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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057
　　两人来到房屋的面前；　这里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没有栅栏的院子里都是杂草，房子的墙体漆皮脱落，一边的晒衣绳似乎也经历过风吹日晒，粗糙得看不出曾经的样子。
　　希莉亚低头踩过散乱在地面上的杂物，而克拉克踩上了咯吱作响的木台阶，他从怀里拿出一枚钥匙；　插在已经生锈的锁眼上；　向着一边拧去……门真的开了。
　　超人站直；　他向着自己的身后望去，看到希莉亚低着头在拖一根木头，似乎十分全神贯注。克拉克的嘴角勾了勾，他转过头，轻轻地推开了门。
　　这扇十五年未开启的门发出了古旧的声音；　房屋内没有通电；　光源从克拉克的背后和窗户透进来，灰尘在阳光下飘舞，屋内的家具和散乱的摆放，都和他最后一次来这里时一模一样。
　　他抬起脚；　迈过地面上的杂物，向着客厅里走去。
　　在飞扬的尘埃中，克拉克缓缓地坐在沙发上。阳光透过他背后的窗户洒落进屋内；　面前的茶几上倒影着他的影子。克拉克低下头；　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相框；　用手指抹去灰尘，是两个中年男女和一个男孩在皮卡车前的合影，笑的灿烂，正如美国的每一个家庭那样普通朴实。
　　开放厨房玻璃柜里散落的麦片，地面上被灰尘掩盖的杂志，沙发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毯子……这些都曾经是他的人生，却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超人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多少感情波动，可是现在，他的内心有些沉重又惆怅。他缓缓地向后靠在了沙发上。在他小的时候，他最喜欢这个沙发了。他可以盘腿坐在这里吃糕点，转过头从身后的窗户望去，就能看到母亲在外面晾衣服，晾衣绳上洗好的衣物和她的裙摆一起飞舞，每当她意识到他的目光时，都会侧过脸来，望着他露出笑容。
　　超人靠坐在沙发上，他知道自己不会再看到那个场景了，也明知道心情会落空，可他还是忍不住缓缓地转过了头，看向窗外……他的确没有看到空无一人的侧院，因为希莉亚趴在外面，隔着斑驳的窗户，她那犹如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与希莉亚目光相接，希莉亚露出微笑，那是一个只属于少女的明媚笑容，还夹带着她特有的小狐狸的狡猾感觉。然后，她从玻璃外跑开了。
　　克拉克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一惊一乍的希莉亚要做什么。
　　没过一会，希莉亚从门口顶着门板探进头来。
　　“我可以进来吗？”她问。
　　克拉克点了点头，希莉亚便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杂物走了过来。
　　她似乎本来想坐在克拉克身边的，可是克拉克正沉浸在对过去的追忆中，当然可以十分自然地坐在这里，但是对希莉亚而言，不管是凳子和沙发都太脏了，她在外面时就看到灰尘蹭脏了克拉克的外套。
　　如果她是一个贤良温柔的女孩，一定会毫不计较地坐在全是灰尘的沙发上，安慰身陷惆怅情绪的男人。
　　可是希莉亚，是的，对不起，她就是一个星际大猪蹄子。她知道那样做最能安慰克拉克，让他深觉感动，可是，她还是不想那么脏嘛。
　　——她就是仗着自己已经不用夹缝生存，超人已经奈何不了她了，才这样随心所欲。
　　呵，女人。
　　于是，超人便看到希莉亚在客厅里巡视了一圈，似乎也没有找到好地方，然后她看向了他。克拉克与她莫名对视，过了几秒，他终于明白希莉亚看他的原因了。
　　因为希莉亚跨过茶几边滑溜溜的杂志，然后迈步来到了沙发前，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而且因为两人之间体型的差异，超人的单腿就够她坐了。
　　她坐在克拉克的坐腿上还不成，还要理直气壮地向后靠过来，让超人不得不抱住她。
　　“希莉亚。”克拉克头疼至极，都忘记感怀过去了，他皱眉道，“你不能随随便便坐在男人的腿上。这太没有礼貌了，而且也很不自重。”
