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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杏看了一眼身旁空空如也的位子；　无声地笑了笑。
　　
　　也好；　这样两个人都不用太尴尬。
　　
　　“小杏子；　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沈琳月一脸艳羡地看着她，使劲晃她的胳膊，“我要考到跟你一样就好了！”
　　
　　赵瑾连忙抓紧时间嘲笑沈琳月：“跟我好好学学；　考到我一半也就差不多了！”
　　
　　沈琳月白了他一眼，继续晃林杏：“小杏子，快点告诉我；　你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啊？”
　　
　　林杏抿唇一笑，歪着头想了想；　故意咳了一声才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告诉你——”
　　
　　沈琳月连忙凑过来听：“你悄悄告诉我就好。”
　　
　　“多吃饭，少做题。”林杏说完，继续埋头写寒假作业。
　　
　　沈琳月还愣愣地站在那里；　思虑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懂了，你这是说反语呢！”
　　
　　沈琳月回去做题了，林杏自嘲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成绩单，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这样的学渣，居然有朝一日也能把数学考出一百二十分的高分，真是奇迹。虽然这次数学确实简单，但赵雅馨还是好好奖励了她。
　　
　　放寒假的第一天，林杏单枪匹马去了林远之的别墅。拒绝了赵雅馨的护送，她一个人踏进了森严的大门，打量着别墅周围的环境。
　　
　　标准的电视剧里面的豪门建筑，只不过稍微差了一点豪门的品味而已。林杏撇撇嘴，稍显拘束地走进大门，暗暗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里面的装潢很简单精致，并不是那种土豪暴发户的感觉，没有辣到她的眼睛。
　　
　　来的太早，林远之正和未婚妻子在餐厅吃早饭。见林杏过来，林远之愣了愣，问她：“吃过没？要不要再吃一点？”
　　
　　比别人看着自己吃东西更尴尬的，就是自己看着别人吃东西。林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林远之亲自给她添了一碗粥，林杏轻声道了谢，一口一口吃起来。
　　
　　很香的海鲜粥，鲜的她舌头都快掉下来了，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林杏毫不客气地吃了两大碗。
　　
　　当然，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偷偷观察林远之那未婚妻。出乎她的意料，那女人并不是想象中妖艳贱货的模样，而是很娴静地喝着粥，时不时自然地和林远之交谈一二，语调柔和，声音也好听。
　　
　　林杏心里的气先消了一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偷偷盯着那女人，想研究一下她的目光。
　　
　　真巧，她们的目光恰好对上，又转眼分开。林杏这下是彻底死心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的粥，露出一个苦笑来。
　　
　　她从那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真正的平静。
　　
　　不是强装出来的温和，也不是蔓延生长的恶毒，只是平静如湖泊，温柔如泉眼。
　　
　　从她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爱林远之的。不管以后，起码现在，她是真爱林远之的，不仅仅是因为钱或者别的什么。
　　
　　林杏还有什么话可说呢？陷进过爱情里面的人都能够轻而易举辨认出那种眼神，她看林远之的眼神里有真正的柔情。
　　
　　一顿无味的早餐过后，女人借故离去，林远之闲扯着问了她几句成绩的事情，林杏规规矩矩地回答，气氛居然还算其乐融融。
　　
　　终于可说的都说完了，安静了一会儿，林远之燃起一支烟，缓缓开口，感慨万千：“一眨眼，你也长大了。”
　　
　　林杏没有接话，只是一眼看见林远之不加掩饰的白发，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小杏，我对不起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要你。”林远之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一路走过来也不容易，曾经跟你说过无数遍，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现在你长大了，我不奢求你懂，也不要求你懂，我也不需要你原谅我。”
