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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白皓泽唇角微勾，右手抬起，自然地落在身后的小姑娘头上，随意揉了揉，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有我能说她。”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直到抱着薯片出了小卖部的门，林杏还是恍恍惚惚的，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一世的周鸿见就这样走了。
　　
　　黑衣还在眼前晃动着，林杏只记得周鸿见最后盯着她看了半天，就那么大步离去，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干脆，爽利，人输了，气势一点没输，像武侠小说里的刀客。
　　
　　“喂，想什么呢？”白皓泽好笑地看着发呆的林杏，终于忍不住把她从幻想中拽了回来。
　　
　　“啊，没什么。”林杏慌慌张张地四处看了看，路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这才后知后觉地问，“上课了？”
　　
　　换回的是脑门上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
　　
　　“这都快下课了，你是不是上课也在梦游啊？”白皓泽的语气带了点嫌弃。
　　
　　“沈琳月呢？”林杏摸着脑门，往四周看了看，就是不见她的影子。
　　
　　“早走了。”白皓泽回答，见她半日不走，好脾气地停下脚步等她。
　　
　　“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林杏还没有从凌乱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小姑娘怀里抱着薯片，低着头盯着他的鞋子看，小手攥拳，因为紧张指尖已经泛白。
　　
　　白皓泽不自觉抬起手，想了想，又收回去，吹了声口哨，点点头：“问吧。”

　　☆、第六章

　　“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听说过你啊？”林杏纠结了许久，最后终于抬起头，大胆地和他对视，小声问道。
　　
　　“哦？”白皓泽有些好笑地看着小姑娘越来越好红的脸，“为什么你要听说过我？”
　　
　　林杏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皓泽很贴心地换了一个话题，问道：“饿了没？”
　　
　　林杏这才恍如大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不仅没吃午饭，还在小店耗了半个钟头，肚子早就饿扁了。
　　
　　“走，我带你去天台。”白皓泽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想了两秒钟就做了决定，大步流星往前走。
　　
　　林杏连忙跟着他，拐上了一条平时基本不走的路。
　　
　　这条教学楼西边的小路花丛掩映，一边是高高的香樟，另一边则是低矮的围墙，墙外，是一贯的车水马龙。
　　
　　午后的阳光微微有些刺眼，从树影里漏下来，化成一个个明亮的光圈。
　　
　　“喂，你知不知道——”林杏叫住白皓泽，指着地上的光斑，一脸骄傲的笑容，“我记起来了，不管这树叶什么形状，光斑都是圆的！”
　　
　　白皓泽有些无语，看着小姑娘的笑，不忍心打击她，硬生生把嘴里的话咽下去，毫无诚意地表扬了一句：“不错，连初中知识都给你记起来了。”
　　
　　林杏心里有些飘忽，丝毫不觉得尴尬，冲白皓泽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九月的香樟树果子已经成熟，一阵风过，紫黑的小圆果纷纷落下。轻轻一踩，发出噼啪的清脆声响。
　　
　　很好玩的游戏，林杏一路走一路踩，旁若无人，玩得不亦乐乎，却已经落下了一大截。
　　
　　白皓泽叹一口气，认命地停下，等着依然不慌不忙的小姑娘。
　　
　　鸟鸣啾啾，微风阵阵，天真单纯的笑颜，远离那些繁重的学业，远离那些莫名其妙的纷争，似乎也很不错。
　　
　　少年牵动着面部肌肉，眉头舒展，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带着温度的笑容。
　　
　　天台是个好地方，位于学校的最高处，平日少有人来，很隐秘也很安全。
　　
　　不管是逃课还是谈情说爱，都是第一选择。
　　
　　偌大的天台空空荡荡，从上往下看，校园里一个乱逛的都没有，四周安静得不像话。
　　
　　似乎偌大的校园，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不是已经上课了？”林杏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问，目光里带着一丝紧张，却又因为兴奋而闪亮。
　　
