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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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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鼎又不冷静了:“你太过分了,这是你我两个人的事,我们自己来了断,你为什么非要把人家也牵进来呢。”

见他气得不行了,杨小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把两个人都笑糊涂了。笑够了,杨小蔚说:“我今儿个不是来吵架,而是来赔礼道歉的,没看我带了一篮子水果来吗?”

又是花样翻新的恶作剧吧?钟鼎不敢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他看看冯月真,又面对杨小蔚,说:“你可不要说反话……”

杨小蔚说:“我是真心的,我错怪你们了,虽然龚建国打保票证明你们是清白的。但空口无凭,我还是无法相信。我后来在后窗根偷听了你们夜里的谈话,我才知道是错怪你们了。”

钟鼎长吁了口气,说:“谢天谢地,这个无法解开的疙瘩总解开了,不然我真的愁死了,跳到黄河洗不清的滋味实在太折磨人了,就算我是罪有应得,人家冯大夫就太无辜了。”

杨小蔚对冯月真鞠了一躬,请她原谅。

冯月真也是浑身轻松,含泪笑道:“这也不能怪你,放在谁身上,也会生气,确实是不好说清的事啊。”

钟鼎别提有多兴奋了,他一连声叫道:“快快快!关栅板,我们到外面吃馆子去,我请客。到租界去吃武藏野。”

一听说要去武藏野,杨小蔚告饶了:“我才不要去那地方,和龚建国几个人上次进去让警察给轰出来了,我可不去碰钉子了。为一顿饭而低三下四看人家脸子,不值。”

冯月真审视着杨小蔚,说:“你今天这个样子准不会挨轰,只要不开口,会以为你是日本女孩呢。”这也难怪,看人下菜碟,这句话就是从饭馆里来的呀。

9

批改作业的西江月常常走神,蘸水笔里淌出的红墨水好几次都把作业本染红了一大片。

背后的徐晴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喂,染卷了,这若是从前考秀才呀,卷子答得再好也甭想高中了。”

西江月放下笔回过头来说:“真盼你来,心里长草,批作业也批不下去。”

徐晴知道令他心焦的可不是爱情、不是肌肤之亲。她坐下,嘲笑道:“你真沉不住气,这和钓鱼一样,不咬钩也得守着,说不定咬上来就是个大的。”

西江月已经没信心了,说:“我总觉得,上级已经看穿了我,不会再理我了。我的上下线联络站全无踪影了,利用老办法,在报纸上发了那么多诗,用暗语联络,希望他们来和我接头,可是我依然不被理睬,我成了弃儿,一只穿破了的鞋,一条变臭的鱼干,被人甩在了一边。”

徐晴倒沉得住气,劝他说:“你别灰心,毕竟坐了宪兵队的大牢,要让人家相信你总得考验考验啊。”

西江月摇了摇头说:“现在真是度日如年了,我担心,弄不好两头不是人。”

徐晴今天可带来了令人鼓舞的消息,可以投其所好,机会终于来了!最近在东边道和北满连续破获了四五起往抗联山里送药的案子,可见他们需要药品比粮食、子弹更急迫。

西江月不感兴趣,说:“这和我不沾边。抗联是共产党,不是我这个系统的,重庆所属各支派都不拥有武装。”

徐晴却不这么看,说:“这你就错了,在日本人眼里,共产党对满洲的威胁甚于国民党。我觉得你可以借这次机会跨入共产党的门坎里去,一马双跨。”

西江月苦笑,“这不是白日做梦吗?连我自己的组织都接不上关系,还能跨到人家的门坎里去?”

徐晴说:“事在人为。除了因为发愁找不到自己的组织而外,是不是也有想念冯月真的成分啊?”

又吃醋,西江月讨厌她一再提冯月真,就赌气地说:“你又来了。她消失了,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也从我心里消失了。”

徐晴知道他又误会了,说:“我绝没有吃醋的意思。冯月真现在为什么不露面?你觉得不可疑吗?你已经没事了,冯月真当然也没危险了,她不露面,只有一种解释,显然是不想见你,报纸上都登出了我和你暧昧的照片,冯月真能不伤心吗?”

“这是你的工作任务,要把工夫花在冯月真身上,把她找出来。”徐晴盯着他说。

西江月皱着眉头说:“大海捞针,我知道她在哪呀?”

