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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兰放下手，脸红得不敢看他：“我知道你们西方人总喜欢赞美他人，谢谢你安慰我。”
　　　　“林，你怎么总不相信我说的？”史蒂夫最终还是将手搭上她的双臂，郑重其事的说，“在飞机上我就说过，你很了不起，这不是安慰，是我的真心话。”
　　　　坐直了身，林兰看着他，嘴唇翕动，却又不知要如何接话。
　　　　史蒂夫继续说道：“在我面前不用掩饰什么，做你自己就好，我猜练枪的事让你觉得受挫。克林特是个好教练，但他其实并不合群，在复仇者联盟成立之前，他总是独来独往，也许有时候会做一些过火的事情，但你要相信他没有任何恶意。”
　　　　良久，林兰才轻轻吐了一口气，臂膀传来坚定的压迫让她倍有安全感。她希望这样的姿势能持续一阵，但史蒂夫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收回了手。
　　　　“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选择跟你们走吗？”林兰道，“实际上，我觉得金。斯旺的人更像真正的保镖，毕竟他们穿得很专业。”
　　　　史蒂夫笑着道：“不是因为克林特的高大英俊？”
　　　　“好吧，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巴顿给她的第一印象确实不错，幽默，健硕，彬彬有礼。而且他的面相看起来不坏，甚至有些可爱，“以你们的能力，随随便便就可以把我掳走，我根本没办法反抗，可你一次又一次的试图说服我，叫我不要害怕，不像他们，动则就是拉啊抢的。”
　　　　“因为你当时的确很害怕，你是受害者，我不想你再次受到伤害。”史蒂夫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不过，你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这话，林兰已经听得够多了。
　　　　“不知道。”史蒂夫深吸一口气，结实的胸肌挺了挺，“你好像并不恐惧自己的处境，总能很快冷静下来。”他并没有怀疑林兰的身份，相反，史蒂夫对她一直抱有钦佩的情感。
　　　　“也许这跟我的专业有关。”
　　　　被严密的保护，与外界断了联系，林兰并不觉得自己的遭遇究竟可怕的点在哪里，难道别人会因此感到恐惧吗？
　　　　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像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所以只好一本正经的胡说起来：“我是学中医的，专业老师强调要我们保持一颗淡定从容的心态来对待所有人和事，而我的专业成绩名列前茅。”
　　　　她并未说假话，大学时候的专业老师几乎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中医，他们每次在上课时都会强调心境平和什么的，但试问又有多少年轻人真的能做到这一点。林兰外修中原武功，内修苗疆心法，无论是心性还是个性上，都要强过同龄人几十倍甚至百倍。就算是这样，在面对极端事件时，她依然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不发脾气。
　　　　毕竟，她不是修道的。
　　　　就好像上午，她咬了巴顿一口。
　　　　“难怪你总有一种神秘的感觉，我以为东方人都这样。”史蒂夫发现，他很喜欢与林兰聊天，她可能是为数不多的让自己有这种感觉的人。
　　　　史蒂夫大部分的聊天对象都是坐在公园长椅上的老年人，那些在他晨跑时候遇到的孤独老人。
　　　　娜塔莎敲了敲半虚的门，提醒着两人她来了。
　　　　“史蒂夫，尼克让你去办公室。”
　　　　“好。”
　　　　史蒂夫站起来的同时，林兰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么我们晚饭时候见。”史蒂夫说道。
　　　　“今晚我下厨，我跟费瑞先生申请的，以后晚饭都由我来做。”总该为大家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才显得自己没那么拖油瓶对不对，最主要的是，这里的食材都不错，但他们的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
　　　　林兰的回答，让史蒂夫喜出望外：“我太期待了！”
　　　　娜塔莎也道：“我猜，今晚会是一场盛宴。”
　　　　“那倒不是，只是一些家常菜。”