　　“沙发太脏了。”希莉亚吸了吸鼻子。她仰过头，靠着克拉克的臂膀去看他的眼睛，“你说我要做自己的。不然我也可以坐在你身边安慰你，让你感动，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自己太脏嘛。”
　　好吧，超人彻底没辙了。谁让话是他说的呢？而且真见鬼，希莉亚这样说，他竟然还觉得有些高兴，真是没救了。
　　但是，克拉克觉得希莉亚对于异性都太没有防备心了，也不懂得距离感……是的，即使希莉亚这些年优秀的成长史足够表明她不仅不是单纯的小女孩，而且感情迟钝的她甚至比一般人都情商更高，可是超人就是忽略这一点，他就是觉得她需要人叮嘱，需要看护。
　　“你只能和我这样，听清楚了吗？”超人沉声说，“你不能这样这样亲近其他男人，这是为你好。”
　　希莉亚侧过身，她伸手揽住超人的脖子。
　　“你不要忘记了，我是一个战士，我才不是养在玻璃里的、什么都不懂的玫瑰花。我来地球已经好几个月了，我和朝夕相处的贾维斯越界了吗？和托尼、巴基、布鲁斯、彼得有过肢体接触吗？”她一眨不眨地说，“你说，我为什么只这样亲近你一个人呢？”
　　“为什么呢？”克拉克干巴巴地说。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很特别。虽然我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我其实是很有警惕心的人。”希莉亚说，“我过去只信任亲近卡魔拉，可是你……我没有那么多充沛的情感，但是我知道我愿意信任你，亲近你。我不是因为不懂人情世故才这样做，而是因为我这样做的对象是你。你不要将两者的顺序搞得颠倒，好吗？”停顿了一下，然后她补充道，“这是实话。”
　　超人的喉结滑动。
　　或许，正是因为希莉亚的情感迟钝，才让她现在说的一切、做的一切让人如此感慨万分。她说的话，甚至也比普通人说来更令人感动。
　　是啊，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纯情姑娘的全心信赖的确美好，可是一个身经百战永远对别人保持警惕的小刺猬愿意敞开肚皮，将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贴近他，却也更加动人。
　　这样的小东西，还能怎么办？只能无可奈何真心真意地宠着了。
　　超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让希莉亚侧过身来，干脆将她的腿也放在自己的腿上，像是公主抱一样。希莉亚丝毫没有和异性贴近的害羞内敛，她很自然地窝在了他的臂膀中，好像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会让她觉得安逸。
　　安逸和安全的感觉对于希莉亚来说反而是过去最难寻求的东西，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沉溺在这种滋味里。
　　她的确喜欢和超人待在一起。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长大。”克拉克说，“比起你长大的房间，你觉得怎么样？”
　　“全宇宙的住所总是相同的，没什么特别。”希莉亚的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她也看着客厅，“正如你所说，让一个地方变得与众不同的是生活在这里的人。”
　　“没错。”超人轻轻地说道，“所以在我的父母死后，我就离开了这里。”
　　“我没办法安慰你。”希莉亚诚实地说，“因为我无法理解失去家人的感觉。”
　　反而是超人安慰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你现在的样子很好。”他说，“我喜欢你不隐藏自己的样子。”
　　“你不觉得我很冷酷？”希莉亚抬起头。
　　“你也不觉得我很危险。”克拉克低头说。
　　“也是。”希莉亚收回头，又靠了回去。
　　克拉克又望向四周，触景生情，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十五年来第一次回到这里。”
　　“这是你第一次带异性回家吗？”希莉亚却脑回路十分神奇，总是打断克拉克酝酿的伤感。
　　超人有点无奈。
　　“是。”他说。
　　“果然托尼说的是真的。”希莉亚很同情地说，“他说你的性格注定孤独终老，没有女人缘。”
