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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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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木惠子看了一眼门口的卫兵说:“就是在家说的那个地方。”连提731的番号也是犯忌的。

白刃发现津木惠子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不愿去,就很替惠子担心,问:“你不能不去吗?可以换个地方啊。”

津木惠子说:“换不了。好多人都争呢,只要六个。爸爸托了很大的官才办成的。”

白刃看了白月朗一眼,此前他们还不知道是父亲希望惠子去731部队,而且走门子,他这是为什么?这不等于把惠子往火坑里推吗?在白月朗看来,到731部队总不让回家,这就不该去。

4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被建大同学讥讽为“一个大钱能攥出铜水来”的李贵,今天很大方,在大马路的樱花日本料理请吴连敏吃饭,菜很丰盛,酒管够,桌上已有一堆日本麒麟牌空啤酒瓶子了。

李贵还在劝吴连敏:“喝,你海量,啤酒不算酒,几泡尿就出去了。”二人当地又碰了一下杯,李贵喝光了一大杯。吴连敏还是有分寸的,只喝了一口,然后吃生鱼片,芥末蘸多了,呛得半天没喘过气来。

李贵红着眼珠子问他:“你看我够不够朋友?”

吴连敏说:“你若不够朋友,我也不交你呀!”

这话李贵爱听,他说今天喝的是英雄酒,痛快,又接二连三地主动跟吴连敏碰杯。

吴连敏问他,从前喝的不是英雄酒,那是什么酒?

李贵四下看看小声说:“他妈的狗熊窝囊酒。”

吴连敏问他:“现在怎么一下子变成英雄了?”

李贵说:“这不是交上了你,走上了正道了吗?”

吴连敏很自谦,告诉他:“多看点书,才是正道,借你的那几本都看了没有?有什么体会?”

李贵说:“没意思!看书能把他们赶走啊?得像我那样,爬到大烟囱上,刷大标语,让天下皆知。可你胆小,又不让我再干,我感到憋屈呀。”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慨!

吴连敏说:“有的是机会,别急。”

借着酒劲,李贵瞪着通红的眼珠子说:“我知道,你们还是信不过我,变着法儿在考验我,对不对?考验也行,可也不能西瓜皮揩腚没完没了啊!”

吴连敏说:“我也得等上头命令啊,”吴连敏留了个活口,“最近快该有活了。”

这等于“考验”结束吗?这可是个好信号,久旱逢甘霖般痛快,李贵忙问是什么活?过瘾不过瘾?

吴连敏说:“你抽大烟啊?”李贵哈哈笑了。

5

梁父吟回到家中,已是黄昏时分,夕照把窗子涂上浓浓的绛红色。餐桌上饭菜都摆好了,梁父吟一看,乐了,四凉四热,外带一个汤,还有酒,他没有指令啊!他看了一眼在阳台上正往下解围裙的刘月,诧异地问:“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呀?怎么大摆宴席?”刘月没有回答,坐在阳台上,双手支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梁父吟便来到阳台上,弯下腰看了一眼惆怅的刘月,问她:“怎么了?”

刘月这才站起来,勉强笑笑说:“没怎么。你洗把脸吃饭吧。”

她给梁父吟倒了半盆水,又兑了点热的,把毛巾递过去。梁父吟三下五除二地洗过脸,擦了两把,坐下,刘月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却坐到一边去。

梁父吟叫她:“来,吃饭。不年不节的,怎么做了这么多好菜?”

刘月忽然鼻子一酸,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她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这是给先生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梁父吟吃了一惊,看看她的脸说:“说什么梦话!你连家都没有,你能上哪去?”

刘月凄然地说:“那我也不能一辈子给你当佣人啊。”

梁父吟喝了一口酒说:“那倒是。不过,你也明白,我并不情愿雇你来当佣人,这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刘月笑了笑说:“梁先生生我气了?”

