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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那恐怖的画面从脑子里面抹去，杰尔夫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想要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只是刚刚抬起手臂，就发现手心里面正放在一块被树叶包裹好的肉块。杰尔夫的眼睛闪烁了下，现在他口腔和食道的伤已经痊愈，只剩下残留在里面的肉香味，那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品尝过的食物味道。
　　　　没错，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了，作为黑魔导士，身负着埋入神之领域的惩罚和诅咒，所以靠近他的生命都会被夺去粉碎掉灵魂。而他自己也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但对他来说却是噩梦的永恒身体。他不会老不会死，时间永远停在那一刻，这样子活着，和死掉又有什么不同。再者，他成为黑魔导士最初的愿望，就是跳出命运的安排，可是现在，他被迫成了不死之躯，结果还是被无法摆脱的命运束缚了。
　　　　没有必要处理伤口，因为会自己恢复。没有必要睡着，因为不会感觉疲惫。没有必要进食，因为反正不会饿死……无论是痛也好，疲惫也好、哪怕是饿也好，对他来说，都是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奢侈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杰尔夫这个将黑魔术变成黑魔法，寻找到魔法本源的骄傲，却渐渐地变得只剩下一下徒有其表的东西。而如今，甚至是那自欺欺人的骄傲，都变得脆弱不堪。他甚至是开始期待，死亡的降临。就算他自己不承认，也难以否认，在创造出恶魔的时候，心理最深刻的愿望不是让他们破坏世界，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去取得更高的成就。而是很单纯的，想要创造出，足够杀死自己的东西……
　　　　既然能够杀死自己的力量还没有诞生，那他就自己研究。
　　　　熟睡中的米路不知道，现在杰尔夫浑身上下所散发的忧愁。　一个人开始渴望死亡的时候，就是否定了自己的人生全部，灵魂开始枯萎的时候……
　　　　绝望因为那块肉而联想到的深思爬上心头，杰尔夫摇晃了下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在脑后。他抿了下唇，那肉的香味再次环绕在他的唇齿之间。口水情不自禁的从口腔里面蔓延出来，拒绝食物那么久，他确实是开始想念那味道了。
　　　　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和自己的想法过不去。杰尔夫撕开包裹着肉的叶片，露出里面虽然冷掉，但烤的刚刚好的鲜美肉块。只是有几秒的迟疑，他撕下一小块肉放进嘴巴里面，然后眼睛眨动了下。虽说这女孩很吵，但烤肉的技术确实不错……
　　　　很快，杰尔夫将一块肉吃完。当他将手伸向第二块肉的时候，睡在他对面的米路忽然坐起身，愣愣的看着他。
　　　　杰尔夫的脸上有些尴尬，掩饰的开口问道：“什么事？”
　　　　“找个草丛拉便便。”
　　　　“……”食欲荡然无存。

☆、第197章　这叫大智若愚

在杰尔夫身边，将他当做是可信任伙伴的米路从来不会抱有任何戒备，哪怕现在的杰尔夫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位温和的少年，也不再对她百依百顺。所以就算是杰尔夫对她多么冷漠排斥；米路都没有想过改变自己对杰尔夫的态度，她依然觉得；杰尔夫还是当初那个温柔的伙伴；如果他记不起来她的话；那么就让两个人重新相逢；再一次变成伙伴。
　　　　埋完粑粑雷之后，米路又迷迷糊糊的跑到树洞里面，半梦半醒的她更喜欢撒娇，在感觉到午夜的冷风之后；便两只手和脚盘成团团，身子整个依偎在杰尔夫身旁。感觉到旁边温暖的源泉时；才舒服的打了个哈欠；再一次闭上眼睛；重新进入梦乡。
　　　　杰尔夫诡异的没有推开他；他仅仅是皱了下眉毛，将身子往树洞边缘挪动了下，可是刚靠近外围，就感觉到冷风和呛人的烟味微微渗透过来。又一脸嫌弃的靠回树洞里，不会死去，不代表他就喜欢自虐了。将不推开米路的原因归罪与夜晚太冷，杰尔夫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没有察觉到自己难得一见的放松。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是日夜，他没有像现在一样有人陪伴，他没有朋友，没有伙伴。在最初发现黑魔术的奥妙，要将他放阳光大的时候，受到了也仅仅是当初那些著名魔导士的否定和嘲笑。