　　克拉克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以后少和他来往。”他说，“钢铁侠那个人，说的好听点，是赤子之心。可是说明白一点，他这种家境、头脑样样顶尖的人随心所欲久了，总是容易以自己为中心，玩心太重。”
　　“可是他之前一直想弄明白我的能力，是因为托尼一直想要找到能够抑制你的方法。”希莉亚托着腮帮子说。
　　“小事随心所欲，大事他便记在心里，一研究便很多年，他的确是那样的人。”超人说。
　　“你不生气他们想对付你？”
　　“这是好事。”超人平和地说，“我不是神，也会有不理智的情况，如果他们能掌握对付我的方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就连布鲁斯都暗中准备好了对付所有人的计策和方案，我们越是对彼此做好准备，地球便越安全。”
　　两人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希莉亚还是有很多疑问。
　　“你们真的不准备开放与宇宙星系之间的联系吗？”
　　“还没到时候。”超人的回答仍然和上一次一样，“人类还没有做好准备。”
　　好吧，希莉亚的确仍然搞不懂为什么人类会如此热爱地球，甚至爱到这种地步。
　　地球的科技早就在几大科学领域的超级英雄的带领下走到目前时代的最巅峰了，接下来，他们只有向宇宙进军，才能继续发展，最后蜕化为下一等级的文明。只是超英们担心地球会遭受其他发达文明的迫害，所以才迟迟没有放松地球周围太空的封锁。
　　唔，其实这样做也是很明智的。希莉亚想起那几颗藏在地球上的无限原石，如果地球贸然和宇宙取得联系，恐怕那些为了宝石而来的外星强盗真的会伤害地球。现在地球还算是在宇宙里没有名声，所以地球科技这些年来才会如此发达。
　　全宇宙抢破脑袋的无限原石轻飘飘地藏在地球中都没人发现，真是闷声发大财啊。
　　结果，就在两人待在堪萨斯州乡下的第二天，一则消息在银河系中炸开了锅——宇宙霸主，星际反派的泰坦之子灭霸向全宇宙散发了一个重大情报。
　　时间、力量、心灵、现实四大无限原石，目前都在太阳系的地球人手中。


第58章　058
　　希莉亚本以为克拉克带她去他的故乡；　就真的只是去他的故乡看看而已；　最后还是要回到北极去的。可是没想到；　似乎这一趟地球旅行还远远没有结束。
　　克拉克在怀念中渡过了一下午；　他不仅带希莉亚来了自己这个曾经的家，还去了埋葬着他的养父母的坟墓。
　　回到这里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所以克拉克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希莉亚在书上看过，住在星球上的人去世后会随着当地不同的习俗而决定埋葬的方式。有的地方土葬；　有些地方水葬、火葬甚至直接磨成骨灰撒在空中；　与自然融为一体。
　　而他们这种生活在宇宙里四处飘荡的‘常客们的’解决方式就简单多了，直接将尸体扔进宇宙里就好。
　　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不同的风俗习惯。
　　从墓地里出来之后，克拉克请她在牛肉馆里吃了一顿晚餐；　等到两人走出斯莫维尔镇的时候；　夕阳已经西下，天色有些晚了。
　　克拉克又让她在路边等一会。经过了这两天的短暂旅行之后，希莉亚已经逐渐习惯了新生活；　也不会像是刚开始那样紧张了。她无所事事地站在路边，看着远处天边落下的夕阳。
　　路边偶尔有经过的车辆；　都是越野车或者大皮卡，希莉亚也没太在意。过了一会，一辆黑色的皮卡车停在了她的身边；　希莉亚还在望着远处神游。直到车上的人从敞开的车窗中探出手来；　敲了敲车门；　希莉亚这才回过神来。
　　天啊；　在这个无害的星球和强大的超人身边待久了，她的警惕和注意力都下降了。
　　希莉亚抬起头，她竟然看到克拉克坐在驾驶位上。此时男人摘掉了眼镜，皮衣微敞，手肘抵在车窗框上，他神情比过去做超人时更加平和安稳。虽然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神的不同却让他的气质也发生了天差地别转变。
　　曾经的白色超人，就连眼眸深处都凝结着冷冻的冰面。别人都十分警惕他，而他又有心拒人千里之外，所以气场冷傲淡漠，格格不入。
　　可是现在，他的蓝色眼眸似乎柔和多了，就如同深邃的大海，平静却广阔。
　　他这个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另一个身份，反而已经融入这个城镇其中，仿佛也只不过是这个地方普通的一个居民罢了。