梁父吟像哄小妹妹一样说:“坐过来,好好吃饭,我就不生气了。”刘月吃了几口饭,偷偷地看着他。

梁父吟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是最后一顿饭?”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山里来接她回去呀?刘月的父母都是抗联一路军的干部,前年在抚松一次战斗中双双牺牲了,通化地下党接走了她,几个月后,通过省委辗转把她送到长春,表面是受雇于自己当佣人,实际是电报员。

刘月不可能回山里,父母战死后,抗联首长怕她再遭不测才把她送到城里来,也是为给刘师长留个后人的意思,这一点大家都明白。

刘月从书房拿来一张电报纸,上面全是一组一组的阿拉伯数字。她把字条摆在梁父吟跟前说:“这是中午收到的。”

她用铅笔按顺序在每一组数字下译成汉字:刘月明晨到西七马路六号四叔家,到另一家商号受雇。行李不必带。这是省委命令。“四叔”是上级代号,“行李”则是藏在天棚上的无线电发报机。梁父吟也撂下筷子不吃了。太突然了,他事先一点信也没有,省委并没同他打招呼。刘月把字条泡在水碗里,用手揉成了纸浆。

梁父吟心里也不好过,舍不得刘月走,可又不可能留住她,只好安慰她:“没事,到哪儿都一样。别难过了,我敬你一杯。”他真的给刘月倒了半杯,并与她碰杯。

刘月喝了一口,辣得咳了起来。她连忙吃了一口菜,她问梁父吟:“还能见到你吗?”

梁父吟说:“这话说的,没听说吗?山不转水转,又都在长春,哪能见不到呢?”

刘月苦笑了一下说:“怕是不容易见到了。”

梁父吟宽慰她:“你放心,等打听到你的下落,我就去看你。”

刘月说:“梁先生真把我当小孩了,你和我一样,有这样的自由吗?”这顿饭谁都没吃好,一大桌菜几乎原封没动。夜里,窗帘紧闭,梁父吟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望着漆黑的棚顶出神。通向客厅的房门关着,光却从门缝里透进来。

刘月根本没睡,她正给梁父吟熨衣服,已经熨好的衬衣叠了一大摞。

她有点神情恍惚,一不小心熨斗放在衣服上时间过长,烫煳了一大片,冒出烟来,她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梁父吟也闻到了煳味,听见她叫,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梁父吟推门出来问:“怎么了?”

刘月不好意思地说:“不小心把你的裤子烫煳了。”

裤子煳了,梁父吟没当回事说:“没烫着手吧?没烫着手就好,一条裤子值几个钱!”

刘月半开玩笑地说:“我赔你一条裤子吧。”

梁父吟笑了说:“你是想跟我算账吧?”方才他睡不着,算了一下,刘月在他这干了一年零三个月又十天,他还从来没付过工钱呢。

刘月说:“你供我吃、供我住,不就顶了吗?”

梁父吟说:“那我不成了吸血鬼了吗?”他从皮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数也不数,放到刘月跟前说:“不管多少,也别论吃亏占便宜,就这些了。”

刘月脸腾地红了,拼命往外推,死活不肯要,她说:“我可不是来挣你工钱的,说啥也不能要。”

其实梁父吟早就想给她结算工钱,想到刘月不走,也没什么花销,就给她存着呢,她若不要,梁父吟心里也不好过,他说道:“这一年多,不说工作,就是对我,你也帮了很大的忙。至少我少吃了一年剩饭、凉饭。以后我又得是老样子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人管了。”他说这话时,充满伤感,也浸透了对刘月的依赖和感激。

这让刘月很感动,她劝梁父吟再找一个做饭的。但马上又自我否定了,这不是说浑话吗?梁父吟这里是不能随便自己找佣人的,有钱也不行,纪律不允许。

梁父吟忽然说:“有一件事,很对不起你。”

这话让刘月很不安,她问:“梁先生这是怎么了?一年多来,你待我像亲妹妹一样,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呀?”

原来是上学读书的事。“我答应过你要送你去国高插班,学校都联系好了,下学期就去插班念书,如果可能,我愿意供你念大学。可是,你这突然一走……可能计划都得落空了。”

几句话把刘月的眼泪都说下来了。她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就知足了。”也许是不愿意让梁父吟看见她流泪吧,她又跑到了漆黑的阳台上。

6

西江月和吴连敏租了一条船,在公园的湖上漂荡着,一直漂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停下。

吴连敏向西江月报告:“对李贵的考验时间也不短了,除了老想出风头,没发现李贵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西江月点燃一支烟,沉思片刻问:“他与周围的人接触多不多?”