　　
　　林杏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对上林远之的眼神，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锋利，她眼睛居然有点酸涩。
　　
　　林远之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需要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可以放过你自己，把你自己从那段灰暗的往事里走出来，这样你才会活得更好。”
　　
　　林杏低头，咬着嘴唇看着地砖。
　　
　　“其实也该忘了，你的路还很长，不能背那么多包袱上路。”林远之的声音缥缈，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满室烟雾缭绕，到底被熏着了，林杏眨眨眼睛，一滴眼泪啪地砸到地上。
　　
　　协议早就拟定好，林远之给了她几套房子、一些首饰还有几百万的存款，林杏不动声色地签下了名字，心里却暗暗吃惊。
　　
　　她从来不知道林远之已经这么有钱了，这些钱加起来，就算她不工作，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也没关系了。
　　
　　林远之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无奈地笑了笑：“我也老了，也拼不了几年了，这些给了你，过几年我跟你阿姨去乡下找个地方隐居去了。”
　　
　　林杏受到震动，震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缓缓低下头去，摩挲着手里的合同。
　　
　　如果换做赵雅馨，虽然也会心疼丈夫，但绝对不会答应他现在急流勇退去隐居的。自己的妻子什么样林远之显然比她更清楚。
　　
　　这么说，林远之还真是找对了人。
　　
　　签完协议，送走了律师，林远之问她：“要不要送你回去？”
　　
　　林杏摇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好。”
　　
　　就在迈出大门的前一刻，林杏转身，看见林远之还站在那里目送着自己，女人匆匆赶来，适时为他披上一件衣服。
　　
　　林杏笑了笑，认真地鞠了一个躬，真诚地说：“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说完，林杏大步走出了大门，还有两个没有说出口的字徘徊在她唇舌间，最终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
　　
　　“爸爸。”
　　
　　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她心里忽然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从此，忘掉老一辈的恩怨情仇，年轻人，你有自己的江湖要闯。
　　
　　之所以不让林远之送，是因为林杏要顺路去医院一趟。尽管已经分手，但她还是放心不下爷爷，一直想着去看看他。
　　
　　进了病房，林杏熟门熟路地在病床前坐下，爷爷的样子让她吓了一大跳，在心里惊讶化疗的副作用之大。
　　
　　爷爷躺在床上，脸上扣着氧气罩，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样子。林杏看得心疼，轻轻喊了一声：“爷爷。”
　　
　　爷爷没有理她，但是却好像听见了一样，手指微微动了动。
　　
　　林杏伸手握住爷爷的手，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时光倒流回高一开学的第一天。
　　
　　她故意迟到，在最后几分钟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悠悠地走着，直到没时间了才开始后悔地冲刺起来。
　　
　　在校门前，她撞倒了白皓泽，两个人一起被罚背单词，阴差阳错成了同桌，开启了一切的缘分。
　　
　　林杏想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来。
　　
　　但她要找的记忆并不是这段。
　　
　　记忆再一次回溯，定格在她吃包子的时刻。
　　
　　那时候，她遇上了一个路过的老大爷。
　　
　　——“小姑娘，上学去啊？”
　　
　　——“我孙子也今儿开学，这个点，怕不是快迟到了吧？”
　　
　　记忆中模糊的脸和眼前这张脸重合，林杏猛吸一口气，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原来缘分早就在这里悄悄开始了吗？自己眼拙，居然这么多次都没有记起来吗？