　　在那一瞬间，希莉亚忽然有了一个强烈的想法，她觉得或许他们两个十分相似，或许和她一样，超人在冷漠危险的外表之下，其实也深深埋藏着另一个自己。
　　“怎么了？”克拉克看到希莉亚愣神，他扬了扬眉毛，然后说，“该不会觉得我太丑，而看呆了吧？”
　　希莉亚……希莉亚以前她完全觉得和自己相像的人都很丑，可是在地球里潜移默化久了，她以前不能接受的类型，现在都变得顺眼了。她现在完全不觉得他丑了耶。可能是相由心生，可能是看习惯了，总之，她觉得超人虽然相貌普通，但清纯可人（？）。
　　当然，希莉亚发呆的主要原因还是超人形象的割裂感，她和其他人一样习惯当时那个冷漠少语的危险领主，他忽然变成了现在这个卡车司机的淳朴形象，让希莉亚有点吃惊。
　　希莉亚：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所不知道的。jpg
　　“你竟然还会开陆上载具？”希莉亚左右打量着这辆皮卡车，“我还以为你去哪里都用飞的呢。”
　　“这叫做车，这种车的名字叫皮卡。”克拉克说，“从另一边上来。”
　　皮卡车可能是美国平民用的最多的车型之一了。这种车有着普通轿车的驾驶室和车头，后面却连载着敞开式货车车厢，尤其是乡野城镇里，人们喜爱用后面的空车厢装东西，有些地方这种方便的车甚至比轿车的使用率还多。
　　希莉亚绕到了另一边，开门进了副驾驶。然后便闲不住地观察来观察去。
　　“感觉你们的这种载具功能好少，就连控制方式都这么简陋。”希莉亚说，“为什么不换上陆地飞行器呢？”
　　“我觉得不用那么着急进入科幻时代。”超人看了一眼希莉亚，“系安全带。”
　　“开什么玩笑？”希莉亚一本正经地说，“我做飞船时都不系安全带。”
　　超人已经越来越了解希莉亚，他知道她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也不强求。他干脆附过身来，从希莉亚的面前压过身体，拽住她耳侧的安全带，直接帮她拉过来，扣好锁扣。
　　克拉克压过来的时候，希莉亚感觉天都随着男人身上自带的威压黑掉了，他离开，才黑天转晴。
　　那种威压对希莉亚来说根本无所畏惧，她从没怕过什么东西。所以，那股对别人而言的压力，对她而言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绝对的安全感。
　　希莉亚过去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所以只是觉得自己内心很奇怪，好像又痒痒的，又被温暖的东西填满。
　　“我们要去哪里？”希莉亚侧过头看向他。
　　“大都会。”克拉克说，“离这里不远，开车大概一个半小时。不过你三天都没有睡觉了，我建议你先睡一会儿。”
　　“为什么不直接飞过去呢？”希莉亚作为一个外星人，现在又被太阳能充满了电，其实对睡眠没那么大要求，所以她问。
　　“你不想进城里看一看吗？”克拉克看向希莉亚，“如果我直接飞过去，会立刻引起恐慌的。”
　　希莉亚倒是很希望看到他引起恐慌的样子，是的，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超人看到希莉亚的眼睛亮晶晶的，这种表情一定是在酝酿什么坏水。他伸手呼噜了一下希莉亚的头顶。
　　“别想，不可能。”他说，“你睡一觉吧。”
　　克拉克手劲儿很大，希莉亚被他摸的这一下头都跟着晃，好像他本人并没有自己应该温柔抚摸女生的自觉，那态度更像是在撸狗头。
　　幸好希莉亚不是地球女孩，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否则克拉克肯定在地球上注孤生！
　　希莉亚不困，但是三天的旅程也让她有点累了，她缩靠在椅背上，双手摩挲着安全带。克拉克掌着方向盘，向着前方驶去。
　　希莉亚看到天色渐渐变暗，夕阳挂在天地交界处却未完全消失，给天际线晕染着一圈淡淡的橙色光芒，而天空上颜色渐变，从深蓝色一直到太阳周边的浅蓝，刚刚如红霞般的火烧云，也渲染上了浅蓝色。
　　风顺着敞开的玻璃吹进来，无尽的麦田和偶尔的住户在车窗外掠过。克拉克打开收音机，其中一台的播音员正在播放上个年代的流行乡村音乐。
　　夕阳落下，黄昏十分，是让人类觉得最孤独的时刻，可是希莉亚坐在车中看着麦地不断倒退，不觉得孤独，反而感觉充实。
　　看着看着，她竟然就这样随着断断续续的乡村音乐的声音睡着了。
　　克拉克开着车，他察觉到希莉亚睡觉了，就偏过头来看她。看着她白皙的小脸微微向左搭垂，睫毛紧闭着，嘴唇习惯性地微抿，一副乖得要命的感觉。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