“这倒不必担心,”吴连敏说,“他这人属于房顶开门、屋里挖井的主儿,跟谁也不来往,这不是最保险的那种人吗?唯一的缺点是太冲动,干事毛毛躁躁的。”

西江月说:“干我们这一行,毛躁就是致命伤。”他举了新京医大的陈菊荣为例,她大胆、热情,为什么一直不敢吸收她?太毛躁,易冲动,容易给组织带来危险。

吴连敏为李贵开脱说:“他爬到大烟囱上去写标语,是为了表现,是急于想取得我们的信任,应不算毛躁。”

西江月毕竟经验丰富说:“我认为还是有可疑之处。李贵从前那么自私,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激昂慷慨了呢?人可以变,总要有机缘、契机,他骤变的原因是什么?”

吴连敏答不上,他也没想这么深。但他不太同意西江月的说法:“这样吹毛求疵,谁也不可靠了,难道人家转变也成了毛病了?”

西江月也笑了,“我们还是要慎重,那就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送一捆传单。”

“送传单?”吴连敏看西江月的眼神不太对劲,就问,“是真送假送?”

西江月下达的指示是:“只给地址,不见人。要跟踪他,看看他有没有尾巴。”果然是假送。不过考验总比温吞水强,吴连敏马上答应操作。

7

徐晴公馆湖绿色的窗帷子拉着,留声机放送着李香兰的《满洲姑娘》,有点嗲声嗲气。徐晴穿着豪华的浴袍从水雾迷蒙的浴室里走出来,坐到梳妆镜前开始上妆。电话铃响起来。她拿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听出是西江月打来的,脸色马上变了,她说:“对不起,你打错了。”少顷,又一次振铃,她拿起听筒听也不听,干脆挂断。没等走回梳妆镜前,铃声再度响起,她赌气地把耳机子摘下来摔在一边,任听筒摇来晃去。

徐晴又开始修妆。过了一会,门外响起敲门声。徐晴疑惑地走到门口问了句:“是哪位呀?”

原来是西江月来到门外,他怀里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他在门外用手捏着鼻子,学着女人腔说:“徐小姐,我是邻居,今天福字通账户发配给票,我替小姐领来了。”

徐晴居然没听出破绽,一边说“太麻烦你了”,一边过来打开门,却马上后悔了,再想关上,已关不上,西江月笑嘻嘻地已经硬挤了进来。徐晴虽然用力往外推,已经无济于事。

徐晴抱着肩冷冷地说:“我请你出去,不然我打电话叫警察。”

西江月却不在乎,他把玫瑰花插入花瓶中,大大方方地坐下说:“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总得说一声啊,我不能当屈死鬼呀。”

徐晴骂道:“伪君子,别尽在我面前花言巧语。”

西江月并不在乎徐晴骂人,好话照说:“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怎敢在你面前花言巧语?你不接我电话,拒绝我进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望说明白了,如我有不是,我赔罪就是了。”

徐晴眼里含着泪质问他:“和那个女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三番五次说没关系吗?那为什么和她约会?还手挽着手,去吉野町下馆子。”

原来被盯梢了!西江月怔了一下,马上表情松弛地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又吃冯月真的醋。她怎么能和你比?一个是白雪公主,一个是灰姑娘,一个是奋飞蓝天的白天鹅,一个是钻在乱草丛里的丑小鸭,徐小姐与她比,那不是降身价吗?”

徐晴说:“我知道你会写诗,这掩盖不了你脚踏两条船的丑恶心灵。”

“那是。”西江月说,“我说我那天喝的啤酒怎么反胃都吐出去了呢,原来有陈世美的味儿。”

徐晴扑哧一下笑了,即刻又绷起脸来,“你别油嘴滑舌的,我问你,你为什么请她下那么高级的馆子?你怎么舍不得请我,还回回跑我这来蹭饭?”

西江月毕竟是作家,编故事的本领一流。他说:“哪是我出钱请她呀,是我替家乡的协和会王会长请她,我是受人之托。你误会了,协和会王会长肚子里长了个瘤子,在营口看不了来求我。我找冯月真给动了一刀,去了病根就让我替他请请医生,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徐晴一时找不出破绽,看他表情,也没有遮掩和不自然,她似乎信了,但仍不放松:“既是礼节上的应酬,干吗手牵着手那么甜蜜呀?这怎么解释?”

“这还用解释吗?”西江月说,“有修养的男人总得有点绅士风度吧?你徐晴去过德国、意大利,你不是告诉我,西方男人讲究绅士风度,牵手、亲吻、拥抱不也是平常事吗?”