　　白皓泽手里捏着薯片，靠墙站着，看了一眼表，点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旷课啊？会不会被记过？”
　　
　　“想回去？”白皓泽站直身体，看着林杏悠悠问道，“那我送你。”
　　
　　“别——”林杏下意识阻止，想了想又说，“这样挺好的，感觉世界很空旷，很舒服。”
　　
　　二人原来隔了一段距离，闻言，白皓泽不动声色地走近一段距离，低头半眯着眼睛问：“不怕被记过？”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林杏又迅速想到什么，理直气壮地回答，“到时候老师问，我就说是你诱拐儿童！”
　　
　　诱拐……白皓泽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提醒道：“做人可不能赖账啊，明明是你跟着我来的！”
　　
　　“谁跟着你啊！”林杏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还不是你突然冒出来玩英雄救美这一出！要不是帮你买薯片，我才不会有那么多麻烦呢！”
　　
　　想到刚刚那一幕，林杏依然心有余悸，要是没有他及时相救，自己估计会死得很难看。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用买面包似的。”白皓泽立马击破话里的漏洞，“而且我还救了你呢，我是英雄，你嘛……”
　　
　　林杏还存在着一丝对人性的期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是什么？”
　　
　　白皓泽拖长腔调，终于绷不住笑出声，随意揉了揉她的头发，大笑道：“猪队友啊！”
　　
　　林杏一把推开他，气急败坏地穷追猛打，：逼着他赔偿自己精神损失费。
　　
　　笑够了，白皓泽忽然停住脚步，林杏刹车不及，脚下一绊，差点一头撞进他怀里。
　　
　　白皓泽敏捷地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眸子里带着笑意：“这可是某人今天第二次想撞我身上了，真不知道在图什么——”
　　
　　每当他用这种腔调讲话，林杏就有种变身抽他的冲动，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反倒自己先心虚了，讪讪退了两步，又不甘心地补充道：“我不管，就要精神损失费！”
　　
　　小姑娘平日里都是乖乖的温和的，此时娇蛮起来，嘟着嘴，仰着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却并不让人觉得烦。
　　
　　相反，还有一种莫名的吸引。
　　
　　不管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此时都应该融化了吧，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小眼神，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心神晃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发现小姑娘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丝毫不惧地和他对峙着。
　　
　　白皓泽摇摇头，轻叹一口气，嘴角浮现出笑意，终于松口：“好，你要什么？”
　　
　　这个好字拖得特别长，林杏一下子就喜笑颜开，围着他托着下巴再三确认：“什么都行？”
　　
　　“你还想要什么？”白皓泽俯视着她，一边揉她的头发，半闭着眼睛，“你要什么，先说说看。”
　　
　　手心里是无比的顺滑，带着几分温度，比最昂贵的丝绸还要趁手。
　　
　　“那这样的我，我就不客气了。”林杏眉眼弯弯，认真想了半天，抬头兴奋地说道：“我要薯片！”
　　
　　白皓泽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落到了自己手中的薯片上。
　　
　　一包薯片，既普通又不太普通。
　　
　　“你这个是限量版诶，我本来想买的，可惜已经去晚了，没想到被你买到了……”那一边，林杏生怕他不同意，还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理由，“我想要这个好久了，听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之后就再也买不到了。白皓泽，你那么大方的人，应该不会不同意的吧……”
　　
　　小姑娘声音娇软，酥酥的，撩拨着谁的心弦。白皓泽不敢去看她，生怕自己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好不好啊？嗯～”林杏见他不回答，索性拉起他的手臂摇起来，声音也带了点恳求的意味。
　　
　　白皓泽不得不睁开眼睛。
　　
　　小姑娘的眼睛很亮，散发着独特的光芒，神情我见犹怜。
　　
　　莫名地，周鸿见的那句话又蹦了出来。
　　
　　可真不够怜香惜玉的。
　　
　　白皓泽的眉头慢慢皱起，抱起手臂，脚尖轻轻在地上打着节拍，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杏见他没反应，慢慢放开了他，退后了一两步，低声道：“那个，如果你很介意的话，不给我也没关系啦……”