　　　　娜塔莎道：“别谦虚，我们都喜欢中国菜。”
　　　　欣赏着两人并肩而走的背影，林兰羡慕地看了很久，直到他们转过拐角，再也看不到为止。
　　　　林兰抚了抚肩膀的伤口，娜塔莎利用仪器为她修复过，但实际上，这些高科技产品对林兰根本不起作用。她的体质在十年前修炼五仙术的时候发生了改变，林兰对所有自己研制以外的药物产生了抗体，非但如此，在百毒不侵的同时，也无法享受现代医疗的治愈。
　　　　以前她并无所谓，因为自己不会生病，就算磕磕碰碰，黑色小虫也能很快给予治疗，真有重大创伤，林兰也能用自己的药配合疗伤。但平时的生活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重大伤害出现？只是让林兰没想到的是，她还真有受重伤的时候，子弹几乎是从胳膊肉里穿过去的，现在药物全都不在身边。她费了很大劲才让腿上的枪伤痊愈，起码走路不用一直拐来拐去，别人也就暂时发现不了端倪。额头的伤口倒也已经结疤，但胳膊的枪伤总是反复裂开，这显然不是好事。
　　　　为了救巴顿，她耗损了不少内力，而她的左肩从小便有旧疾，影响了痊愈的速度。林兰不知道这个旧疾究竟因何而来，自懂事起，左边的胳膊就有关节炎的症状，每逢雨季必会疼痛，这也是为什么受伤的左肩迟迟不宜好转的关键。在她锁骨以下半英寸的位置还有一块不到一公分的褐色斑痕，林兰一直认为可能是胎记。
　　　　她不能告诉他们实话，只得忍耐着被特训，经过今早的折磨，伤口裂得更凶了。林兰中途回房间换了纱布，重新自我修复过，可刚才剧烈地击打沙袋，她已能感觉到伤处开始出血。巴顿肩膀的枪伤已经毫无悬念的完全愈合，几乎都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而她还包着纱布，这种情况她可瞒不了几天。
　　　　林兰打算在医室找一些西药，看有没有可以提炼出有用的物质为己用的可能。
　　　　巴顿没想到会与林兰在医室相遇，他的左胸腔在托尼的猛烈打击下一直隐隐作痛，那是他曾经受过重伤的地方。巴顿没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他坚守信诺，所以才会自己到医室用仪器检查，仪器上显示肺部的血管有几根断裂，导致内腔出血，如果不做连接手术，不可能自愈。
　　　　他的创伤部位微微红肿，四周发青布满血丝，这种感觉对一个常年奔赴在前线的战士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林兰，你来这里干什么？”巴顿快速扣上衣扣，拔掉了医疗设备显示器的电源，“不会还想咬我一口吧？”
　　　　林兰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关上门。
　　　　“快把衣服脱了躺上床！”
　　　　巴顿故意揶揄起她的要求来：“我认识的林兰可没有这么开放，她可是被男人抱一下就脸红的纯情女孩儿呢。”
　　　　“跟你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呢！”林兰径直上前，急切的说，“你不是想让你两个孩子从小没了爹吧？”
　　　　“能说英语吗？”
　　　　“我说，连接你心脏的血管断裂，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年，就请你配合我的治疗，懂了吗？”
　　　　虽然林兰用自己的能力将他的伤口愈合，但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慢慢磨合，短时间内再次受到激烈的撞击，细小的血管禁受不住而断开，放任不管的话，心脏会渐渐因供血不足而逐渐衰竭。
　　　　巴顿将衣服掀开一半，露出红肿的地方：“这需要动手术，你的秘密会暴露。”目前没人知道他曾受过重创，手术需要大量时间，而托尼的一记倒拐远不足撞断他的血管，那么自然会有不少后续。
　　　　巴顿的回答令她动容，自己的秘密反倒也没那么重要了，林兰拉上了门口玻璃窗户上的窗帘，“不需要动手术，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等会儿你看到的，当然，你不看是最好。”但能有保密的机会还是不想放过。
　　　　“你可以把我打晕。”
　　　　林兰竟真的思考了他的提议，小声嘀咕着：“这倒是可以有……”
　　　　“不，我是开玩笑的，你的幽默感呢？我绝对不会说出你的秘密，你该相信我。”
　　　　“你让我相信你？”林兰指着病床让他躺上去，“在射击场的时候你不是在试探我吗，试探我是不是会功夫？”
　　　　巴顿捂着伤处慢慢坐了上去：“我向你道歉，不过，你怎么想到的，这很难让人相信你没有受过某种训练。”