　　　　『黑魔术是一切魔法的本源？别开玩笑了蠢货，那种只能在街头欺骗无知百姓的东西，怎么能够和伟大的本源相提并论！！』
　　　　『黑魔法……？哈哈哈，那是什么鬼啊，只是在白痴们臆想的小说中才出现的把戏吧！』
　　　　『别异想天开了，黑魔法那东西怎么可能存在，你还是练习好你的黑魔术，糊弄糊弄不懂魔法的白痴，挣一块面包好了。』
　　　　那些嘲笑和讽刺的声音还历历在目，可是那些嘲笑他的家伙们，现在也只能龟缩在角落里面仰望他的成就。他将默默无味的黑魔术演变成了攻击力最为强大的黑魔法，他从一个对魔法一知半解的学徒，成为了让世界战栗的黑魔导士。他已经完成了所有人仰望而不可能完成的成就，战胜了往昔千百万个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伟大圣魔导……
　　　　可是，为什么，没有还会清楚的记得少年时那落魄的片段……
　　　　他已经是黑魔导士了，已经用自己的实际成就打了那群白痴的脸！为什么还会记得那些东西呢…
　　　　少年的阴影怎么样都挥之不去，杰尔夫闭上眼睛，忍住心里的烦躁，和忽然涌上心头的一股股想要发泄出去的戾气。让人难以察觉的黑色魔法元素悄然从他身体里面渗透出来，接着那一丝丝黑气盘旋汇集着，又朝着米路的身边流动。闭着眼睛的杰尔夫没有察觉自己暴走的魔力的异常，更没有发现，他身上暴露出来的黑魔法元素，全部被米路手上的手镯吞噬殆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升上了正空，星光也变得更加闪烁。在今夜异常明亮的月光洒在树林里面，为灰暗的夜带来一丝就算是人类的眼睛也能视物的光明。那些在深夜躁动起来的动物们行动变得更加密集，隐隐约约能听到狼的脚步声在朝着树洞这边靠近。只是树洞外面的巨大篝火阻拦了他们的脚步，面对火焰的恐惧，狼群们守候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的选择了离开。
　　　　比起蝉鸣的声音更加清脆的叫声此起彼伏，打断了杰尔夫的深思，他重新睁开眼睛，恶魔般的深红已经完全消散，褪去了防备和作为被大家认知的黑魔导士的戾气之后，那双黑色的眼睛比任何人都要清澄。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黑魔法的诞生，是对的吗……”
　　　　没有人给过他答案，从他将黑魔术改变成黑魔法开始，迎接来的都是批判。
　　　　最初的时候，大家将黑魔术当成是笑谈。所以他拼命努力，就是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可是当他欣喜的创造出伟大的魔法生物，那些被称之为恶魔的东西，他跨越了别的魔导士连想都不敢想的神之领域，得到了却是恐惧和疏远。
　　　　“黑魔法，真的不应该存在吗……”
　　　　是不是真的，我做错了呢？
　　　　少年带着浓郁忧愁的声音在午夜中显得相当明显。本来就只是浅眠的米路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便听到他这句询问的话。没有多想什么，她直接脱口而出道：“萨波说过，存在就是合理的。”这句话她记得很深刻，记得当时萨波说完的时候，她和弟弟路飞，还信誓旦旦的对爷爷说：既然存在的就合理，那他们睡懒觉是合理的，偷懒不写作业也是合理的，吃太多东西也是合理的。不过说完之后，他们兄弟四人就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好吧…爷爷打人也是合理的。
　　　　“合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自然听过，杰尔夫自嘲一声，道：“真的合理吗，明明被所有人排斥。无论是谁，都认为黑魔法是邪恶的，不应该存在的……”
　　　　“那是因为对别人来说，要接受另一个人的意见很难啊。”米路想了想，说了个自己能理解，而且自认为最贴切的比喻，道：“你看，才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吃生肉。有一天有个人吃烤肉了！你觉得其他吃习惯生肉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杰尔夫愣住，下意识回道：“难道不是接受新的变化吗？”生肉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比熟肉更好吃。
　　　　“不对不对。”米路摇摇头，道：“这样就太颠覆了啊！你说你从小就在吃生肉，父母朋友、邻居！所有人都在吃生肉！然后有一天有个人拿着熟肉来告诉你，这个比生肉好吃多了！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别人也会反对啊！”