徐晴说:“你继续在报纸上发表情诗,请她回到你身边,要动情地诉说,如何想念她,想得肝肠寸断。”

西江月其实已经做了,这有用吗?她还是不会露面啊。

徐晴又想出个主意,说:“不如你干脆给冯月真发公开信,更直接,她也许就露面了。”

西江月答应可以一试,但不相信会有结果。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徐晴,怕她又是试探。

徐晴叫他放心,为了大业,她不会计较的,徐晴说:“我虽然舍不得你,也愿意成全你,何况这是工作。”

西江月不太相信她的判断,冯月真不像有什么共产党背景啊,他可从来没嗅出半点味道来。西江月怀疑徐晴神经过敏,有点草木皆兵了。

徐晴是从种种迹象推断的,她也吃不准,但冯月真绝对可疑。

西江月不以为然,说:“找到她,你会后悔的,她绝不会拥有令你怀疑的那种身份。”

见他不肯就范,徐晴只好敲山震虎了。她吸着坤烟,娴熟地向天棚上吐着烟圈,用警告的语气说:“我为你,也为我、为我舅舅捏一把汗哪,别以为天下太平了,日本人还指望你出力呢。刘外面,你只是经济犯,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能自欺欺人吧?”

这话厉害,深入骨髓,说得西江月浑身一抖。

徐晴又说:“再说了,你也别指望当一个死心塌地的党员,你已经失身了,他们早晚会知道,你想保全性命,只有一条道,我不说,你也明白。”

西江月恨她的歹毒,真想扑过去扼住她的喉咙掐死这可恶的娘们,可这只是虚幻的快意而已,他怎么敢?连一根毫毛也不敢动她,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徐晴搂住他的脖子,又放出女人的温柔本事,说:“咱俩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是我给你担的保,我还能给你窟窿桥踩吗?”

西江月双手蒙脸说:“你别说了!”

·19·


第二十章

1

冯月真是第二次应白刃之邀到租借地来吃饭。上一次是他被日本宪兵追捕,逃脱后无路可去,白刃让她进了钟鼎的济众镶牙院,又成了钟鼎的挂名妻子。

这一次会面,对她的人生又将产生什么影响?不得而知。

跨进武藏野,刚一落座,白刃就到了,他倒先旧事重提:“在同一地点,是第二次请冯大姐吃饭了,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冯月真说:“只能感激你呀,没有镶牙院这个避难所,我也许早在宪兵队留置场里受大刑了。说起吃饭,我这次坚持不能再让你破费了。”

白刃说:“也好,那就吃冯大姐一回。”

点了菜后,白刃问起冯月真的动向:“听说你回医大去见西江月,又不见而返,不知这是为什么?”

冯月真叹口气:“说得极其简要,他和徐晴混在一起。”

白刃想替她排解说:“未必不是虚应故事。”关键在于冯月真根本没心情。趁今天的机会,冯月真倒想问问他:“我是不是可以回新京医大附属医院上班了?”

白刃的回答是肯定的:“没有危险了,当然可以。”

冯月真也有顾虑:“无故旷职这么久,人家要不要我,难说了。”

白刃说:“我倒可以帮忙找人。问题是,我对西江月被戏剧性释放有几分怀疑。”他这话是一种暗示,冯月真的危机还潜伏着。

冯月真心里也化魂儿,是呀,一会儿拉到法场去陪绑、假枪毙,一会又说查无实据,变成了走私大米,不大可信。从白刃的提示里,冯月真悟出一点儿,是不是怀疑西江月……

白刃赶忙封口,说:“这倒与我无关。”

冯月真望着白刃笑,白刃发现了,觉得这笑有点异样,就问她笑什么?

冯月真道:“我笑你把我当小孩了。”

白刃说:“怎么能这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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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月真嘴上不说,不等于心里没数,当初白刃委托她弄违禁药品,后来他写条子救她,又有本事那么快给冯月真改名换姓,办齐一应假证件,又让她与钟大夫扮假夫妻,这一切都证明,白刃绝不是一般人,这些也不是白刃一个人能办到的,所以冯月真早就认定,白刃似乎与西江月背景相似,又不同。

冯月真望着他半晌,说:“你应该是不同的。”

白刃微笑,像是很有兴致地询问:“怎么不同?”

冯月真摇摇头,“确实也说不清,总之,在我眼中,白刃是有思想、有气节、有抱负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帮你弄药品。”

白刃感谢她冒险帮自己,话说到这儿,白刃说:“还想通过你的关系再弄些药,不知是不是添麻烦?”