　　　　“报纸上都说我是天才，你觉得这种称呼是白叫的？”林兰关掉了室内所有的灯，“史蒂夫说你是个和善的人，但你却差点把我勒死，只有你知道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结果很难猜吗？”
　　　　两人嘴上起着争执，行动上倒是互相配合。
　　　　“是的，我承认，我的确在试探你，你与普通人的反应不太一样。为了满足好奇心，我确实做了过火的事。”巴顿发自肺腑表达了歉意，“但如果你真的不会功夫，不管是中国功夫还是别的格斗术，遇到被歹徒劫持，就要按我教的做，我会教你一些别的，但不会过火。”
　　　　林兰来到他旁边，以一种非常无奈的口吻说道：“我既不是特工，也不是变种人，更不是外星人，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我们绝不可能有交际。我知道我的事让你们很头疼，所以我尽可能不再添麻烦。我天生迟钝，所以每当有突发状况来临，等我察觉，最害怕的时候就已经过了，接下来我更想去解决麻烦，而不是让它升级。”
　　　　“我真的很抱歉。”巴顿再次道。
　　　　“不用道歉了，我也咬了你，扯平。”
　　　　“说到这个。”巴顿举起被她咬过的胳膊，“这要怎么办，我不能被妻子发现，这一看就是女人咬的。”
　　　　林兰不禁失笑：“活该。”
　　　　气氛逐渐融洽，哄女孩儿开心远比巴顿预想的容易，他脱掉了外衣，轻松地问道：“那现在你要把我怎么样，解剖我？”
　　　　“你答应替我保守秘密，就一定不会食言对吧？”
　　　　巴顿有一双灰蓝色的瞳仁，这算是一个加分项，因为每当他表达诚意的时候，那双眼睛会显得格外好看。
　　　　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你看，这是我的妻子，还有孩子。我把这张照片当做护身符放在内侧口袋里，除了你，没人见过。”
　　　　照片上的女人笑颜如花，美丽动人，看上去非常幸福，身边的两个孩子眉宇间跟克林特有几分神似。巴顿没有参与这张合影，因为他是特工，间谍，甚至别的机密身份，他的曝光率要越少越好。其实带着这张照片在身上执行任务已经很危险了，一旦被俘，他的家眷就会受到牵连，所以，克林特。巴顿绝不会允许自己落入敌人之手。
　　　　可就是这样一个有家室的人，依然以保证林兰安全为第一要事，纵然之后他百般试探为难，林兰也绝无记仇之理。
　　　　“谢谢你的信任。”林兰道，“他们肯定引你为傲。”
　　　　“是我以他们为荣。”
　　　　事实上，林兰羡慕有家庭的人，那种与血缘紧密相连的羁绊和牵挂对她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上一世的劫难，她受血脉牵制，最后家破人亡；这一轮回她举目无亲，孤身一人。虽行事方便，不受束缚，但每逢夜深人静，不免深有怅然之感。
　　　　巴顿看着林兰对着照片阵阵发愣，眼中透着神往之情，趁机问道：“你会中国功夫吧？”
　　　　林兰如梦初醒，快速点了他身上的睡穴，笑着回道：“会。”
　　　　但巴顿并没有听到她的回答，而是陷入了深度的昏睡之中。

　　☆、第25章　特工的城府

林兰的厨艺让“更衣室”的所有成员吃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晚餐，虽然食材一样，但味道却是截然不同。林兰酷爱烹饪，但她食量很小，新陈代谢的缓慢可以让她三天滴水不饮，五天不进食也完全不会觉得口渴或饥饿。所以，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做一桌子菜，将大部分的菜肴端给左邻右舍分享。这也是为什么她来美国之后，总会受到邻居的款待的缘故。
　　　　大家都懂得礼尚往来。
　　　　娜塔莎说的没错，他们喜欢吃中国菜，而林兰考虑到大家饮食的不同需求，酸甜苦辣咸占了四项，毕竟没人爱吃苦。看着别人吃得带劲，林兰也颇有成就，今晚就像一场宴会，大家尽兴的举杯欢畅，将不快暂时抛诸脑后。
　　　　林兰的记忆已经飘忽到另一个时间，那个与族人们每逢佳节载歌载舞的年代，她还记得自从她的汉人师父来了过后，饭桌上时常会有行酒令的游戏。想想，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倒没什么不好，就是有时候会感到寂寞得厉害，特别是打雷的时候。
　　　　面对一群人的风卷残云，林兰和另一名女性就像两个遗世独立的另类，一人捧着茶杯，一人端着酒杯，欣赏着男人们胡吃海喝。
　　　　娜塔莎将杯子在林兰的杯子上碰了碰：“感觉像个节日。”
　　　　林兰怔了一怔，回过神来：“其实今天是中国的七夕节，也算是节日吧。”
　　　　“七夕节，那是什么日子？”
　　　　“是中国古代延续至今的节日，专门为女性设立的。”林兰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想听一个中国传统的东西，所以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
