，却制止不住自己向下跳——”

因为我的确爱着他。

慕斯抹去脸上的泪水。
“所以啊，四爷，我决定好了，解决父母的案子后，我就辞职，如果，他和工作我只能选一个的话。我已经失去太多了。辞职后，我还可以当私家侦探，扛着相机全港跑，拍一些丈夫抛弃糟糠之妻和小三偷情的事赚点儿小钱。说不定我还不用拍照片呢，毕竟我的推理能力不错呢。”

手机响了，是陈轩。
陈轩打电话给她只会是一个原因。“找到指纹的主人了？”

头一次觉得，有案子真好。
用别人的死，缓和自己的心里的苦。

原来她也会这样自私……

陈轩的声音却支支吾吾，说其实一天前又发现了一具女孩子的尸体，身高164。在女孩的手指缝中，提取到了犯人的DNA。
还有，慕斯父母的案子也有了结果。在现场的□□上，找到了指纹。靠着DNA，又验证了指纹，找到了凶手。

“是谁？”

“慕斯，你要冷静……听我说……”

陈轩停顿了很久，“慕斯……是……是你身边那个男人做的，就是那个医生，你叫他‘happy’的那个，在人妖杀人案的绞肉机上提取到的指纹是他的，连环奸】杀案的指纹和DNA都是他的，还有，在你父母被杀的现场找到的□□残留上找到的指纹，也是他的。”

过了一段时间，见慕斯没有反应，陈轩又说起艾琪的头发。
之前慕斯一直说艾琪的头发有问题，因为艾琪很喜欢日系涉谷风，很不喜欢黑发，但她的尸体却染了一头黑发。那种黑色同常见的黑发相比，略有些淡。
“我很重视你的话，就用梳子梳了一些头发下来慢慢检测、对比，我本来是打算看看染发剂是哪一个品牌，但是——”

陈轩找到了一根没有经过任何漂染，很健康的头发。
绝不是艾琪的头发。

“我就尝试着做了DNA检测。担心单一的数据会出问题，就将掉落的头发都做了DNA检测，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于同一个男人的……慕斯……”

“happy的？”

“嗯。全是那位happy先生的。慕斯，你有没有注意，happy的头发颜色是黑色，但是——比一般的黑色淡一些。所以，我认为，给艾琪染发的唯一原因，是要将自己的头发混进去！这根本是公然挑衅！就像他将指纹印在让madam周葬身的那艘船的碎片上那样，他根本是公然挑衅！慕斯，你遇见了一个彻底的心理变态！还好我们已经将他羁押了。”

“谢谢，我知道了。”
慕斯挂了电话。

喔……
原来，都是他做的。

“四爷，有一句话叫做‘始于颜值，终于人品’，我还真是失败呢……竟然，竟然……”

慕斯没有意识到她在尖叫，她在咆哮。就像她没有听见四爷惊恐的叫声。

脑中只闪烁着一句话——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她，真像个傻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所有的东西都被慕斯砸了。包括刚搬来这里时被她折腾得只剩一对的小杯子。过去看见那对小杯子，慕斯觉得那是幸福的镌刻，现在看来，只是讽刺。
徒手将杯子砸坏，慕斯的手上鲜血淋漓。但她不觉得手痛，她只是觉得空气似乎便得稀少，似乎自己正慢慢走向月球表面，被一点一点夺取赖以生存的资源。

偏偏她不能抱怨别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作自受！
活该！
为什么要相信他？
为什么要在感受到怀疑的时候选择继续相信？
为什么要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希望他在身边！
为什么要构想两人在一起的美好未来？

她居然相信他？
凭什么相信他？

傻子！
大傻子！

活该！
失去重要的人都未能让她清醒！天啦……她甚至愿意失去重要的事业！？

只因为他。

慕斯累了。
坐在被砸得四分五裂的家里，胸口悬挂着沉甸甸的悲哀与绝望。当曾以为的一切彻底坍塌，当清醒变成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幻象，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爱情，真的如此卑微。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大家的评很开心……谢谢大家！爱你们】
【明后天都更不了，我当初就是担心断才丢存稿箱慢慢发，存稿箱里丢了七八天的存货后我认为一切都非常顺利，但事实告诉我——想多了……
┭┮﹏┭┮】
【我被锁的那一章还解不开……太忧伤了……我要是真写了什么吧还好说，但那章真清水啊………………】





第188章　chapter188
水龙坐在审讯室中，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脑子有些乱，甚至有种身在梦中的彷徨。

一开始何瑞拿着搜查令要求检查他的指纹的时候，水龙认为何瑞不过是例行调查，毕竟慕斯的父母身亡，他作为慕斯的男友，被调查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他在龙王社也没有留下指纹数据——龙王社每天都会有专人打扫，他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清除。

但是，他的指纹与嫌疑人相吻合？

何瑞没有说明究竟是什么罪。水龙知道慕斯这位上司负责的是凶杀，故而他能想到的，只有协助制造周宁假死这件事。

那天在周宁那组的老马喝的水中下药借以支开老马的是风龙的人。
水龙早早起床出门不是为了给慕斯准备玫瑰花和钻石项链，而是为了去医院拿无人认领的尸体，以前这种事都交给周宁做，周宁每次都会穿着红衣在夜深的时候去停尸间，因而医院也始终流传着“鬼”的传言。
炸掉船的药品是火龙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在调配□□上，火龙从来不会出错。
船下有逃生出口，周宁上船不久后就从船下逃走，地龙上船，开了一枪后引爆了□□。
至于玫瑰花和项链，是宁柠准备的。

难道是周宁假死的事情被发现了？
水龙一时这样认为。

但“周宁”这个人的确死掉了，社会意义的。
葬礼也已经举行。
他们是如何发现周宁的死有问题的？水龙暗忖，他不认为在处理周宁的问题时留下了把柄。大海广阔无垠，找不到尸体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为什么会因为周宁的事情找他？
又为什么会找上他？

水龙想不明白。

审讯室门开了，何瑞抱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happy医生，您很冷静呢。看来你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水龙笑了笑，“我是医院的院长。医院那种地方每天都有不少生老病死。对医务人员不满的人也很多，　Coco出事的时候，每天都有不少警察找我院的医务人员聊天喝茶，习惯了。请问这次又是谁投诉我们？”

“这一次是你。”
“喔。谁投诉？”

何瑞等了很久，见水龙依旧气定神闲，便从资料袋中取出一张照片摆在桌面上。
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