冯月真似乎有些反感,话说得不太好听:“仍然只是利用我吗?”

白刃微笑着望着她说:“大姐怎么这样说?让我无地自容了。”

冯月真说:“我只希望能和你站在同一屋檐下,肝胆相照。”其实,她不必问白刃是怎么回事,也能猜到几分。

白刃真诚地说:“有时,若即若离更安全。这等于是默认。”

冯月真便不再说什么了。现在想来,当初帮她逃难、化名隐居,除了可能受西江月牵连外,保护另一个地下团体未尝不更重要,她替白刃弄过违禁药品,她是知情人。

为了安慰她,白刃又说:“不过,你的心情,我可以转告掌柜的。”

这词儿可挺新鲜。冯月真笑起来说:“掌柜的?”

白刃说:“叫习惯了,这样才普通啊。”在白刃看来,冯月真早已经有资格和他站在一个屋檐下了。

这无异于是最大的信赖、最高的奖赏,冯月真眼中蓄泪,充满幸福感地望着白刃。

2

这几天,白刃频频活动。隔了一天,在吉野町的四国歌舞厅里,他又约妹妹见面。浓妆艳抹的日本歌舞伎扭动着腰肢和屁股跳着古典舞蹈,脸上的白粉厚得能随时震下碎屑。一些半醉的日本人拍掌唱着、摇晃着。

在后面一张桌旁,坐着白刃和白月朗兄妹。他们喝着日本麒麟牌啤酒,眼前摆着几碟小吃。他们脚下放着一只藤箱子,注意力全然不在观看歌舞上。

白月朗注视着箱子,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重得很。

这是白刃带给妹妹的,嘱咐她不必打开看,如果她有大一点的箱子,把它装进去更好,这个箱子是藤子的,太扎眼,不适合旅行携带。

巧了,甘粕正彦刚刚买了两只新皮箱,非送给白月朗一只不可,那皮箱是大号的,很时髦,她觉得应该能放进去。

因为白月朗要到东边道山区出外景,白刃早就向白月朗打招呼了,托妹妹带点东西给朋友,特别是听说她和甘粕正彦一起走,尤为兴奋,那就肯定借光坐头等车厢。

妹妹的话很犀利,她问哥哥:“你是为我坐头等车厢舒服高兴呢,还是为你的箱子安全而庆幸呢?”

白刃笑了,不得不承认妹妹太厉害了,一语中的,入骨三分。不过他还是不能揭破谜底,只能含混其辞。

白月朗用脚碰了碰箱子,问:“里面是什么?”

白刃说:“最好不要问,也别看,明白是帮哥哥做的事就行了。”

白月朗是何等精明的姑娘,早意识到哥哥在从事秘密工作,她故意问:“你可别害我呀,是大烟土吧?”

白刃笑着打诨,说:“比那值钱,是白面儿。”

他倒会顺竿爬!白月朗也不拆穿哥哥,哧哧地笑起来,说:“走私毒品抓住可要判刑蹲大狱的。”

白刃说:“所以你要特别小心啊。”

白月朗喝了一口啤酒夸张地说:“连我亲哥哥都拿我当一个傻瓜来利用,这人世间还有什么真情可言!”

白刃装听不懂说:“你说什么呀。”

白月朗忽然说:“哥,万一因为替你带这只箱子,我让日本人识破,抓住砍了头,你后不后悔?”

这话令白刃悚然心惊,心里咕咚一沉,他一时无言以对,他显然明白,托妹妹带的东西,一旦露了馅,可比走私烟土、白粉要严重得多,能说没有风险吗?万一马失前蹄,他将葬送妹妹,这太可怕、太残酷了,他不敢想,一时竟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心里乱糟糟的,就扭过头去。白月朗发现哥哥眼里湿润了。过了一小会儿,白刃低声告诉妹妹:“算了,我改主意了,不用你帮忙捎带,我再找人吧。”

白月朗透过哥哥眼中的泪水看到了他的内心,哥哥越是这样疼爱她,她心里越受感动,白月朗说:“行了,我也不问了,哥哥能为我差点流了泪,我知足了。你也别担心,我也不会偷着看,既然哥哥说不会害我,我就带上。不过,下次再求我时,最好真诚点,别鬼鬼祟祟的。”

白刃默然,白刃立刻扭转话题问:“张景惠说到棚里去看你拍戏的事,去了没有?”