　　
　　语气尽量装得坦然，但到底掩饰不住，带了一点落寞。
　　
　　可是又怎么样呢，人家不理你，难道还要不要脸地凑上去吗？
　　
　　说到底，别人要也没有必要对你有求必应啊。
　　
　　哪怕他今天帮了你，哪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准别人欺负她，那样也不能代表什么。
　　
　　他们不过是同桌而已，又不是别的什么。
　　
　　林杏心里早已经蹦出来无数个理由，每个理由都冠冕堂皇，但却无法掩盖心底那一片空落落的感觉。
　　
　　白皓泽忽然有些烦躁。
　　
　　而林杏还在继续说着：“我懂的，没关系的，薯片很难买，你留着自己吃吧……”
　　
　　她每多说一句，他的心上仿佛就被戳了一针一样难受。
　　
　　“够了！”话忍不住出口，白皓泽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望着林杏惊慌失措的模样，白皓泽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作何解释，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冷着脸道：“我没说薯片要紧。”
　　
　　可能是他的脸太臭，可能是他的语气太吓人，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林杏更加误解了他的心思。
　　
　　薯片都不要紧了，还不肯给她，这是不是证明，她更加不要紧？
　　
　　林杏叹了一口气，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难言的酸涩感。
　　
　　她最不敢奢求的，就是在别人心底的地位，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她都摸不准对方在想什么，只能适可而止，把彼此的关系保留在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内。
　　
　　所以她没有真正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也没有体验过真正不渝的感情。
　　
　　看了看表，真的不早了，第一节课都下课了。
　　
　　林杏退后两步，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白皓泽，嗫嚅着说：“我去上课了，你要是没事的话，也赶紧去上课吧。”
　　
　　说完，小姑娘就噔噔噔跑开了，连头也不回一下。
　　
　　只留白皓泽一个人站在天台吹风。
　　
　　看了看手中的薯片，白皓泽很有一种把它丢掉的冲动，手刚刚抬起来，又慢慢放回去，仍旧小心地拿好。
　　
　　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耍小性子，也很正常，回去拿些别的东西哄哄就好。
　　
　　再怎么说，同桌的关系总不会闹得太僵的。
　　
　　他就不信，林杏会生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第七章

　　转眼又是一周，日子就那么平淡如水地过着，偶尔同学间有些小矛盾，也自然而然化解了。
　　
　　“数学考试，满分150，不及格补考，第一名出补考卷。”李老头满脸慈祥的笑容，三言两语说完了所有的注意事项。
　　
　　试卷哗啦啦往下传，刚刚印出来的，还带着新鲜的油墨味，白纸黑字，多看一眼，心就莫名慌了。
　　
　　林杏捏着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名字，目光瞟过第一题。
　　
　　一个关于函数的题目，不算难，似乎在哪里看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李老头飘然离去，走之前贴心地关上了教室门，只留下一教室奋笔疾书的同学。
　　
　　林杏做的速度很慢，脑子里总是不断冒出各种和数学半毛钱没有关系的念头，并且顽固地无法驱走。
　　
　　外面装修的声音轰隆隆响着，透过薄薄的教室门，干扰着每一个人的心思。
　　
　　莫名烦躁，林杏对着最后一道选择题咬牙切齿地看了一会儿，最终选择跳过去。
　　
　　写着写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蓦地，白皓泽和关超凡那个有些可笑的赌约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我赢，你就向我道歉。”“如果我分高过你，就是你大爷。”
　　
　　关超凡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这几天不管上课下课都在疯狂看书做题，跑办公室比谁还要勤快，是有目共睹的勤奋。
　　
　　而白皓泽呢，动不动就不见人影，放学走得最快，以打击她为乐趣，怎么也不像个好好学习的人。
　　
　　如果不是他的数学作业要么不交，交了就是全对，林杏差点就相信他是学渣了。
　　
　　然而白皓泽的解释是——“我认识一个学霸，顺手抄的。”