　　　　“……”杰尔夫好像明白了什么，嘲笑道：“落后无知，还不接受新的事物。”
　　　　“也不是这样啊，我让你吃这个你喜欢吃吗？”米路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只蚂蚱，揪着它的触角在杰尔夫面前晃来晃去。
　　　　“…把它拿开！”杰尔夫狼狈的撇过头。
　　　　“所以啊，就算是能吃，你也不接受吧，因为你身边的人都没有吃过啊，接受是需要过程的。”米路振振有词的解释着，还从喜欢吃肉和不喜欢吃肉的两种立场上，认真说道：“把熟肉拿给喜欢吃生肉的人吃，就算是有胆子大的人去尝试，也不一定会接受啊。”
　　　　杰尔夫皱眉，爱好口味不同的原因？但是魔法是一种知识，应该不分爱好偏向的吧。平时几个不同类别的魔法师，也不会互相抵触啊。
　　　　智商上爆表，也一直从高层上看待问题的杰尔夫不能明白比他弱的人的想法。如果杰尔夫遇到未知的力量，会感兴趣的去研究，可是大多数正常人在没有办法控制那力量的时候，只会选择排斥，那是他们自我保护的手段，是人类的本性。
　　　　看到杰尔夫还不清楚，米路忽然荣升了一些优越感，得意洋洋道：“本来吃生肉的人就很难接受熟肉，所以他们在吃的时候，也会有所戒备。而他们吃下一口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不是好吃香喷喷，而是烫嘴！”
　　　　说到这个，杰尔夫脸色一变，想到自己白天的遭遇。
　　　　“你看，那喜欢吃生肉的人就会想啊，这个东东一点都不好，奇怪还烫嘴！简直是太可怕了！于是这种思想一传二传三…逐渐蔓延开来，所有人都会抵制熟肉，没有人敢去尝试。”看到杰尔夫陷入沉思，米路继续道：“所以要认识到熟肉的好吃，应该是等吹凉了之后在给大家。不要一开始就用高高在上的样子，去否定生肉，而是一点点的将熟肉分给大家，从身边的人开始，逐渐的往上蔓延。而最简单的让别人接受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学会烤肉！发现熟肉是自己烹饪出来的，就容易接受多了！”
　　　　米路一边说着，一边口水像黄河一样连绵不断。她的手臂转动着，手上的烤串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
　　　　只是个假设而已，就能引发出食欲吗……
　　　　不过米路的话，也让杰尔夫明白了一些东西。黑魔法太过强大，否定了原来的魔导师们数以万载来的认知，这样颠覆他们思维的东西，只会让他们恐惧。他随意创造的恶魔，都拥有着让已经成名很久的魔导士望尘莫及的能力，他从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力量就太强大。那些为了自己的生命感觉到不安的魔导师们，又怎么可能会接受他拥有绝对力量的人呢。
　　　　想到这里，杰尔夫苦笑了声。当初自己费尽心机，将黑魔法弄到顶点，没有想到，却弄巧成拙，成了被排斥的原因。
　　　　不过最令他感觉到惊讶的，反而是这个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单纯或者可以说愚蠢的女孩。想到刚才米路说的话，杰尔夫看米路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她究竟是真的糊涂，而是在装傻呢……？
　　　　杰尔夫这种大人物肯定不会了解，米路只有在吃上才能爆发的神奇智商……

☆、第198章　你是吞金兽吧

一番谈论下来之后，杰尔夫对米路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就好像一个将自己保护起来拒绝所有人靠近的刺猬，把身上的尖刺都磨钝了一般。他没有在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也没有在继续阻隔米路的接近，而是选择无视。既不回应也不拒绝；总算是接受了她在身边的事实。
　　　　其实从一开始；杰尔夫就没有怎么拒绝米路；就算是他嘴里面说着排斥的话；却也没有对米路的靠近做出任何明显抗拒的动作。就算是他自己没有发觉，他的心也在表现着；这个孤独少年，渴望被人陪伴的事实。那是就算是叛逆；也难以无视的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希望有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希望有人认同自己的成就；希望有人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身怀着强大诅咒；已经掠夺了无数人生命的强大黑魔导士，其实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个没有多大年纪的少年罢了。