“说了几次,都没去。”白月朗说,“张景惠每天在日本人跟前提心吊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可对中国人,有时又比日本人更狠毒。日本人怕老百姓给抗联送粮食,就想了个并大屯、集团部落的法子,可仍然饿不死抗联。后来张景惠给日本人出主意,给出入集团部落的农民发良民通行证,每人带的午饭不得超过一个大饼子,让他们想支援抗联也支援不成,你说他损不损?不甘心当走狗,又拼命在日本人面前当恶狗,变态狂!”

白刃只轻蔑地一笑,骂道:“他简直是头号民族败类,你没事该多到他那里去走动走动。”

“你怎么了?”妹妹很反感,“你是想通过妹妹为你铺平升官之路呢,还是想让我去巴结张景惠充当保护伞?”

白刃说:“你哪来这么多难听的话。”他说,“只要守住方寸,心里不存心巴结,就无所谓。”

白月朗心里清楚,哥哥依然想利用她。只要是正事,她甘愿被利用。只不过,走动得太频繁,她怕人家背后讲究她。于是说道:“梁父吟就很反对我到张景惠那里去。”

“你听他的!”白刃说,“梁父吟也是心口不一,既然反对,为什么又鼓动你到张景惠那去求一幅字给新京医大啊。”

白月朗说:“无利不起早,他是为他表妹当旁听生,让我里外替他求人。”

“你愿意!”白刃说,“我看梁父吟对你够言听计从的了,专门为你写了那么好一个角色。当然,你对他也很不错呀。”

白月朗觉得哥哥话中有话,不想多谈,就含含糊糊地说:“我对谁都不错。”

3

建国大学阶梯教室里正上大课,好多年级的学生在一起听,主讲是作田庄一。

张云岫的邻座是台湾学生李子秀,白刃坐在他后面一排。

作田庄一说:“日本人是在帮助亚洲,多少世纪以来,欧洲人就一直欺侮我们亚洲人、黄种人。我们必须精诚团结,共建大东亚共荣。在座的,有日系同学,满系同学,还有来自朝鲜半岛和台湾的日系同学,我们……”

李子秀忽然站起来:“总长先生,我想请教一下,我是生在台湾的,为什么不称台系,朝鲜来的不叫朝系,而要叫日系呢?”

底下嗡嗡议论起来。张云岫向李子秀竖起大拇指,白刃从座位底下踢了他一脚,不准他出风头。

作田庄一并没恼,他优雅地仰起头,说:“李子秀同学的发问有道理。从1895年《马关条约》签订之日起,台湾、朝鲜已不再属于中国,是地道的日本行省,当然要归于日系。”

李子秀又一次站起来,说:“我既非日系,也非满系,而是地地道道的华系,中华之系,华夏子孙。”

张云岫两手快拍到一起了,白刃又踢了他一脚,他看了白刃一眼,很不甘心地放下手。

作田庄一手里的教鞭往讲桌上一抽,训斥道:“胡说。”但他很快又变得平和了,他说:“李子秀是一时冲动,一时拐不过弯来,失去了理智,我相信李子秀这是唯一的一次失误,也是最后一次。但他仍然逃不过惩罚。”

他随后扭头叫训导官。训育主任兼塾监青本平进跑步进来,敬礼报告:“青本平进请训!”

作田庄一一指李子秀,声音不高却很严厉地下令:“罚李子秀三天禁闭!不准说情。”

青本平进答应一声,向李子秀一摆头,李子秀不慌不忙地跟他走出了教室。很多中国学生用敬佩的目光目送李子秀沉稳地步出阶梯教室。

下课后,夹着书本的张云岫和白刃往塾室走着,张云岫很兴奋,想不到李子秀这么勇敢,叫他佩服。他觉得大家当时应当声援李子秀,法不责众,也许作田庄一就没咒念了。可白刃却不断用脚踢他,不让他表态。

可不能图一时痛快而胡来,如果张云岫出事,不是他个人的事。有组织的人不能盲目行事,没有指示不能冲动。这简单道理他当然明白了,只是心里别扭。现在真替李子秀捏一把汗。作田庄一还算客气,张云岫寻思,还不得抓起来呀?至少得除名,作田总长挺温和呀,只是蹲几天禁闭,他深感意外。

白刃觉得,作田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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