徐晴的武装渐渐解除了,她说:“诡辩,谁知你一肚子什么花花肠子!”

这时外面起风了,吹得窗户沙沙地响,远方仿佛还有隐隐的雷声。徐晴望一眼窗外,好像要下雨,她说最怕打雷,一打雷就不敢睡。

“有我呀,”西江月趁机起身把她拥在怀里,嗅着她的头发说,“好香,你用的是什么香水?梦巴黎还是蓝梅?”

他还挺懂香水!徐晴想推开他,却推不开,只得作罢。她说:“我梦巴黎,巴黎可不梦我,没人给我买呀。”

西江月变魔术般地从西服内衣袋里拿出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来,打开盖,往徐晴胸前喷了几下,徐晴叫起来:“梦巴黎?”这味儿她在一百种香水里也能闻出来,西江月从哪儿弄来的?徐晴托总务厅的人去买,半年过去了,也没买来。她顺手接过香水,爱不释手。

西江月说:“我虽是小人物,也总有几个朋友啊!捎瓶香水总办得到吧。”

徐晴说:“你西江月可不是小人物,别看你只是个教书的,可名气大,连甘粕正彦都知道你。”

西江月说:“谢天谢地,最好别让甘粕正彦瞄上。”

徐晴扔给他一盒烟,是日本出的神风牌。西江月点了一支说:“抽神风牌烟好哇,长武士道精神啊!”徐晴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马提尼酒,两只高脚杯,倒了两杯,鲜红鲜红的,像血水。

西江月举起酒杯说:“我不喜欢喝马提尼,这种酒太甜太腻。”

徐晴与他轻轻碰了一下,饮了半杯,斜着眼睛看着西江月说:“听人说,喝了马提尼,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这是你编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西江月说着也喝了半杯。

停了一下,西江月问她:“最近常上舅舅张景惠的官邸去吗?”

徐晴很扫兴:“这种氛围,提他干什么,多倒胃口。你可不止一次问起他了,有所求吧?”

西江月说:“随便问问而已。若说有所求,也不是什么罪过,谁不想找个靠山?”

徐晴哂笑着说:“在你眼里,他不过是个老豆腐匠而已,草包,日本人的走狗。和你刚认识时,你就当我的面叫他老豆腐匠,现在怎么又恭而敬之了?”

西江月说:“那时不是不知道你是他外甥女吗!”

徐晴说:“你还算老实,怎么,你是不是想让我引见一下老豆腐匠啊?”

正中下怀,西江月赶紧说:“这全凭你高兴了。”

徐晴也有附加条件:“这全看你表现了。”一阵大风后,外面果真下雨了,斜风吹着猛雨打在窗户上哗哗作响。

西江月说:“坏了,我没带伞。”

徐晴嘻嘻地笑着故意说:“我这也没伞,我这儿起居间里有一张沙发,你如不嫌弃,我可以免费提供。”

西江月却说:“沙发太短,我更想睡女主人卧室里的大床。”

徐晴一双迷离蒙胧的眼睛紧盯住他说:“你睡床,那我睡哪里?”

西江月趁机抱住她说:“睡一张床啊,外面在打雷,你不是害怕吗?”徐晴说了声“你好坏”,俩人便滚在了一起。

8

第二天清早,梁父吟送刘月到南湖小街街口,刘月放下小藤箱,依依不舍地望着他说:“你别送不回去吧。”

梁父吟哪能不送呢。可惜他不能送刘月到地方,那是有纪律约束的。

刘月一双凄楚的眼睛直视着梁父吟说:“我还能见到你吗?”

梁父吟像哄小妹妹一样说:“又来了,怎么不能!”

刘月垂下头,喃喃地说:“你想见我,也许不难,我想见你,那可就难了。”

梁父吟没加思考地问:“为什么?”

刘月凄然一笑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梁父吟说:“只要有可能,我一定去看你。”

刘月说:“真的?你可别忘了我呀,那我走了。”

梁父吟要给她叫部三轮车,刘月坚持要走着去,说没多远。梁父吟不听她的,一扬手,一辆三轮车过来,刘月只得提了小藤箱子上去。车一动,她就把一个纸包塞给梁父吟,正是昨晚上梁父吟付给她的工钱,她说:“还是你帮我存着吧。”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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