　　　　天亮之后，一夜无眠的杰尔夫不用说，连米路也早早的清醒过来。她从杰尔夫的肩膀上直起身子，抬头看了眼少年假装若无其事看向远方的侧脸，又低头抽了抽少年身上那块经过自己半夜的摩压，而变得皱巴巴的魔法长袍。米路伸出手，拉了拉那袍子，只听见啪啦一声，黑色的衣服上立刻出现了一条明显的缝隙。
　　　　“……”杰尔夫的身子一僵，手指慢慢握成拳头，努力抑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回头他可以用黑魔法修复。一会儿他一定要弄个加强防御的魔法，在上面弄上几百个防护层！！到时候他要看看，还有谁能死掉他的衣服。
　　　　看着杰尔夫身上衣服裂开的扣子，米路的表情有点无辜。好心办坏事的她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接着又伸出手，打算将那块缝隙拼合上，在她小心的捏着布料的一边，打算拼上的时候，只听见听见嘶的一声，她手中的整块布料都从杰尔夫的身上被拉扯下来。那小小的黑色布料躺在米路的手心里，想一块细小的小手帕般，尾角还跟着风的流动飘飘摇摇。
　　　　“……”这次杰尔夫再也没有办法假装无视，他冷冷的回头，瞪着一脸无辜的米路。而后者还是一张很无辜的脸，可怜巴巴道：“对不起，我会帮你补上的……”
　　　　“不用了。”杰尔夫将那块布料从她手里拿过来，站起身就走出了树洞。
　　　　米路连忙跟过去，道：“交给我吧，我会的……”
　　　　“我怕你把针掰断。”留下这句话，杰尔夫扬长而去。
　　　　被留下的米路呆呆的看着他走到一棵朝阳的树下盘腿落座，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杰尔夫刚才是在关心我啊！”不过她才不会那么容易被针扎伤呢。
　　　　“……”另一边的杰尔夫闻言眉毛抽动了下，无视了某人的自以为是。
　　　　在杰尔夫仔细的用黑魔法修改衣服，并且加上防御阵的时候。米路则坐在火堆前面烤火，她伸出手先是温暖了下自己冷冷的爪子，接着又将昨天没有烤完的一般虎肉架上烤架，开始准备早饭。将老虎肉烤的刚好之后，米路便打来水将火堆的火扑灭，以免引起森林火灾。做好后她才将肉切成几块，兴匆匆的拿给杰尔夫，道：“杰尔夫，吃早饭吧！”
　　　　正集中精力在衣服上画魔法阵的杰尔夫抬起头，就看到米路手上那油腻腻的肉块，当下黑线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他可没兴趣大清早就吃那么油腻的东西……
　　　　被拒绝，米路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她就想到昨天留给杰尔夫的食物已经不见了。自动将肉的消失当成是被杰尔夫吃掉了，米路的沮丧一扫而光，做到杰尔夫身边，一边吃着自己烤的肉，一边看着他修补衣服。在见到他手上的黑魔法变成细细的丝线，在杰尔夫的控制下自动将衣服缝合后。她道：“以前杰尔夫，不是这样补衣服的……”
　　　　听到这话，杰尔夫一怔，道：“你见过？”
　　　　“是啊。”米路抬起手袖子擦了擦嘴巴上的油腻，伸手拉拉自己的衣摆道：“这个褂褂，就是杰尔夫帮我修改大小的啊，还有里面罩罩太紧了，也是你帮我调整的……”
　　　　正喋喋不休的夸奖着另一个杰尔夫有点的米路没有发现，自己面前这个杰尔夫那纠结的神色。少年的杰尔夫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米路，以为她有些幻想症什么的，自己一个黑魔导士，怎么可能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情！想到这里，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将视线放低，看向米路衣服上密密麻麻缝合的针脚。看到那针脚熟悉的步骤，和上面隐约流露的黑色魔法气息，杰尔夫低咒一声，心想：这一定是巧合！！
　　　　在这段插曲之后，杰尔夫的心情和米路相反变得尤其不美妙，连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虚浮起来。
　　　　米路不晓得这是自己的原因，还以为是杰尔夫昨晚没有睡好的关系，有点自责道：“是不是我太沉了，压的你很疼所以失眠了啊？”
　　　　“…不准说这种会让人产生误会的话。”杰尔夫撇过头，声音闷闷的回复道。侧对着他的米路看不到，黑魔导士脸上那明显的红晕。
　　　　“哦……”米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都闲适走路的两人忽然停下脚步，杰尔夫往后倾身躲过飞来的魔法飞镖，而米路则是点起脚来张开嘴巴，一口将那飞镖咬住。
　　　　“喂！！”杰尔夫见状脸色一边，看向米路口中的飞镖。这家伙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吃，如果上面淬了毒怎么办！？
　　　　米路面无表情的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