　　
　　爷爷……
　　
　　林杏趴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爷爷，您孙子很优秀，我很喜欢他。”
　　
　　“爷爷，你一定要好好的，阿泽他很在乎您。”
　　
　　白皓泽曾经一脸淡漠地看着她，凉薄地笑笑：“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我所有关于爱和温情的记忆，都是从爷爷奶奶那里学来的。”
　　
　　爷爷是白皓泽的信仰，而白皓泽是林杏的信仰。
　　
　　所以得知爷爷生病的消息，白皓泽才会变成反常的冰块脸；所以在面对白皓泽时，林杏总是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走出医院，外面已经有人陆续燃放起鞭炮，林杏这才想起来，今年春节过得早。
　　
　　林杏笑笑，快步往家里赶，赵雅馨还在等她回去吃饭呢。
　　
　　

　　☆、第五十四章

　　寒假倏忽而过；　林杏曾经试图去过医院，却被轻描淡写地告知老人家已经被接回去了。
　　
　　“没几天了，还能过个年也算运气了。”那个护士如是说，显然早已经对生老病死看得淡然。
　　
　　林杏折了一枝梅花，悄悄插在白皓泽家门口；　在心里暗暗祈祷爷爷没事；　尽管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求一个奇迹。
　　
　　除此之外；　整个寒假过得还算不错。令赵雅馨惊讶的是；　林杏少见的用功几乎不怎么出门；　一整天都在家里做题；　还是数学题。
　　
　　赵雅馨有时候看不过去；　劝她出去玩玩时；　林杏就会笑笑，认真地说：“妈，我想过了；　我要好好学习了。”
　　
　　这样才能配得上他。
　　
　　偶尔实在想念他想疯了，林杏就去大师那边和他一起喝茶，画几张画排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大师虽然是大师；　根本不缺钱，但过年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明城；　一点气氛也没有。
　　
　　林杏劝他回家去，大师只是笑笑，喝一口茶：“我本是天涯浪子；　哪有什么家？”
　　
　　林杏看不过去，动手帮他写了一副对联贴在门上，又逼着他换了一套喜庆的红衣服才算满意。
　　
　　“罢了罢了，师父就让着你。”大师一面痛心疾首地摇头，脸上却满是笑意。
　　
　　林杏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师父，我上了大学之后你还会教我吗？”
　　
　　“你上哪个学校？”大师一愣，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似的。
　　
　　“明城美院。”林杏脱口而出。
　　
　　“真不巧，我正是因为不想待在那儿做教授才来你们学校的。”大师叹了口气，寻思着，“我要是回去，岂不是丢死人了？”
　　
　　“师父——”林杏眨着眼睛软声喊他，“你就我一个徒弟，你忍心丢下我吗？”
　　
　　大师最害怕女孩子撒娇，连忙松口：“这个，看缘分，缘分……”
　　
　　“师父——”林杏作势还要再喊。
　　
　　“得得得，你到哪儿我就去哪儿行了吧？”大师最终妥协，嘴里嘟嘟囔囔，“奇怪，别人都是徒弟跟着师父，我这儿怎么反过来了？”
　　
　　“因为你是无业游民啊。”林杏给出了一个解释。
　　
　　大师沉默了半晌，咬牙切齿道：“我明年就给你成家立业看看！”
　　
　　“立业可以成家还是算了吧。”林杏继续泼凉水。
　　
　　在大师彻底发飙杀徒证道之前，林杏飞快地跑走了，边跑边笑得喘不过气。
　　
　　她好久没有笑得那么开怀了吧。
　　
　　高二下半学期，白皓泽如预想之中那样没有来学校。
　　
　　林杏有些失望，闷头看起新发的教材来。伸手去抽屉拿书的时候，却触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艰难地把那本比牛津字典还厚的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林杏打开第一页，一眼看见了熟悉的三个字。
　　
　　她伸出手，抚过那魂牵梦绕的名字，轻轻念道：“白，皓，泽。”
　　
　　这本笔记本，她也是熟悉的，那是在白皓泽被付芸芸诬陷作弊的那场期中考试前，他借给自己看的。
　　
　　当时白皓泽得意吹嘘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而如今自己只能看着他留下的笔记本发呆了吗？
　　
　　那是白皓泽几年前写的，笔迹稍稍有些稚嫩，纸张也已经泛黄，带着岁月的痕迹。
　　
　　一滴泪水滴落，晕染开经年的陈旧墨迹。
　　
　　林杏翻到最后一页，找到了白皓泽最后留给她的寥寥数语。
　　
　　“未来是未知的，正因为未知，才有无限可能。”