　　
　　此时，关超凡侧身坐着，把自己的卷子挡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严实，笔尖刷刷往下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白皓泽索性趴在了桌子上，懒洋洋地半闭着眼睛，歪头看着林杏。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杏转过头，对上他促狭的眼眸。
　　
　　“你不考试？”她用气音悄声问。
　　
　　白皓泽懒懒回道：“先睡一会儿。”说完，他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少年长长的睫毛衬着白净的脸，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香甜。
　　
　　林杏几乎挪不开目光，咬着笔杆，直直盯着他的脸，心如鹿撞。
　　
　　呼吸不自觉放轻，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怕他突然醒来，又怕他毫无知觉。
　　
　　偌大的教室里，似乎不存在多余的东西，只有眼前的白皓泽，睡得很安静，很自然。
　　
　　焦虑的心情顿时无影无踪，林杏深呼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触感很好，软软的，滑滑的，带着他的体温，像一块白色布丁。
　　
　　白皓泽眼睫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
　　
　　林杏瞬间收回手，装作认真看着试卷，心里已经涌现出八百个借口，凌乱地交织在一起。
　　
　　许久没有动静，林杏按捺不住地又看了一眼，只见白皓泽换了一个方向，背对自己睡着。
　　
　　呼出一口气，林杏放下心来，又莫名有点失落。
　　
　　勉强抚过试卷，指尖上却骤然浮现出刚刚的温度，她一下子烧红了脸，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思绪却再也回不去。
　　
　　大多数人还是在认真答题，就算是学渣，也依然在认真蒙着。
　　
　　周鸿见自然早已跳出学渣的范围，在李老头放下试卷后没多久就大大方方地走出了教室，不知道又去哪里浪了。
　　
　　雪白的试卷摊在桌子上，只写了一个名字，被风吹起一角，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考试时间已经快到了。
　　
　　大多数人已经做完了，那些没做完的人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对答案了，希冀获得一点分数。
　　
　　白皓泽终于伸了个懒腰，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薄荷糖放进嘴里，拿起笔开始答题。
　　
　　林杏趴在桌子上，束手无策地看着面前的题目，不得已还是问了问没比自己好多少的沈琳月。
　　
　　关超凡跟护鸡仔一样护着自己的试卷，不肯浪费一秒钟检查的机会。
　　
　　周鸿见还是没有回来，坐在他前面的钱蓁蓁转过头来，发了一会儿呆，伸手拿起他的试卷，一丝不苟地帮他做了起来。
　　
　　试卷批出来的速度快极了，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偏偏在快要放学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
　　“上周的试卷已经批出来了，下面是我发一下试卷，大家先自己订正一下……”李老头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谁也看不出他究竟高不高兴。
　　
　　李老头还有一个规矩，就是不慌不忙地一张张念出名字和成绩，让同学上台领试卷，于是荣耀的更荣耀，丢人的更丢人。
　　
　　林杏屏息凝神，等待叫到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她应该可以考及格吧，毕竟抄了好几道别人的，再怎么说，也不会比她自己做要差。
　　
　　对自己的成绩，她还是清楚明白的。
　　
　　试卷按分数在讲台上整齐排列着，李老头声如洪钟，一张张念出来。
　　
　　最后一名。“周鸿见，52分。”
　　
　　林杏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不是最后一名就好。而周鸿见动也懒得动，自然有人帮他拿下去，他一把接过，转眼就丢进课桌肚里。
　　
　　李老头心理承受能力显然已经提高了许多，对这种景象见怪不怪，一个个报下来。
　　
　　“林杏，75分。”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杏的心都要炸开了，快步走上讲台领回试卷，好不容易回到位置上坐定，心还是砰砰跳着。
　　
　　等待的时间最难熬，果然这句话所言非虚。
　　75分……
　　
　　“还是不及格啊。”白皓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