　　　　岂料娜塔莎举着酒杯，大声说道：“hey，男孩儿们，今天可是我们女孩儿的节日，你们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表示祝贺？”
　　　　除了复仇者外，还有两个神盾局的技术人员，人虽不多，但闹起来也是疯狂的，而娜塔莎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托尼问道：“女孩儿的节日，那是什么？”
　　　　“这就要请来自神秘东方的林兰小姐为大家讲解一下。”娜塔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想大家肯定愿意听你讲故事。”
　　　　男人们借着酒力，拍着桌子，发出吼声，一种原始的鼓励让林兰紧张得站了起来。
　　　　“林，你不用站起来说话，这里不是教室。”说话的人是杰米（jamie），一个年轻的技术小青年，神盾局的五级特工，性格开朗喜欢搞笑，复仇者的到来让他很兴奋，因为他是美国队长的超级粉丝。
　　　　第一天见到史蒂夫。罗杰斯的时候，他要到了签名，之后围着“更衣室”跑了整整一个上午。
　　　　另一个他们叫他“七号”，六级特工，中年男人，平时话不多，与杰米很合拍。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林兰的身上，她清了清喉咙，讲道：“今天是中国的一个传统节日，叫乞巧节，至于什么叫乞巧节，咳……”林兰抿了一口红茶，“你们可以谷歌一下。”
　　　　“！”
　　　　一片嘘声和不满交杂在饭桌上，林兰掩着嘴笑弯了腰。
　　　　杰米举着啤酒罐子站了起来：“好吧，不管它是什么，为乞巧节干杯！”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起庆祝着他们全然不懂的中国节日，或许只是为了找一个可以干杯的理由，或许林兰的中式幽默让他们很欢乐。至于什么是乞巧节，谁在乎呢，总之，大家今晚都很尽兴，这就足够了。
　　　　“更衣室”是一个建地面积在一千五百平方米的平层堡垒，每个人的房间间隔有近十码的距离，绝对的独立空间，并且不在一条平行线上，所以实际上加起来不止十码。这里有很多拐角与暗门，他们通往不同的设备室，林兰的房间离医室最近，但也要步行两分钟才能到达。而她离射击场最远，步行需要五分钟。更衣室的中心是停机坪，当然不止有飞机，还有若干辆军用坦克与越野战车。
　　　　地堡没有窗户，因为这种地方按了窗户也毫无意义，他们只能通过电脑设备知道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固定的网络频道可以掌握时事。这样的枯燥生活换做很多人都会崩溃，娜塔莎对林兰抱有怀疑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看起来那么愉快，根本不像一个生命随时受到威胁的人该有的样子。
　　　　甚至很享受。
　　　　林兰在洗衣房吹笛子，这里离大家的房间很远，可以保证他们不受打扰，这是她在某个下午迷路后发现的地方。不过，这个房间的洗衣设备大都没有运作，但规模不小，可以想到，这个地方曾有很多人在此工作。
　　　　娜塔莎静静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观察和等待，但林兰已经发现她来了，所以停下吹奏，回头对她招了招手。
　　　　娜塔莎很是意外，她慢慢走近，装作不经意的口吻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林兰指着一台滚筒洗衣机：“玻璃上有你的影子。”
　　　　“哦，真是抱歉，打断了你的演奏。”她接受了这个回答。
　　　　“没关系，我来这里是因为想吹笛子，但又不想打扰到别人。”林兰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竹笛，“你呢，来洗衣服？”
　　　　“被你的笛声吸引来的，你可以不用管我，继续刚才。”
　　　　“我已经在这儿半个小时，差不多了。”林兰想了想，问，“文件有结果了吗？”
　　　　娜塔莎耸了耸肩，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了下来：“没什么进展。”她拿出一盒香烟，“介不介意？”
　　　　“不，当然不介意。”林兰走到她的身边，“你介意我坐在旁边吗？”
　　　　“介意。”娜塔莎笑着道，“宝贝儿，我可不想你吸二手烟，坐对面吧。”
　　　　娜塔莎并不是个冷酷的女杀手，相反的，她具有不可思议的