　　
　　——小杏子，你愿意和我一起创造一个奇迹吗？
　　
　　上面这一行字，笔力遒劲，似是用了千钧之力才写下来的。
　　
　　林杏抿唇一笑，拿笔认真地写下秀气的两个字。
　　
　　算算日子，她正好和白皓泽认识五百二十天。
　　
　　国际航班上，少年一个人坐在头等舱，谁也不理，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下面的景色急速变换，终于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而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少年的胸前戴着一朵小小的白花，手里捏着一张纸，纸上是一幅画，画的正是他的模样。
　　
　　那天林杏借了他人的纸笔，当场给他作画，二人眼神碰撞时，少女脸上掠过的一抹红晕还历历在目。
　　
　　夕阳照耀在海面上，海面一整片都成为了金黄色，波光粼粼，刺得人眼睛痛。
　　
　　白皓泽刷的一下拉下遮光板，眼角却湿润了几分。
　　
　　他的小杏子。
　　
　　想念如同一只抓狂的猫，无时无刻不抓挠着你的心肺，但时间是更好的一剂良药，随着时光的流逝，林杏发现自己的心没有那么痛了，在偶尔提到白皓泽的时候也可以淡然一笑了。
　　
　　白皓泽带着最后斩获的大奖出国，这一事件被人们议论了几天之后又平息下去，慢慢的，再也没有人提起他，如果有人提起数学竞赛，想起的也往往是关超凡的名字。
　　
　　重新排座位时，关超凡成为了林杏的同桌，周围也没有了沈琳月和赵瑾，只有一些不熟的学霸。
　　
　　林杏以为自己会发疯，但她居然很平静地融入了新的小组，和关超凡也相处的不错。
　　
　　一开始以为关超凡不容易相处，但林杏很快发现他在不恃才傲物的时候人还是不错的，会耐心解答她的疑问，也会在上课被抽到的时候偷偷告诉她问题的答案。
　　
　　投桃报李，她也会在节日的时候画几张画送他，并且叮嘱他好好收着，万一以后增值了。
　　
　　但比起白皓泽，关超凡终究少了一点东西，尽管他们都有差不多的傲气，但终究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白皓泽这个人对她来说是从小到大见过的最耀眼的人，不需要他说什么，哪怕他对她态度再差，她还是能够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
　　
　　很久以后，林杏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因为有些人是如此明亮，明亮到你看他一眼就觉得有无穷的动力。更要紧的是，他有的恰好是你需要的。
　　
　　所以你不顾一切代价都要跟上这段光芒，也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爱，本来就是把自己心灵的满足，投射到另一个人身上而已。
　　
　　高二懵懵懂懂地过去，在关超凡的帮助下，林杏的数学已经可以稳定到一百分左右了偶尔还可以发飙考个一百二左右，也算是实现了当初的梦想，彻底一雪前耻了。
　　
　　接下来高三的日子几乎千篇一律，时间很长，但在林杏的记忆里却只是一个个片段而已。
　　
　　略过那些书海中的沉浮不提，略过那些日复一日的枯燥无味不提，林杏还是做了几件值得铭记的事情的。
　　
　　第一件，她说服了李老头，参加了一个只要交报名费就可以参加的全国数学比赛。具体什么杯她已经记不清楚，但她居然得了个三等奖，可让赵雅馨高兴了好一阵子
　　
　　只有林杏自己知道，坐在考场里的时候，她是多么努力去想象他自信潇洒的模样。
　　
　　第二件，她去偷偷看望了白皓泽的奶奶。
　　
　　白皓泽的父母在爷爷去世那一段时间回来过，料理完丧事把儿子送出国之后就回去继续考古研究了，白湾黎不知所踪，奶奶被送到了一家高级疗养院。
　　
　　林杏好不容易进去，奶奶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流着口水歪着脑袋看着她，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几个字：“老……头……子……”
　　
　　一旁的护工耐心地擦拭她的嘴角，柔声哄她：“奶奶乖，爷爷马上就回来了，带你最喜欢的梨膏糖啊。”
　　
　　奶奶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盯着林杏痴痴地笑了起来。
　　
　　林杏伸手握住奶奶的手，声音里带了些微的哭腔，脸上却挂着笑容：“奶奶，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
　　
　　第三件，她一个人去了那座孤独的梅山。越来越多的旅游景点被开发，梅山却没有人满为患实在是一件幸事。
　　
　　林杏一步步走上山去，正值夏天，梅树上只有翠绿的叶片。她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